起訖時間 起哲宗元祐四年四月盡其月
卷 名 續(xù)資治通鑑長編卷四百二十五 帝 號 宋哲宗
年 號 元祐四年（己巳，1089）
全 文 夏四月辛丑朔。壬寅，戶部請南安軍不禁戶酒，從之。
癸卯，給事中趙君錫奏：「蘇軾乞外任，遂除杭州，雖聖恩優(yōu)渥，待軾不替，而中外之望，闕然解體。何者？軾之文追攀六經(jīng)，蹈藉班、馬，自成一家之言，國家以來，惟楊億、歐陽修及軾數(shù)人而已。中間因李定、舒亶輩挾私媢嫉，中傷以事，幾陷不測，賴先帝聖明，卒得保全。洎二聖臨朝，首被拔用，軾亦感激非常之遇，知無不言，言之可行，所補非一。故壬人畏憚，為之消縮，公論倚重，隱如長城，誠國家雄俊之寶臣也。今軾飄然去國，則憸邪之黨，必謂朝廷稍厭直臣，姦臣且將乘隙，侵尋復(fù)進(jìn)，實係消長之機。軾領(lǐng)遠(yuǎn)藩，承流牧民，亦足發(fā)其所存，但設(shè)施有限，所利未廣。豈若使之在朝，用其善言，則天下蒙福；聽其讜論，則聖心開益；行其詔令，則四方風(fēng)動，姦邪寢謀，善類益進(jìn)？伏望收還軾所除新命，復(fù)留禁林，仍侍經(jīng)幄，以成就太平之基?！梗ù藫?jù)編類章疏，趙君錫二件，內(nèi)一件即此，乃四年四月三日。）
乙巳，于闐國遣使入貢。
宰臣呂大防等以旱求罷政，詔答不允。時自春不雨，至於是月?！ ∽笾G議大夫梁燾對延和殿，奏以：「春夏屢陰不雨，皆人主猶豫不斷之象，願面詔大臣，協(xié)忠決議，無留政事。方皇帝富於春秋，太皇太后保祐聖躬，制政簾帷，臣下易為蒙蔽，願正紀(jì)綱，明法度，採用忠言，講求仁術(shù)，坐使明恩實惠，篃及四海。望皇帝陛下時親政事，將來臨御獨斷，練熟機務(wù)。」太皇太后曰：「近來內(nèi)中進(jìn)呈，常同商量，官家出意決事，皆有聖斷?！?fàn)c對曰：「聖德日新，天下幸甚，此太皇太后保祐之功也。願官家更進(jìn)聖學(xué)，日課經(jīng)史，熟記寶訓(xùn)故事?！股霞{之。燾又論：「不當(dāng)用近習(xí)之言進(jìn)退人材。自古禍亂之興，皆由中官?；笾髀?，況在今日，尤宜深戒?！埂 c嘗奏：「臣聞湯以六事禱旱，其一曰『政不節(jié)歟』？今朝廷議減官俸、罷吏祿，君子嗟惻，小人愁怨，公利所得不多，人心所失已甚。減俸傷養(yǎng)廉之名，罷祿有縱貪之實，其近『政不節(jié)』矣。伏望聖慈批降寢罷，以安髃情?！官N黃：「戶部置局減省已久，四方取索文字，紛紛不絕，不惟減刻之名虧傷國體，而又行移之跡動搖人情，官吏坐食，更增浮費，但見所損，未知所益。伏望聖慈詳酌此事終是不便，速賜指揮，罷議浮費局，但委本部郎官結(jié)絕。減省一事，今來人情嗟怨，議論沸騰，必已上達(dá)聖聽。若忽降中旨罷局，益得中外歡心。臣所以乞批降中旨，所貴恩德上歸兩宮，事體自合如此。招怨動眾，非今日可行之事。伏乞深留聖意，仍乞今後深察，妄議一切不行，漸就安靜，上副清衷?！梗〒?jù)燾集，所奏不得其時，且附四月梁燾對後，更徐考浮費局果罷不罷，或削去。）
丁未，護國軍節(jié)度使、守太保、開府儀同三司、中太一宮使、濟陽郡王曹佾卒。贈太師，封沂王，上為臨奠，輟朝成服，推遺表恩十人。
戊申，陝西路轉(zhuǎn)運使、直龍圖閣李周為太常少卿，以提舉河北路糴便陳佑之為河北路轉(zhuǎn)運判官，（以河事故特書，不然，并糴便皆削去。）河北路轉(zhuǎn)運判官、承議郎張景先為陝西路轉(zhuǎn)運判官?！ ≈袝崛嗽匮造吨袝≡唬骸笝z會元祐二年十一月顧臨、謝卿材、王孝先、唐義問、陳祐之、張景先同共議講河事，稱：『王令圖、張問相度開河，取水孫村口還復(fù)故道處，打量得流分尺寸，取引不過，委是難以還復(fù)故道。』至十二月，景先卻奏：『諸人獻(xiàn)陳文字，莫如張問之說，利害已盡。臣伏讀問之語，至於再三，以謂方今論河，不出於此，淆亂之言，可以折衷。朝廷不議還河則已，若議還河，須自北京以上，滑州以下，仍須先自孫村口而下，濬治舊河橫隄。臣更不敢張皇，上煩朝廷添差兵夫、物料，只乞各用本埽人兵、物料及合得年例春夫、客軍變料應(yīng)副，且漸為回河之計?！怀窬跋燃巴跣⑾鹊戎?，自京東移景先於河北，命同王孝先提舉修河。興役一年，論者紛然，朝廷以為疑，乃召景先等赴闕，使之條陳利害。景先與孝先、俞瑾同狀稱：『除第四舖外【一】，更無可復(fù)故道去處，仍須先治舊隄故道，豫作枝梧，乞更展一年，所貴期限稍□，易為應(yīng)辦?！患榷跋茸援媰烧f：一言故道復(fù)還之義，未易可已；一言便議閉塞北流，未知所以為利，決知所以為害。及朝廷畫六事使之條對，復(fù)與孝先等別議，且言：『限以二歲之中，與大河角力，竊謂未能詳盡?！话矗壕跋瘸踔^開孫村口難復(fù)故道，尋卻奏『張問之說，利害已盡』；初乞展限一年，尋卻奏『二歲之中，未能詳盡』。前後反覆，左右依違，當(dāng)官論事，豈容若此！今王孝先自都水使者罷知濮州，俞瑾自監(jiān)丞罷為莫州通判，而景先不失為監(jiān)司，仍在三路。罪同罰異，恐無以示天下。若謂景先不專主回河之議，與孝先等不同，何緣景先同為提舉，興役一年，曾無異議？及朝廷詰問，乃持兩端，意在免責(zé)，觀望懷姦，尤為可罪。使為監(jiān)司者皆效景先用心，朝廷何所賴乎？伏望取景先前後所陳，更加考究，便見反覆依違觀望之狀，重行降黜，以正典刑?！?br />
詔：「應(yīng)進(jìn)士不兼試詩賦人，許依舊法取，應(yīng)於本經(jīng)外增治一經(jīng)，增試一場，論語、孟子分兩場試。合格人將解額與兼試詩賦人各解五分，令禮部立法以聞?！梗ㄊ巳眨Y部建請，政目乃先此段。）
詔罷明堂五使及大禮前奏告郊廟等執(zhí)政官加賜，從三省、樞密院請也?！ 〖河?，詔大食麻囉拔國貢使加立特授保順郎將。
辛亥，荊湖南路安撫、鈐轄謝麟言，臨口寨將官成贇、雷瑜等六人禦蠻寇有功。詔各陞一資，餘減二年磨勘、給賜有差。 壬子，詔陝西、河?xùn)|經(jīng)略司修葺並邊將下及城寨器甲。
先是，朝散郎、知漢陽軍吳處厚言：
伏見朝廷牽復(fù)知鄧州蔡確觀文殿學(xué)士，此則朝廷念舊推恩，無負(fù)於確矣。然確昨謫安州，不自循省，包蓄怨心，實有負(fù)於朝廷，而朝廷不知也。故在安州時，作夏中登車蓋亭絕句十篇，內(nèi)五篇皆涉譏訕，而二篇譏訕尤甚，上及君親，非所宜言，實大不恭。臣以食君之祿，義切於己，雖不在言責(zé)之地，忠憤所激，須至冒昧萬死，仰□天聽。緣其詩皆有微意，確欲使讀者不知，臣謹(jǐn)一一箋釋，使義理明白。內(nèi)五篇不涉譏訕，亦一例寫錄連粘投進(jìn)，所貴知臣言之不妄。
其詩云：「公事無多客亦稀，朱衣小吏不須隨。溪潭直上虛亭裏，臥展柴桑處士詩?！埂敢淮丫昂n簾外，四面涼風(fēng)曲檻頭。綠野平流來遠(yuǎn)棹，青天白雨起靈湫。」右以上二篇，別無譏謗。「靜中自足勝炎蒸，入眼兼無俗物憎。何處機心驚白鳥，誰人怒劍逐青蠅？」右此一篇，只是譏刺執(zhí)政，即不謗及君親?！讣埰?、石枕、竹方黙，手倦拋書午夢長。睡起莞然成獨笑，數(shù)聲漁唱在滄浪?！褂掖艘黄Q莞然獨笑，亦含微意。況今朝政清明，上下和樂，即不知蔡確獨笑為何事?！肝魃襟劇跻娝审?，日日來看色轉(zhuǎn)新。聞?wù)f桃花巖石畔，讀書曾有謫僊人?！褂掖艘黄?，亦別無譏謗。「風(fēng)搖熟果時聞落，雨折幽花亦自香。葉底出巢黃口鬧，波間逐伴小魚忙?！褂掖艘黄?，只是譏刺昨來言事者，及朝廷近日擢用臣僚【二】，亦不曾謗及君親?！ 赋C矯名臣郝甑山，忠言直節(jié)上元間。釣臺蕪沒知何處？歎息思公俯碧灣?！褂掖艘黄?，譏謗朝廷【三】，情理切害，臣今箋釋之。按：唐郝處俊封甑山公，上元初，曾仕高宗。時高宗多疾，欲遜位武后，處俊諫曰：「天子治陽道，后治陰德，然帝與后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各有所主，不相奪也。若失其序，上謫見於天，下降災(zāi)於人。昔魏文帝著令，不許皇后臨朝，今陛下奈何欲身傳位天后乎？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正應(yīng)謹(jǐn)守宗廟，傳之子孫，不宜持國與人，以喪厥家?！褂墒鞘戮凇３几`以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盡用仁宗朝章獻(xiàn)明肅皇太后故事【四】，而主上奉事太母，莫非盡極孝道，太母保聖躬，莫非盡極慈愛，不似前朝荒亂之政。而蔡確謫守安州，便懷怨恨，公肆譏謗，形於篇什。處今之世，思古之人，不思於它，而思處俊，此其意何也？借曰處俊安陸人，故思之，然安陸圖經(jīng)更有古跡可思，而獨思處俊，又尋訪處俊釣臺，再三歎息，此其情可見也。臣嘗讀詩邶風(fēng)綠衣【五】，衛(wèi)莊姜嫉州吁之母上僭，其卒章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贯屨咧^此思古之聖人制禮者，使妻妾貴賤有序，故得我之心也。今確之思處俊，微意如此?！ 赶性袆澊?，溪上今無佩犢人。病守翛然唯坐嘯，白鷗紅鶴伴閒身?！褂掖艘黄酂o譏謗?！肝唇Y(jié)茅廬向翠微，且持杯酒對清輝。水趨夢澤悠悠過，雲(yún)抱西山冉冉飛?！褂掖艘黄?，亦無譏謗。「喧豗六月浩無津，行見沙洲束兩濱。如帶溪流何足道，沈沈滄海會揚塵。」右此一篇，稱「沈沈滄海會揚塵」，言海會有揚塵時，人壽幾何，尤非佳語。處厚又奏：「昨為蔡確安州詩譏訕朝廷，上及君親，遂有狀繳奏。竊慮確妄有分析，稱所思郝處俊不為此事，臣今以舊唐書考之：處俊所進(jìn)諫者數(shù)事，或有在咸亨初，或有在咸亨間，或在上元初，唯進(jìn)諫此事，乃在上元三年，即上元間也。故確詩云『忠言直節(jié)上元間』，則正思此也。又最後一篇云：『喧豗六月浩無津，行見沙洲束兩濱?！唤衤劦冒仓莩窍掠袦莺印玖?，每六七月大雨，即河水暴漲，若無津涯；不數(shù)日晴明，即涸而成洲，故確因此託意，言此小河之漲溢能得幾時，滄海會有揚塵時。又『滄海揚塵』，事出葛洪神僊傳，此乃時運之大變，尋常詩中多不敢即使，不知確在遷謫中，因觀溳河暴漲暴涸，吟詩託意如何？」
翼日，（據(jù)王巖叟所記，□處厚以四月五日繳奏確詩，□安詩以六日上疏。）右司諫□安詩【七】上疏論確譏訕。後二日，進(jìn)呈安詩疏，太皇太后宣諭：「安詩論確謗訕，卻不見確文字?！箍睍谩跆幒窭U奏，乃是通封，只作常程，便降付尚書省，令再進(jìn)入要看。遂同後疏進(jìn)入，尋復(fù)降出。時左諫議大夫梁燾、右正言劉安世各已兩上疏。（據(jù)王巖叟所記，安世及燾自七日後各上兩疏，今並附此。燾疏年月日、安世疏月日仍存之。王鞏隨手雜錄云：「初，□處厚箋蔡持正詩進(jìn)於朝，邸官已全本報之，凡進(jìn)入三日，而寂無聞。執(zhí)政因奏事，稟於簾前，宣仁云：『甚詩？未嘗見也?！粓?zhí)政云：『已進(jìn)入，未降出。』簾中云：『待取看?！恢廖玳g，遣中使語執(zhí)政曰：『已降出矣。』三省皆云不曾承領(lǐng)，上下疑之。明日，乃在章奏房【八】，與通封常程文字共為一複，蓋初進(jìn)入亦通封。明日進(jìn)呈，殊不怒，但云：『執(zhí)政自商量?！患榷幒駨?fù)有疏，執(zhí)政請送蔡確分析。諫官□安詩【九】、劉安世論列，而分析未上聞。會梁燾自潞州召為諫議大夫，至京日，北過河陽，邢恕極論蔡確有策立勳，社稷臣也。諫官以恕之言論之，日益切。宣仁始怒焉，泣諭執(zhí)政曰：『當(dāng)時誰曾有異議【一○】，官家豈不記得？但問太妃?！凰齑俨滔嘀喢??！轨査浥c王巖叟稍不同，今但從巖叟。若梁燾言邢恕稱蔡確有社稷功，則具之五月二十八日丁酉【一一】。）
燾言：「臣風(fēng)聞□處厚繳進(jìn)蔡確詩十首，其間怨望之語，臣子所不忍聞?wù)?。伏乞聖慈指揮，付外施行。」貼黃：「士民憤疾，清議沸騰，一日之間，傳滿都下，不敬不道，自有典刑。」又言：「臣近以蔡確怨望，見於詩章，包藏禍心，合黨誕妄，上欲離間兩宮，下欲破滅忠義，清議沸騰，中外駭懼，以為確不道不敬，罪狀明白，朝廷不當(dāng)有疑而猶豫未斷。緣確黨與之人牽連中外，恐有專以私匿為心，出力救解，陰啟邪說，?；舐斆鳌Ｆ湔f若行，則君威不振，國法遂廢矣。臣不勝激切納忠之至，伏望睿慈早賜指揮，付有司施行。」貼黃：「吳處厚孤寒小官，不畏大姦，獨以君臣大義，納忠朝廷，是能不虧臣子之節(jié)。竊恐黨人反謂處厚險薄，而以為罪，如此，則是朋姦罔上。伏望聖慈深察其言，以辨邪正。」
燾又別狀言：「臣伏以事係君親，臣子有不能自已；義干社稷，人主有不得自私。伏見蔡確以前宰相，怨望謗讟，詞意切害，臣會奏乞早正其罪，事有未盡，合更論列。臣聞當(dāng)時先帝登遐，大臣力請?zhí)释犝试偃o避，曰：『婦人豈能了天下事？況官家聰明，大臣輔佐，自可為治，何必垂簾也？』當(dāng)時大臣以章獻(xiàn)明肅故事奏陳，乞為社稷計，暫同聽政?；实圩灾^幼年，未歷軍國之務(wù)，願太皇太后上體國家，同治天下。太皇累拒不得辭。當(dāng)時，確備位宰相，親見本末，豈不知垂簾臨朝，非太皇本意，蓋以保護皇帝聖躬為切，又以安定大業(yè)為慮，事不得已，乃從權(quán)宜。今確乃思慕處俊，自見其意，以謂太皇不當(dāng)臨朝聽政，作為流言，惑亂髃聽，陰懷姦宄，動搖人心，以為異日誣誕之基。其為悖逆，無甚於此。雖欲示太皇之仁德，深恐損皇帝之聖孝，天下之人，所宜共棄，朝廷之士，不可並立，此臣所謂『臣子不能自已』者也。大臣者，同國休戚，以安社稷，福生民，措當(dāng)世長久為心者也。身雖在外，乃心無不在王室。蔡確身為大臣，弟碩之罪，確既不能救正，反故縱之。聖慈特□其刑，不能省躬自責(zé)，乃以責(zé)降為恨，而輕絕事君之義，有幸滄海揚塵之志。兩宮何負(fù)於確，而確忍為此言？其包藏豈易窺測？夫為人臣幸國家之變，以逞其忿，而不顧四海生靈之患，其為悖逆，無甚於此。陛下所當(dāng)尊隆太皇之慈愛，行天下之公議，謹(jǐn)用祖宗之法，快慰臣民之心，此臣所謂『人主有不得自私』者也。伏望聖慈以其事下有司，議正其罪，以尊主威，以嚴(yán)國典，為今日戒，為後日訓(xùn)，不勝激切忠憤之至！」
又言：「臣近累章論奏蔡確罪惡，乞正典刑，至今未行，公議沸騰，臣所以不敢循默，輒復(fù)紊煩聖聽，國體所繫，願留宸斷。謹(jǐn)按：確姦貪便辟，險譎阻深，因緣朋黨，盜據(jù)相位，挾寵用事，公肆矯誣，辜負(fù)先帝，人人痛心。若數(shù)其罪，誅殛有餘，而罷相之日，猶得大學(xué)士，出守近郡，則是陛下即位之初，已有大恩於確也。其弟碩為軍器少監(jiān)，盜用官錢以巨萬計，贓污狼籍，近時所鮮，自取敗沒，有司議法，當(dāng)死無赦。陛下以確之故，特屈常刑，止從羈管，則是陛下再有大恩於確也。確荷國厚恩，身為宰相，親弟犯贓，明有知情故縱之跡，朝廷曲示包容，不加窮治，以全體貌，但落職移郡而已，是陛下三有大恩於確也。使確少知人臣之義，宜如何感戴。兩宮無負(fù)於確至矣，而確曾不思此，猶復(fù)歸怨，不平之氣，發(fā)於篇詠。蓄異意於太皇，藏禍心於王室，忠臣義士所不忍聞。漢楊惲失位後，有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宣帝見而惡之，抵惲顯戮。陛下考惲之詞，味確之語，抱恨孰深？寓意孰切？可以斷之而無疑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依法施行，以快忠義之心，以為姦兇之戒。」 安世言：「伏見□處厚繳進(jìn)蔡確知安州所製車蓋亭詩十篇，多涉譏訕【一二】，而二篇尤甚，非所宜言，犯大不敬者。臣按：確得性陰險，立朝姦邪。象恭滔天，有共工之惡；言辨行偽，挾少正卯之才。遭遇幸會，致位宰席，不能正身率下，宣明教化，而縱其弟碩交結(jié)髃小，公納賄賂，盜用官物，不知紀(jì)極。閨門之內(nèi)，奉養(yǎng)豪侈，飲食聲色，衣服器玩，肆為奢僭，制踰王公。是時，碩為軍器少監(jiān)，俸入有限，而用度若此，確實同居，豈不知其所來乎？朝廷既不窮治，又貸其弟之死，止以失教為名，出守安陸。天下公論，咸謂罰不能當(dāng)其罪【一三】，固宜痛自懲艾，圖報大恩，而乃不自循省，輒懷怨望，借唐為諭，謗訕君親。至於『滄海揚塵』之語，其所包藏，尤為悖逆。確自謂齒髮方盛，足以有為，意在他日時事變易，徼倖復(fù)用，攄泄禍心，跋扈懷梁冀之姦，睥睨蓄魏其之志，此而可捨，國法廢矣。伏望陛下察其情理，斷以至公，出處厚之奏，付之有司，特行按治，明正其罪，以謝天下?！梗ò彩赖谝徽拢脑缕呷丈?。）
又言：「確之朋黨，大半在朝，造播巧言，多方救解，且謂處厚事非干己，輒爾彈奏，近於刻薄，此風(fēng)寖長，恐開告訐之路。臣竊以為過矣。西漢酈寄，天下謂之賣友，然而摧呂祿以安社稷，前史謂誼存君親，不以為貶。確之罪惡，固已貫盈，不自循省，肆為訕斥，人神之所共怒，覆載之所不容。處厚外官，雖無言責(zé)，見確悖逆不道，發(fā)於忠憤，名則出位，情實愛君，取捨重輕，未為無理。惟陛下勿恤浮議，早正典刑，使大姦無倖免之門，朝廷無異日之患，天下幸甚！」（安世第二章，四月十日上。）
是日，進(jìn)呈安世等疏，詔令蔡確開具因依，實封聞奏，仍令知安州錢景陽繳進(jìn)確元題詩本。（此段並據(jù)王巖叟所記增修，巖叟所不記者，亦闕之。王鞏雜錄云：「宣仁令執(zhí)政自商量，而處厚復(fù)有疏，執(zhí)政請送確分析?！古c巖叟所記略不同。）
龍圖閣學(xué)士、新知杭州蘇軾言：「臣近蒙聖恩，哀臣疾病，特許補外。臣竊自維受恩深重，不敢以出入之故，便同眾人，有所聞見而不盡言。竊聞臣僚有繳進(jìn)蔡確詩，言涉謗讟者。臣與確元非知舊，實自惡其為人，今來非敢為確開說，但以此事所係國體至重，天下觀望二聖所為，若行遣失當(dāng)，所損不小。臣為侍從，合具論奏。若朝廷薄確之罪，則天下必謂皇帝陛下見人毀謗聖母，不加忿嫉，其於孝治，所害不淺；若深罪之，則議者亦或以謂太皇太后陛下聖量□大，與天地等，而不能容受一小人怨謗之言，亦於仁政不為無累。臣欲望皇帝陛下降敕，令有司置獄，追確根勘，然後太皇太后內(nèi)出手詔云：『吾之不德，常欲聞謗以自儆，今若罪確，何以來天下異同之言？矧確嘗為輔臣，當(dāng)知臣子大義，今所繳進(jìn)，未必真是確詩，其一切勿問，仍牓朝堂?！蝗绱颂幹茫瑒t二聖仁孝之道實為兩得，天下有識，自然心服。臣不勝愛君憂國之心，出位僭言，謹(jǐn)俟誅殛?！共粓?。（軾奏議繫此於四月十一日，當(dāng)考.軾墓誌云：「宣仁心善軾言而不能用。軾出郊未發(fā)，遣內(nèi)侍賜龍茶銀合，用前執(zhí)政恩例，所以慰勞甚厚。」此事當(dāng)考之。）
中書舍人彭汝礪言：「臣竊聞□處厚言蔡確作詩語涉譏謗，有旨使確分析。詔令一出，人言紛然。臣夙夜反覆顧慮，至廢忘寢食，求於義理，未得所處。欲默，則臣茍祿安然，甚負(fù)陛下；欲言，未必有補，而身之危先見。然臣既出而事陛下，又名在陛下從官數(shù)，分在當(dāng)言，更不及身謀矣。使臣自謀而安，雖脫人禍，鬼神其捨諸？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惟陛下幸察。確備位大臣，習(xí)為姦惡，陛下以其被遇先帝，不忍流竄，猶使典大州，帥一路，德至厚也，恩至無量也。確宜恐懼修省，以救罪惡，而言非所宜，靡復(fù)嫌忌，此雖童子，猶能知其不可赦。然臣聞之：王者之於萬物，其覆之如天，其容之如地，其愛養(yǎng)之如子，一發(fā)號出令，必本仁義，是故上下和平，風(fēng)俗醇厚，陰陽順時，草木鬯茂。二聖臨御以來，言動政事，一無非道。凡人有善，惟恐長養(yǎng)之不至；有惡，惟恐蓋覆之不盡。天下聞之，拭目想見唐、虞、成周之太平。今緣小人之告訐，遂聽而是之，又從而行之，其源一開，恐不可塞。人有一言，且將文飾之，以為是譏謗時政者；有一笑，且將揣度之，以為包藏禍心者。疑惑自此日深，刑獄自此日作，風(fēng)俗自此日敗壞，卻視四顧，未知其所止也。臣聞之：三代之盛，莫如周成王時，其忠厚至於牛羊之吏不踐履草木；其次莫如漢文帝【一四】時，其盛至於小人恥言人過失。夫自寒而暑，非一日積也，彼其至此，所由來漸矣。陛下盛德至行，得於天性，其仁厚及物已深，其事見於天下已信，行之不已，其為周甚不難，為漢不足道。今日之舉，有識甚為陛下歎息，布於天下，書於史冊，其為累甚不細(xì)，惟陛下反覆思之。確罪戾著於朝廷者眾，茍欲廢奪，理無不可，何必用處厚言哉？確於臣非有恩，臣所言為陛下計，為天下宗廟社稷計，惟陛下察之。所有令蔡確分析詔書，尚未遠(yuǎn)布，欲乞出自宸斷寢罷，別聽候指揮。外人聞之，皆曰：『確之惡如此，陛下容之如此，已出令矣，有言者乃罷之，其從善又如此。』顧豈不韙哉？急於救過，言不能文，茍蒙聽從，有補毫髮，雖伏斧鉞，臣猶甘心。」（彭汝礪奏以四月十三日上，今附見蘇軾後。軾奏，據(jù)本集，以十一日上，今移入於蔡確分析後。）
甲寅，右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士香特?fù)Q朝請郎，轉(zhuǎn)至左通議大夫止。 涇原路經(jīng)略安撫司請將隴山一帶弓箭手人馬別置一將管勾，仍以涇原路第十三將為名。詔令本司奏舉大使臣二員充訓(xùn)練官，候二年減罷。
戊午，詔引進(jìn)使、忠州團練使、定州路鈐轄、知保州曹誦赴闕供職，以客省副使李諒代之。
詔陝西、河?xùn)|、河北轉(zhuǎn)運司廣收菽麥，毋與民爭糴。
禮部言：「經(jīng)義詩賦進(jìn)士聽習(xí)一經(jīng)，第一場試本經(jīng)義二道，論語、孟子義各一道；第二場賦及律詩各一首；第三場論一首；第四場子史、時務(wù)策二道。經(jīng)義進(jìn)士並習(xí)兩經(jīng)，以詩、禮記、周禮、左氏春秋為大經(jīng)，周易、書、公羊、穀梁、儀禮為中經(jīng)，願習(xí)二大經(jīng)者聽，即不得偏占兩中經(jīng)，其治左氏春秋者，不得以公羊、穀梁為中經(jīng)。第一場試本經(jīng)義三道，論語義一道；第二場本經(jīng)義三道，孟子義一道；餘如前。並以四場通定高下去留，不以人數(shù)多寡，各取五分，即零分及元額解一人者，聽取辭理優(yōu)長之人?！箯闹?。（初八日、并十九日可考。新紀(jì)云：戊午，立試進(jìn)士四場法。按：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已立四場法度。）
詔應(yīng)臺察事已彈察後，及一月以上遇赦降者，其稽遲本罪不得原減。從侍御史盛陶言也。
尚書省言：「大河?xùn)|流，為中國之要險。自大□決後，由界河入海，不惟淤壞塘濼，兼濁水入界河，向去淺澱，則河必北流。若河尾直注北界入海，則中國全失險阻之限，不可不為深慮?！乖t吏部侍郎范百祿、給事中趙君錫條畫以聞。
百祿等言：
臣等昨按行黃河濁流口至界河，又東至?？?，熟觀河流形勢，并取到沿界河至?？谂m寨地分使臣等狀，各稱界河未經(jīng)黃河行流已前，闊一百五十步以下至五十步，深一丈五尺以下至一丈；自黃河行流後來，見今五百、四百至二三百步【一五】，深三丈五尺以次至二丈。顯是河性就下行疾，自刮除成空而稍深，與前漢書大司馬長史張戎之論正相符合?！ ∽栽S四年，河出大□，一向就下，奪入界河，行流勢如瓴建。經(jīng)今八年，不捨晝夜，衝刷界河兩岸，日漸開闊，連底成空，趨海之勢，迅快非常。雖遇元豐七年、八年，元祐元年非常大毀泛漲，而大□以上數(shù)百里，終無決溢之害，此乃下流歸納處河川深快之致驗也。
塘濼雖有限敵之名，而無禦寇之實。今之塘水，又異昔時，淺足以褰裳而涉，深足以維舟而濟，冬寒冰堅，尤為坦途。如滄州等處，商胡之決，即已澱淤，今四十二年，迄無邊寇之警，亦無人言以為深憂。自回河之議起，首以此為辭，是欲動煩聖聽。若謂直注北界，失險阻之限，是大不然。何者？大□初決，水未有歸，猶不北去；今河流八年矣，入海湍迅，界河益深，誠不宜過慮。設(shè)果有此，則中國據(jù)上游，北敵豈不慮乘流而擾之乎？
自古匈奴入寇之路，朝那、蕭關(guān)、雲(yún)中、朔方、定襄、鴈門、上郡、太原、右北平之類，無險而不入，豈塘濼界河【一六】之足限也哉。臣等竊謂本朝以來，未有大河安流合於禹跡，如此之利便者。其界河向去只有深闊，必?zé)o淺澱，河尾安得直注北界？中國亦無全失險阻之理。貼黃：「今黃河所經(jīng)，固有淤澱，蓋遇平壤漫灘，行流稍遲，則泥沙自然留淤。若趨深走下，湍激奔騰，則維有刮除，無由淤積。況界河非止為濁水眾流所衝刷，加之朝夕兩次海潮之所渲蕩，必?zé)o向去淺澱之理。乞勿上煩聖慮?！梗ò俚摰却鹪t，據(jù)奏矒增入，行狀即載使歸時，今依實錄，附四月十八日。但實錄刪取大略，欲究河事本末，故詳載之。百祿附傳大抵因行狀，君錫附傳尤不詳也。得元豐四年詔，已於正月二十八日辨其先後。）
是日，左諫議大夫梁燾又疏論蔡確譏訕罪狀明白，便當(dāng)付獄，不須更下安州取索原本及令確分析。詔安州限三日趣具報。朝廷既用□處厚奏，令確分析，御史中丞李常、侍御史盛陶亦各上疏，意乃佑確，實欲罪處厚，而不敢正言之。（此據(jù)王巖叟所記。）
先是，左諫議大夫梁燾、右司諫□安詩、右正言劉安世共奏：「早來臣燾、臣安詩延和殿進(jìn)對，具陳蔡確怨謗君親，情理切害，因曾上稟言路更有何人論列，伏蒙聖諭：『唯卿等及劉安世外，別無章疏?！怀嫉雀`伏思念，國家設(shè)置御史，本欲肅正紀(jì)綱，糾察百僚，雖小犯朝廷之議，猶俾彈治。今來蔡確悖逆不道，指斥乘輿，而御史臺職在按舉，曾無一言，挾邪不忠，黨惡無憚，未見如此之甚者。臣等前章固嘗以確之朋黨大半在朝，慮其造播巧言，多方營救，不謂御史當(dāng)可言之地，並不糾劾，又慮姦黨變亂公議，別有奏陳，恐開告訐之路。臣等竊謂古人見無禮於君者，如鷹鸇之逐鳥雀，豈有目睹姦豪陵蔑朝廷，謗訕君上，乃欲置而不問？茍非今日確之事發(fā)，則其黨與未易彰敗。臣等尚慮御史臺知臣等已有論奏，備禮一言，以塞外議。若果如此，則其包藏姦狀，益更明白。伏望陛下留臣等此奏，候蔡確事畢，明正其罪，特行竄逐，庶使邪正有辨【一七】，不敗國事。」（安世集，此係第三章，注云：「與梁燾、□安詩同上?！梗 §妒前彩烙盅裕骸赋冀圆檀_指斥乘輿，情理切害，尋具論奏，乞正其罪，雖聞已降指揮，下安州取索元本，及令確開具因依，至今未見回報。臣聞上自執(zhí)政，下至堂吏，確之黨與殆居其半，百端營救，齊奮死力。若使邪說得行，搖動正論，則朝廷之事，極有可憂，此臣所以夙夜寒心，而過為陛下之計。臣竊觀自二聖臨御以來，日新聖政，蔡確之徒，不得逞其姦志，陰懷怨望，窺伺頗急，然而深情厚貌，未嘗形見。今乃無故作為此詩，臣恐祖宗、神靈、天地眷祐，疾確貫盈，而以此機授陛下也。臣伏見李常、盛陶居風(fēng)憲之地，目睹蔡確無禮於君親，而依違觀望，曾不糾劾；及朝廷已有行遣，方始備禮一言，而又是非交錯，皆無定論。翟思已下，仍更不見章疏。御史如此，紀(jì)綱何賴焉？彭汝礪在侍從論思之列，不以疾惡為心，反用開告訐之路為解。其餘進(jìn)說之人，臣雖不能知其名氏，然所主之論，計與汝礪不甚異也。臣竊謂李常等居可言之地而不言，或雖言而陰持兩端；彭汝礪等不任言責(zé)，輒敢進(jìn)疏，宜有高遠(yuǎn)之慮，出於世俗之表，而義存君親者，反責(zé)其告訐，悖逆不道者，欲置而不問。夫告訐之不可長，則是矣，至於睥睨君親，包藏禍心者，乃為可長乎？朋邪罔上，孰此為甚！若非確之事發(fā)，則小人比周，無由彰敗，惟望陛下聖心先定，勿惑流言，誅鋤姦慝，決行威斷，庶幾朝綱振舉，邪正明辨，天下幸甚！」（安世集，此係第四章。李常五月二日除兵書，盛陶常少。）
左諫議大夫梁燾又言：「風(fēng)聞臣僚之間，有陰進(jìn)邪說，營救蔡確，及有請罪□處厚者。在朝之臣，驚相傳播，以謂忠於確者多於忠朝廷之士，敢為姦言者多於敢為正論之人，以此見確之氣焰兇赫，賊化害政，為患滋大。夫是非者，天下之公議也，百千私言不可亂也；賞罰者，人主之利器也，二三妄臣不可侵也。如使公議可屈，利器可搖，何以安宗社，正朝廷，示萬方以無私耶？陛下聰明洞照，至公無惑，真?zhèn)涡罢?，人人盡知，不待臣多言而後能察也。臣謂首此妄作者，其說有二，若非出於畏忌，即是牽於朋黨。畏忌者，恐朝廷典刑不正，有復(fù)來之危急；朋黨者，恐蔡確權(quán)勢盡去，無自託之階梯。切身利害，表裏相符，縱橫庇護，媟謾欺罔，但循養(yǎng)交之私，遂失為臣子之節(jié)，惟憂負(fù)確而不憂負(fù)國，惟知愛確而不知愛君。有臣如此，國家何賴！臣觀古今之間，人君欲罪其臣下，而髃臣以理救解者甚多，然而皆以其心有可恕也。以己之心，度彼之心與之同，則引理開陳，指事辨白，幸人主盡明其心而略其跡也。今確怨望悖逆，包藏禍心，無可恕者，何人之心可與之同，而更為之救解哉？其以告訐之風(fēng)不可長而責(zé)處厚者，是亦不然。所謂告訐者，等輩之間，茍快怨憤，摘其陰私，以相傾陷，傷敗風(fēng)俗，誠為不誡。至於自納罪惡，凌犯君親，忠臣孝子忠義切於上聞，不當(dāng)妄引告訐，以為比擬也。況法所不加，義所不制，欲以何名議罪處厚？如謂告訐之風(fēng)猶不可長，則如確悖逆者其可長乎？告訐之長，不過傾陷一夫一家，悖逆之長，至於危亂天下，豈傾陷之害可憂，而危亂之禍不恤耶？此姦人之言，欲以惑聰明而亂正論，挾狡獪而行私恩，無毫髮忠敬之意，不可不治也。其臣僚所上章奏，候貶責(zé)蔡確了日，伏望聖慈特賜指揮，付外施行，以正其罪。」貼黃：「臣此章乞候斷遣蔡確了日，同臣僚所上章奏，降付三省。從來患在是非顛倒，邪正混淆，朝廷之間，未得清明。今因蔡確事，盡見在廷之臣內(nèi)懷向背，即是非邪正於是分明，不可不行也。伏望特賜聖斷，以曉中外。法不行於大臣久矣，確過惡數(shù)發(fā)，朝廷之法已屢屈，故確敢肆胸臆，極口謗詛，略無忌憚，謂法必不行。竊慮大臣之間，亦有敢於附黨，傲於玩法，專以護確為計，無尊敬兩宮意，此不可不戒也。確罪既正，姦人自銷，或又屈法縱之，則後日必有甚於此者，恐為國家之憂，不可不慎於此舉也。」（燾集係第四章。）
己未，昭宣使【一八】、入內(nèi)副都知、永州團練使梁從吉領(lǐng)康州防禦使。
詔：「元祐二年以前諸科舉人，改應(yīng)新科明法聽取應(yīng)外，自今更不許改。其獲冒應(yīng)人，仍增舊賞。」從禮部、刑部請也。（初八日、十八日。）
壬戌，詔三省執(zhí)政官，月以時政記，及三省同得旨宣諭事輪修。（政目云，三省同得旨、時政記，侍郎、左右丞輪月修。） 先是，中書舍人曾肇言：「臣伏睹內(nèi)降指揮：『皇太妃親屬、滑州韋城縣百姓侯偁昨因斷撲酒務(wù)，少欠官中課利并本息錢等，認(rèn)納前界少欠錢可與均作七年送納，所有已拘收抵當(dāng)契書、子利等，並特先次給與本人，餘人不得援例，仍與免差人監(jiān)催?！怀几`伏思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以百姓侯偁是皇太妃親屬之故，特為□展納年分限，給還契書、子利等。在於縣官，事至微末，然此令既行，竊恐因緣戚屬，轉(zhuǎn)相援扳，日月積累，寖紊朝政【一九】，長干請之風(fēng)，開僥倖之路，故先王立事必慮其弊，忠臣事君常諫其漸，蓋以此也。況皇太妃位號隆重，海內(nèi)承仰，必不肯以私親小故，寖隳紀(jì)綱，塵玷德美，蓋是迫於人情，有不得已者。然臣竊謂皇太妃儻哀彼困窮，予之金帛可也，恐不足以上煩詔令，啟此倖門，使天下聞之，有以窺測，此臣尤為皇太妃愛惜事體也。伏望聖慈詳思臣言，如萬有一得，宜及指揮未出，猶可追還，庶使道路之人，無所竊議，增廣宮闈盛德，所補不細(xì)。傳曰：『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xì)人之愛人也以姑息。』臣心無他，竊抱惓惓愛君之忠，不敢為姑息而已。惟聖明照察，幸甚！」貼黃稱：「詔旨既下，臣恐州縣以皇太妃親屬之故，豈敢有所詰問，況又有免監(jiān)催指揮，則雖有七年之限，亦恐未必及時送納。伏望聖明更加詳酌?！鼓嗽t：「侯偁所少欠課利，特許將子利充數(shù)；已拘收抵當(dāng)契書，依舊在官，許納錢抽??；所欠少錢，與均作七年，仍免差人監(jiān)催，餘人不得援例?！?br />
於是戶部侍郎蘇轍言：「臣竊以民間欠負(fù)合放，皆有條法，上下共守。凡有□貸，皆先經(jīng)戶部勘會，於法無礙，然後施行。未有如侯偁之比，直自朝廷批下聖旨，更不問條法可否，一面行下，仍令觽?cè)瞬坏迷?。本部官吏皆竊疑怪，不敢奉行，深恐此令一行，應(yīng)干欠負(fù)之家，皆懷不平之意，已具狀申尚書省，乞朝廷裁酌施行去訖。臣今竊聞侯偁皇太妃親戚，二聖篤於恩愛，特為降此指揮【二○】。簄賤之臣，不當(dāng)更有論奏。然臣職在右曹，專掌坊場法度，祖宗條約，當(dāng)與天下共之，不宜以宮禁之私，輒有撓敗。臣恐此門一啟，宮中遞相扳援，其漸可畏，臣若失職不舉，其罪大矣。竊惟皇太妃供養(yǎng)二宮，動循禮法，外庭雖簄遠(yuǎn)，未聞有過差之事。今侯偁所欠，不過萬數(shù)千緡耳，若以私親之故，出捐金帛，以濟其急，下足以存骨肉之恩，上足以全祖宗之法，天下傳誦，無復(fù)間言。公法既全，國勢增重，其於太妃盛德，亦非小補也。臣不勝區(qū)區(qū)守法愛君之心，欲乞追還前命，使天下明知朝廷不以私愛害公議。干冒鈇鉞，俯伏待罪。」貼黃稱：「契勘人戶承買場務(wù)，如有拖欠官錢，已拘收抵當(dāng)在官，其所收子利，自合納官；兼拘收抵當(dāng)，亦合依條出賣。今所降指揮，有此違礙?！梗ㄆ鋸倪`當(dāng)考。五年二月四日，侯偁借補借職，皇太妃舅也。） 詔在京院坊監(jiān)牧馬草地，近係太僕寺拘收者，聽民間仍舊承佃，從太師文彥博請也。
樞密院言，荊湖南路安撫鈐轄謝麟措置蠻事有勞。詔降敕書獎諭，仍賜金帛。
癸亥，宿州鄉(xiāng)貢進(jìn)士張初平生母劉氏為宗室克懼婢，初平願納雇直歸其母，而克懼弗許。御史臺請從初平，以敦風(fēng)教，從之。
甲子，權(quán)京東路轉(zhuǎn)運副使胡宗回為吏部郎中，廣南西路轉(zhuǎn)運使高鑄為戶部郎中。
承議郎、新陝西路轉(zhuǎn)運判官張景先為京東路轉(zhuǎn)運判官。中書舍人曾肇言：「先準(zhǔn)吏房送到詞頭，景先自河北轉(zhuǎn)運判官移陝西路。臣素不知其人，但見朝廷昨移景先於河北，令同都水使者王孝先提舉修河，遂取景先前後言河事文字看詳，盡見反覆依違觀望事實，尋具劄子納中書省，乞行降黜，未敢撰詞。今又準(zhǔn)吏房送到詞頭，改差景先京東路轉(zhuǎn)運判官。臣竊以謂陝西、京東雖路分不同，轉(zhuǎn)運判官事任則一，豈有不可於彼而可於此者？朝廷以四方萬里，視聽所不能周，故置監(jiān)司，寄之耳目，必得忠信醇正有守之人，然後可以付託。如景先已試跡狀甚明，恐不足以當(dāng)一路寄任。伏望聖慈詳察景先所為，寢罷新命，重行降黜，庶使諸路監(jiān)司聞風(fēng)畏懼，在於朝政不為無補。臣待罪從官，職當(dāng)書命，有所不知，不敢妄發(fā)。既見景先所為如此，而包羞茍且，急於順命，上誤朝廷賞罰，下失微臣官守，區(qū)區(qū)私義，實所未安。故不違再三冒□天聽，儻臣言有可取，乞賜施行；如涉欺誣，亦甘竄謫。其論列景先劄子，今寫錄繳連在前所有送到詞頭，未敢修撰?！贯岫?，詔景先知同州。（五月十八日，景先知同州，今并書。）
吏部郎中章楶權(quán)發(fā)遣陝西路轉(zhuǎn)運使，都官員外郎周秩權(quán)發(fā)遣京東東路提點刑獄。
校書郎、集賢校理李德芻為都官員外郎。右司諫□安詩言德芻往任宗正司，憑藉王安石氣燄，後為王珪耳目。又殿中侍御史翟思言娶婦論財，乃詔德芻依舊校書郎。（依舊校書在五月八日，今并書。）
知大宗正丞事黃裳為校書郎。
密州莒縣濤洛巡檢下土軍孫福等殺所部官李寧，提點刑獄石賡奏：「寧性暴，決責(zé)髃卒，致懷怨望，請從配法?！乖t降賡知臺州，以三省言賡求貸姦盜為失職故也。
丙寅，詔密州至聖文宣王廟置教授一員，以五經(jīng)出身尹復(fù)奏充，用轉(zhuǎn)運司及太師文彥博薦也。
詔階州沿邊關(guān)寨三丁已上之家，正身係保甲者，與免冬教，從經(jīng)略安撫司言也。
開封府言：「本府流以下公事，內(nèi)有刑名疑慮，情法不稱，並依久例及一司敕令奏斷。近修到戶部開封府敕，並斷定罪名報刑部。尋申明乞依舊法令，準(zhǔn)敕御史臺看詳，內(nèi)有所犯委是情重，乞特行刺配之人，不得直乞降付本府?dāng)嗲?，依大理寺右治獄條，降付尚書省施行。若便改已行之法，慮囚禁壅滯，請將新條止入戶部一司敕，其本府奏斷公事，悉依舊法?！箯闹??！ 《∶?，詔：「開封府申奏公案，除刑名疑慮及未約定刑名者，並降付大理寺外，其已約定刑名案，只刑部擬例定斷，仍令本府狀內(nèi)貼說乞降付去處。戶部公案準(zhǔn)此?！挂陨袝⊙裕怨僦菩?，並由大理寺奏請，類皆迂枉故也。
右正言劉安世言：「臣近以自春涉夏，旱暵為虐，地震星殞，巨異仍出，輒奏狂瞽之論，粗陳消復(fù)之理。方陛下祗畏天戒，側(cè)身修行，日俟明詔採用一二，今既浹旬，未睹施行，惓惓之心，不能自已，再□天聽，幸垂省察。臣嘗考禮記春秋月令，以謂無聚大觽，無置城郭，掩骼埋胔，毋起土工。有以見聖人奉順陰陽，取法天下，力役之事，不奪農(nóng)時，行道之殣，亦順生氣，是以風(fēng)雨時若，災(zāi)害不生，天人和同，上下交泰。其或賦政違道，役使過中，人力疲勞，善氣搖動，則國有水旱之變，民罹疾疫之災(zāi)。此繼天奉元之君，所以夙夜恭敬而不敢忽也。春秋莊公三十一年冬，不雨。五行傳以謂是歲一年三築臺。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五行傳以謂作南門，勞民興役。災(zāi)祥之應(yīng)，各以類至，著於方策，皆可稽考。臣伏見京師修城開壕，功費重大，兵夫之觽已至數(shù)千，徒庸之計幾八百萬，穿撅墳?zāi)?，乖掩骼之仁，違逆天時，犯無戎之戒【二一】，人困於役，國傷於財，然則嘉氣之久不效，未必不由於此也。臣聞天下有道，守在四夷。今帝王之都而為守敵之具，則外之屏翰，將安用之？必謂州郡為不足恃，則平陸之一城，恐非用武之地。況國家利源，比之前日，去其大半【二二】，用度漸窘，正務(wù)裁節(jié)。陛下躬行法度，為天下先，而乃以不貲之費，棄於無用之所，可不惜哉！或謂先朝已嘗興作，欲終其事，則乞罷雇人，止以廣固之兵，不計歲月，漸令修葺，自餘土木不急之役，伏乞特降指揮，悉俾停罷，所貴順承天意，以致膏澤?！梗籂c亦有兩章，月日不同，更須考詳。）
注 釋 【一】除第四舖外「舖」原作「輔」，據(jù)閣本改。
【二】及朝廷近日擢用臣僚「及」原作「乃」，據(jù)閣本及長編紀(jì)事本末卷一○七蔡確詩謗改。
【三】譏謗朝廷「譏」原作「議」，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四】盡用仁宗朝章獻(xiàn)明肅皇太后故事「太」字原脫，據(jù)同上書補?！ 疚濉吭娳L(fēng)綠衣「邶」原作「衛(wèi)」，據(jù)閣本改。
【六】溳河「河」原作「?！?，據(jù)閣本及下文改?！ 酒摺坑宜局G□安詩「右」原作「左」，據(jù)下文及本書卷四二四元祐四年三月乙未條改。
【八】章奏房「章奏」二字原倒，據(jù)閣本及長編紀(jì)事本末卷一○七蔡確詩謗乙正。
【九】□安詩「詩」原作「世」，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當(dāng)時誰曾有異議「誰」原作「確」，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一】五月二十八日丁酉「二」字原脫，據(jù)閣本及同上書補。按：元祐四年五月庚午朔，丁酉為二十八日。
【一二】多涉譏訕「譏」原作「議」，據(jù)閣本及盡言集卷九論蔡確作詩譏訕事改。
【一三】咸謂罰不能當(dāng)其罪「咸」原作「或」，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四】漢文帝「帝」字原脫，據(jù)閣本補?！ 疽晃濉恳娊裎灏偎陌僦炼俨剿问肪砭哦忧咀鳌附耖熤廖灏偎氖剑我嗳俨健?，疑是?！ 疽涣拷绾印负印乖鳌负！?，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七】庶使邪正有辨「庶」原作「務(wù)」，據(jù)閣本及盡言集卷九論蔡確作詩譏訕事改。 【一八】昭宣使「昭」原作「招」，據(jù)閣本改。
【一九】寖紊朝政「寖」原作「寢」，據(jù)閣本改。
【二○】特為降此指揮「降」原作「隆」，據(jù)閣本及欒城集卷四一論侯偁少欠酒課以抵當(dāng)子利充填劄子改。
【二一】犯無戎之戒「戎」原作「成」，據(jù)閣本、活字本及盡言集卷六為愆亢乞罷修城及諸土木之役改。
【二二】比之前日去其大半「比之」二字原脫，據(jù)同上書補。
卷 名 續(xù)資治通鑑長編卷四百二十五 帝 號 宋哲宗
年 號 元祐四年（己巳，1089）
全 文 夏四月辛丑朔。壬寅，戶部請南安軍不禁戶酒，從之。
癸卯，給事中趙君錫奏：「蘇軾乞外任，遂除杭州，雖聖恩優(yōu)渥，待軾不替，而中外之望，闕然解體。何者？軾之文追攀六經(jīng)，蹈藉班、馬，自成一家之言，國家以來，惟楊億、歐陽修及軾數(shù)人而已。中間因李定、舒亶輩挾私媢嫉，中傷以事，幾陷不測，賴先帝聖明，卒得保全。洎二聖臨朝，首被拔用，軾亦感激非常之遇，知無不言，言之可行，所補非一。故壬人畏憚，為之消縮，公論倚重，隱如長城，誠國家雄俊之寶臣也。今軾飄然去國，則憸邪之黨，必謂朝廷稍厭直臣，姦臣且將乘隙，侵尋復(fù)進(jìn)，實係消長之機。軾領(lǐng)遠(yuǎn)藩，承流牧民，亦足發(fā)其所存，但設(shè)施有限，所利未廣。豈若使之在朝，用其善言，則天下蒙福；聽其讜論，則聖心開益；行其詔令，則四方風(fēng)動，姦邪寢謀，善類益進(jìn)？伏望收還軾所除新命，復(fù)留禁林，仍侍經(jīng)幄，以成就太平之基?！梗ù藫?jù)編類章疏，趙君錫二件，內(nèi)一件即此，乃四年四月三日。）
乙巳，于闐國遣使入貢。
宰臣呂大防等以旱求罷政，詔答不允。時自春不雨，至於是月?！ ∽笾G議大夫梁燾對延和殿，奏以：「春夏屢陰不雨，皆人主猶豫不斷之象，願面詔大臣，協(xié)忠決議，無留政事。方皇帝富於春秋，太皇太后保祐聖躬，制政簾帷，臣下易為蒙蔽，願正紀(jì)綱，明法度，採用忠言，講求仁術(shù)，坐使明恩實惠，篃及四海。望皇帝陛下時親政事，將來臨御獨斷，練熟機務(wù)。」太皇太后曰：「近來內(nèi)中進(jìn)呈，常同商量，官家出意決事，皆有聖斷?！?fàn)c對曰：「聖德日新，天下幸甚，此太皇太后保祐之功也。願官家更進(jìn)聖學(xué)，日課經(jīng)史，熟記寶訓(xùn)故事?！股霞{之。燾又論：「不當(dāng)用近習(xí)之言進(jìn)退人材。自古禍亂之興，皆由中官?；笾髀?，況在今日，尤宜深戒?！埂 c嘗奏：「臣聞湯以六事禱旱，其一曰『政不節(jié)歟』？今朝廷議減官俸、罷吏祿，君子嗟惻，小人愁怨，公利所得不多，人心所失已甚。減俸傷養(yǎng)廉之名，罷祿有縱貪之實，其近『政不節(jié)』矣。伏望聖慈批降寢罷，以安髃情?！官N黃：「戶部置局減省已久，四方取索文字，紛紛不絕，不惟減刻之名虧傷國體，而又行移之跡動搖人情，官吏坐食，更增浮費，但見所損，未知所益。伏望聖慈詳酌此事終是不便，速賜指揮，罷議浮費局，但委本部郎官結(jié)絕。減省一事，今來人情嗟怨，議論沸騰，必已上達(dá)聖聽。若忽降中旨罷局，益得中外歡心。臣所以乞批降中旨，所貴恩德上歸兩宮，事體自合如此。招怨動眾，非今日可行之事。伏乞深留聖意，仍乞今後深察，妄議一切不行，漸就安靜，上副清衷?！梗〒?jù)燾集，所奏不得其時，且附四月梁燾對後，更徐考浮費局果罷不罷，或削去。）
丁未，護國軍節(jié)度使、守太保、開府儀同三司、中太一宮使、濟陽郡王曹佾卒。贈太師，封沂王，上為臨奠，輟朝成服，推遺表恩十人。
戊申，陝西路轉(zhuǎn)運使、直龍圖閣李周為太常少卿，以提舉河北路糴便陳佑之為河北路轉(zhuǎn)運判官，（以河事故特書，不然，并糴便皆削去。）河北路轉(zhuǎn)運判官、承議郎張景先為陝西路轉(zhuǎn)運判官?！ ≈袝崛嗽匮造吨袝≡唬骸笝z會元祐二年十一月顧臨、謝卿材、王孝先、唐義問、陳祐之、張景先同共議講河事，稱：『王令圖、張問相度開河，取水孫村口還復(fù)故道處，打量得流分尺寸，取引不過，委是難以還復(fù)故道。』至十二月，景先卻奏：『諸人獻(xiàn)陳文字，莫如張問之說，利害已盡。臣伏讀問之語，至於再三，以謂方今論河，不出於此，淆亂之言，可以折衷。朝廷不議還河則已，若議還河，須自北京以上，滑州以下，仍須先自孫村口而下，濬治舊河橫隄。臣更不敢張皇，上煩朝廷添差兵夫、物料，只乞各用本埽人兵、物料及合得年例春夫、客軍變料應(yīng)副，且漸為回河之計?！怀窬跋燃巴跣⑾鹊戎?，自京東移景先於河北，命同王孝先提舉修河。興役一年，論者紛然，朝廷以為疑，乃召景先等赴闕，使之條陳利害。景先與孝先、俞瑾同狀稱：『除第四舖外【一】，更無可復(fù)故道去處，仍須先治舊隄故道，豫作枝梧，乞更展一年，所貴期限稍□，易為應(yīng)辦?！患榷跋茸援媰烧f：一言故道復(fù)還之義，未易可已；一言便議閉塞北流，未知所以為利，決知所以為害。及朝廷畫六事使之條對，復(fù)與孝先等別議，且言：『限以二歲之中，與大河角力，竊謂未能詳盡?！话矗壕跋瘸踔^開孫村口難復(fù)故道，尋卻奏『張問之說，利害已盡』；初乞展限一年，尋卻奏『二歲之中，未能詳盡』。前後反覆，左右依違，當(dāng)官論事，豈容若此！今王孝先自都水使者罷知濮州，俞瑾自監(jiān)丞罷為莫州通判，而景先不失為監(jiān)司，仍在三路。罪同罰異，恐無以示天下。若謂景先不專主回河之議，與孝先等不同，何緣景先同為提舉，興役一年，曾無異議？及朝廷詰問，乃持兩端，意在免責(zé)，觀望懷姦，尤為可罪。使為監(jiān)司者皆效景先用心，朝廷何所賴乎？伏望取景先前後所陳，更加考究，便見反覆依違觀望之狀，重行降黜，以正典刑?！?br />
詔：「應(yīng)進(jìn)士不兼試詩賦人，許依舊法取，應(yīng)於本經(jīng)外增治一經(jīng)，增試一場，論語、孟子分兩場試。合格人將解額與兼試詩賦人各解五分，令禮部立法以聞?！梗ㄊ巳眨Y部建請，政目乃先此段。）
詔罷明堂五使及大禮前奏告郊廟等執(zhí)政官加賜，從三省、樞密院請也?！ 〖河?，詔大食麻囉拔國貢使加立特授保順郎將。
辛亥，荊湖南路安撫、鈐轄謝麟言，臨口寨將官成贇、雷瑜等六人禦蠻寇有功。詔各陞一資，餘減二年磨勘、給賜有差。 壬子，詔陝西、河?xùn)|經(jīng)略司修葺並邊將下及城寨器甲。
先是，朝散郎、知漢陽軍吳處厚言：
伏見朝廷牽復(fù)知鄧州蔡確觀文殿學(xué)士，此則朝廷念舊推恩，無負(fù)於確矣。然確昨謫安州，不自循省，包蓄怨心，實有負(fù)於朝廷，而朝廷不知也。故在安州時，作夏中登車蓋亭絕句十篇，內(nèi)五篇皆涉譏訕，而二篇譏訕尤甚，上及君親，非所宜言，實大不恭。臣以食君之祿，義切於己，雖不在言責(zé)之地，忠憤所激，須至冒昧萬死，仰□天聽。緣其詩皆有微意，確欲使讀者不知，臣謹(jǐn)一一箋釋，使義理明白。內(nèi)五篇不涉譏訕，亦一例寫錄連粘投進(jìn)，所貴知臣言之不妄。
其詩云：「公事無多客亦稀，朱衣小吏不須隨。溪潭直上虛亭裏，臥展柴桑處士詩?！埂敢淮丫昂n簾外，四面涼風(fēng)曲檻頭。綠野平流來遠(yuǎn)棹，青天白雨起靈湫。」右以上二篇，別無譏謗。「靜中自足勝炎蒸，入眼兼無俗物憎。何處機心驚白鳥，誰人怒劍逐青蠅？」右此一篇，只是譏刺執(zhí)政，即不謗及君親?！讣埰?、石枕、竹方黙，手倦拋書午夢長。睡起莞然成獨笑，數(shù)聲漁唱在滄浪?！褂掖艘黄Q莞然獨笑，亦含微意。況今朝政清明，上下和樂，即不知蔡確獨笑為何事?！肝魃襟劇跻娝审?，日日來看色轉(zhuǎn)新。聞?wù)f桃花巖石畔，讀書曾有謫僊人?！褂掖艘黄?，亦別無譏謗。「風(fēng)搖熟果時聞落，雨折幽花亦自香。葉底出巢黃口鬧，波間逐伴小魚忙?！褂掖艘黄?，只是譏刺昨來言事者，及朝廷近日擢用臣僚【二】，亦不曾謗及君親?！ 赋C矯名臣郝甑山，忠言直節(jié)上元間。釣臺蕪沒知何處？歎息思公俯碧灣?！褂掖艘黄?，譏謗朝廷【三】，情理切害，臣今箋釋之。按：唐郝處俊封甑山公，上元初，曾仕高宗。時高宗多疾，欲遜位武后，處俊諫曰：「天子治陽道，后治陰德，然帝與后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各有所主，不相奪也。若失其序，上謫見於天，下降災(zāi)於人。昔魏文帝著令，不許皇后臨朝，今陛下奈何欲身傳位天后乎？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正應(yīng)謹(jǐn)守宗廟，傳之子孫，不宜持國與人，以喪厥家?！褂墒鞘戮凇３几`以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盡用仁宗朝章獻(xiàn)明肅皇太后故事【四】，而主上奉事太母，莫非盡極孝道，太母保聖躬，莫非盡極慈愛，不似前朝荒亂之政。而蔡確謫守安州，便懷怨恨，公肆譏謗，形於篇什。處今之世，思古之人，不思於它，而思處俊，此其意何也？借曰處俊安陸人，故思之，然安陸圖經(jīng)更有古跡可思，而獨思處俊，又尋訪處俊釣臺，再三歎息，此其情可見也。臣嘗讀詩邶風(fēng)綠衣【五】，衛(wèi)莊姜嫉州吁之母上僭，其卒章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贯屨咧^此思古之聖人制禮者，使妻妾貴賤有序，故得我之心也。今確之思處俊，微意如此?！ 赶性袆澊?，溪上今無佩犢人。病守翛然唯坐嘯，白鷗紅鶴伴閒身?！褂掖艘黄酂o譏謗?！肝唇Y(jié)茅廬向翠微，且持杯酒對清輝。水趨夢澤悠悠過，雲(yún)抱西山冉冉飛?！褂掖艘黄?，亦無譏謗。「喧豗六月浩無津，行見沙洲束兩濱。如帶溪流何足道，沈沈滄海會揚塵。」右此一篇，稱「沈沈滄海會揚塵」，言海會有揚塵時，人壽幾何，尤非佳語。處厚又奏：「昨為蔡確安州詩譏訕朝廷，上及君親，遂有狀繳奏。竊慮確妄有分析，稱所思郝處俊不為此事，臣今以舊唐書考之：處俊所進(jìn)諫者數(shù)事，或有在咸亨初，或有在咸亨間，或在上元初，唯進(jìn)諫此事，乃在上元三年，即上元間也。故確詩云『忠言直節(jié)上元間』，則正思此也。又最後一篇云：『喧豗六月浩無津，行見沙洲束兩濱?！唤衤劦冒仓莩窍掠袦莺印玖?，每六七月大雨，即河水暴漲，若無津涯；不數(shù)日晴明，即涸而成洲，故確因此託意，言此小河之漲溢能得幾時，滄海會有揚塵時。又『滄海揚塵』，事出葛洪神僊傳，此乃時運之大變，尋常詩中多不敢即使，不知確在遷謫中，因觀溳河暴漲暴涸，吟詩託意如何？」
翼日，（據(jù)王巖叟所記，□處厚以四月五日繳奏確詩，□安詩以六日上疏。）右司諫□安詩【七】上疏論確譏訕。後二日，進(jìn)呈安詩疏，太皇太后宣諭：「安詩論確謗訕，卻不見確文字?！箍睍谩跆幒窭U奏，乃是通封，只作常程，便降付尚書省，令再進(jìn)入要看。遂同後疏進(jìn)入，尋復(fù)降出。時左諫議大夫梁燾、右正言劉安世各已兩上疏。（據(jù)王巖叟所記，安世及燾自七日後各上兩疏，今並附此。燾疏年月日、安世疏月日仍存之。王鞏隨手雜錄云：「初，□處厚箋蔡持正詩進(jìn)於朝，邸官已全本報之，凡進(jìn)入三日，而寂無聞。執(zhí)政因奏事，稟於簾前，宣仁云：『甚詩？未嘗見也?！粓?zhí)政云：『已進(jìn)入，未降出。』簾中云：『待取看?！恢廖玳g，遣中使語執(zhí)政曰：『已降出矣。』三省皆云不曾承領(lǐng)，上下疑之。明日，乃在章奏房【八】，與通封常程文字共為一複，蓋初進(jìn)入亦通封。明日進(jìn)呈，殊不怒，但云：『執(zhí)政自商量?！患榷幒駨?fù)有疏，執(zhí)政請送蔡確分析。諫官□安詩【九】、劉安世論列，而分析未上聞。會梁燾自潞州召為諫議大夫，至京日，北過河陽，邢恕極論蔡確有策立勳，社稷臣也。諫官以恕之言論之，日益切。宣仁始怒焉，泣諭執(zhí)政曰：『當(dāng)時誰曾有異議【一○】，官家豈不記得？但問太妃?！凰齑俨滔嘀喢??！轨査浥c王巖叟稍不同，今但從巖叟。若梁燾言邢恕稱蔡確有社稷功，則具之五月二十八日丁酉【一一】。）
燾言：「臣風(fēng)聞□處厚繳進(jìn)蔡確詩十首，其間怨望之語，臣子所不忍聞?wù)?。伏乞聖慈指揮，付外施行。」貼黃：「士民憤疾，清議沸騰，一日之間，傳滿都下，不敬不道，自有典刑。」又言：「臣近以蔡確怨望，見於詩章，包藏禍心，合黨誕妄，上欲離間兩宮，下欲破滅忠義，清議沸騰，中外駭懼，以為確不道不敬，罪狀明白，朝廷不當(dāng)有疑而猶豫未斷。緣確黨與之人牽連中外，恐有專以私匿為心，出力救解，陰啟邪說，?；舐斆鳌Ｆ湔f若行，則君威不振，國法遂廢矣。臣不勝激切納忠之至，伏望睿慈早賜指揮，付有司施行。」貼黃：「吳處厚孤寒小官，不畏大姦，獨以君臣大義，納忠朝廷，是能不虧臣子之節(jié)。竊恐黨人反謂處厚險薄，而以為罪，如此，則是朋姦罔上。伏望聖慈深察其言，以辨邪正。」
燾又別狀言：「臣伏以事係君親，臣子有不能自已；義干社稷，人主有不得自私。伏見蔡確以前宰相，怨望謗讟，詞意切害，臣會奏乞早正其罪，事有未盡，合更論列。臣聞當(dāng)時先帝登遐，大臣力請?zhí)释犝试偃o避，曰：『婦人豈能了天下事？況官家聰明，大臣輔佐，自可為治，何必垂簾也？』當(dāng)時大臣以章獻(xiàn)明肅故事奏陳，乞為社稷計，暫同聽政?；实圩灾^幼年，未歷軍國之務(wù)，願太皇太后上體國家，同治天下。太皇累拒不得辭。當(dāng)時，確備位宰相，親見本末，豈不知垂簾臨朝，非太皇本意，蓋以保護皇帝聖躬為切，又以安定大業(yè)為慮，事不得已，乃從權(quán)宜。今確乃思慕處俊，自見其意，以謂太皇不當(dāng)臨朝聽政，作為流言，惑亂髃聽，陰懷姦宄，動搖人心，以為異日誣誕之基。其為悖逆，無甚於此。雖欲示太皇之仁德，深恐損皇帝之聖孝，天下之人，所宜共棄，朝廷之士，不可並立，此臣所謂『臣子不能自已』者也。大臣者，同國休戚，以安社稷，福生民，措當(dāng)世長久為心者也。身雖在外，乃心無不在王室。蔡確身為大臣，弟碩之罪，確既不能救正，反故縱之。聖慈特□其刑，不能省躬自責(zé)，乃以責(zé)降為恨，而輕絕事君之義，有幸滄海揚塵之志。兩宮何負(fù)於確，而確忍為此言？其包藏豈易窺測？夫為人臣幸國家之變，以逞其忿，而不顧四海生靈之患，其為悖逆，無甚於此。陛下所當(dāng)尊隆太皇之慈愛，行天下之公議，謹(jǐn)用祖宗之法，快慰臣民之心，此臣所謂『人主有不得自私』者也。伏望聖慈以其事下有司，議正其罪，以尊主威，以嚴(yán)國典，為今日戒，為後日訓(xùn)，不勝激切忠憤之至！」
又言：「臣近累章論奏蔡確罪惡，乞正典刑，至今未行，公議沸騰，臣所以不敢循默，輒復(fù)紊煩聖聽，國體所繫，願留宸斷。謹(jǐn)按：確姦貪便辟，險譎阻深，因緣朋黨，盜據(jù)相位，挾寵用事，公肆矯誣，辜負(fù)先帝，人人痛心。若數(shù)其罪，誅殛有餘，而罷相之日，猶得大學(xué)士，出守近郡，則是陛下即位之初，已有大恩於確也。其弟碩為軍器少監(jiān)，盜用官錢以巨萬計，贓污狼籍，近時所鮮，自取敗沒，有司議法，當(dāng)死無赦。陛下以確之故，特屈常刑，止從羈管，則是陛下再有大恩於確也。確荷國厚恩，身為宰相，親弟犯贓，明有知情故縱之跡，朝廷曲示包容，不加窮治，以全體貌，但落職移郡而已，是陛下三有大恩於確也。使確少知人臣之義，宜如何感戴。兩宮無負(fù)於確至矣，而確曾不思此，猶復(fù)歸怨，不平之氣，發(fā)於篇詠。蓄異意於太皇，藏禍心於王室，忠臣義士所不忍聞。漢楊惲失位後，有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宣帝見而惡之，抵惲顯戮。陛下考惲之詞，味確之語，抱恨孰深？寓意孰切？可以斷之而無疑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依法施行，以快忠義之心，以為姦兇之戒。」 安世言：「伏見□處厚繳進(jìn)蔡確知安州所製車蓋亭詩十篇，多涉譏訕【一二】，而二篇尤甚，非所宜言，犯大不敬者。臣按：確得性陰險，立朝姦邪。象恭滔天，有共工之惡；言辨行偽，挾少正卯之才。遭遇幸會，致位宰席，不能正身率下，宣明教化，而縱其弟碩交結(jié)髃小，公納賄賂，盜用官物，不知紀(jì)極。閨門之內(nèi)，奉養(yǎng)豪侈，飲食聲色，衣服器玩，肆為奢僭，制踰王公。是時，碩為軍器少監(jiān)，俸入有限，而用度若此，確實同居，豈不知其所來乎？朝廷既不窮治，又貸其弟之死，止以失教為名，出守安陸。天下公論，咸謂罰不能當(dāng)其罪【一三】，固宜痛自懲艾，圖報大恩，而乃不自循省，輒懷怨望，借唐為諭，謗訕君親。至於『滄海揚塵』之語，其所包藏，尤為悖逆。確自謂齒髮方盛，足以有為，意在他日時事變易，徼倖復(fù)用，攄泄禍心，跋扈懷梁冀之姦，睥睨蓄魏其之志，此而可捨，國法廢矣。伏望陛下察其情理，斷以至公，出處厚之奏，付之有司，特行按治，明正其罪，以謝天下?！梗ò彩赖谝徽拢脑缕呷丈?。）
又言：「確之朋黨，大半在朝，造播巧言，多方救解，且謂處厚事非干己，輒爾彈奏，近於刻薄，此風(fēng)寖長，恐開告訐之路。臣竊以為過矣。西漢酈寄，天下謂之賣友，然而摧呂祿以安社稷，前史謂誼存君親，不以為貶。確之罪惡，固已貫盈，不自循省，肆為訕斥，人神之所共怒，覆載之所不容。處厚外官，雖無言責(zé)，見確悖逆不道，發(fā)於忠憤，名則出位，情實愛君，取捨重輕，未為無理。惟陛下勿恤浮議，早正典刑，使大姦無倖免之門，朝廷無異日之患，天下幸甚！」（安世第二章，四月十日上。）
是日，進(jìn)呈安世等疏，詔令蔡確開具因依，實封聞奏，仍令知安州錢景陽繳進(jìn)確元題詩本。（此段並據(jù)王巖叟所記增修，巖叟所不記者，亦闕之。王鞏雜錄云：「宣仁令執(zhí)政自商量，而處厚復(fù)有疏，執(zhí)政請送確分析?！古c巖叟所記略不同。）
龍圖閣學(xué)士、新知杭州蘇軾言：「臣近蒙聖恩，哀臣疾病，特許補外。臣竊自維受恩深重，不敢以出入之故，便同眾人，有所聞見而不盡言。竊聞臣僚有繳進(jìn)蔡確詩，言涉謗讟者。臣與確元非知舊，實自惡其為人，今來非敢為確開說，但以此事所係國體至重，天下觀望二聖所為，若行遣失當(dāng)，所損不小。臣為侍從，合具論奏。若朝廷薄確之罪，則天下必謂皇帝陛下見人毀謗聖母，不加忿嫉，其於孝治，所害不淺；若深罪之，則議者亦或以謂太皇太后陛下聖量□大，與天地等，而不能容受一小人怨謗之言，亦於仁政不為無累。臣欲望皇帝陛下降敕，令有司置獄，追確根勘，然後太皇太后內(nèi)出手詔云：『吾之不德，常欲聞謗以自儆，今若罪確，何以來天下異同之言？矧確嘗為輔臣，當(dāng)知臣子大義，今所繳進(jìn)，未必真是確詩，其一切勿問，仍牓朝堂?！蝗绱颂幹茫瑒t二聖仁孝之道實為兩得，天下有識，自然心服。臣不勝愛君憂國之心，出位僭言，謹(jǐn)俟誅殛?！共粓?。（軾奏議繫此於四月十一日，當(dāng)考.軾墓誌云：「宣仁心善軾言而不能用。軾出郊未發(fā)，遣內(nèi)侍賜龍茶銀合，用前執(zhí)政恩例，所以慰勞甚厚。」此事當(dāng)考之。）
中書舍人彭汝礪言：「臣竊聞□處厚言蔡確作詩語涉譏謗，有旨使確分析。詔令一出，人言紛然。臣夙夜反覆顧慮，至廢忘寢食，求於義理，未得所處。欲默，則臣茍祿安然，甚負(fù)陛下；欲言，未必有補，而身之危先見。然臣既出而事陛下，又名在陛下從官數(shù)，分在當(dāng)言，更不及身謀矣。使臣自謀而安，雖脫人禍，鬼神其捨諸？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惟陛下幸察。確備位大臣，習(xí)為姦惡，陛下以其被遇先帝，不忍流竄，猶使典大州，帥一路，德至厚也，恩至無量也。確宜恐懼修省，以救罪惡，而言非所宜，靡復(fù)嫌忌，此雖童子，猶能知其不可赦。然臣聞之：王者之於萬物，其覆之如天，其容之如地，其愛養(yǎng)之如子，一發(fā)號出令，必本仁義，是故上下和平，風(fēng)俗醇厚，陰陽順時，草木鬯茂。二聖臨御以來，言動政事，一無非道。凡人有善，惟恐長養(yǎng)之不至；有惡，惟恐蓋覆之不盡。天下聞之，拭目想見唐、虞、成周之太平。今緣小人之告訐，遂聽而是之，又從而行之，其源一開，恐不可塞。人有一言，且將文飾之，以為是譏謗時政者；有一笑，且將揣度之，以為包藏禍心者。疑惑自此日深，刑獄自此日作，風(fēng)俗自此日敗壞，卻視四顧，未知其所止也。臣聞之：三代之盛，莫如周成王時，其忠厚至於牛羊之吏不踐履草木；其次莫如漢文帝【一四】時，其盛至於小人恥言人過失。夫自寒而暑，非一日積也，彼其至此，所由來漸矣。陛下盛德至行，得於天性，其仁厚及物已深，其事見於天下已信，行之不已，其為周甚不難，為漢不足道。今日之舉，有識甚為陛下歎息，布於天下，書於史冊，其為累甚不細(xì)，惟陛下反覆思之。確罪戾著於朝廷者眾，茍欲廢奪，理無不可，何必用處厚言哉？確於臣非有恩，臣所言為陛下計，為天下宗廟社稷計，惟陛下察之。所有令蔡確分析詔書，尚未遠(yuǎn)布，欲乞出自宸斷寢罷，別聽候指揮。外人聞之，皆曰：『確之惡如此，陛下容之如此，已出令矣，有言者乃罷之，其從善又如此。』顧豈不韙哉？急於救過，言不能文，茍蒙聽從，有補毫髮，雖伏斧鉞，臣猶甘心。」（彭汝礪奏以四月十三日上，今附見蘇軾後。軾奏，據(jù)本集，以十一日上，今移入於蔡確分析後。）
甲寅，右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士香特?fù)Q朝請郎，轉(zhuǎn)至左通議大夫止。 涇原路經(jīng)略安撫司請將隴山一帶弓箭手人馬別置一將管勾，仍以涇原路第十三將為名。詔令本司奏舉大使臣二員充訓(xùn)練官，候二年減罷。
戊午，詔引進(jìn)使、忠州團練使、定州路鈐轄、知保州曹誦赴闕供職，以客省副使李諒代之。
詔陝西、河?xùn)|、河北轉(zhuǎn)運司廣收菽麥，毋與民爭糴。
禮部言：「經(jīng)義詩賦進(jìn)士聽習(xí)一經(jīng)，第一場試本經(jīng)義二道，論語、孟子義各一道；第二場賦及律詩各一首；第三場論一首；第四場子史、時務(wù)策二道。經(jīng)義進(jìn)士並習(xí)兩經(jīng)，以詩、禮記、周禮、左氏春秋為大經(jīng)，周易、書、公羊、穀梁、儀禮為中經(jīng)，願習(xí)二大經(jīng)者聽，即不得偏占兩中經(jīng)，其治左氏春秋者，不得以公羊、穀梁為中經(jīng)。第一場試本經(jīng)義三道，論語義一道；第二場本經(jīng)義三道，孟子義一道；餘如前。並以四場通定高下去留，不以人數(shù)多寡，各取五分，即零分及元額解一人者，聽取辭理優(yōu)長之人?！箯闹?。（初八日、并十九日可考。新紀(jì)云：戊午，立試進(jìn)士四場法。按：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已立四場法度。）
詔應(yīng)臺察事已彈察後，及一月以上遇赦降者，其稽遲本罪不得原減。從侍御史盛陶言也。
尚書省言：「大河?xùn)|流，為中國之要險。自大□決後，由界河入海，不惟淤壞塘濼，兼濁水入界河，向去淺澱，則河必北流。若河尾直注北界入海，則中國全失險阻之限，不可不為深慮?！乖t吏部侍郎范百祿、給事中趙君錫條畫以聞。
百祿等言：
臣等昨按行黃河濁流口至界河，又東至?？?，熟觀河流形勢，并取到沿界河至?？谂m寨地分使臣等狀，各稱界河未經(jīng)黃河行流已前，闊一百五十步以下至五十步，深一丈五尺以下至一丈；自黃河行流後來，見今五百、四百至二三百步【一五】，深三丈五尺以次至二丈。顯是河性就下行疾，自刮除成空而稍深，與前漢書大司馬長史張戎之論正相符合?！ ∽栽S四年，河出大□，一向就下，奪入界河，行流勢如瓴建。經(jīng)今八年，不捨晝夜，衝刷界河兩岸，日漸開闊，連底成空，趨海之勢，迅快非常。雖遇元豐七年、八年，元祐元年非常大毀泛漲，而大□以上數(shù)百里，終無決溢之害，此乃下流歸納處河川深快之致驗也。
塘濼雖有限敵之名，而無禦寇之實。今之塘水，又異昔時，淺足以褰裳而涉，深足以維舟而濟，冬寒冰堅，尤為坦途。如滄州等處，商胡之決，即已澱淤，今四十二年，迄無邊寇之警，亦無人言以為深憂。自回河之議起，首以此為辭，是欲動煩聖聽。若謂直注北界，失險阻之限，是大不然。何者？大□初決，水未有歸，猶不北去；今河流八年矣，入海湍迅，界河益深，誠不宜過慮。設(shè)果有此，則中國據(jù)上游，北敵豈不慮乘流而擾之乎？
自古匈奴入寇之路，朝那、蕭關(guān)、雲(yún)中、朔方、定襄、鴈門、上郡、太原、右北平之類，無險而不入，豈塘濼界河【一六】之足限也哉。臣等竊謂本朝以來，未有大河安流合於禹跡，如此之利便者。其界河向去只有深闊，必?zé)o淺澱，河尾安得直注北界？中國亦無全失險阻之理。貼黃：「今黃河所經(jīng)，固有淤澱，蓋遇平壤漫灘，行流稍遲，則泥沙自然留淤。若趨深走下，湍激奔騰，則維有刮除，無由淤積。況界河非止為濁水眾流所衝刷，加之朝夕兩次海潮之所渲蕩，必?zé)o向去淺澱之理。乞勿上煩聖慮?！梗ò俚摰却鹪t，據(jù)奏矒增入，行狀即載使歸時，今依實錄，附四月十八日。但實錄刪取大略，欲究河事本末，故詳載之。百祿附傳大抵因行狀，君錫附傳尤不詳也。得元豐四年詔，已於正月二十八日辨其先後。）
是日，左諫議大夫梁燾又疏論蔡確譏訕罪狀明白，便當(dāng)付獄，不須更下安州取索原本及令確分析。詔安州限三日趣具報。朝廷既用□處厚奏，令確分析，御史中丞李常、侍御史盛陶亦各上疏，意乃佑確，實欲罪處厚，而不敢正言之。（此據(jù)王巖叟所記。）
先是，左諫議大夫梁燾、右司諫□安詩、右正言劉安世共奏：「早來臣燾、臣安詩延和殿進(jìn)對，具陳蔡確怨謗君親，情理切害，因曾上稟言路更有何人論列，伏蒙聖諭：『唯卿等及劉安世外，別無章疏?！怀嫉雀`伏思念，國家設(shè)置御史，本欲肅正紀(jì)綱，糾察百僚，雖小犯朝廷之議，猶俾彈治。今來蔡確悖逆不道，指斥乘輿，而御史臺職在按舉，曾無一言，挾邪不忠，黨惡無憚，未見如此之甚者。臣等前章固嘗以確之朋黨大半在朝，慮其造播巧言，多方營救，不謂御史當(dāng)可言之地，並不糾劾，又慮姦黨變亂公議，別有奏陳，恐開告訐之路。臣等竊謂古人見無禮於君者，如鷹鸇之逐鳥雀，豈有目睹姦豪陵蔑朝廷，謗訕君上，乃欲置而不問？茍非今日確之事發(fā)，則其黨與未易彰敗。臣等尚慮御史臺知臣等已有論奏，備禮一言，以塞外議。若果如此，則其包藏姦狀，益更明白。伏望陛下留臣等此奏，候蔡確事畢，明正其罪，特行竄逐，庶使邪正有辨【一七】，不敗國事。」（安世集，此係第三章，注云：「與梁燾、□安詩同上?！梗 §妒前彩烙盅裕骸赋冀圆檀_指斥乘輿，情理切害，尋具論奏，乞正其罪，雖聞已降指揮，下安州取索元本，及令確開具因依，至今未見回報。臣聞上自執(zhí)政，下至堂吏，確之黨與殆居其半，百端營救，齊奮死力。若使邪說得行，搖動正論，則朝廷之事，極有可憂，此臣所以夙夜寒心，而過為陛下之計。臣竊觀自二聖臨御以來，日新聖政，蔡確之徒，不得逞其姦志，陰懷怨望，窺伺頗急，然而深情厚貌，未嘗形見。今乃無故作為此詩，臣恐祖宗、神靈、天地眷祐，疾確貫盈，而以此機授陛下也。臣伏見李常、盛陶居風(fēng)憲之地，目睹蔡確無禮於君親，而依違觀望，曾不糾劾；及朝廷已有行遣，方始備禮一言，而又是非交錯，皆無定論。翟思已下，仍更不見章疏。御史如此，紀(jì)綱何賴焉？彭汝礪在侍從論思之列，不以疾惡為心，反用開告訐之路為解。其餘進(jìn)說之人，臣雖不能知其名氏，然所主之論，計與汝礪不甚異也。臣竊謂李常等居可言之地而不言，或雖言而陰持兩端；彭汝礪等不任言責(zé)，輒敢進(jìn)疏，宜有高遠(yuǎn)之慮，出於世俗之表，而義存君親者，反責(zé)其告訐，悖逆不道者，欲置而不問。夫告訐之不可長，則是矣，至於睥睨君親，包藏禍心者，乃為可長乎？朋邪罔上，孰此為甚！若非確之事發(fā)，則小人比周，無由彰敗，惟望陛下聖心先定，勿惑流言，誅鋤姦慝，決行威斷，庶幾朝綱振舉，邪正明辨，天下幸甚！」（安世集，此係第四章。李常五月二日除兵書，盛陶常少。）
左諫議大夫梁燾又言：「風(fēng)聞臣僚之間，有陰進(jìn)邪說，營救蔡確，及有請罪□處厚者。在朝之臣，驚相傳播，以謂忠於確者多於忠朝廷之士，敢為姦言者多於敢為正論之人，以此見確之氣焰兇赫，賊化害政，為患滋大。夫是非者，天下之公議也，百千私言不可亂也；賞罰者，人主之利器也，二三妄臣不可侵也。如使公議可屈，利器可搖，何以安宗社，正朝廷，示萬方以無私耶？陛下聰明洞照，至公無惑，真?zhèn)涡罢?，人人盡知，不待臣多言而後能察也。臣謂首此妄作者，其說有二，若非出於畏忌，即是牽於朋黨。畏忌者，恐朝廷典刑不正，有復(fù)來之危急；朋黨者，恐蔡確權(quán)勢盡去，無自託之階梯。切身利害，表裏相符，縱橫庇護，媟謾欺罔，但循養(yǎng)交之私，遂失為臣子之節(jié)，惟憂負(fù)確而不憂負(fù)國，惟知愛確而不知愛君。有臣如此，國家何賴！臣觀古今之間，人君欲罪其臣下，而髃臣以理救解者甚多，然而皆以其心有可恕也。以己之心，度彼之心與之同，則引理開陳，指事辨白，幸人主盡明其心而略其跡也。今確怨望悖逆，包藏禍心，無可恕者，何人之心可與之同，而更為之救解哉？其以告訐之風(fēng)不可長而責(zé)處厚者，是亦不然。所謂告訐者，等輩之間，茍快怨憤，摘其陰私，以相傾陷，傷敗風(fēng)俗，誠為不誡。至於自納罪惡，凌犯君親，忠臣孝子忠義切於上聞，不當(dāng)妄引告訐，以為比擬也。況法所不加，義所不制，欲以何名議罪處厚？如謂告訐之風(fēng)猶不可長，則如確悖逆者其可長乎？告訐之長，不過傾陷一夫一家，悖逆之長，至於危亂天下，豈傾陷之害可憂，而危亂之禍不恤耶？此姦人之言，欲以惑聰明而亂正論，挾狡獪而行私恩，無毫髮忠敬之意，不可不治也。其臣僚所上章奏，候貶責(zé)蔡確了日，伏望聖慈特賜指揮，付外施行，以正其罪。」貼黃：「臣此章乞候斷遣蔡確了日，同臣僚所上章奏，降付三省。從來患在是非顛倒，邪正混淆，朝廷之間，未得清明。今因蔡確事，盡見在廷之臣內(nèi)懷向背，即是非邪正於是分明，不可不行也。伏望特賜聖斷，以曉中外。法不行於大臣久矣，確過惡數(shù)發(fā)，朝廷之法已屢屈，故確敢肆胸臆，極口謗詛，略無忌憚，謂法必不行。竊慮大臣之間，亦有敢於附黨，傲於玩法，專以護確為計，無尊敬兩宮意，此不可不戒也。確罪既正，姦人自銷，或又屈法縱之，則後日必有甚於此者，恐為國家之憂，不可不慎於此舉也。」（燾集係第四章。）
己未，昭宣使【一八】、入內(nèi)副都知、永州團練使梁從吉領(lǐng)康州防禦使。
詔：「元祐二年以前諸科舉人，改應(yīng)新科明法聽取應(yīng)外，自今更不許改。其獲冒應(yīng)人，仍增舊賞。」從禮部、刑部請也。（初八日、十八日。）
壬戌，詔三省執(zhí)政官，月以時政記，及三省同得旨宣諭事輪修。（政目云，三省同得旨、時政記，侍郎、左右丞輪月修。） 先是，中書舍人曾肇言：「臣伏睹內(nèi)降指揮：『皇太妃親屬、滑州韋城縣百姓侯偁昨因斷撲酒務(wù)，少欠官中課利并本息錢等，認(rèn)納前界少欠錢可與均作七年送納，所有已拘收抵當(dāng)契書、子利等，並特先次給與本人，餘人不得援例，仍與免差人監(jiān)催?！怀几`伏思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以百姓侯偁是皇太妃親屬之故，特為□展納年分限，給還契書、子利等。在於縣官，事至微末，然此令既行，竊恐因緣戚屬，轉(zhuǎn)相援扳，日月積累，寖紊朝政【一九】，長干請之風(fēng)，開僥倖之路，故先王立事必慮其弊，忠臣事君常諫其漸，蓋以此也。況皇太妃位號隆重，海內(nèi)承仰，必不肯以私親小故，寖隳紀(jì)綱，塵玷德美，蓋是迫於人情，有不得已者。然臣竊謂皇太妃儻哀彼困窮，予之金帛可也，恐不足以上煩詔令，啟此倖門，使天下聞之，有以窺測，此臣尤為皇太妃愛惜事體也。伏望聖慈詳思臣言，如萬有一得，宜及指揮未出，猶可追還，庶使道路之人，無所竊議，增廣宮闈盛德，所補不細(xì)。傳曰：『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xì)人之愛人也以姑息。』臣心無他，竊抱惓惓愛君之忠，不敢為姑息而已。惟聖明照察，幸甚！」貼黃稱：「詔旨既下，臣恐州縣以皇太妃親屬之故，豈敢有所詰問，況又有免監(jiān)催指揮，則雖有七年之限，亦恐未必及時送納。伏望聖明更加詳酌?！鼓嗽t：「侯偁所少欠課利，特許將子利充數(shù)；已拘收抵當(dāng)契書，依舊在官，許納錢抽??；所欠少錢，與均作七年，仍免差人監(jiān)催，餘人不得援例?！?br />
於是戶部侍郎蘇轍言：「臣竊以民間欠負(fù)合放，皆有條法，上下共守。凡有□貸，皆先經(jīng)戶部勘會，於法無礙，然後施行。未有如侯偁之比，直自朝廷批下聖旨，更不問條法可否，一面行下，仍令觽?cè)瞬坏迷?。本部官吏皆竊疑怪，不敢奉行，深恐此令一行，應(yīng)干欠負(fù)之家，皆懷不平之意，已具狀申尚書省，乞朝廷裁酌施行去訖。臣今竊聞侯偁皇太妃親戚，二聖篤於恩愛，特為降此指揮【二○】。簄賤之臣，不當(dāng)更有論奏。然臣職在右曹，專掌坊場法度，祖宗條約，當(dāng)與天下共之，不宜以宮禁之私，輒有撓敗。臣恐此門一啟，宮中遞相扳援，其漸可畏，臣若失職不舉，其罪大矣。竊惟皇太妃供養(yǎng)二宮，動循禮法，外庭雖簄遠(yuǎn)，未聞有過差之事。今侯偁所欠，不過萬數(shù)千緡耳，若以私親之故，出捐金帛，以濟其急，下足以存骨肉之恩，上足以全祖宗之法，天下傳誦，無復(fù)間言。公法既全，國勢增重，其於太妃盛德，亦非小補也。臣不勝區(qū)區(qū)守法愛君之心，欲乞追還前命，使天下明知朝廷不以私愛害公議。干冒鈇鉞，俯伏待罪。」貼黃稱：「契勘人戶承買場務(wù)，如有拖欠官錢，已拘收抵當(dāng)在官，其所收子利，自合納官；兼拘收抵當(dāng)，亦合依條出賣。今所降指揮，有此違礙?！梗ㄆ鋸倪`當(dāng)考。五年二月四日，侯偁借補借職，皇太妃舅也。） 詔在京院坊監(jiān)牧馬草地，近係太僕寺拘收者，聽民間仍舊承佃，從太師文彥博請也。
樞密院言，荊湖南路安撫鈐轄謝麟措置蠻事有勞。詔降敕書獎諭，仍賜金帛。
癸亥，宿州鄉(xiāng)貢進(jìn)士張初平生母劉氏為宗室克懼婢，初平願納雇直歸其母，而克懼弗許。御史臺請從初平，以敦風(fēng)教，從之。
甲子，權(quán)京東路轉(zhuǎn)運副使胡宗回為吏部郎中，廣南西路轉(zhuǎn)運使高鑄為戶部郎中。
承議郎、新陝西路轉(zhuǎn)運判官張景先為京東路轉(zhuǎn)運判官。中書舍人曾肇言：「先準(zhǔn)吏房送到詞頭，景先自河北轉(zhuǎn)運判官移陝西路。臣素不知其人，但見朝廷昨移景先於河北，令同都水使者王孝先提舉修河，遂取景先前後言河事文字看詳，盡見反覆依違觀望事實，尋具劄子納中書省，乞行降黜，未敢撰詞。今又準(zhǔn)吏房送到詞頭，改差景先京東路轉(zhuǎn)運判官。臣竊以謂陝西、京東雖路分不同，轉(zhuǎn)運判官事任則一，豈有不可於彼而可於此者？朝廷以四方萬里，視聽所不能周，故置監(jiān)司，寄之耳目，必得忠信醇正有守之人，然後可以付託。如景先已試跡狀甚明，恐不足以當(dāng)一路寄任。伏望聖慈詳察景先所為，寢罷新命，重行降黜，庶使諸路監(jiān)司聞風(fēng)畏懼，在於朝政不為無補。臣待罪從官，職當(dāng)書命，有所不知，不敢妄發(fā)。既見景先所為如此，而包羞茍且，急於順命，上誤朝廷賞罰，下失微臣官守，區(qū)區(qū)私義，實所未安。故不違再三冒□天聽，儻臣言有可取，乞賜施行；如涉欺誣，亦甘竄謫。其論列景先劄子，今寫錄繳連在前所有送到詞頭，未敢修撰?！贯岫?，詔景先知同州。（五月十八日，景先知同州，今并書。）
吏部郎中章楶權(quán)發(fā)遣陝西路轉(zhuǎn)運使，都官員外郎周秩權(quán)發(fā)遣京東東路提點刑獄。
校書郎、集賢校理李德芻為都官員外郎。右司諫□安詩言德芻往任宗正司，憑藉王安石氣燄，後為王珪耳目。又殿中侍御史翟思言娶婦論財，乃詔德芻依舊校書郎。（依舊校書在五月八日，今并書。）
知大宗正丞事黃裳為校書郎。
密州莒縣濤洛巡檢下土軍孫福等殺所部官李寧，提點刑獄石賡奏：「寧性暴，決責(zé)髃卒，致懷怨望，請從配法?！乖t降賡知臺州，以三省言賡求貸姦盜為失職故也。
丙寅，詔密州至聖文宣王廟置教授一員，以五經(jīng)出身尹復(fù)奏充，用轉(zhuǎn)運司及太師文彥博薦也。
詔階州沿邊關(guān)寨三丁已上之家，正身係保甲者，與免冬教，從經(jīng)略安撫司言也。
開封府言：「本府流以下公事，內(nèi)有刑名疑慮，情法不稱，並依久例及一司敕令奏斷。近修到戶部開封府敕，並斷定罪名報刑部。尋申明乞依舊法令，準(zhǔn)敕御史臺看詳，內(nèi)有所犯委是情重，乞特行刺配之人，不得直乞降付本府?dāng)嗲?，依大理寺右治獄條，降付尚書省施行。若便改已行之法，慮囚禁壅滯，請將新條止入戶部一司敕，其本府奏斷公事，悉依舊法?！箯闹??！ 《∶?，詔：「開封府申奏公案，除刑名疑慮及未約定刑名者，並降付大理寺外，其已約定刑名案，只刑部擬例定斷，仍令本府狀內(nèi)貼說乞降付去處。戶部公案準(zhǔn)此?！挂陨袝⊙裕怨僦菩?，並由大理寺奏請，類皆迂枉故也。
右正言劉安世言：「臣近以自春涉夏，旱暵為虐，地震星殞，巨異仍出，輒奏狂瞽之論，粗陳消復(fù)之理。方陛下祗畏天戒，側(cè)身修行，日俟明詔採用一二，今既浹旬，未睹施行，惓惓之心，不能自已，再□天聽，幸垂省察。臣嘗考禮記春秋月令，以謂無聚大觽，無置城郭，掩骼埋胔，毋起土工。有以見聖人奉順陰陽，取法天下，力役之事，不奪農(nóng)時，行道之殣，亦順生氣，是以風(fēng)雨時若，災(zāi)害不生，天人和同，上下交泰。其或賦政違道，役使過中，人力疲勞，善氣搖動，則國有水旱之變，民罹疾疫之災(zāi)。此繼天奉元之君，所以夙夜恭敬而不敢忽也。春秋莊公三十一年冬，不雨。五行傳以謂是歲一年三築臺。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五行傳以謂作南門，勞民興役。災(zāi)祥之應(yīng)，各以類至，著於方策，皆可稽考。臣伏見京師修城開壕，功費重大，兵夫之觽已至數(shù)千，徒庸之計幾八百萬，穿撅墳?zāi)?，乖掩骼之仁，違逆天時，犯無戎之戒【二一】，人困於役，國傷於財，然則嘉氣之久不效，未必不由於此也。臣聞天下有道，守在四夷。今帝王之都而為守敵之具，則外之屏翰，將安用之？必謂州郡為不足恃，則平陸之一城，恐非用武之地。況國家利源，比之前日，去其大半【二二】，用度漸窘，正務(wù)裁節(jié)。陛下躬行法度，為天下先，而乃以不貲之費，棄於無用之所，可不惜哉！或謂先朝已嘗興作，欲終其事，則乞罷雇人，止以廣固之兵，不計歲月，漸令修葺，自餘土木不急之役，伏乞特降指揮，悉俾停罷，所貴順承天意，以致膏澤?！梗籂c亦有兩章，月日不同，更須考詳。）
注 釋 【一】除第四舖外「舖」原作「輔」，據(jù)閣本改。
【二】及朝廷近日擢用臣僚「及」原作「乃」，據(jù)閣本及長編紀(jì)事本末卷一○七蔡確詩謗改。
【三】譏謗朝廷「譏」原作「議」，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四】盡用仁宗朝章獻(xiàn)明肅皇太后故事「太」字原脫，據(jù)同上書補?！ 疚濉吭娳L(fēng)綠衣「邶」原作「衛(wèi)」，據(jù)閣本改。
【六】溳河「河」原作「?！?，據(jù)閣本及下文改?！ 酒摺坑宜局G□安詩「右」原作「左」，據(jù)下文及本書卷四二四元祐四年三月乙未條改。
【八】章奏房「章奏」二字原倒，據(jù)閣本及長編紀(jì)事本末卷一○七蔡確詩謗乙正。
【九】□安詩「詩」原作「世」，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當(dāng)時誰曾有異議「誰」原作「確」，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一】五月二十八日丁酉「二」字原脫，據(jù)閣本及同上書補。按：元祐四年五月庚午朔，丁酉為二十八日。
【一二】多涉譏訕「譏」原作「議」，據(jù)閣本及盡言集卷九論蔡確作詩譏訕事改。
【一三】咸謂罰不能當(dāng)其罪「咸」原作「或」，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四】漢文帝「帝」字原脫，據(jù)閣本補?！ 疽晃濉恳娊裎灏偎陌僦炼俨剿问肪砭哦忧咀鳌附耖熤廖灏偎氖剑我嗳俨健?，疑是?！ 疽涣拷绾印负印乖鳌负！?，據(jù)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七】庶使邪正有辨「庶」原作「務(wù)」，據(jù)閣本及盡言集卷九論蔡確作詩譏訕事改。 【一八】昭宣使「昭」原作「招」，據(jù)閣本改。
【一九】寖紊朝政「寖」原作「寢」，據(jù)閣本改。
【二○】特為降此指揮「降」原作「隆」，據(jù)閣本及欒城集卷四一論侯偁少欠酒課以抵當(dāng)子利充填劄子改。
【二一】犯無戎之戒「戎」原作「成」，據(jù)閣本、活字本及盡言集卷六為愆亢乞罷修城及諸土木之役改。
【二二】比之前日去其大半「比之」二字原脫，據(jù)同上書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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