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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中

靖康傳信錄 作者:宋·李綱


  二十七日,余與李邦彥、吳敏、種師道、姚平仲、折彥質(zhì)同對于福寧殿,議所以用兵者。余奏上曰:“金人之兵,張大其勢,然探得其實,不過六萬人,又大半皆契丹、渤海雜種,其精兵不過三萬人。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二十余萬,固已數(shù)倍之矣。彼以孤軍入重地,正猶虎豹自投于檻阱中,當(dāng)以計取之,不可以角一旦之力。為今之計,莫若扼河津,絕糧道,禁抄掠,分兵以復(fù)畿北諸邑,俟彼游騎出則擊之,以重兵臨賊營,堅壁勿戰(zhàn),如周亞夫所以困七國者。俟其芻糧乏,人馬疲,然后以將帥檄其誓書,復(fù)三鎮(zhèn),縱其歸,半渡而后擊之,此必勝之計也。”上意深以為然,眾議亦允。期即分遣兵,以二月六日舉事,蓋陰陽家言是日利行師,而姚平仲之師亦將至故也。  約已定,而姚平仲者,古之子,屢立戰(zhàn)功,在道君朝為童貫所抑,未嘗朝見。至是,上以驍勇,屢召見內(nèi)殿,賜予甚厚,許以功成有茅土、節(jié)鋮之賞。平仲武人,志得氣滿、勇而寡謀,謂大功可自有之。先期于二月一夜,親率步騎萬人以劫金人之寨,欲生擒所謂斡離不者,取今上皇帝以歸。種師道宿城中,弗知也。余時以疾給假,臥行營司。

  夜半,上遣中使降親筆曰:“平仲已舉事,決成大功,卿可將行營司兵出封邱,為之應(yīng)。”余具札子,辭以疾,且非素約,兵不預(yù)備。斯須之間,中使三至,責(zé)以軍令,不得已力疾會左、右、中軍將士。詰旦出封邱門,勒兵班荊館、天駟監(jiān),分使諸將解范瓊、王師古等圍。虜騎出沒,鏖戰(zhàn)于幕天坡,所獲甚眾。復(fù)犯中軍,余視率將士,以神臂弓射卻之。

  是夜,宿于城外。而平仲者,前一夕劫寨為虜所覺,殺傷相當(dāng),所折不過千余人,既不得所欲,恐以違節(jié)制為種師道所誅,即遁去。而宰執(zhí)、臺諫哄然,謂西兵勤王之師及親征行營司兵,為金人所殲,無復(fù)存者。上震恐,有詔不得進兵。而斡離不遣使,以謂特將帥所為,不出上意,請再和。宰相李邦彥于上前語使人曰:“用兵乃大臣李綱與姚平仲結(jié)構(gòu),非朝廷意。”僉議欲縛余以與之,而使人反以為不可。遂罷尚書右丞、親征行營使,以蔡楙代之。因廢行營使司。上以守御使總兵事,而種師道亦罷宣撫使。余是時得止兵詔,知事且變,即振旅以入城,詣崇政殿求對。既至殿門,聞罷命,乃不果退,浴室院待罪,時初三日也。
  蔡楙會計行營司所失,才百余人,而西兵及勤王之師折傷千余人,外并如故,乃知朝廷前所聞之非。

  是夕,上降親筆慰勞,錫赍白金、緡錢五百貫兩,且令吳敏宣諭且將復(fù)用之意。余感泣謝恩,歸田廬。而有初五日士民伏闕之事。初,太學(xué)生陳東與書生千余人,是日詣闕上書,明余及師道之無罪,不當(dāng)罷。軍民聞之,不期而集者數(shù)千萬人,填塞馳道、街巷,呼聲震地,舁登聞鼓于東華門,擊破之。上遣吳敏、耿南仲慰諭諸生,俾之退。為軍民所擁,不得行,必欲見余及師道乃去。不得報,則殺傷內(nèi)侍二十余人;又詬詈宰執(zhí)李邦彥、蔡楙、王孝迪、趙野等,欲毆擊之,皆散走,藏匿。于是,上遣中使召余及師道入對。

  余聞命,惶恐固辭,不敢行。而宣召者絡(luò)繹而至,中使迫促,不得已上馬出浴室院,由東門街抵馳道,趨東華門。軍民壅積,幾不可進,宣召中使朱拱之復(fù)為眾所殺,蓋怒其傳旨之緩也。入見上于福寧殿閣子中,余泣拜請死,上亦泣。有旨復(fù)尚書右丞,充京城四壁守御使。余固辭,上不允,俾出東華門至右掖門一帶,安撫軍民。余稟上旨宣諭,乃稍散去。再對于福寧殿,上命余復(fù)節(jié)制勤王之師,先放遣兵民,蓋不復(fù)有用兵意也。先是,所留三鎮(zhèn)詔書,余既罷,乃遣宇文虛中赍詣金人,軍中復(fù)差臧禹、秦檜為割地。  是夕,宿于咸豐門,以金人進兵門外,治攻具故。先是,蔡楙號令將士,金人近城不得輒施放,有引炮及發(fā)床子弩者,皆杖之,將士憤怒。余既登城,令施放,有引炮自便,能中賊者,厚賞。夜,發(fā)霹靂炮以擊,賊軍皆驚呼。

  翌日,薄城,射卻之,乃退。有告梁方平欲為賊內(nèi)應(yīng)者,余召至帳中,執(zhí)之以付御史臺推治。凡內(nèi)侍之守城者,皆罷。京師浮浪不逞之徒,乘民殺傷內(nèi)侍,擾攘中劫掠內(nèi)侍十余家,取其金帛,而以所藏器甲、弓劍赴官司納,自以為功,凡千余人。都城懼再有變,余命悉集守御使司,以次納訖,推其倡者,將賞之。自言其姓名凡二十余人,審問得實,悉皆斬之,余者逐去。是日,并斬殺傷部將、隊將者,亦二十余人,然后民情安戢,奸宄不作。

  初,賊馬既抵城下,余晝夜巡視,有盜衲襖一領(lǐng)者,有強取婦人絹一匹者,有妄以平民為奸細(xì)而斫傷者,皆即斬以徇。故外有強敵月余,日間雖竊盜無有也。都城素多火,亦無作者。至是,乃始紛擾,數(shù)日彈壓,然后定。

  金人請以越王代康王為質(zhì)。上以越王叔父,不可遣,乃遣肅王及駙馬都尉賈成以行。

  康王得歸,上喜,賜予良厚??低跛赜心憵狻㈦隽?,善射,居金人軍中幾月,姚平仲劫寨之夕,恬然無所驚怖。及歸,國人皆喜,爭出觀之。金人自平仲劫寨及封邱門接戰(zhàn)之后,頗有懼意,既得三鎮(zhèn)之詔及肅王為質(zhì),即不俟金幣足數(shù),遣使告辭。上賜燕于軍中。

  初十日,遂退師。

  十二日,肆赦天下。

  十三日,宰執(zhí)對延和殿。

  余奏上曰:澶淵之役,雖與大遼盟約而退,猶遣重兵護送之,蓋恐其無所忌憚,肆行擄掠故也。金人退師,今三日矣,初謂其以船筏渡河,探聞乃系橋濟師,一日而畢。盍遣大兵用澶淵故事,護送之。宰執(zhí)皆以為太早,余固請之,上以余言為然,可其請。是日,分遣將士,以兵十余萬數(shù)道并進,且戒諸將:度便利可擊,即擊之,金人厚載而歸,輜重既眾,驅(qū)虜婦女不可勝計,氣驕甚,擊之決有可勝之理。將士踴躍以行。

  十四日,以吳敏為少宰,余知樞密院事,徐處仁中書侍郎,耿南仲左丞,李棁右丞。初,李邦彥、蔡楙、王孝迪、趙野既為國人所斥逐,皆藏匿不敢復(fù)出,上章乞罷,上初未許。至是,邦彥罷相,除觀文殿學(xué)士、中太一宮使;楙罷右丞,除資政殿學(xué)士、提舉亳州明道宮,故有是命。

  十五日,簽書樞密院事唐恪供職。初,恪以延康殿學(xué)士知杭州,李邦彥薦用之,至是始到闕也。

  十七日,澤州奏:大金國相粘罕兵次高平縣。初,粘罕既破忻、代,觀察使折可求以麟府兵、承宣使劉光世以鄜延兵援河?xùn)|,皆為所敗。遂圍太原。頃之月余,不能下。而平陽府義軍叛。義軍者,童貫、張孝純所招云中人也,分布河?xùn)|諸郡,平日養(yǎng)贍,蓄積為之一空。及金人入寇,孝純以義軍五萬人守石嶺關(guān)。既叛以從金人矣。至是,諸郡往往殺戮,或逐出之,而平陽府者破城叛去,攻陷威勝軍。遂引金人入南北關(guān),陷隆德府,遂次高平。

  朝廷震懼,恐其復(fù)渡河而南。宰執(zhí)咎余盡遣城下兵以追斡離不之師,將無以支吾。余曰:斡離不之師既退,自當(dāng)遣大兵護送,初不虞粘罕之來也。粘罕之師雖來,聞既和,亦當(dāng)自退,必?zé)o復(fù)渡河之理。又太行瑯車之險,已遣統(tǒng)制官郝懷將兵三萬屯河陽,控扼險道,決無他慮。而執(zhí)政中有密啟上者。于是,御前以金字牌悉追還諸將之兵。諸將之兵及斡離不之師于邢趙間,相去二十余里,金人聞大兵且至,莫測多寡,懼甚,其行甚速。而諸將得詔,即還。余聞,之上前力爭,得旨復(fù)遣,而諸將之還已五程矣。雖復(fù)再遣,猶與金人相及于滹沲河,然將士知朝廷之論二三,悉解體,不復(fù)有邀擊之意,第遙護之而已。于是,金人復(fù)旁出抄掠,及深、祁、恩、冀間,其去殊緩。而粘罕之兵聞已和,果退,如余言。乃命種師道為河北、河?xùn)|宣撫使,駐滑州。而以姚古為制置使,總兵以援太原。以種師中為制置副使,總兵以援中山、河間諸郡。時朝廷僉議以三鎮(zhèn)為果不可割,有如兵民為國家堅守不下,即遣使再議,以租賦歸之,求保祖宗之地故也。有旨宇文虛中罷簽書樞密院事,除資政殿大學(xué)士、知青州。李稅罷左丞,除資政殿學(xué)士、予宮觀。以翰林學(xué)士何為右丞,許翰為同知樞密院事,中書侍郎徐處仁供職。

  初,處仁以觀文殿大學(xué)士知大名府,上聞其老成有士望,方倚以為相,故以中書侍郎召之。至是,到闕供職未旬日,遂拜太宰,時三月初間也。詔以道君太上皇帝回鑾,議所以奉迎者。以門下侍郎趙野為奉迎使。初,道君正月三日夜出通津門乘舟以行,獨蔡攸及內(nèi)侍數(shù)人扈從。猶以舟行為緩,則乘肩輿;又以為緩,則于岸側(cè)得搬運磚瓦船乘載。饑甚,于舟人處得炊餅一枚,分食之。是夜,行數(shù)百里。抵南都,始館于州宅,得衣被之屬,市駿騾乘之。至符離,始登官舟。及泗上,少憩,宇文粹中、童貫、高俅之徒始至。童貫以勝捷兵三千扈從渡河,以如維揚。高俅以禁衛(wèi)三千留泗上,控扼淮津。既抵淮揚,父老邀車駕,不可渡江,而道君決意南幸,遂如鎮(zhèn)江。道君太上皇后居維揚,皇子、帝姬皆流寓沿路州縣,聞賊退,多先歸者?! 〕酰еx行宮所以都城圍閉,止絕東南遞角,又止東南勤王之師,又令綱運于所在卸納。泗州官吏以聞,朝廷不以為然。道路藉藉,且言有他。故而太學(xué)生陳東上書,乞誅“六賊”,謂蔡京、蔡攸、童貫、朱勔、高俅、盧宗原。于是,議遣聶山為發(fā)運使,密圖之。山請詔書及開封府使臣數(shù)十人以行。余因奏事福寧殿,留身奏上曰:“此數(shù)人者,罪惡固不可恕,然聶山之行,恐朝廷不當(dāng)如此措置。昔肅宗欲發(fā)李林甫墓,李泌諫,謂其如明皇何肅宗抱泌頸泣曰:思不及此。使山之所圖果成,驚動道君,此憂在陛下;所圖不成,為數(shù)人所覺,萬一挾道君于東南,求劍南一道,陛下何以處之”上感悟,曰:“奈何”余對曰:“不若罷聶山之行,顯謫童貫等,乞道君去此數(shù)人者,早回鑾輿,可以不勞而事定。”上以為然。山乃不果行,而童貫等皆相繼去。道君還次南都,徘徊不進,欲詣亳州上清宮燒香,及取便道如西都,上以為憂。又每月書至,必及朝廷改革政事。又批:道君太上皇后當(dāng)居禁中,出入正陽門。于是,喧傳有垂簾之事。又批:吳敏、李綱,令一人來。莫曉圣意,皆言事且不測。余奏上曰:“所以欲臣及吳敏來者,無他,欲知朝廷事耳。吳敏不可去陛下左右,臣愿去奉迎,如蒙道君賜對,臣且條陳自圍城以來事宜,以解釋兩宮之疑,決無他慮。”上初不許,余力請之,乃聽。上令余赍御前書達(dá)道君,且賜行宮官屬茶、藥、銀合有差,以十七日離國門。

  十八日,早次陳留縣,遇道君太上皇后船。余具榜子,拜謁道左。道君太上皇后艤舟,令內(nèi)侍楊修傳教旨勞問。余附奏曰:“陛辭日有所得圣旨,令具奏知,乞依趙野例,幄前奏事。”復(fù)傳教旨允。余遂登舟,入幄中簾前拜。訖,具道皇上圣孝思慕,且敘方艱危中蒙上擢任感激之意。道君太上皇后親加獎諭,余再拜謝,訖,道君太上皇后曰:“朝廷欲令于何處居止”余對曰:“朝廷見以擷景園為寧德官,奉道君太上皇后,蓋遵稟道君太上皇帝十二月二十三日圣旨指揮?!钡谰匣屎笤唬骸耙训昧钪季咏??!庇鄬υ唬骸耙曰实凼バ?,殿下圣慈,母子之情豈復(fù)有間但稽之三從之義,道君太上皇帝居龍德宮,而殿下居禁中,于典禮有所未安。朝廷討論,但欲合于典禮,以慰天下之望。兩宮安,則天下安矣。”道君太上皇后曰:“朝廷須是合宜方得?!币蚍杭八?。余拜辭登岸,因呼內(nèi)侍楊修、李俅等三人,坐幄次,與再道前語。三人者,巨珰也,以余言為然,入白之。復(fù)傳教旨曰:“相公所論甚有理,但既居寧德宮,后欲一到龍德宮神御前燒香,可乎”余對曰:“道君太上皇后既居寧德宮,皇帝自當(dāng)時詣省問,萬一欲暫到禁中,豈有不可之理?!币蚯操n香茶、酒食等錢五百貫,給散隨行使臣、從人。余以前語具劄子奏知,且云:“道君太上皇后已有許居寧德宮意,愿一切不須示以疑阻,以昭圣孝。”而道君太上皇后入國門日,聶山請以禁衛(wèi)護宣德門,道路喧然,識者笑之。二十日,抵南都,得旨二十一日引對。

  是日,道君御幄殿,余起居訖,升殿奏事。具道上圣孝思慕,欲以天下養(yǎng)之意。道君泣數(shù)行下,曰:“皇帝仁孝,天下所知?!鼻要勚I曰:“都城守御,宗社再安,相公之力為多?!庇嘣侔葜x訖,因出劄子二紙進呈。其一,乞道君早回鑾,不須詣亳社、西都,以慰天下之望。其一,自敘素蒙道君教育,擢用于國家艱危之中,得效犬馬之力,欲乞身歸田廬之意。道君慰勞再四,因曰:“相公頃為史官,緣何事去”余對曰:“臣昨任左史,得侍清光者幾一年,以狂妄論列都城水災(zāi),復(fù)蒙恩寬斧鉞之誅,迄今感戴?!钡谰唬骸爱?dāng)時宰執(zhí)中有不喜公者?!庇嗬⒅x,因奏曰:“臣昨論水災(zāi),實偶有所見,自古雖無道之國,水猶不冒其城郭。天地之變,各以類應(yīng),正為今日兵革攻國之兆。大抵災(zāi)異變故,譬猶一人之身,病在五臟則發(fā)于聲色,形于脈息,善醫(yī)者能知之,非有物使之然,氣之先至者爾。所以圣人觀變于天地,而修其在我者,故能制治保邦,而無危亂之憂也?!钡谰詾槿?。因詢虜騎攻圍都城守御次第。余以實對。復(fù)曰:“賊既退師,方渡河時,何不邀擊”余曰:“朝廷以肅邸在金人軍中,故不許?!钡谰唬骸盀樽谏缬嫞M可復(fù)論此?!庇嘤谑歉`嘆道君天度之不可及也。語既浹洽,道君因詢諭行宮止遞角等三事,只緣都城已受圍,恐為人得知行宮所在,非有他也。余對曰:“方艱危中兩宮隔絕,彼此不相知,雖朝廷應(yīng)副行宮事,亦不容無不至者,在圣度照之而已?!钡谰蛟兂⒔?,如追贈司馬光及毀拆夾城等,凡三十余事。余逐一解釋,謂追贈司馬光正欲得民心,毀拆夾城止欲防奸細(xì)之類。因奏曰:“皇上仁孝小心,惟恐一有不當(dāng)?shù)谰庹?,每得御批詰問,輒憂懼不進膳。臣竊譬之人家,尊長出而以家事付之子弟,偶遇強盜劫掠,須當(dāng)隨宜措置。及尊長將歸,子弟不得不恐。為尊長者,正當(dāng)以其能保田園大計慰勞之,不當(dāng)問其細(xì)故。今皇帝傳位之初,陛下巡幸,適當(dāng)大敵入寇,為宗社計,政事不得不小有變革。今宗社無虞、四方以寧、陛下回鑾,臣以謂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者,其他細(xì)故,一切勿問可也?!钡谰形?,曰:“公言極是。朕只緣性快問,后即便無事?!币騼?nèi)出玉帶、金魚袋、古象簡賜余。曰:“行宮人得公來,皆喜。以此慰其意,便可佩服?!庇喙剔o,不允,因服之,以謝而退。二十二日,扈從道君詣鴻慶宮燒香。初,余次拱州,見奉迎道君禁衛(wèi)、寶輦、儀物等留不進,因以便宜作奉圣旨令趨南都。至是,道君燒香,禁衛(wèi)、寶輦、儀物等適至南都,士庶夾道聳觀。得旨來早辭,訖,先還闕。賜酒食、香茶等。

  二十三日,辭,再對于幄,道君出青詞稿一紙,俾宣示宰執(zhí)、百官,乃道君初傳位,奏天所作者。道君宣諭曰:“本欲往亳州太清宮,以道路阻水不果。又欲居西洛,以皇帝懇請之勤,已更指揮,更不戒行。公先歸,達(dá)此意,慰安皇帝?!币蛐涑鰰队?,仍宣諭曰:“公輔助皇帝,捍城、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調(diào)和父子間,使無疑阻,當(dāng)書青史,垂名萬世。”余感泣,再拜受命。辭訖,即先具札子,以所得道君圣語奏知。上批答曰:“覽卿來奏,知奏對之語,忠義煥然,朕甚嘉之?!薄 《迦?,還抵闕下,對于垂拱殿。進呈道君御書,具道所以問答語。上嘉勞久之。以道君太上皇帝所賜玉帶、牙簡、銀、絹等具札子進納,有旨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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