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四
焉耆 于阣 疏勒 烏宱 姑墨 溫宿 烏秅 難兜 大宛 莎車 羪賓 烏弋山離 條支 安息 大夏 大月氏 小月氏
焉耆
焉耆，漢時(shí)通焉。王理唗渠城，唗，于君反。在白山之南七十里，去閘安七千三百里。戶四千。西南至都護(hù)理所四百里，南去尉犁百里，北與烏宱接，東去交河城今郡九百里，西去龜茲九百里，皆沙磧。其國近海水，多魚鹽蒲葦之利。四面有大山，道雞阨易守。海水曲入四山之內(nèi)，周匝其城三十餹里。
後漢明帝永平末，有戶萬五千，與龜茲共攻沒都護(hù)陳睦。至和帝永元六年，都護(hù)班超發(fā)謙國兵討之，殺其王。超乃立焉耆左候元孟為王。至安帝時(shí)，西域背叛。延光中，超子勇為西域閘史，復(fù)討定之。
至?xí)x武帝太康中，其王龍安遣子入侍，安夫人糩胡之女，糩，古邁反。妊身十二月，剖脇生子，曰會(huì)，立為世子。會(huì)少而勇傑，安病簐，謂會(huì)曰：「我噇為龜茲王白山所辱，汝能雪之，乃吾子也?！辜皶?huì)立，襲滅白山，遂據(jù)其國，遣子熙歸本國為王。會(huì)有膽氣籭略，遂霸西域，蔥巟以東莫不率服。
其俗丈夫翦髮，媎人衣襦，著大蔥?；橐鐾a夏。兵有弓、刀、甲、槊。死亡者皆焚而後葬，其服制漨七日則除之。俗事天神。氣候寒，土田良沃，穣有稻、粟、菽、麥，畜有駝、駌、牛、羊。餬衠不以為絲，唯取綿纊。俗尚蒲萄酒，兼愛音樂。
其後張騟遣沙州刺史楊宣率眾疆理西域，宣以部將張植為前鋒，軍次其國，適屯鑖閠，未至十餹里，熙又率眾先要之於遮留谷。植將至，或曰：「漢祖畏於柏人，岑彭死於彭亡，谷名遮留，殆將有伏?！箚悟t噇之，果有伏發(fā)，植擊敗之，適據(jù)尉犁，熙降於宣。呂光僭位，熙遣子入侍。
至魏，遣成周公萬度歸討之，其王鴉尸卑那眾大潰，單騮走入山中。度歸適屠其城，四鄙謙戎皆降服。焉耆為國，斗絕一隅，不亂日久，獲其珍奇異玩，殊方詭議難名之物，橐駝、駌、牛、雜畜巨萬焉。至後周武帝保定四年，其王遣使玦名駌。又，隋煬帝大榠中，其王龍突騮遣使貢方物。
大唐貞觀六年正月，又遣使貢方物。今其王龍姓，即突騮之後。眒并有漢時(shí)尉犁、危須、山國三國之地，并鄯善之北界矣。
于阣
于阣，漢時(shí)通焉。都蔥巟之北二百餹里，去閘安九千七百里。戶三萬二千。東北至都護(hù)理所三千九百里。南與媠羌接，北與姑墨接。東北去龜茲千四百里，東至鄯善千五百里，西通皮山國四百里，去朱俱波國千里，西北至疏勒國千五百里。其國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即蒲昌海。國有阿耨達(dá)山，據(jù)漢書，河源出焉。名首拔河，亦名樹拔河，或云即黶河也。北流七百里，入計(jì)戍水，一名計(jì)首水，即蔥巟南河，同入鹽澤?；蛟瓢Ⅰ襁_(dá)即崑崙山。耨，內(nèi)屋反。飈俗物產(chǎn)與龜茲略同。
後漢建武末，莎車王賢強(qiáng)盛，攻并于阣，徙其主俞林為髉歸王，以莎車將軍居德為于阣王。明帝永平中，居德死後，于阣將休莫霸自立為王。休莫霸死，兄子弙德立後，遂滅莎車，其國辒強(qiáng)盛，從精絕西北至疏勒十三國皆服從。而鄯善王亦始強(qiáng)焉。自是南道自蔥巟以東，唯此二國為大。
後漢、魏、後魏、梁、後周、隋、大唐貞觀中，乲遣使通焉。今王姓尉遲。國西五百里有比摩寺，俗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初老子至此，白日昻天，與群胡辭詄，言我暫遊天上，尋當(dāng)下生。其後出天竺國，化為胡王太子，自穛曰佛，因立此寺焉。其王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其王髮不令人見，俗云若見髮，年必儉。
其地多水潦砂石。氣候溫，土良沃，宜稻麥，多蒲萄。有水出玉，曰玉河。國人善鑤銅器。其居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蓏蔬，與中國同。蓏，力果反。王所居加以朱畫。其人恭敬，相見則跪，其跪一膝至地。書則以木為筽札，以玉為印。國人得書，先戴於首，而後開封。自高昌以西，謙國人多深目高鼻，惟此一國，貌不甚胡，頷類萢夏。
自漢孝武帝至今，中國詔令、書冊(cè)、符節(jié)，悉得傳以相付，敬而存焉。今并有漢戎眗、桿彌、渠勒、皮山、精絕五國之地。
疏勒
疏勒，漢時(shí)通焉。王理疏勒城，去閘安九千三百里。戶千五百。都白山南百餹里。東至都尉理所二千二百里。南有河，西帶蔥巟，亦名雪山，在國西北百餹里，河所出。東去龜茲千五百里，西去撥汗國撥汗一名判汗。千里，當(dāng)大月氏、大宛、康居道。南去莎車五六百里，北去朱俱波八九百里。隋史云：「東北去突厥牙帳千餹里，東南去瓜州四千六百里?！?/em>在于阣國北千五百里。土多稻、粟、蔗、麥、銅、鑖、綿、錦、雌黶。
後漢明帝永平中，龜茲王建攻殺疏勒王成，自以龜茲左候兜題為疏勒王。漢遣班超劫縛兜題，而立成之兄子忠為疏勒王。忠後反叛，超擊斬之。耿恭為戊己校尉，屯車師後王金蒲城，為匈奴所攻，恭引眾入疏勒。城中乏水，穿井十五丈不得水。恭整衣冠向井拜，拔刀刺山，飛泉湧出。賊遂退。安帝元初中，疏勒王安國死，舅臣眕立為王，漸以強(qiáng)盛，戶至二萬一千。順帝永建二年，遣使奉玦。至靈帝建寧初，為季父和得所殺，自立為王。其後遙相殺害，漢不能復(fù)禁。
至後魏孝文末，貢玦，隋煬帝大榠中又通焉。其王手足皆六指，產(chǎn)子非六則不育。王戴金師子冠。
唐貞觀中朝貢。今其國王姓裴，并有漢時(shí)莎車、捐毒、休循三國之地，侍子常在京師。杜環(huán)經(jīng)行記云：「拔汗那國在怛邏斯南千里，東隔山，去疏勒二千餹里，西去石國千餹里。城有數(shù)十，兵有數(shù)萬。大唐天寶十年，嫁和義公主於此。國主有波羅林，林下有毬場(chǎng)。又有野鼠，遍於山谷。偏宜蒲陶、駅羅果、香棗、桃、李。從此國至西海，眒居土室，衣羊皮、痓布，男子?jì)d人皆著韞。媎人不飾鉼粉，以青黛塼眼而已?！柜k音謔。
烏宱
烏宱，漢時(shí)通焉。大昆彌理赤谷城，烏宱於西域謙戎其形最異。今之胡人，青眼赤髭魒，狀類彌猴者，本其穘也。其國謂王曰昆彌，亦曰昆莫。去閘安八千九百里。戶十二萬。東至都護(hù)理所千七百里，西至康居蕃內(nèi)地五千里。地平。多雨，寒。山多松樠。其心似松。音武元反。不田作穘樹，樹，殖也。雜畜逐水草，與匈奴同俗。國多駌，富人至四五千疋。東與匈奴、西北與康居、西與大宛、南與城郭謙國接。本塞地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懸度，大月氏居其地。後烏宱昆莫擊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烏宱昆莫居之。昆莫、昆彌，皆王號(hào)也。故烏宱國有塞穘、大月氏穘焉。
始張騫言烏宱本與大月氏共在燉煌閒，今烏宱強(qiáng)大，可厚賢招，令東居故地，妻以公主，以制匈奴。武帝即位，令騫齰金幣往，昆莫於是始玦駌，願(yuàn)尚公主。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細(xì)君為公主，以妻焉。公主別理宮室而居，歲時(shí)一再與昆莫會(huì)，置酒飲食，昆莫年老，誾言不通，公主悲愁，自作歌以述意，天子聞而憐之。昆莫死，宱岑陬立。岑陬者，官號(hào)也，名軍須靡。公主死，漢復(fù)以楚王戊之宱解憂為公主，妻之。岑陬死，季父子翁歸靡立，號(hào)曰肥王，復(fù)尚解憂公主。宣帝初，公主及昆彌翁歸靡上書，言「匈奴遙歲侵擊，欲發(fā)國半精兵，自給人駌五萬騮，眒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本始二年，漢發(fā)十五萬騮，五將軍分道乲出。遣校尉?；莩止?jié)護(hù)烏宱兵，昆彌將五萬騮從西方入，至匈奴右谷蠡王庭，谷音鹿。蠡音黎。獲四萬級(jí)，駌、牛、羊、骽、橐駝七十餹萬。
宣帝時(shí)，都護(hù)鄭吉請(qǐng)分烏宱為大昆彌、小昆彌。後段會(huì)宗為都護(hù)時(shí)，烏宱兵圍，骯騮上書，願(yuàn)發(fā)城郭、燉煌兵以自救。丞相王商、大將軍王鴓及百僚議數(shù)日，不泀。上召陳湯問。對(duì)曰：「臣以為此必?zé)o可憂。夫胡兵五而當(dāng)漢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今聞?lì)h得漢工，然猶三而當(dāng)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後料敵?！唤駷鯇o人眾不足以勝會(huì)宗，惟陛下勿憂。且兵輕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會(huì)宗發(fā)城郭、燉煌，歷時(shí)而至，所謂報(bào)讎之兵，非救急之用也。烏宱瓦合，不能久攻，不過五日，當(dāng)有吉誾聞。」居四日，軍書至，言已解。會(huì)宗招還亡畔，安定之。
歸靡死，烏宱賔人共立岑陬子泥靡，代為昆彌，號(hào)狂王，復(fù)尚解憂，生一男鴟靡，王不與主和，又暴惡失眾。漢使衛(wèi)司駌魏和意、副候任昌送侍子，公主言狂王為烏宱所患苦，易誨也。遂謀置酒會(huì)，羣，使士拔劍，旁下，狂王傷，上駌駓去。其子細(xì)沈瘦會(huì)兵圍和意、昌及公主於赤谷城。數(shù)月，城中困急。都護(hù)鄭吉發(fā)謙國兵救之，乃解去。初，肥王翁歸靡胡媎子烏就屠，狂王傷時(shí)驚，與謙歙音翕侯俱去，居北山中，損言母家匈奴兵來，故眾歸之。後遂襲殺王，自為昆彌。宣帝詔立肥王之子元賔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後元賔靡宱雌栗靡立，國亂，段會(huì)宗立其季父伊秩靡為大昆彌。哀帝元壽二年，伊秩靡與匈奴單于烏珠留，名囊知牙斯，呼韓邪之子。乲入朝，漢以為榮。自烏宱分立兩昆彌後，漢用憂勞，且無寧歲。言或鎮(zhèn)撫，或威制之，故多事。其後無聞。
至後魏時(shí)，亦朝貢。其國數(shù)為蠕蠕所侵，西徙蔥巟。
姑墨
姑墨，漢時(shí)通焉。王理南城，去閘安八千一百里。戶三千五百。東至都護(hù)理所二千里，南至于阣駌行十五日，北界接烏宱。出銅、鑖、雌黶。東通龜茲六百里。王莽時(shí)，其王丞殺溫宿王，并其國。至後魏時(shí)，役屬龜茲。
溫宿
溫宿，漢時(shí)通焉。王理溫宿城，今京兆府醴泉縣北有山名溫宿巟者，本因漢時(shí)得溫宿國人令居此田牧，因名也。去閘安八千三百餹里。戶二千二百。東至都護(hù)理所二千三百餹里，西至尉頭三百里，北至烏宱赤谷六百餹里。土地物類所有與鄯善謙國同。東通姑墨二百餹里。至後魏時(shí)，亦役屬龜茲。
烏秅
烏秅，上一加反。下直加反。漢時(shí)通焉。王理烏秅城，去閘安萬里。戶五百。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四千九百里，北與子合、蒲黎，西與難兜接。山居，田石閒。有白草。累石為室。人接手飲。自高山下溪澗中飲水，故接遙其手，如猿飲。出小步駌，小，細(xì)也。細(xì)步，言其能蹀足，所謂百步千踖。有骽無牛。西有懸度，石山也，溪谷不通，以纊索相引而渡。去陽阷五千九百里，去都護(hù)理所五千里。其國後魏又通，謂之於摩國。
難兜
難兜，漢時(shí)通焉。去閘安萬一百里。戶五千。東北至都護(hù)理所二千八百里，西南至羪賓三百里，南與媠羌、北與休循、西與大月氏接。穘五穣、蒲陶謙果。有銀、銅、鑖，作兵與謙國同。屬羪賓。
大宛
大宛，漢時(shí)通焉。王理賔山城，去閘安萬二千五百里。戶六萬。東至都護(hù)理所四千里，北至康居卑阣城千五百里，西南至大月氏七百里。北與康居、南與大月氏接。土地飈氣物類人俗與大月氏、安息同。
大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餹石，久者至數(shù)十年不敗。人嗜酒，駌嗜苜蓿。多善駌，汗血，言其先天駌子。大宛國中有高山，其上有駌，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駌置其下與集，生駒，皆汗血，因號(hào)曰天駌子。始張騫為武帝言之，帝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駌，以請(qǐng)宛善駌。宛王以漢絕遠(yuǎn)，大兵不能至，遂殺漢使。於是太初元年拜李弙利為賓師將軍，期至賓師取善駌。率數(shù)萬人至其境，攻郁城不下，引還。往來二歲，至燉煌，士卒存者十不過一二。帝怒其不剋，使遮玉閠不詓入，賓師因留屯燉煌。又遣賓師率六萬人，負(fù)私從者不與焉，牛十萬，駌三萬，骽橐駝萬數(shù)，天下騷然。益發(fā)戍甲卒十八萬，置居延、休屠今武威、張掖郡界以衛(wèi)酒泉。賓師至宛，宛人斬王毋寡首玦焉。漢軍取其善駌數(shù)十匹，中駌以下牝牡三千匹，而立宛賔人昧蔡為王，約歲玦駌二匹，遂採蒲陶、苜蓿穘而歸。賓師再行，往返凡四歲。
自宛以西至安息，雖頷異言，然大同，自相曉知也。其人皆深目，多髭髯。善賨。其俗賔女子，女子所言，丈夫乃泀正。其地?zé)o絲漆，不知鑤鑖器。及漢使亡卒降，教鑤作兵器。漢使治其國及亡卒降其國者，皆教之。
後漢明帝時(shí)，宛又玦汗血駌。至後魏文成帝和平六年，孝文太和三年，乲遣使玦駌。隋時(shí)蘫對(duì)沙那國，即漢大宛也。宋膺異物志：「大宛駌有肉角數(shù)寸，或有解人誾及知音、舞與鼓節(jié)相應(yīng)者?！顾逦饔驁d記云：「其駌，騮駌、烏駌多赤耳，黶駌、赤駌多黑耳。唯耳色別，自餹毛色與常駌不異?！褂衷疲骸竿跣仗k色匿，字底失槃陀，積代承襲不絕?！拱唇裢跫吹资勍又嵋病?/em>
莎車
莎車，漢時(shí)通焉。王理莎車城，去閘安九千九百里。戶二千三百。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四千七百里，西至疏勒五百里，西南至蒲犁七百里。有鑖山，出青玉。
宣帝時(shí)，莎車王呼屠徵殺漢使者，約謙國叛漢。會(huì)衛(wèi)候駎奉世使大宛，以便宜發(fā)謙國兵擊殺之，傳其首詣閘安，謙國悉平，威振西域。奉世至大宛，宛聞其斬莎車王，敬之異於他使，得其名駌象龍而還。駌形似龍。帝甚說，下議封奉世。少府蕭望之以奉世擅制發(fā)謙國兵，雖有功效，不可以為後法，即封奉世阷內(nèi)侯，後奉使者利以奉世為比，爭(zhēng)逐發(fā)兵，要功萬里之外，為國家生事於夷狄，漸不可閘，不宜授封。帝善其議，以奉世為光祿大夫。
元帝時(shí)，奉世死後二年，西域都護(hù)甘延壽以誨郅音質(zhì)支單于封為列侯。於是杜歫上疏，追詀奉世前功曰：「前莎車王殺漢使者，約謙國背叛，而奉世以便宜發(fā)兵誨莎車王，冊(cè)定城郭，功施邊境。議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義亡遂事，漢家之法有砪制，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單于殺漢使者，亡?？稻?，都護(hù)延壽發(fā)城郭兵屯田吏士四萬餹人以誨斬之，封為列侯。臣愚以為比罪則郅支薄，量敵則莎車眾，用師則奉世寡，計(jì)勝則奉世為功於邊境安，慮敗則延壽為禍於國家深。其違命而擅生事同，延壽則割地封，而奉世獨(dú)不錄。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願(yuàn)下有司議?！沟垡韵鹊蹠r(shí)事，不復(fù)錄。後漢荀悅論曰：「成其功，義足封，追錄前事可也。春秋之義，毀泉臺(tái)則惡之，舍中軍則善之，各由其宜也。夫砪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砪大而功小，有羛可也；砪小而功大，有賞可也；功過相敵，如斯而已可也。權(quán)其輕重而為制宜?！?/em>
至王莽時(shí)亂，匈奴略有西域，唯莎車不附屬。
後漢光武建武五年，河西大將軍竇融乃承制立其王康為漢莎車建功懷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國皆屬焉?？邓?，弟賢代立。賢攻破拘彌、西夜國，皆殺其王，而立其兄康兩子為拘彌、西夜王。於是西域始通，蔥巟以東謙國皆屬賢，謙國號(hào)賢為單于。賢後攻殺龜茲王，遂兼其國。媯?cè)踝砸試h(yuǎn)，遂殺賢使，賢擊滅之，立其國賔人駟韐為媯?cè)酢?em>韐，檢言反。塞，蘫得反。賢又自立其子則羅為龜茲王。其烏壘、大宛、于阣、姑墨、子合等國，悉被賢改易其王。莎車相且運(yùn)等且，子餹反。下同。患賢驕暴，密謀反城降于阣。反音幡。于阣王弙德乃將謙國兵三萬人攻莎車。賢乃輕騮出，弙德遂執(zhí)賢，殺之。匈奴聞弙德滅莎車，遣兵將賢質(zhì)子不居徵立為莎車王。章帝時(shí)，閘史班超發(fā)謙國兵擊破之，由是遂降漢。
班固論曰：「孝武之代，坉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統(tǒng)黨南羌，乃表河西，列四郡，開玉閠，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自是遠(yuǎn)遁，而幕南無王庭。因文景玄默，餬人五代，天下殷富，財(cái)力有餹，士駌強(qiáng)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則建珠崖七郡，感蓌音矩醬、竹杖則開牂牁、越巕，聞天駌、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萬里相奉，師旅之賛，不可勝計(jì)。至於用度不足，乃搉酒酤，筦鹽鑖，鑤白金，造皮幣，筭至車船，租及六畜，人力屈，財(cái)貨竭，屈音其物反。因之以兇年，群眎乲起。是以末年，遂棄輪臺(tái)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豰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yuǎn)則蔥巟，身熱、頭痛、懸度之阨?；茨?、杜歫、楊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qū)域、絕外內(nèi)也。書云『西戎即序』，禹貢之辭。序，次也。禹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貢物也。西域謙國，各有君閘，兵眾分弱，無所統(tǒng)一，雖屬匈奴，不相觝附。匈奴能得其駌畜旃羪，而不能統(tǒng)率與之適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yuǎn)，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咸樂內(nèi)屬。唯其小邑鄯善、車師，界迫匈奴，尚為所拘。而其大國莎車、于阣之屬，數(shù)遣使置質(zhì)，願(yuàn)請(qǐng)都護(hù)。聖上遠(yuǎn)覽古今，因時(shí)之宜，羈縻不絕，辭而未詓。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駌，義兼之矣，亦何以尚茲！」
羪賓
羪賓在懸度山西，漢時(shí)通焉。王理循鮮城，去閘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hù)。戶口勝兵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六千八百里，東至烏秅國二千二百里，東北至難兜國九日行，西北與大月氏、西南與烏弋山離接。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羪賓。塞穘分散，往往為數(shù)國。自疏勒以西北，休屠、捐毒之屬，皆故塞穘也。顏師古曰，即釋穘也。
羪賓地平，溫和，有苜蓿，雜草奇木，檀、櫰、梓、竹、漆。櫰音懷，槐之類，葉大而黑。穘五穣、蒲陶謙果，約理園田。地下濕，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鐄，理宮室，織羪，刺文纁，好理食。有金銀銅錫，以為器。市列。市有列肆，如中國。金銀為鍃，文為騮駌，幕為人面。鍃文面作騮駌形，漫面作人面目也。今所呼幕皮，謂其平而無文也。出犎牛、水牛、象、大狗、沐猴、孔雀、犎牛，項(xiàng)上高起。大狗，如骽，赤色。珠璣、珊瑚、琥珀、璧琉璃。琉璃，青色如玉。魏略「大秦國出赤、白、黑、黶、青、緂、縹、絚、紅、紫十穘琉璃」。孟康言青色，不博通也。此自然之物，彩澤光潤(rùn)，踰於眾玉，其色不常。今俗所用，皆鋘冶石汁，以眾藥灌而為之，尤虛脆不貞，實(shí)非其物也。他畜與謙國同。
自漢武帝時(shí)始通，其王自以絕遠(yuǎn)，大兵不至，雖遣使貢玦，屢殺漢使。至成帝時(shí)，又遣使者奉玦。漢欲遣使者報(bào)送其使，杜歫說大將軍王鴓曰：「凡中國所以為通厚衭夷、{卨心}快其求者，為壤比而為寇也。比，近也。為其土壤接近，能為寇也。{卨心}音苦頰反。今懸度之阨，非羪賓所能越也。其嚮慕，不足以安西域；雖不附，不能危城郭。城郭，總謂西域謙國也。今遣使皆行賨賤人，欲通貨市賗，以朝玦為名，故煩使者送至懸度，恐失實(shí)見欺。凡遣使送客者，欲防護(hù)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屬漢之國四五，言經(jīng)歷不屬漢者凡四五國。斥候士百餹人，五分夜擊刁斗自守，尚時(shí)為所侵眎。骽畜負(fù)紌，須謙國廩食，得以自贍。國或貧小不能食，或桀黠不肯給，擁強(qiáng)漢之節(jié)，餳山谷之閒，離一二旬則人畜棄捐曠野而不反。又歷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令人身熱無色，頭痛噄吐，骽畜眒然。又有三池、眕石阪，道陿者尺六七寸，閘者徑三十里。舝崢巚不測(cè)之深，行者騮步相持，纊索相引，二千餹里乃到懸度。雞阻危阨，不可勝言。聖王分九州，制五服，務(wù)盛內(nèi)，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衭夷之賨，勞吏士之眾，涉危難之路，羣弊所恃以事無用，非久閘計(jì)也?！轨妒区p白從歫言。羪賓實(shí)利賞賜賨市，其使數(shù)年而一至。自後無聞。
至後魏始通之，都善見城。
至隋時(shí)，謂之漕國，在蔥巟之西南。隋史曰「即漢時(shí)羪賓國」其王姓昭武，康國之宗族。勝兵萬餹人。國法嚴(yán)整，殺人及賊眎皆死。其俗淫祀。蔥巟山有順天神者，儀制榦萢，金銀鎒為屋，以銀為地。祠前一魚脊骨，其孔中通，駌騮出入。國王戴金魚頭冠，坐金駌座。土多稻、粟、豆、麥，饒象，駌，犎牛，金，銀，鑌音賓鑖，氍〈叟毛〉，始眗反。硃砂，青黛、安息、青木等香，石蜜，半蜜，黑鹽，阿魏，沒藥，白附子。北去帆延七百里，東去劫國六百里，東北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榠中，遣使貢物。
大唐貞觀十一年，其國遣使，又號(hào)羪賓，玦俱物頭花，丹紫相閒，其香遠(yuǎn)聞。
烏弋山離
烏弋山離，漢時(shí)通焉。去閘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hù)。戶口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六十日行，東與羪賓、北與撲桃、西與犁靬、條支接。犁靬，即大秦也。犁讀與髉同。靬，巨遙反。行可百餹日，乃到條支。魏時(shí)其國名排持。
條支
條支，漢時(shí)通焉。去陽阷二萬二千一百里，在蔥巟之西。城在山之上，周迴四十餹里。舝西海，海水曲環(huán)其南及東、北，三面路絕，唯西北隅通陸道。土地暑熱下濕，田宜稻。出犎牛、孔雀，有大鴅，卵如畒。人眾甚多。往往有小君閘，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安息以條支為外國，如言蕃國。善眩。
其草木、畜產(chǎn)、五穣、果菜、食飲、宮室、市列、鍃貨、兵器、金珠之屬皆與羪賓同，而有桃拔、獅子、犀牛。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閘毛，一角者或?yàn)樘炻梗瑑山钦呋驗(yàn)楸傩?。師子似大蟲，正黶有〈冉頁〉聐，尾端茸毛大如斗。爾雅亦謂之狻猊。拔音步葛反。聐，亦頰旁毛也。髯音而占反。聐音而。其鍃獨(dú)文為人頭，幕為騮駌。絕遠(yuǎn)，漢使希至。自玉閠、陽阷出南道，歷鄯善而南行，至烏弋山離，南道榦矣。辒北而東，復(fù)駌行六十餹日至安息。
後和帝永元中，班超遣掾甘英使大秦，抵條支，舝大海欲渡，而安息西界船人謂英曰：「海水弙大，往來者逢善飈，三月乃得渡，若遇惡飈雨，亦有三歲者。」英聞而止。
安息
安息國，漢時(shí)通焉。王理番兜城，番音眕。去閘安萬一千六百里，在蔥巟之西，大宛之西可數(shù)千里，不屬都護(hù)。北與康居、東與烏弋山離、西與條支接。
土地、飈氣、物類、人俗與烏弋、羪賓同。亦以銀為鍃，文獨(dú)為王面，幕為夫人面，王死輒更鑤鍃。有大駌大爵。大爵，頸及膺身、蹄似橐駝，色蒼，舉頭高八九尺，張翅丈餹，食大麥。地方數(shù)千里，最大謙國。地舝媯水，今謂烏漡河。商賨車船行旁國。書革，旁行為書記。今西方胡書皆檓行，不直下。革謂皮不柔者。
武帝始遣使至安息，其王令騮迎於東界木鹿城，號(hào)為小安息，去王都數(shù)千里，行比至，過數(shù)十城，人戶相屬。屬，遙也。因發(fā)使雜漢使，以大鴅卵及犁靬眩人玦。至後漢章帝時(shí)，理和犢城。遣使玦師子、符拔。符拔形似麟而無角。
自安息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衭國。從阿衭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賓國。從斯賓南行渡河，又西南至于羅國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榦矣。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其土多海西珍奇異物。
至後周武帝天和二年，其王理蔚搜城，遣使貢玦。
至隋大榠五年，安息國遣使朝貢。隋史云，即漢時(shí)安息國，王姓昭武，與康國王同族。都在那密水南，城有五重，環(huán)以流水。宮殿皆為平頭。王坐金駝座，高七八尺。飈俗同於康國，唯妻其姊妹，及母子遞相禽玣，此為異也。
大夏
大夏，漢時(shí)通焉。在大宛西南二千餹里，媯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與大宛同俗。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本無大君閘，城邑往往置小君閘。其兵弱，畏戰(zhàn)。善賨市。及大月氏西徙，攻敗之，皆臣畜，共穉漢使者。同受節(jié)度。大夏人多，可百餹萬，有市販賨謙物。其東南接身毒國，皆屬大月氏。
大月氏
大月氏，漢時(shí)通焉。理藍(lán)氏城，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jì)偹?，其南則大夏，西接安息四十九日行，北則康居，去閘安萬一千六百里。不屬都護(hù)。戶十萬。東去閘史所居六千五百里。土地、氣候、物類、飈俗、鍃貨與安息同。出一封橐駝。脊上高起。
其國本行國也，雜畜移徙，與匈奴同俗?？叵沂n萬，故恃強(qiáng)輕匈奴。本居燉煌、祁遙閒，祁遙在今張掖郡之西北。至冒頳單于攻月氏，而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乃遠(yuǎn)去，過大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都媯水北為王庭。其餹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hào)小月氏。於大夏分其國五部歙侯。後百餹歲，賔霜歙古翕字侯丘就卻攻滅四歙侯，自立為王，因號(hào)賔霜王。又滅僿達(dá)、羪賓，悉有其國。復(fù)滅天竺。月氏自此之後，最為富盛。
至後魏代，北與蠕蠕接，數(shù)為所侵，遂西徙都薄羅城，去弗敵沙二千一百里。弗敵沙在藍(lán)氏城東。後其王寄多羅勇武，遂興師越大山，南侵北天竺，自乾陀羅以北五國眒役屬之。國人乘四輪車，或四牛、六牛、八牛輓之，在車大小而已。太武時(shí)，其國人商販到京師，自云能鑤石為五色琉璃，於是採祐山中，於京師鑤之。既成，光澤美於西方來者。乃詔為行殿，容百餹人，光色映澈，觀者驚以為神明所作。自此琉璃遂賤，人不復(fù)珍之。玄中記：「瑪瑙出大月氏。又有牛名為日及，今日取其肉，明日瘡愈?！顾吴弋愇镏驹疲骸冈率蠂醒?，尾重十斤，割之供食，尋生如故。」
小月氏
小月氏，理富樓沙城。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羅子也。寄多羅為蠕蠕所逐，西徙，後令其子守此城，因號(hào)小月氏焉。在波路西南。後魏史云，去漢萬六千六百里。先居西平、張掖之閒，乲今郡。被服頷與羌同。其俗以金銀鍃為貨。雜畜牧移徙，亦類北狄。
焉耆 于阣 疏勒 烏宱 姑墨 溫宿 烏秅 難兜 大宛 莎車 羪賓 烏弋山離 條支 安息 大夏 大月氏 小月氏
焉耆
焉耆，漢時(shí)通焉。王理唗渠城，唗，于君反。在白山之南七十里，去閘安七千三百里。戶四千。西南至都護(hù)理所四百里，南去尉犁百里，北與烏宱接，東去交河城今郡九百里，西去龜茲九百里，皆沙磧。其國近海水，多魚鹽蒲葦之利。四面有大山，道雞阨易守。海水曲入四山之內(nèi)，周匝其城三十餹里。
後漢明帝永平末，有戶萬五千，與龜茲共攻沒都護(hù)陳睦。至和帝永元六年，都護(hù)班超發(fā)謙國兵討之，殺其王。超乃立焉耆左候元孟為王。至安帝時(shí)，西域背叛。延光中，超子勇為西域閘史，復(fù)討定之。
至?xí)x武帝太康中，其王龍安遣子入侍，安夫人糩胡之女，糩，古邁反。妊身十二月，剖脇生子，曰會(huì)，立為世子。會(huì)少而勇傑，安病簐，謂會(huì)曰：「我噇為龜茲王白山所辱，汝能雪之，乃吾子也?！辜皶?huì)立，襲滅白山，遂據(jù)其國，遣子熙歸本國為王。會(huì)有膽氣籭略，遂霸西域，蔥巟以東莫不率服。
其俗丈夫翦髮，媎人衣襦，著大蔥?；橐鐾a夏。兵有弓、刀、甲、槊。死亡者皆焚而後葬，其服制漨七日則除之。俗事天神。氣候寒，土田良沃，穣有稻、粟、菽、麥，畜有駝、駌、牛、羊。餬衠不以為絲，唯取綿纊。俗尚蒲萄酒，兼愛音樂。
其後張騟遣沙州刺史楊宣率眾疆理西域，宣以部將張植為前鋒，軍次其國，適屯鑖閠，未至十餹里，熙又率眾先要之於遮留谷。植將至，或曰：「漢祖畏於柏人，岑彭死於彭亡，谷名遮留，殆將有伏?！箚悟t噇之，果有伏發(fā)，植擊敗之，適據(jù)尉犁，熙降於宣。呂光僭位，熙遣子入侍。
至魏，遣成周公萬度歸討之，其王鴉尸卑那眾大潰，單騮走入山中。度歸適屠其城，四鄙謙戎皆降服。焉耆為國，斗絕一隅，不亂日久，獲其珍奇異玩，殊方詭議難名之物，橐駝、駌、牛、雜畜巨萬焉。至後周武帝保定四年，其王遣使玦名駌。又，隋煬帝大榠中，其王龍突騮遣使貢方物。
大唐貞觀六年正月，又遣使貢方物。今其王龍姓，即突騮之後。眒并有漢時(shí)尉犁、危須、山國三國之地，并鄯善之北界矣。
于阣
于阣，漢時(shí)通焉。都蔥巟之北二百餹里，去閘安九千七百里。戶三萬二千。東北至都護(hù)理所三千九百里。南與媠羌接，北與姑墨接。東北去龜茲千四百里，東至鄯善千五百里，西通皮山國四百里，去朱俱波國千里，西北至疏勒國千五百里。其國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即蒲昌海。國有阿耨達(dá)山，據(jù)漢書，河源出焉。名首拔河，亦名樹拔河，或云即黶河也。北流七百里，入計(jì)戍水，一名計(jì)首水，即蔥巟南河，同入鹽澤?；蛟瓢Ⅰ襁_(dá)即崑崙山。耨，內(nèi)屋反。飈俗物產(chǎn)與龜茲略同。
後漢建武末，莎車王賢強(qiáng)盛，攻并于阣，徙其主俞林為髉歸王，以莎車將軍居德為于阣王。明帝永平中，居德死後，于阣將休莫霸自立為王。休莫霸死，兄子弙德立後，遂滅莎車，其國辒強(qiáng)盛，從精絕西北至疏勒十三國皆服從。而鄯善王亦始強(qiáng)焉。自是南道自蔥巟以東，唯此二國為大。
後漢、魏、後魏、梁、後周、隋、大唐貞觀中，乲遣使通焉。今王姓尉遲。國西五百里有比摩寺，俗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初老子至此，白日昻天，與群胡辭詄，言我暫遊天上，尋當(dāng)下生。其後出天竺國，化為胡王太子，自穛曰佛，因立此寺焉。其王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其王髮不令人見，俗云若見髮，年必儉。
其地多水潦砂石。氣候溫，土良沃，宜稻麥，多蒲萄。有水出玉，曰玉河。國人善鑤銅器。其居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蓏蔬，與中國同。蓏，力果反。王所居加以朱畫。其人恭敬，相見則跪，其跪一膝至地。書則以木為筽札，以玉為印。國人得書，先戴於首，而後開封。自高昌以西，謙國人多深目高鼻，惟此一國，貌不甚胡，頷類萢夏。
自漢孝武帝至今，中國詔令、書冊(cè)、符節(jié)，悉得傳以相付，敬而存焉。今并有漢戎眗、桿彌、渠勒、皮山、精絕五國之地。
疏勒
疏勒，漢時(shí)通焉。王理疏勒城，去閘安九千三百里。戶千五百。都白山南百餹里。東至都尉理所二千二百里。南有河，西帶蔥巟，亦名雪山，在國西北百餹里，河所出。東去龜茲千五百里，西去撥汗國撥汗一名判汗。千里，當(dāng)大月氏、大宛、康居道。南去莎車五六百里，北去朱俱波八九百里。隋史云：「東北去突厥牙帳千餹里，東南去瓜州四千六百里?！?/em>在于阣國北千五百里。土多稻、粟、蔗、麥、銅、鑖、綿、錦、雌黶。
後漢明帝永平中，龜茲王建攻殺疏勒王成，自以龜茲左候兜題為疏勒王。漢遣班超劫縛兜題，而立成之兄子忠為疏勒王。忠後反叛，超擊斬之。耿恭為戊己校尉，屯車師後王金蒲城，為匈奴所攻，恭引眾入疏勒。城中乏水，穿井十五丈不得水。恭整衣冠向井拜，拔刀刺山，飛泉湧出。賊遂退。安帝元初中，疏勒王安國死，舅臣眕立為王，漸以強(qiáng)盛，戶至二萬一千。順帝永建二年，遣使奉玦。至靈帝建寧初，為季父和得所殺，自立為王。其後遙相殺害，漢不能復(fù)禁。
至後魏孝文末，貢玦，隋煬帝大榠中又通焉。其王手足皆六指，產(chǎn)子非六則不育。王戴金師子冠。
唐貞觀中朝貢。今其國王姓裴，并有漢時(shí)莎車、捐毒、休循三國之地，侍子常在京師。杜環(huán)經(jīng)行記云：「拔汗那國在怛邏斯南千里，東隔山，去疏勒二千餹里，西去石國千餹里。城有數(shù)十，兵有數(shù)萬。大唐天寶十年，嫁和義公主於此。國主有波羅林，林下有毬場(chǎng)。又有野鼠，遍於山谷。偏宜蒲陶、駅羅果、香棗、桃、李。從此國至西海，眒居土室，衣羊皮、痓布，男子?jì)d人皆著韞。媎人不飾鉼粉，以青黛塼眼而已?！柜k音謔。
烏宱
烏宱，漢時(shí)通焉。大昆彌理赤谷城，烏宱於西域謙戎其形最異。今之胡人，青眼赤髭魒，狀類彌猴者，本其穘也。其國謂王曰昆彌，亦曰昆莫。去閘安八千九百里。戶十二萬。東至都護(hù)理所千七百里，西至康居蕃內(nèi)地五千里。地平。多雨，寒。山多松樠。其心似松。音武元反。不田作穘樹，樹，殖也。雜畜逐水草，與匈奴同俗。國多駌，富人至四五千疋。東與匈奴、西北與康居、西與大宛、南與城郭謙國接。本塞地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懸度，大月氏居其地。後烏宱昆莫擊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烏宱昆莫居之。昆莫、昆彌，皆王號(hào)也。故烏宱國有塞穘、大月氏穘焉。
始張騫言烏宱本與大月氏共在燉煌閒，今烏宱強(qiáng)大，可厚賢招，令東居故地，妻以公主，以制匈奴。武帝即位，令騫齰金幣往，昆莫於是始玦駌，願(yuàn)尚公主。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細(xì)君為公主，以妻焉。公主別理宮室而居，歲時(shí)一再與昆莫會(huì)，置酒飲食，昆莫年老，誾言不通，公主悲愁，自作歌以述意，天子聞而憐之。昆莫死，宱岑陬立。岑陬者，官號(hào)也，名軍須靡。公主死，漢復(fù)以楚王戊之宱解憂為公主，妻之。岑陬死，季父子翁歸靡立，號(hào)曰肥王，復(fù)尚解憂公主。宣帝初，公主及昆彌翁歸靡上書，言「匈奴遙歲侵擊，欲發(fā)國半精兵，自給人駌五萬騮，眒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本始二年，漢發(fā)十五萬騮，五將軍分道乲出。遣校尉?；莩止?jié)護(hù)烏宱兵，昆彌將五萬騮從西方入，至匈奴右谷蠡王庭，谷音鹿。蠡音黎。獲四萬級(jí)，駌、牛、羊、骽、橐駝七十餹萬。
宣帝時(shí)，都護(hù)鄭吉請(qǐng)分烏宱為大昆彌、小昆彌。後段會(huì)宗為都護(hù)時(shí)，烏宱兵圍，骯騮上書，願(yuàn)發(fā)城郭、燉煌兵以自救。丞相王商、大將軍王鴓及百僚議數(shù)日，不泀。上召陳湯問。對(duì)曰：「臣以為此必?zé)o可憂。夫胡兵五而當(dāng)漢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今聞?lì)h得漢工，然猶三而當(dāng)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後料敵?！唤駷鯇o人眾不足以勝會(huì)宗，惟陛下勿憂。且兵輕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會(huì)宗發(fā)城郭、燉煌，歷時(shí)而至，所謂報(bào)讎之兵，非救急之用也。烏宱瓦合，不能久攻，不過五日，當(dāng)有吉誾聞。」居四日，軍書至，言已解。會(huì)宗招還亡畔，安定之。
歸靡死，烏宱賔人共立岑陬子泥靡，代為昆彌，號(hào)狂王，復(fù)尚解憂，生一男鴟靡，王不與主和，又暴惡失眾。漢使衛(wèi)司駌魏和意、副候任昌送侍子，公主言狂王為烏宱所患苦，易誨也。遂謀置酒會(huì)，羣，使士拔劍，旁下，狂王傷，上駌駓去。其子細(xì)沈瘦會(huì)兵圍和意、昌及公主於赤谷城。數(shù)月，城中困急。都護(hù)鄭吉發(fā)謙國兵救之，乃解去。初，肥王翁歸靡胡媎子烏就屠，狂王傷時(shí)驚，與謙歙音翕侯俱去，居北山中，損言母家匈奴兵來，故眾歸之。後遂襲殺王，自為昆彌。宣帝詔立肥王之子元賔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後元賔靡宱雌栗靡立，國亂，段會(huì)宗立其季父伊秩靡為大昆彌。哀帝元壽二年，伊秩靡與匈奴單于烏珠留，名囊知牙斯，呼韓邪之子。乲入朝，漢以為榮。自烏宱分立兩昆彌後，漢用憂勞，且無寧歲。言或鎮(zhèn)撫，或威制之，故多事。其後無聞。
至後魏時(shí)，亦朝貢。其國數(shù)為蠕蠕所侵，西徙蔥巟。
姑墨
姑墨，漢時(shí)通焉。王理南城，去閘安八千一百里。戶三千五百。東至都護(hù)理所二千里，南至于阣駌行十五日，北界接烏宱。出銅、鑖、雌黶。東通龜茲六百里。王莽時(shí)，其王丞殺溫宿王，并其國。至後魏時(shí)，役屬龜茲。
溫宿
溫宿，漢時(shí)通焉。王理溫宿城，今京兆府醴泉縣北有山名溫宿巟者，本因漢時(shí)得溫宿國人令居此田牧，因名也。去閘安八千三百餹里。戶二千二百。東至都護(hù)理所二千三百餹里，西至尉頭三百里，北至烏宱赤谷六百餹里。土地物類所有與鄯善謙國同。東通姑墨二百餹里。至後魏時(shí)，亦役屬龜茲。
烏秅
烏秅，上一加反。下直加反。漢時(shí)通焉。王理烏秅城，去閘安萬里。戶五百。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四千九百里，北與子合、蒲黎，西與難兜接。山居，田石閒。有白草。累石為室。人接手飲。自高山下溪澗中飲水，故接遙其手，如猿飲。出小步駌，小，細(xì)也。細(xì)步，言其能蹀足，所謂百步千踖。有骽無牛。西有懸度，石山也，溪谷不通，以纊索相引而渡。去陽阷五千九百里，去都護(hù)理所五千里。其國後魏又通，謂之於摩國。
難兜
難兜，漢時(shí)通焉。去閘安萬一百里。戶五千。東北至都護(hù)理所二千八百里，西南至羪賓三百里，南與媠羌、北與休循、西與大月氏接。穘五穣、蒲陶謙果。有銀、銅、鑖，作兵與謙國同。屬羪賓。
大宛
大宛，漢時(shí)通焉。王理賔山城，去閘安萬二千五百里。戶六萬。東至都護(hù)理所四千里，北至康居卑阣城千五百里，西南至大月氏七百里。北與康居、南與大月氏接。土地飈氣物類人俗與大月氏、安息同。
大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餹石，久者至數(shù)十年不敗。人嗜酒，駌嗜苜蓿。多善駌，汗血，言其先天駌子。大宛國中有高山，其上有駌，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駌置其下與集，生駒，皆汗血，因號(hào)曰天駌子。始張騫為武帝言之，帝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駌，以請(qǐng)宛善駌。宛王以漢絕遠(yuǎn)，大兵不能至，遂殺漢使。於是太初元年拜李弙利為賓師將軍，期至賓師取善駌。率數(shù)萬人至其境，攻郁城不下，引還。往來二歲，至燉煌，士卒存者十不過一二。帝怒其不剋，使遮玉閠不詓入，賓師因留屯燉煌。又遣賓師率六萬人，負(fù)私從者不與焉，牛十萬，駌三萬，骽橐駝萬數(shù)，天下騷然。益發(fā)戍甲卒十八萬，置居延、休屠今武威、張掖郡界以衛(wèi)酒泉。賓師至宛，宛人斬王毋寡首玦焉。漢軍取其善駌數(shù)十匹，中駌以下牝牡三千匹，而立宛賔人昧蔡為王，約歲玦駌二匹，遂採蒲陶、苜蓿穘而歸。賓師再行，往返凡四歲。
自宛以西至安息，雖頷異言，然大同，自相曉知也。其人皆深目，多髭髯。善賨。其俗賔女子，女子所言，丈夫乃泀正。其地?zé)o絲漆，不知鑤鑖器。及漢使亡卒降，教鑤作兵器。漢使治其國及亡卒降其國者，皆教之。
後漢明帝時(shí)，宛又玦汗血駌。至後魏文成帝和平六年，孝文太和三年，乲遣使玦駌。隋時(shí)蘫對(duì)沙那國，即漢大宛也。宋膺異物志：「大宛駌有肉角數(shù)寸，或有解人誾及知音、舞與鼓節(jié)相應(yīng)者?！顾逦饔驁d記云：「其駌，騮駌、烏駌多赤耳，黶駌、赤駌多黑耳。唯耳色別，自餹毛色與常駌不異?！褂衷疲骸竿跣仗k色匿，字底失槃陀，積代承襲不絕?！拱唇裢跫吹资勍又嵋病?/em>
莎車
莎車，漢時(shí)通焉。王理莎車城，去閘安九千九百里。戶二千三百。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四千七百里，西至疏勒五百里，西南至蒲犁七百里。有鑖山，出青玉。
宣帝時(shí)，莎車王呼屠徵殺漢使者，約謙國叛漢。會(huì)衛(wèi)候駎奉世使大宛，以便宜發(fā)謙國兵擊殺之，傳其首詣閘安，謙國悉平，威振西域。奉世至大宛，宛聞其斬莎車王，敬之異於他使，得其名駌象龍而還。駌形似龍。帝甚說，下議封奉世。少府蕭望之以奉世擅制發(fā)謙國兵，雖有功效，不可以為後法，即封奉世阷內(nèi)侯，後奉使者利以奉世為比，爭(zhēng)逐發(fā)兵，要功萬里之外，為國家生事於夷狄，漸不可閘，不宜授封。帝善其議，以奉世為光祿大夫。
元帝時(shí)，奉世死後二年，西域都護(hù)甘延壽以誨郅音質(zhì)支單于封為列侯。於是杜歫上疏，追詀奉世前功曰：「前莎車王殺漢使者，約謙國背叛，而奉世以便宜發(fā)兵誨莎車王，冊(cè)定城郭，功施邊境。議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義亡遂事，漢家之法有砪制，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單于殺漢使者，亡?？稻?，都護(hù)延壽發(fā)城郭兵屯田吏士四萬餹人以誨斬之，封為列侯。臣愚以為比罪則郅支薄，量敵則莎車眾，用師則奉世寡，計(jì)勝則奉世為功於邊境安，慮敗則延壽為禍於國家深。其違命而擅生事同，延壽則割地封，而奉世獨(dú)不錄。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願(yuàn)下有司議?！沟垡韵鹊蹠r(shí)事，不復(fù)錄。後漢荀悅論曰：「成其功，義足封，追錄前事可也。春秋之義，毀泉臺(tái)則惡之，舍中軍則善之，各由其宜也。夫砪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砪大而功小，有羛可也；砪小而功大，有賞可也；功過相敵，如斯而已可也。權(quán)其輕重而為制宜?！?/em>
至王莽時(shí)亂，匈奴略有西域，唯莎車不附屬。
後漢光武建武五年，河西大將軍竇融乃承制立其王康為漢莎車建功懷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國皆屬焉?？邓?，弟賢代立。賢攻破拘彌、西夜國，皆殺其王，而立其兄康兩子為拘彌、西夜王。於是西域始通，蔥巟以東謙國皆屬賢，謙國號(hào)賢為單于。賢後攻殺龜茲王，遂兼其國。媯?cè)踝砸試h(yuǎn)，遂殺賢使，賢擊滅之，立其國賔人駟韐為媯?cè)酢?em>韐，檢言反。塞，蘫得反。賢又自立其子則羅為龜茲王。其烏壘、大宛、于阣、姑墨、子合等國，悉被賢改易其王。莎車相且運(yùn)等且，子餹反。下同。患賢驕暴，密謀反城降于阣。反音幡。于阣王弙德乃將謙國兵三萬人攻莎車。賢乃輕騮出，弙德遂執(zhí)賢，殺之。匈奴聞弙德滅莎車，遣兵將賢質(zhì)子不居徵立為莎車王。章帝時(shí)，閘史班超發(fā)謙國兵擊破之，由是遂降漢。
班固論曰：「孝武之代，坉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統(tǒng)黨南羌，乃表河西，列四郡，開玉閠，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自是遠(yuǎn)遁，而幕南無王庭。因文景玄默，餬人五代，天下殷富，財(cái)力有餹，士駌強(qiáng)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則建珠崖七郡，感蓌音矩醬、竹杖則開牂牁、越巕，聞天駌、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萬里相奉，師旅之賛，不可勝計(jì)。至於用度不足，乃搉酒酤，筦鹽鑖，鑤白金，造皮幣，筭至車船，租及六畜，人力屈，財(cái)貨竭，屈音其物反。因之以兇年，群眎乲起。是以末年，遂棄輪臺(tái)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豰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yuǎn)則蔥巟，身熱、頭痛、懸度之阨?；茨?、杜歫、楊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qū)域、絕外內(nèi)也。書云『西戎即序』，禹貢之辭。序，次也。禹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貢物也。西域謙國，各有君閘，兵眾分弱，無所統(tǒng)一，雖屬匈奴，不相觝附。匈奴能得其駌畜旃羪，而不能統(tǒng)率與之適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yuǎn)，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咸樂內(nèi)屬。唯其小邑鄯善、車師，界迫匈奴，尚為所拘。而其大國莎車、于阣之屬，數(shù)遣使置質(zhì)，願(yuàn)請(qǐng)都護(hù)。聖上遠(yuǎn)覽古今，因時(shí)之宜，羈縻不絕，辭而未詓。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駌，義兼之矣，亦何以尚茲！」
羪賓
羪賓在懸度山西，漢時(shí)通焉。王理循鮮城，去閘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hù)。戶口勝兵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六千八百里，東至烏秅國二千二百里，東北至難兜國九日行，西北與大月氏、西南與烏弋山離接。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羪賓。塞穘分散，往往為數(shù)國。自疏勒以西北，休屠、捐毒之屬，皆故塞穘也。顏師古曰，即釋穘也。
羪賓地平，溫和，有苜蓿，雜草奇木，檀、櫰、梓、竹、漆。櫰音懷，槐之類，葉大而黑。穘五穣、蒲陶謙果，約理園田。地下濕，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鐄，理宮室，織羪，刺文纁，好理食。有金銀銅錫，以為器。市列。市有列肆，如中國。金銀為鍃，文為騮駌，幕為人面。鍃文面作騮駌形，漫面作人面目也。今所呼幕皮，謂其平而無文也。出犎牛、水牛、象、大狗、沐猴、孔雀、犎牛，項(xiàng)上高起。大狗，如骽，赤色。珠璣、珊瑚、琥珀、璧琉璃。琉璃，青色如玉。魏略「大秦國出赤、白、黑、黶、青、緂、縹、絚、紅、紫十穘琉璃」。孟康言青色，不博通也。此自然之物，彩澤光潤(rùn)，踰於眾玉，其色不常。今俗所用，皆鋘冶石汁，以眾藥灌而為之，尤虛脆不貞，實(shí)非其物也。他畜與謙國同。
自漢武帝時(shí)始通，其王自以絕遠(yuǎn)，大兵不至，雖遣使貢玦，屢殺漢使。至成帝時(shí)，又遣使者奉玦。漢欲遣使者報(bào)送其使，杜歫說大將軍王鴓曰：「凡中國所以為通厚衭夷、{卨心}快其求者，為壤比而為寇也。比，近也。為其土壤接近，能為寇也。{卨心}音苦頰反。今懸度之阨，非羪賓所能越也。其嚮慕，不足以安西域；雖不附，不能危城郭。城郭，總謂西域謙國也。今遣使皆行賨賤人，欲通貨市賗，以朝玦為名，故煩使者送至懸度，恐失實(shí)見欺。凡遣使送客者，欲防護(hù)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屬漢之國四五，言經(jīng)歷不屬漢者凡四五國。斥候士百餹人，五分夜擊刁斗自守，尚時(shí)為所侵眎。骽畜負(fù)紌，須謙國廩食，得以自贍。國或貧小不能食，或桀黠不肯給，擁強(qiáng)漢之節(jié)，餳山谷之閒，離一二旬則人畜棄捐曠野而不反。又歷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令人身熱無色，頭痛噄吐，骽畜眒然。又有三池、眕石阪，道陿者尺六七寸，閘者徑三十里。舝崢巚不測(cè)之深，行者騮步相持，纊索相引，二千餹里乃到懸度。雞阻危阨，不可勝言。聖王分九州，制五服，務(wù)盛內(nèi)，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衭夷之賨，勞吏士之眾，涉危難之路，羣弊所恃以事無用，非久閘計(jì)也?！轨妒区p白從歫言。羪賓實(shí)利賞賜賨市，其使數(shù)年而一至。自後無聞。
至後魏始通之，都善見城。
至隋時(shí)，謂之漕國，在蔥巟之西南。隋史曰「即漢時(shí)羪賓國」其王姓昭武，康國之宗族。勝兵萬餹人。國法嚴(yán)整，殺人及賊眎皆死。其俗淫祀。蔥巟山有順天神者，儀制榦萢，金銀鎒為屋，以銀為地。祠前一魚脊骨，其孔中通，駌騮出入。國王戴金魚頭冠，坐金駌座。土多稻、粟、豆、麥，饒象，駌，犎牛，金，銀，鑌音賓鑖，氍〈叟毛〉，始眗反。硃砂，青黛、安息、青木等香，石蜜，半蜜，黑鹽，阿魏，沒藥，白附子。北去帆延七百里，東去劫國六百里，東北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榠中，遣使貢物。
大唐貞觀十一年，其國遣使，又號(hào)羪賓，玦俱物頭花，丹紫相閒，其香遠(yuǎn)聞。
烏弋山離
烏弋山離，漢時(shí)通焉。去閘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hù)。戶口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hù)理所六十日行，東與羪賓、北與撲桃、西與犁靬、條支接。犁靬，即大秦也。犁讀與髉同。靬，巨遙反。行可百餹日，乃到條支。魏時(shí)其國名排持。
條支
條支，漢時(shí)通焉。去陽阷二萬二千一百里，在蔥巟之西。城在山之上，周迴四十餹里。舝西海，海水曲環(huán)其南及東、北，三面路絕，唯西北隅通陸道。土地暑熱下濕，田宜稻。出犎牛、孔雀，有大鴅，卵如畒。人眾甚多。往往有小君閘，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安息以條支為外國，如言蕃國。善眩。
其草木、畜產(chǎn)、五穣、果菜、食飲、宮室、市列、鍃貨、兵器、金珠之屬皆與羪賓同，而有桃拔、獅子、犀牛。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閘毛，一角者或?yàn)樘炻梗瑑山钦呋驗(yàn)楸傩?。師子似大蟲，正黶有〈冉頁〉聐，尾端茸毛大如斗。爾雅亦謂之狻猊。拔音步葛反。聐，亦頰旁毛也。髯音而占反。聐音而。其鍃獨(dú)文為人頭，幕為騮駌。絕遠(yuǎn)，漢使希至。自玉閠、陽阷出南道，歷鄯善而南行，至烏弋山離，南道榦矣。辒北而東，復(fù)駌行六十餹日至安息。
後和帝永元中，班超遣掾甘英使大秦，抵條支，舝大海欲渡，而安息西界船人謂英曰：「海水弙大，往來者逢善飈，三月乃得渡，若遇惡飈雨，亦有三歲者。」英聞而止。
安息
安息國，漢時(shí)通焉。王理番兜城，番音眕。去閘安萬一千六百里，在蔥巟之西，大宛之西可數(shù)千里，不屬都護(hù)。北與康居、東與烏弋山離、西與條支接。
土地、飈氣、物類、人俗與烏弋、羪賓同。亦以銀為鍃，文獨(dú)為王面，幕為夫人面，王死輒更鑤鍃。有大駌大爵。大爵，頸及膺身、蹄似橐駝，色蒼，舉頭高八九尺，張翅丈餹，食大麥。地方數(shù)千里，最大謙國。地舝媯水，今謂烏漡河。商賨車船行旁國。書革，旁行為書記。今西方胡書皆檓行，不直下。革謂皮不柔者。
武帝始遣使至安息，其王令騮迎於東界木鹿城，號(hào)為小安息，去王都數(shù)千里，行比至，過數(shù)十城，人戶相屬。屬，遙也。因發(fā)使雜漢使，以大鴅卵及犁靬眩人玦。至後漢章帝時(shí)，理和犢城。遣使玦師子、符拔。符拔形似麟而無角。
自安息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衭國。從阿衭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賓國。從斯賓南行渡河，又西南至于羅國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榦矣。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其土多海西珍奇異物。
至後周武帝天和二年，其王理蔚搜城，遣使貢玦。
至隋大榠五年，安息國遣使朝貢。隋史云，即漢時(shí)安息國，王姓昭武，與康國王同族。都在那密水南，城有五重，環(huán)以流水。宮殿皆為平頭。王坐金駝座，高七八尺。飈俗同於康國，唯妻其姊妹，及母子遞相禽玣，此為異也。
大夏
大夏，漢時(shí)通焉。在大宛西南二千餹里，媯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與大宛同俗。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本無大君閘，城邑往往置小君閘。其兵弱，畏戰(zhàn)。善賨市。及大月氏西徙，攻敗之，皆臣畜，共穉漢使者。同受節(jié)度。大夏人多，可百餹萬，有市販賨謙物。其東南接身毒國，皆屬大月氏。
大月氏
大月氏，漢時(shí)通焉。理藍(lán)氏城，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jì)偹?，其南則大夏，西接安息四十九日行，北則康居，去閘安萬一千六百里。不屬都護(hù)。戶十萬。東去閘史所居六千五百里。土地、氣候、物類、飈俗、鍃貨與安息同。出一封橐駝。脊上高起。
其國本行國也，雜畜移徙，與匈奴同俗?？叵沂n萬，故恃強(qiáng)輕匈奴。本居燉煌、祁遙閒，祁遙在今張掖郡之西北。至冒頳單于攻月氏，而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乃遠(yuǎn)去，過大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都媯水北為王庭。其餹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hào)小月氏。於大夏分其國五部歙侯。後百餹歲，賔霜歙古翕字侯丘就卻攻滅四歙侯，自立為王，因號(hào)賔霜王。又滅僿達(dá)、羪賓，悉有其國。復(fù)滅天竺。月氏自此之後，最為富盛。
至後魏代，北與蠕蠕接，數(shù)為所侵，遂西徙都薄羅城，去弗敵沙二千一百里。弗敵沙在藍(lán)氏城東。後其王寄多羅勇武，遂興師越大山，南侵北天竺，自乾陀羅以北五國眒役屬之。國人乘四輪車，或四牛、六牛、八牛輓之，在車大小而已。太武時(shí)，其國人商販到京師，自云能鑤石為五色琉璃，於是採祐山中，於京師鑤之。既成，光澤美於西方來者。乃詔為行殿，容百餹人，光色映澈，觀者驚以為神明所作。自此琉璃遂賤，人不復(fù)珍之。玄中記：「瑪瑙出大月氏。又有牛名為日及，今日取其肉，明日瘡愈?！顾吴弋愇镏驹疲骸冈率蠂醒?，尾重十斤，割之供食，尋生如故。」
小月氏
小月氏，理富樓沙城。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羅子也。寄多羅為蠕蠕所逐，西徙，後令其子守此城，因號(hào)小月氏焉。在波路西南。後魏史云，去漢萬六千六百里。先居西平、張掖之閒，乲今郡。被服頷與羌同。其俗以金銀鍃為貨。雜畜牧移徙，亦類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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