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其運乎？郭云：“不運而自行?！钡仄涮幒?？郭云：“不處而自止。”日月其爭于所乎？郭云：“不爭而自代謝?！笔胫鲝埵?？孰維綱是？孰居無事推而行是？三句分承“天”“地”“日月?！币庹咂溆袡C緘而不得已邪？成云：“機，關。緘，閉也。謂有主司關閉，事不得已?！币庹咂溥\轉而不能自止邪？云者為雨乎？雨者為云乎？孰隆施是？宣云：“隆，興也，謂云。施，謂雨?！笔刖訜o事淫樂而勸是？宣云：“云雨乃陰陽交和之氣所成，故以為造化之淫樂?！憋L起北方，一西一東，有上仿徨，司馬本作“旁皇”，云：“飆風也。”孰噓吸是？孰居無事而披拂是？敢問何故？巫咸袑曰：李云：“巫咸，殷相。袑，寄名也。”宣云：“袑蓋招之訛。讬言巫咸相招致荅耳。古來止有巫咸，無巫咸袑也。”“來！吾語女。天有六極五常，司馬云：“六極，四方上下?！背稍疲骸拔宄?，謂五行?！钡弁蹴樦畡t治，逆之則兇。九洛之事，治成德備，監(jiān)照下土，楊慎云：“九洛，九疇洛書?！碧煜麓髦?，此謂上皇?！惫誀c云：“言天之運，自然而已，帝王順其自然，以道應之。”
商太宰蕩問仁于莊子。司馬云：“商，宋也。太宰，官。蕩，名?！鼻f子曰：“虎狼，仁也?！痹唬骸昂沃^也？”莊子曰：“父子相親，何為不仁？”曰：“請問至仁?！鼻f子曰：“至仁無親?！碧自唬骸笆幝勚簾o親則不愛，不愛則不孝。謂至仁不孝，可乎？”莊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孝不過仁之一端。此非過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如子所言，以親愛為至仁，非過孝之言，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見冥山，司馬云：“冥山，北海山名。”是何也？則去之遠也。喻以親愛為至仁之言。故曰：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以忘親難；忘親易，使親忘我難；使親忘我易，兼忘天下難；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夫德遺堯、舜而不為也，有堯、舜之德，而不刻意效法堯、舜，此我忘天下。利澤施于萬世，天下莫知也，天下忘我。豈直太息而言仁孝乎哉！仁孝不足言。夫孝悌仁義，忠信貞廉，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宣云：“為修德之名所役?！辈蛔愣嘁病９试唬褐临F，國爵并焉；至富，國財并焉；釋文：“并，棄除也?！毙疲骸爸临F在我，何有于爵！至富在我，何有于財！”案：此讀并為屏。至愿，名譽并焉。至愿莫知性適，而名譽不足言。是以道不渝?！背稍疲骸暗赖麓竞瘢浑S物變?！?br />
北門成問于黃帝曰：成云：“北門姓，成名，黃帝臣。”帝張咸池之樂于洞庭之野，吾始聞之懼，復聞之怠，卒聞之而惑，成云：“怠，謂懼心退息。”蕩蕩默默，乃不自得。”宣云：“神不能定，口不能言，失其常也?！钡墼唬骸叭甏淙辉?！宣云：“言固宜如此?！蔽嶙嘀匀?，征之以天，宣云：“律與上天氣侯相準?！毙兄远Y義，宣云：“禮節(jié)之，義宜之。”建之以太清。宣云：“取聲氣之元為主宰?！狈蛑翗氛撸葢匀耸?，順之以天理，行之以五德，應之以自然，然后調理四時，太和萬物。姚云：“徐笠山以‘夫’至此三十五字為郭注誤入正文，蓋本之穎濱。宣本亦無此三十五字，云‘俗本雜入’?！彼臅r迭起，宣云：“五聲配四時而賡奏。”萬物循生；宣云：“眾器象萬物而環(huán)作。”一盛一衰，文武倫經；成云：“倫，理。經，常也。夏盛冬衰，春文秋武，生殺之理，天道之常?！币磺逡粷?，陰陽調和，流光其聲；宣云：“清濁相得，如二氣和合，當其交動，光輝盈溢也。”蟄蟲始作，吾驚之以雷霆；其卒無尾，其始無首；一死一生，一僨一起；所常無窮，而一不可待。郭嵩燾云：“雷霆之起，莫知其所自起，莫知其所自竟。其所自起，首也，生之端也；其所自竟，尾也，死之歸也。死生者，萬物之大常，與天為無窮，而忽一至焉，則亦物之所不能待也。以喻樂之變化，動于自然?！庇嵩疲骸耙徊豢纱?，皆不可待也。一有皆義，見大戴記盧注、荀子楊注?！惫疲骸耙宰兓癁槌?，則所常者無窮?！迸蕬忠病Ｎ嵊肿嘀躁庩栔?，燭之以日月之明；郭云：“所謂用天之道?！逼渎暷芏棠荛L，能柔能剛；變化齊一，不主故常；在谷滿谷，在坑滿坑；郭云：“至樂之道，無不周也。”涂郤守神，釋文：“郤，與隙義同?！背稍疲骸巴浚?。閑心知之孔隙，守凝一之精神。”以物為量。即上“在谷”二句意。其聲揮綽，郭云：“所謂闡諧?！背稍疲骸皳]，動。綽，寬也。如雷霆之震動，其聲寬廣?！逼涿呙?。成云：“高如上天，明如日月，聲既廣大，名亦高明。”是故鬼神守其幽，成云：“各得其所，而不相撓。老經云‘以道利天下，其鬼不神’也。”日月星辰行其紀。郭云：“不失其度?！蔽嶂怪谟懈F，流之于無止。蘇輿云：“有窮者吾與之為有窮，無止者吾與之為無止，止、流一順其自然也?！庇栌麘]之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見也，逐之而不能及也，儻然立于四虛之道，成云：“儻然，無心貌。立于四方空大之道。”倚于槁梧而吟。見齊物論。目知窮乎所欲見，力屈乎所欲逐，吾既不及已夫！形充空虛，乃至委蛇。汝委蛇，故怠。蘇輿云：“汝隨樂之委蛇而委蛇，故怠。”吾又奏之以無怠之聲，調之以自然之命，成云：“凡百蒼生，以自然為其性命。奏此樂者，調造化之心靈，和自然之性命。”故若混逐叢生，林樂而無形；郭嵩燾云：“說文：‘叢木曰林。’林樂者，相與群樂之。五音繁會，不辨聲之所出，故曰無形?！辈紦]而不曳，布散揮霍，若曳而愈長，而未嘗曳也。幽昏而無聲。言其聲淡。動于無方，居于窈冥；或謂之死，或謂之生；或謂之實，或謂之榮；行流散徙，不主常聲。郭云：“隨物變化?！笔酪芍谑ト?。稽，考也。觀于圣人，則知至樂之妙，不必疑也。圣也者，達于情而遂于命也。成云：“通有物之情，順自然之命，故謂之圣?！碧鞕C不張而五官皆備，此之謂天樂，郭云：“忘樂而樂足，非張而后備?！睙o言而心說。郭云：“心說在適，不在言也。”故有焱氏為之頌曰：成云：“炎氏，神農也。”釋文：“焱，本亦作炎?！薄犞宦勂渎?，視之不見其形，充滿天地，苞里六極?！灅啡绱?。汝欲聽之而無接焉，而故惑也。而亦汝。樂也者，始于懼，懼故祟；樂未大和，聽之悚懼，如有禍祟。吾又次之以怠，怠故遁；其聲遁滅，似不欲聽而怠。卒之于惑，惑故愚；愚故道，成云：“心無分別，有同闇惑，蕩蕩默默，類彼愚迷，雅符真道。”道可載而與之俱也?！碧K輿云：“以混沌為道，故由怠而幾于愚，則道可得而接焉矣。此章注重在此。” 孔子西游于衛(wèi)。成云：“自魯適衛(wèi)，故曰西游?！鳖仠Y問師金，李云：“師，魯太師，金其名?！痹唬骸耙苑蜃又袨檗扇纾俊睅熃鹪唬骸跋Ш?，而夫子其窮哉！”顏淵曰：“何也？”師金曰：“夫芻狗之未陳也，李云：“結芻為狗，巫祝用之?！笔⒁院D衍，李云：“衍，笥也?！苯硪晕睦C，尸祝齊戒以將之；及其已陳也，行者踐其首脊，蘇者取而爨之而已。李云：“蘇，草也。取草者得以炊也。”將復取而盛以篋衍，巾以文繡，游居寢臥其下，彼不得夢，必且數(shù)瞇焉。釋文：“字林云：‘瞇，物入眼為病也?！抉R云：‘厭也。’”成云：“假令不致惡夢，必當數(shù)數(shù)遭魔?！苯穸蜃樱嗳∠韧跻殃惼c狗，俞云：“此取字讀為聚，見易萃象傳釋文、漢書五行志顏注。”聚弟子游居寢臥其下。故伐樹于宋，削跡于衛(wèi)，窮于商、周，是非其夢邪？圍于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死生相與鄰，是非其瞇邪？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陸行莫如用車。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陸，則沒世不行尋常。八尺曰尋，倍尋曰常。古今非水陸與？周、魯非舟車與？今蘄行周于魯，是猶推舟于陸也，勞而無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無方之傳，司馬云：“方，常也?！惫鶓c藩云：“呂覽必己篇高注：‘傳，猶轉也?！詿o方之轉動。”應物而不窮者也。且子獨不見夫桔槔者乎？引之則俯，舍之則仰。彼，人之所引，非引人也，故俯仰而不得罪于人。故夫三皇、五帝之禮義法度，不矜于同而矜于治。成云：“矜，美也。禮樂威儀，不相沿襲?！惫疲骸捌诤蠒r宜，應治體而已?！惫势┤?、五帝之禮義法度，其猶柤梨橘柚邪！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故禮義法度者，應時而變者也。今取猿狙而衣以周公之服，彼必龁嚙挽裂，盡去而后慊。釋文：“李云：‘慊，足也。本亦作嗛?！庇^古今之異，猶猿狙之異乎周公也。故西施病心而矉其里，矉于其里，字同顰。其里之丑人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矉美而不知矉之所以美。惜乎！而夫子其窮哉！”
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聞道，乃南之沛，見老聃。司馬云：“老子，陳國相人。相，今屬苦縣，與沛相近?！崩像踉唬骸白觼砗?？吾聞子北方之賢者也，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未得也?！崩献釉唬骸白訍汉跚笾眨俊痹唬骸拔崆笾诙葦?shù)，宣云：“制度、名數(shù)。”五年而未得也?！崩献釉唬骸白佑謵汉跚笾?？”曰：“吾求之于陰陽，十有二年而未得。”老子曰：“然。使道而可獻，則人莫不獻之于其君；使道而可進，則人莫不進之于其親；使道而可以告人，則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與人，則人莫不與其子孫。然而不可者，無佗也，中無主而不止，中心無主，則道過而不留。外無正而不行。俞云：“正乃匹之誤。禮緇衣‘唯君子能好其正’，鄭注：‘正當為匹，字之誤也。’是其例矣。此二句與宣三年公羊傳‘自內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者無主不止’，文義相似。自外至者無主不止，故此言中無主而不止也。自內出者無匹不行，故此言外無匹而不行也。則陽篇‘自外入者有主而不執(zhí)，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正亦當為匹，誤與此同?！庇芍谐稣?，不受于外，宣云：“非時世之所宜，故不受?！笔ト瞬怀觯恍疲骸安灰允┯谌??！庇赏馊胝撸瑹o主于中，宣云：“非吾心之精微，故無主。”圣人不隱。不以藏于心，必也中得吾心之精微，外合時世之變通，乃內外同歸，體用一致，圣人之所以合道也。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義，先王之蘧廬也，司馬云：“蘧廬，猶傳舍也?！敝箍梢砸凰薅豢梢跃锰?，覯而多責。宣云：“數(shù)相見，必受譴?！惫胖寥?，假道于仁，讬宿于義，以游逍遙之虛，食于茍簡之田，立于不貸之圃。成云：“茍，且。簡，略也。貸，施與也。知止知足，食于茍簡之田；不損己物，立于不貸之圃。而言田圃者，明是圣人養(yǎng)生之地?！卞羞b，無為也；茍簡，易養(yǎng)也；不貸，無出也。宣云：“不費?！惫耪咧^是采真之游。宣云：“不為形跡所役?！币Ρ疽陨蠟橐还?jié)。以富為是者，不能讓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讓名；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栗，成云：“恐失所以戰(zhàn)栗。”舍之則悲，宣云：“貪戀?！倍粺o所鑒，宣云：“于理一無所見?！币愿Q其所不休者，宣云：“但明于逐物不止。”是天之戮民也。成云：“雖楚戮未加，而情性已困?！币Ρ疽陨蠟橐还?jié)。怨、恩、取、與、諫、教、生、殺，八者，正之器也，宣云：“正人之具?！蔽ㄑ笞儫o所湮者，為能用之。宣云：“惟與變化相循，無所湮滯者，乃合時宜也。”故曰：正者，正也。宣云：“因其所當正而正之。”其心以為不然者，天門弗開矣。”成云：“其心之不能如是者，天機之門壅而弗開。天門，心也?！?br />
孔子見老聃而語仁義。老聃曰：“夫播糠瞇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噆膚，則通昔不寐矣。司馬云：“噆，嚙也?！惫疲骸巴馕锛又m小，而傷性已大也?！卑福何簦挂?。夕、昔古通。夫仁義憯然，乃憤吾心，亂莫大焉。憯同慘。宣云：“使人亂心，更甚于瞇目噆膚也?！蔽嶙邮固煜聼o失其樸，郭云：“質全而仁義著?！蔽嶙右喾棚L而動，總德而立矣，放同仿。宣云：“同歸于自然。”又奚杰然若負建鼓而求亡子者邪？成云：“杰然，用力貌?！卑福禾斓榔献又裕嘣啤坝趾钨寿屎踅胰柿x，若擊鼓而求亡子焉”，與此意同，謂驚駭天下也。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宣云：“喻本質自然如此?！焙诎字畼?，不足以為辯；宣云：“出于本質者，不足分別妍媸?！泵u之觀，不足以為廣。名譽之觀美，亦不能于本性有所增廣。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毙疲骸坝餍』菹嗉?，不如相忘于渾沌，各得之為樂，又烏取乎仁義之區(qū)區(qū)哉！”案：“泉涸”四語，又見大宗師篇。 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宣云：“不自得也?！钡茏訂栐唬骸胺蜃右娎像?，亦將何歸哉？”宣云：“何以歸正之？”孔子曰：“吾乃今于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云氣而養(yǎng)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guī)老聃哉！”子貢曰：“然則人固有尸居而龍見，雷聲而淵默，二語又見在宥篇。發(fā)動如天地者乎？賜亦可得而觀乎？”遂以孔子聲見老聃。宣云：“稱孔子為先容?！崩像醴綄①铺枚鴳⒃唬壕嵊谔蒙?，其應聲微?！坝枘赀\而往矣，運，行。往，邁也。言行年已邁。子將何以戒我乎？”子貢曰：“夫三王、五帝之治天下不同，其系聲名一也。而先生獨以為非圣人，如何哉？”成云：“謂排三王為非圣?！贬屛模骸叭?，本或作三皇。依注，作王是也，余皆作三皇?！崩像踉唬骸靶∽由龠M！子何以謂不同？”對曰：“堯授舜，舜授禹，禹用力而湯用兵，文王順紂而不敢逆，武王逆紂而不肯順，故曰不同。”老聃曰：“小子少進！余語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黃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有其親死不哭而民不非也。成云：“三皇行道，人心淳一，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故親死不哭而世俗不非。必欲非之，則強哭者眾?！眻蛑翁煜?，使民心親，民有為其親殺其殺而民不非也。宣云：“欲隆其親，余皆降殺，則知覺稍開矣?！彼粗翁煜?，使民心競，民孕婦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成云：“古者懷孕之婦，十四月而誕育生子，生子兩歲始能言。今與古乖異。”不至乎孩而始誰，成云：“未解孩笑，已別是非?！惫疲骸罢l者，別人之意?！眲t人始有夭矣。宣云：“元氣早凋。”禹之治天下，使民心變，人有心而兵有順，宣云：“人有心機，且以殺伐為應天順人?！睔⒈I非殺，宣云：“謂為當然?！比俗詾榉N而天下耳，自為黨類而成天下。是以天下大駭，儒、墨皆起。成云：“驚駭天下，致使儒崇堯、舜以飾非，墨遵禹道而自是。”其作始有倫，而今乎婦女，其作始尚有倫理，而今所行，丈夫而有婦女之道。何言哉！余語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亂莫甚焉。三皇之知，此“三皇”當作“三王”，否則不可通。上悖日月之明，下睽山川之精，中墮四時之施。其知憯于●蠆之尾，王引之云：“●、蠆，皆蝎之異名。廣雅：‘蠆、□，蝎也?！ń癖久摗啊酢弊?。眾經音義五引作‘蠆□，蝎也’，集韻引‘□，蠆也’。）□音廬達反。蠆、□，皆毒螫傷人之名。蠆之言●，（音哲。）□之言瘌。廣雅釋詁云‘毒、●、瘌，痛也’，是其義矣?！跖c●，古同聲?！?、□實一字。史記秦本紀‘厲共公’，始皇紀作‘剌龔公’。剌之通作厲，猶□之通作●矣?！滨r規(guī)之獸，鮮規(guī)，未詳，蓋噬人之獸。莫得安其性命之情者，而猶自以為圣人，不可恥乎？其無恥也！”子貢蹴蹴然立不安。
孔子謂老聃曰：“丘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自以為久矣，孰知其故矣，孰同熟。以奸者七十二君，釋文：“三蒼云：‘奸，犯也?！闭撓韧踔蓝髦?、召之跡，一君無所鉤用。釋文：“鉤，取也?！鄙跻臃颍∪酥y說也，道之難明邪！”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夫六經，先王之陳跡也，豈其所以跡哉！今子之所言，猶跡也。夫跡，履之所出，而跡豈履哉！夫白鶂之相視，眸子不運而風化；司馬云：“風化，相待風氣而化生也?！庇衷唬骸跋嘁暥申庩??！毙疲骸安贿\，定睛注視?！卑福猴L，讀如“馬牛其風”之風，謂雌雄相誘也?；?，感而成孕。蟲，雄鳴于上風，雌應于下風而風化。宣云：“傳聲而孕?！鳖愖詾榇菩?，故風化。釋文：“山海經：‘□爰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貍而有發(fā)，其名曰師類，帶山有鳥，其狀如鳳，五采文，其名曰奇類，皆自牝牡?！毙圆豢梢?，命不可變，宣云：“其真常者?！睍r不可止，道不可壅。宣云：“其變化者?！逼埖闷涞溃瑹o自而不可；郭云：“雖化者無方而皆可?！笔а烧?，無自而可?！惫疲骸八诮圆豢伞！笨鬃硬怀鋈?，復見，曰：“丘得之矣。烏鵲孺，李云：“孺，孚乳而生?！濒~傅沫，司馬云：“傅口中沫，相與而生子。”細要者化，列子釋文引司馬云：“稚蜂細要者，取桑蟲祝之，使似己子?！庇械芏痔?。恐失父母之愛也。推極物性之不同。久矣夫，丘不與化為人！不能與造化為一人。不與化為人，安能化人！”老子曰：“可。丘得之矣?！?/div>
商太宰蕩問仁于莊子。司馬云：“商，宋也。太宰，官。蕩，名?！鼻f子曰：“虎狼，仁也?！痹唬骸昂沃^也？”莊子曰：“父子相親，何為不仁？”曰：“請問至仁?！鼻f子曰：“至仁無親?！碧自唬骸笆幝勚簾o親則不愛，不愛則不孝。謂至仁不孝，可乎？”莊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孝不過仁之一端。此非過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如子所言，以親愛為至仁，非過孝之言，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見冥山，司馬云：“冥山，北海山名。”是何也？則去之遠也。喻以親愛為至仁之言。故曰：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以忘親難；忘親易，使親忘我難；使親忘我易，兼忘天下難；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夫德遺堯、舜而不為也，有堯、舜之德，而不刻意效法堯、舜，此我忘天下。利澤施于萬世，天下莫知也，天下忘我。豈直太息而言仁孝乎哉！仁孝不足言。夫孝悌仁義，忠信貞廉，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宣云：“為修德之名所役?！辈蛔愣嘁病９试唬褐临F，國爵并焉；至富，國財并焉；釋文：“并，棄除也?！毙疲骸爸临F在我，何有于爵！至富在我，何有于財！”案：此讀并為屏。至愿，名譽并焉。至愿莫知性適，而名譽不足言。是以道不渝?！背稍疲骸暗赖麓竞瘢浑S物變?！?br />
北門成問于黃帝曰：成云：“北門姓，成名，黃帝臣。”帝張咸池之樂于洞庭之野，吾始聞之懼，復聞之怠，卒聞之而惑，成云：“怠，謂懼心退息。”蕩蕩默默，乃不自得。”宣云：“神不能定，口不能言，失其常也?！钡墼唬骸叭甏淙辉?！宣云：“言固宜如此?！蔽嶙嘀匀?，征之以天，宣云：“律與上天氣侯相準?！毙兄远Y義，宣云：“禮節(jié)之，義宜之。”建之以太清。宣云：“取聲氣之元為主宰?！狈蛑翗氛撸葢匀耸?，順之以天理，行之以五德，應之以自然，然后調理四時，太和萬物。姚云：“徐笠山以‘夫’至此三十五字為郭注誤入正文，蓋本之穎濱。宣本亦無此三十五字，云‘俗本雜入’?！彼臅r迭起，宣云：“五聲配四時而賡奏。”萬物循生；宣云：“眾器象萬物而環(huán)作。”一盛一衰，文武倫經；成云：“倫，理。經，常也。夏盛冬衰，春文秋武，生殺之理，天道之常?！币磺逡粷?，陰陽調和，流光其聲；宣云：“清濁相得，如二氣和合，當其交動，光輝盈溢也。”蟄蟲始作，吾驚之以雷霆；其卒無尾，其始無首；一死一生，一僨一起；所常無窮，而一不可待。郭嵩燾云：“雷霆之起，莫知其所自起，莫知其所自竟。其所自起，首也，生之端也；其所自竟，尾也，死之歸也。死生者，萬物之大常，與天為無窮，而忽一至焉，則亦物之所不能待也。以喻樂之變化，動于自然?！庇嵩疲骸耙徊豢纱?，皆不可待也。一有皆義，見大戴記盧注、荀子楊注?！惫疲骸耙宰兓癁槌?，則所常者無窮?！迸蕬忠病Ｎ嵊肿嘀躁庩栔?，燭之以日月之明；郭云：“所謂用天之道?！逼渎暷芏棠荛L，能柔能剛；變化齊一，不主故常；在谷滿谷，在坑滿坑；郭云：“至樂之道，無不周也。”涂郤守神，釋文：“郤，與隙義同?！背稍疲骸巴浚?。閑心知之孔隙，守凝一之精神。”以物為量。即上“在谷”二句意。其聲揮綽，郭云：“所謂闡諧?！背稍疲骸皳]，動。綽，寬也。如雷霆之震動，其聲寬廣?！逼涿呙?。成云：“高如上天，明如日月，聲既廣大，名亦高明。”是故鬼神守其幽，成云：“各得其所，而不相撓。老經云‘以道利天下，其鬼不神’也。”日月星辰行其紀。郭云：“不失其度?！蔽嶂怪谟懈F，流之于無止。蘇輿云：“有窮者吾與之為有窮，無止者吾與之為無止，止、流一順其自然也?！庇栌麘]之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見也，逐之而不能及也，儻然立于四虛之道，成云：“儻然，無心貌。立于四方空大之道。”倚于槁梧而吟。見齊物論。目知窮乎所欲見，力屈乎所欲逐，吾既不及已夫！形充空虛，乃至委蛇。汝委蛇，故怠。蘇輿云：“汝隨樂之委蛇而委蛇，故怠。”吾又奏之以無怠之聲，調之以自然之命，成云：“凡百蒼生，以自然為其性命。奏此樂者，調造化之心靈，和自然之性命。”故若混逐叢生，林樂而無形；郭嵩燾云：“說文：‘叢木曰林。’林樂者，相與群樂之。五音繁會，不辨聲之所出，故曰無形?！辈紦]而不曳，布散揮霍，若曳而愈長，而未嘗曳也。幽昏而無聲。言其聲淡。動于無方，居于窈冥；或謂之死，或謂之生；或謂之實，或謂之榮；行流散徙，不主常聲。郭云：“隨物變化?！笔酪芍谑ト?。稽，考也。觀于圣人，則知至樂之妙，不必疑也。圣也者，達于情而遂于命也。成云：“通有物之情，順自然之命，故謂之圣?！碧鞕C不張而五官皆備，此之謂天樂，郭云：“忘樂而樂足，非張而后備?！睙o言而心說。郭云：“心說在適，不在言也。”故有焱氏為之頌曰：成云：“炎氏，神農也。”釋文：“焱，本亦作炎?！薄犞宦勂渎?，視之不見其形，充滿天地，苞里六極?！灅啡绱?。汝欲聽之而無接焉，而故惑也。而亦汝。樂也者，始于懼，懼故祟；樂未大和，聽之悚懼，如有禍祟。吾又次之以怠，怠故遁；其聲遁滅，似不欲聽而怠。卒之于惑，惑故愚；愚故道，成云：“心無分別，有同闇惑，蕩蕩默默，類彼愚迷，雅符真道。”道可載而與之俱也?！碧K輿云：“以混沌為道，故由怠而幾于愚，則道可得而接焉矣。此章注重在此。” 孔子西游于衛(wèi)。成云：“自魯適衛(wèi)，故曰西游?！鳖仠Y問師金，李云：“師，魯太師，金其名?！痹唬骸耙苑蜃又袨檗扇纾俊睅熃鹪唬骸跋Ш?，而夫子其窮哉！”顏淵曰：“何也？”師金曰：“夫芻狗之未陳也，李云：“結芻為狗，巫祝用之?！笔⒁院D衍，李云：“衍，笥也?！苯硪晕睦C，尸祝齊戒以將之；及其已陳也，行者踐其首脊，蘇者取而爨之而已。李云：“蘇，草也。取草者得以炊也。”將復取而盛以篋衍，巾以文繡，游居寢臥其下，彼不得夢，必且數(shù)瞇焉。釋文：“字林云：‘瞇，物入眼為病也?！抉R云：‘厭也。’”成云：“假令不致惡夢，必當數(shù)數(shù)遭魔?！苯穸蜃樱嗳∠韧跻殃惼c狗，俞云：“此取字讀為聚，見易萃象傳釋文、漢書五行志顏注。”聚弟子游居寢臥其下。故伐樹于宋，削跡于衛(wèi)，窮于商、周，是非其夢邪？圍于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死生相與鄰，是非其瞇邪？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陸行莫如用車。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陸，則沒世不行尋常。八尺曰尋，倍尋曰常。古今非水陸與？周、魯非舟車與？今蘄行周于魯，是猶推舟于陸也，勞而無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無方之傳，司馬云：“方，常也?！惫鶓c藩云：“呂覽必己篇高注：‘傳，猶轉也?！詿o方之轉動。”應物而不窮者也。且子獨不見夫桔槔者乎？引之則俯，舍之則仰。彼，人之所引，非引人也，故俯仰而不得罪于人。故夫三皇、五帝之禮義法度，不矜于同而矜于治。成云：“矜，美也。禮樂威儀，不相沿襲?！惫疲骸捌诤蠒r宜，應治體而已?！惫势┤?、五帝之禮義法度，其猶柤梨橘柚邪！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故禮義法度者，應時而變者也。今取猿狙而衣以周公之服，彼必龁嚙挽裂，盡去而后慊。釋文：“李云：‘慊，足也。本亦作嗛?！庇^古今之異，猶猿狙之異乎周公也。故西施病心而矉其里，矉于其里，字同顰。其里之丑人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矉美而不知矉之所以美。惜乎！而夫子其窮哉！”
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聞道，乃南之沛，見老聃。司馬云：“老子，陳國相人。相，今屬苦縣，與沛相近?！崩像踉唬骸白觼砗?？吾聞子北方之賢者也，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未得也?！崩献釉唬骸白訍汉跚笾眨俊痹唬骸拔崆笾诙葦?shù)，宣云：“制度、名數(shù)。”五年而未得也?！崩献釉唬骸白佑謵汉跚笾?？”曰：“吾求之于陰陽，十有二年而未得。”老子曰：“然。使道而可獻，則人莫不獻之于其君；使道而可進，則人莫不進之于其親；使道而可以告人，則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與人，則人莫不與其子孫。然而不可者，無佗也，中無主而不止，中心無主，則道過而不留。外無正而不行。俞云：“正乃匹之誤。禮緇衣‘唯君子能好其正’，鄭注：‘正當為匹，字之誤也。’是其例矣。此二句與宣三年公羊傳‘自內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者無主不止’，文義相似。自外至者無主不止，故此言中無主而不止也。自內出者無匹不行，故此言外無匹而不行也。則陽篇‘自外入者有主而不執(zhí)，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正亦當為匹，誤與此同?！庇芍谐稣?，不受于外，宣云：“非時世之所宜，故不受?！笔ト瞬怀觯恍疲骸安灰允┯谌??！庇赏馊胝撸瑹o主于中，宣云：“非吾心之精微，故無主。”圣人不隱。不以藏于心，必也中得吾心之精微，外合時世之變通，乃內外同歸，體用一致，圣人之所以合道也。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義，先王之蘧廬也，司馬云：“蘧廬，猶傳舍也?！敝箍梢砸凰薅豢梢跃锰?，覯而多責。宣云：“數(shù)相見，必受譴?！惫胖寥?，假道于仁，讬宿于義，以游逍遙之虛，食于茍簡之田，立于不貸之圃。成云：“茍，且。簡，略也。貸，施與也。知止知足，食于茍簡之田；不損己物，立于不貸之圃。而言田圃者，明是圣人養(yǎng)生之地?！卞羞b，無為也；茍簡，易養(yǎng)也；不貸，無出也。宣云：“不費?！惫耪咧^是采真之游。宣云：“不為形跡所役?！币Ρ疽陨蠟橐还?jié)。以富為是者，不能讓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讓名；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栗，成云：“恐失所以戰(zhàn)栗。”舍之則悲，宣云：“貪戀?！倍粺o所鑒，宣云：“于理一無所見?！币愿Q其所不休者，宣云：“但明于逐物不止。”是天之戮民也。成云：“雖楚戮未加，而情性已困?！币Ρ疽陨蠟橐还?jié)。怨、恩、取、與、諫、教、生、殺，八者，正之器也，宣云：“正人之具?！蔽ㄑ笞儫o所湮者，為能用之。宣云：“惟與變化相循，無所湮滯者，乃合時宜也。”故曰：正者，正也。宣云：“因其所當正而正之。”其心以為不然者，天門弗開矣。”成云：“其心之不能如是者，天機之門壅而弗開。天門，心也?！?br />
孔子見老聃而語仁義。老聃曰：“夫播糠瞇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噆膚，則通昔不寐矣。司馬云：“噆，嚙也?！惫疲骸巴馕锛又m小，而傷性已大也?！卑福何簦挂?。夕、昔古通。夫仁義憯然，乃憤吾心，亂莫大焉。憯同慘。宣云：“使人亂心，更甚于瞇目噆膚也?！蔽嶙邮固煜聼o失其樸，郭云：“質全而仁義著?！蔽嶙右喾棚L而動，總德而立矣，放同仿。宣云：“同歸于自然。”又奚杰然若負建鼓而求亡子者邪？成云：“杰然，用力貌?！卑福禾斓榔献又裕嘣啤坝趾钨寿屎踅胰柿x，若擊鼓而求亡子焉”，與此意同，謂驚駭天下也。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宣云：“喻本質自然如此?！焙诎字畼?，不足以為辯；宣云：“出于本質者，不足分別妍媸?！泵u之觀，不足以為廣。名譽之觀美，亦不能于本性有所增廣。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毙疲骸坝餍』菹嗉?，不如相忘于渾沌，各得之為樂，又烏取乎仁義之區(qū)區(qū)哉！”案：“泉涸”四語，又見大宗師篇。 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宣云：“不自得也?！钡茏訂栐唬骸胺蜃右娎像?，亦將何歸哉？”宣云：“何以歸正之？”孔子曰：“吾乃今于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云氣而養(yǎng)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guī)老聃哉！”子貢曰：“然則人固有尸居而龍見，雷聲而淵默，二語又見在宥篇。發(fā)動如天地者乎？賜亦可得而觀乎？”遂以孔子聲見老聃。宣云：“稱孔子為先容?！崩像醴綄①铺枚鴳⒃唬壕嵊谔蒙?，其應聲微?！坝枘赀\而往矣，運，行。往，邁也。言行年已邁。子將何以戒我乎？”子貢曰：“夫三王、五帝之治天下不同，其系聲名一也。而先生獨以為非圣人，如何哉？”成云：“謂排三王為非圣?！贬屛模骸叭?，本或作三皇。依注，作王是也，余皆作三皇?！崩像踉唬骸靶∽由龠M！子何以謂不同？”對曰：“堯授舜，舜授禹，禹用力而湯用兵，文王順紂而不敢逆，武王逆紂而不肯順，故曰不同。”老聃曰：“小子少進！余語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黃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有其親死不哭而民不非也。成云：“三皇行道，人心淳一，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故親死不哭而世俗不非。必欲非之，則強哭者眾?！眻蛑翁煜?，使民心親，民有為其親殺其殺而民不非也。宣云：“欲隆其親，余皆降殺，則知覺稍開矣?！彼粗翁煜?，使民心競，民孕婦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成云：“古者懷孕之婦，十四月而誕育生子，生子兩歲始能言。今與古乖異。”不至乎孩而始誰，成云：“未解孩笑，已別是非?！惫疲骸罢l者，別人之意?！眲t人始有夭矣。宣云：“元氣早凋。”禹之治天下，使民心變，人有心而兵有順，宣云：“人有心機，且以殺伐為應天順人?！睔⒈I非殺，宣云：“謂為當然?！比俗詾榉N而天下耳，自為黨類而成天下。是以天下大駭，儒、墨皆起。成云：“驚駭天下，致使儒崇堯、舜以飾非，墨遵禹道而自是。”其作始有倫，而今乎婦女，其作始尚有倫理，而今所行，丈夫而有婦女之道。何言哉！余語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亂莫甚焉。三皇之知，此“三皇”當作“三王”，否則不可通。上悖日月之明，下睽山川之精，中墮四時之施。其知憯于●蠆之尾，王引之云：“●、蠆，皆蝎之異名。廣雅：‘蠆、□，蝎也?！ń癖久摗啊酢弊?。眾經音義五引作‘蠆□，蝎也’，集韻引‘□，蠆也’。）□音廬達反。蠆、□，皆毒螫傷人之名。蠆之言●，（音哲。）□之言瘌。廣雅釋詁云‘毒、●、瘌，痛也’，是其義矣?！跖c●，古同聲?！?、□實一字。史記秦本紀‘厲共公’，始皇紀作‘剌龔公’。剌之通作厲，猶□之通作●矣?！滨r規(guī)之獸，鮮規(guī)，未詳，蓋噬人之獸。莫得安其性命之情者，而猶自以為圣人，不可恥乎？其無恥也！”子貢蹴蹴然立不安。
孔子謂老聃曰：“丘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自以為久矣，孰知其故矣，孰同熟。以奸者七十二君，釋文：“三蒼云：‘奸，犯也?！闭撓韧踔蓝髦?、召之跡，一君無所鉤用。釋文：“鉤，取也?！鄙跻臃颍∪酥y說也，道之難明邪！”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夫六經，先王之陳跡也，豈其所以跡哉！今子之所言，猶跡也。夫跡，履之所出，而跡豈履哉！夫白鶂之相視，眸子不運而風化；司馬云：“風化，相待風氣而化生也?！庇衷唬骸跋嘁暥申庩??！毙疲骸安贿\，定睛注視?！卑福猴L，讀如“馬牛其風”之風，謂雌雄相誘也?；?，感而成孕。蟲，雄鳴于上風，雌應于下風而風化。宣云：“傳聲而孕?！鳖愖詾榇菩?，故風化。釋文：“山海經：‘□爰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貍而有發(fā)，其名曰師類，帶山有鳥，其狀如鳳，五采文，其名曰奇類，皆自牝牡?！毙圆豢梢?，命不可變，宣云：“其真常者?！睍r不可止，道不可壅。宣云：“其變化者?！逼埖闷涞溃瑹o自而不可；郭云：“雖化者無方而皆可?！笔а烧?，無自而可?！惫疲骸八诮圆豢伞！笨鬃硬怀鋈?，復見，曰：“丘得之矣。烏鵲孺，李云：“孺，孚乳而生?！濒~傅沫，司馬云：“傅口中沫，相與而生子。”細要者化，列子釋文引司馬云：“稚蜂細要者，取桑蟲祝之，使似己子?！庇械芏痔?。恐失父母之愛也。推極物性之不同。久矣夫，丘不與化為人！不能與造化為一人。不與化為人，安能化人！”老子曰：“可。丘得之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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