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云:
妖怪修來變作人,妖媚染惑害人身。
包公一斷妖魔事,白水村中得太平。
話說襄城縣白水村,離城五十里。其村土饒地廣,民居千戶。村里有插花嶺,大石巖巖,峻絕千仞,人莫敢攀,獸蹄鳥跡,常出沒于此。其嶺巖有一穴室,內(nèi)有一狐貍,夜涵太陰之華,日受太陽之精,久而化為女子,體態(tài)嬌媚,肌瑩無瑕。一日往村中人家,假姓花名翠云。婦女無不欲與共話,凡人無不欲與調(diào)戲。戲者她亦從之。人家任其往來,莫有禁忌。坊村被她迷惑,竟不究其所出。且與她調(diào)染之人,乃被她染制穴中,死者不知幾人。時村中有條小路,可通開封府。西華客商取其便捷,莫不從此經(jīng)過。
至七月間,日將晚時,翠云遙望孤客來近,遂變土穴作一茅房酒店,便迎此客安歇。是時,客人見她美貌,乘邀便轉(zhuǎn)。
彼夜翠云備酒對飲。酒至二巡,云曰:"動問客官,何州人氏?"客答云:"西華,姓陳名煥。"煥亦問:"尊姐貴表。"
云回言:"姓花名翠云。"故此陳煥開懷樂飲。又詢云:"丈夫可在?"云答道:"昨日往外母家。"煥遂欲與她結(jié)同心之好,發(fā)言微露此意。翠云偷眼冷笑,于是曰:"君有愛妾之心,妾豈無相從之意乎?"煥至酒酣,將手?jǐn)y云。云任他調(diào)戲。霎時間,二人即行云雨之會。煥遂口占一律,以冀日后表記云:
千里姻緣一夕期,撫調(diào)琴瑟共鴦幃。
桃花與我心相濟,悵恨私情逐曉啼。
翠云遂和韻一律曰:
夙緣有素晤今期,鸞鳳雙飛戲羅幃。
惟愿綢繆山海固,不忍鴛鴦兩處啼。
吟罷,忽覺夜至五鼓,翠云將陳煥迷死。次夜,又往劉富二家,引其子劉德昭入穴室,染迷而死。
第二日,富二尋子不見,遍訪親鄰,俱無蹤跡。富二心中悶悶不悅,竟不知其下落,遂往開封府具告。包拯大驚云:"及青天白日,不見其人,果有此理乎?"詳問富二:"你村中有甚么廟壇?"富二對曰:"亡矣,只有插花嶺,其勢高大,行人罕稀。"拯聞此言乃記在心,發(fā)富二歸家,遂齋戒三日,具疏上告天堂,求得其故。疏謂:"拯不才,濫任卑職,一邦軍民,賴予以安危。厥職有曠,生民涂炭;鄙德惟修,萬民得所。
予固天以立命,天亦假予以贊化。予不澤民,誰其與之?今以謹(jǐn)奏,乞明鑒焉。"祝畢,又將牒文一道,差張龍、薛霸往白水村,對插花嶺焚去,以拘土神審究。
是夜,拯坐宅至三更,忽惡風(fēng)一陣滅燈。拯知冤氣到此,急令左右燃起火燭,顧四邊何如。只見西廊下走出數(shù)人,泣跪于廳下,俱訴云:"煥乃西華姓陳名煥也。家中只有少年妻室,冤遇此妖迷害于穴,買賣銀兩若干,妻無所倚,情苦何堪。"
昭德訴云:"小人乃白水村劉富二子也。父母年高,只有小人一口,冤被妖哄迷死于穴,孤苦曷當(dāng)?"眾人云:"冤無所伸,幸蒙青天,伏乞一雪。"告畢,化風(fēng)而去。須臾,土神捆綁狐貍來見,跪在廳下,拯大怒喝曰:"妖怪這等可惡!"喚張千用棍打她一番,究問陳煥、昭德及眾人命事。翠云低首不敢爭辯。遂發(fā)土神回壇,令李萬、張龍押狐貍出法場,凌遲萬刀,以警后世。自是包拯威名日著,而白水村之禍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