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為人）
鄧元佐 姚氏 宋氏 史氏女 漁人
人化水族
黃氏母 宋士宗母 宣騫母 江州人 獨角 薛偉
水族為人 鄧元佐
鄧元佐者，潁川人也，游學(xué)于吳。好尋山水，凡有勝境，無不歷覽。因謁長（“長”下原有“者”字，據(jù)明抄本刪。）城宰，延挹托舊，暢飲而別。將抵姑蘇，誤入一徑，其險阻紆曲，凡十?dāng)?shù)里，莫逢人舍，但見蓬蒿而已。時日色已暝，元佐引領(lǐng)前望，忽見燈火，意有人家，乃尋而投之。既至，見一蝸舍，惟一女子，可年二十許。元佐乃投之曰：“余今晚至長城訪別，乘醉而歸，誤入此道，今已侵夜，更向前道，慮為惡獸所損，幸娘子見容一宵，豈敢忘德？”女曰：“大人不在，當(dāng)奈何？況又家貧，無好茵席祗侍，君子不棄，即聞命矣?！痹麴H，因舍焉。女乃嚴(yán)一土塌，上布軟草，坐定，女子設(shè)食。元佐餒而食之，極美。女子乃就元佐而寢。元佐至明，忽覺其身臥在田中，傍有一螺，大如升子。元佐思夜來所餐之物，意甚不安，乃嘔吐，視之，盡青泥也。元佐嘆咤良久，不損其螺。元佐自此棲心于道門，永絕游歷耳。（出《集異記》）
鄧元佐是潁川人，到吳地游學(xué)，喜好尋找山水，凡是有了特別美的風(fēng)景，無不游歷觀賞。他因而去拜見長城主宰，長城主宰以老朋友的名義宴請他，痛快地喝了一頓酒，就分手了?？煲竭_(dá)姑蘇時，他不小心走錯了路，路很險峻崎嶇，共有十幾里長，也沒碰上人家，只看見叢生的蒿草。那時天色已經(jīng)晚了，鄧元佐伸長脖子朝前看，忽然看見了燈光，好象是有人家的樣子，就尋路走向燈光，到了以后，看見一個狹窄的房子，里面只有一個女子，年齡大約二十多歲。鄧元佐就向女子說：“我今天晚上到長城去訪問朋友后分手了，趁著喝醉酒往回走，不小心錯走了這條路?，F(xiàn)在夜已經(jīng)漸漸地深了，再往前走，怕被惡獸傷害，請娘子容許我住一宿，我不敢忘記你的恩情?！迸诱f：“大人不在家，怎么辦呢？何況我家很窮，也沒有好席子給你使用，你要是不嫌棄，就請進來休息吧。”鄧元佐餓了，因而就住了下來。女子就很快地堆了一個臨時土床，上面鋪了一層軟草。坐下來以后，女子又安排吃的，鄧元佐餓了就吃了，味道非常美。那女子又留元佐住了一夜。鄧元佐到了天亮，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躺在田野里，旁邊有一個大田螺，大小象一升那么大。鄧元佐一想晚上所吃的東西，心里覺得很不安，于是開始嘔吐，看那吐出的東西，全是青色的泥。鄧元佐嘆氣詫異了很久，也沒去損害那只田螺。他從此專心學(xué)習(xí)道術(shù)，再也不出去游歷了?！?br />
姚 氏 東州靜海軍姚氏率其徒捕海魚，以充歲貢。時已將晚，而得魚殊少，方憂之，忽網(wǎng)中獲一人，黑色，舉身長毛，拱手而立。問之不應(yīng)，海師曰：“此所謂海人，見必有災(zāi)，請殺之，以塞其咎?！币υ唬骸按松裎镆?，殺之不祥?！蹦酸尪Ｖ唬骸盃柲転槲抑氯呼~，以免闕職之罪，信為神矣?！泵藚s行水上，數(shù)十步而沒。明日，魚乃大獲。倍于常歲矣。（出《稽神錄》）
東州靜海軍的姚氏率領(lǐng)他的手下捕捉海魚，用來充當(dāng)每年向朝廷交的貢魚。這一天，時間已經(jīng)晚了，可是捕的魚卻很少。正在為此發(fā)愁的時候，忽然網(wǎng)里捉到一個人，黑色，全身長毛，拱著手站著，問他也不答應(yīng)。海師說：“這就是人們說的海人，看見他一定有災(zāi)難，請殺了他，來避免災(zāi)難。”姚氏說：“這是神物，殺了他不吉祥。”于是放了他并向他祈禱說：“你能替我趕來魚群，以此免去我失職的罪過，我相信你就是神?！泵说雇酥谒嫔闲凶?，走了幾十步就沉沒了，第二天，就捕獲了很多魚，是往年的一倍。
宋 氏
江西軍吏宋氏嘗市木至星子，見水濱人物喧集，乃漁人得一大黿。黿見宋屢顧，宋即以錢一千贖之，放于江中。后數(shù)年，泊船龍沙，忽有一仆夫至，云元長史奉召。宋恍然?！薄安恢伍L史也。既往，欻至一府，官出迎。與坐曰：“君尚相識耶！”宋思之，實未嘗識。又曰：“君亦記星子江中放黿耶？”曰：“然，身即黿也。頃嘗有罪，帝命謫為水族，見囚于漁人，微君之惠，已骨朽矣。今已得為九江長，相召者，有以奉報。君兒某者命當(dāng)溺死，名籍在是。后數(shù)日，鳴山神將朝廬山使者，行必以疾風(fēng)雨，君兒當(dāng)以此時死。今有一人名姓正同，亦當(dāng)溺死，但先期歲月間耳。吾取以代之，君兒宜速登岸避匿，不然不免?！彼侮愔x而出，不覺已在舟次矣。數(shù)日，果有風(fēng)濤之害，死甚眾，宋氏之子竟免。（出《稽神錄》）江西軍中官吏宋氏曾經(jīng)到星子江去買木料，看見水邊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吵嚷，原來是一個漁夫捉到一只大黿。黿看見宋氏便多次回頭望他，宋氏就用一千錢買下它，放到了江里。又過了幾年，宋氏坐的船停在龍沙，忽然有一個仆人來到，說是元長史請宋氏去，宋氏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什么長史。他隨仆人去了以后，很快就到了一個府第，有個官吏出來迎接，和他一起坐下說：“你還認(rèn)識我嗎？”宋氏想了想，實在不曾相識。那官吏又說：“你還記得星子江中放生的黿嗎？”宋氏回答說：“記得?！惫倮粽f：“我就是黿，那時曾經(jīng)有罪，玉帝把我貶成水中生物，被漁夫捉住。不是你的恩惠，我的尸骨也已經(jīng)腐爛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當(dāng)上了九江的總管，叫你來，是有件事情奉告你：你的兒子命中應(yīng)當(dāng)淹死，他的名字記在我這里的名冊上。幾天以后，鳴山神準(zhǔn)備去朝拜廬山使者，行走時一定帶著疾風(fēng)暴雨，你的兒子應(yīng)當(dāng)在這個時候淹死?，F(xiàn)在有一個人名姓與你兒子正好一樣，也應(yīng)當(dāng)淹死，只不過比你的兒子早死一些日子罷了，我想拿他來代替。你的兒子應(yīng)當(dāng)快些上岸躲藏好，不然就免不了淹死?！彼问险f了感謝的話就出去了，不知不覺地已回到船上。過了幾天，果然發(fā)生了風(fēng)濤之災(zāi)，死了很多人，宋氏之子竟然沒有淹死。
史氏女
溧水五壇村人史氏女，因蒔田倦，偃息樹下。見一物，鱗角爪距可畏，來據(jù)其上。已而有娠，生一鯉魚，養(yǎng)于盆中，數(shù)日益長，乃置投金瀨中。頃之，村人刈草，誤斷其尾，魚即奮躍而去，風(fēng)雨隨之，入太湖而止。家亦漸富，其后女卒，每寒食，其魚輒從群魚一至墓前。至今，每閏年一至爾。又漁人李黑獺恒張網(wǎng)于江，忽獲一嬰兒，可長三尺，網(wǎng)為亂涎所縈，浹旬不解。有道士見之曰：“可取鐵汁灌之?！比缙溲裕旖?。視嬰兒，口鼻眉發(fā)如畫，而無目，口猶有酒氣，眾懼，復(fù)投于江。（出《稽神錄》）
溧水縣五壇村史氏的女兒，因為蒔弄莊稼累了，在樹下休息。她看見一個動物，其鱗角爪距很可怕，那動物撲過來壓在她的身上。不久，這女子有了身孕，后生下一條鯉魚，養(yǎng)在盆里，幾天時間長大了不少，就把它送到金瀨河里去。不久，有個村民割草，不小心砍斷了它的尾巴，鯉魚就奮力地躍出金瀨河，而且有風(fēng)和雨伴隨著它。直到它跳入太湖，那風(fēng)雨才停止。女子的家里漸漸地富起來，后來她死了，每到寒食節(jié)，那條鯉魚就帶領(lǐng)著一群魚到女子的墓前來一次?，F(xiàn)在，它每到閏年時來一次。又聽人講有個漁夫李黑獺經(jīng)常在江上安設(shè)捕網(wǎng)，一天，忽然網(wǎng)住了一個嬰兒，大約有三尺長。網(wǎng)被嬰兒吐出的涎水粘連著，十多天也解不開。有個道士看見了說：“可以用鐵水來澆?！闭盏朗康脑捵?，果然解開了?？茨菋雰?，口、鼻子、眉毛、頭發(fā)都象畫上畫的一樣，可就是沒有眼睛，它口里還有酒氣。大家很害怕，把它又扔到江里去了。
漁 人
近有漁人泊舟馬當(dāng)山下，月明風(fēng)恬，見一大黿出水，直上山頂，引首四望。頃之，江水中涌出一彩舟，有十余人會飲酒，妓樂陳設(shè)甚盛。獻酬久之，上流有巨艦來下，櫓聲振于坐中，彩舟乃沒。前之黿亦下，未及水，忽死于岸側(cè)。意者水神使此黿為候望，而不知巨艦之來，故殛之。（出《稽神錄》）
最近有個漁夫在馬當(dāng)山下停船，月明風(fēng)靜，他看見一只大黿出水來，一直爬上山頂，還抬起頭來向四面張望。不久，江水中涌出一只彩船，船里有十多個人聚會喝酒，有舞女歌伎助興，陳設(shè)布置華麗而盛大。他們互相勸酒喝了很長時間，上游有只大型戰(zhàn)船下來了，搖櫓的聲音驚動了彩船，彩船才沉沒了。先前出水的黿也爬下山來，還沒有等進水里，忽然地死在岸邊上。漁夫推想：可能是水神派這只黿到山頂守候了望，卻竟然沒有看見大戰(zhàn)船的到來，所以才殺了它。
人化水族黃氏母
后漢靈帝時，江夏黃氏之母浴而化為黿，入于深淵，其后時時出見。初浴簪一銀釵，及見，猶在其首。（出《神鬼傳》）
東漢靈帝的時候，江夏人黃氏的母親洗澡時變成一只黿，走到深淵中去了。那以后還常常浮出水來，剛洗澡時戴的一只銀釵，等她的化身在水面出現(xiàn)時，還戴在頭上。
宋士宗母
魏清河宋士宗母，以黃初中，夏天于浴室里浴，遣家中子女闔戶。家人于壁穿中，窺見沐盆水中有一大黿。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嘗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出外，去甚駛，逐之不可及，便入水。后數(shù)日忽還，巡行舍宅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人謂士宗應(yīng)行喪，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與江夏黃母相似。（出《續(xù)搜神記》）
魏國清河人宋士宗的母親，黃初年間的一個夏天在浴室里洗澡，讓家里的兒女們關(guān)上門。家里人從墻壁的孔洞中，暗中窺見浴盆的水里有一只黿。于是他們就打開門，大人小孩全進到浴室里，大黿卻一點也不搭理他們。老太太先前戴著的銀釵，仍在其頭上。一家人沒辦法只好守著大黿哭泣。有頃，那大黿爬出門外，跑得很快，誰也追趕不上，眼睜睜看著它跳進河水里，過了好幾天，它忽然又回來了，在住宅四周巡行，象平時一樣，它一句話沒說就走了。當(dāng)時的人對宋士宗說應(yīng)當(dāng)為母親舉辦喪事，宋士宗認(rèn)為母親雖然變了外形，可是還活在世上，就沒有舉行喪禮。這件事與江夏黃氏的母親很相似?！ ⌒q母
吳孫皓寶鼎元年，丹陽宣騫之母，年八十，因浴化為黿。騫兄弟閉戶衛(wèi)之，掘堂內(nèi)作大坎，實水，其黿即入坎游戲。經(jīng)累日，忽延頸外望，伺戶小開，便輒自躍，赴于遠(yuǎn)潭，遂不復(fù)見。（出《廣古今五行記》）
吳國末帝孫皓寶鼎元年，丹陽人宣騫的母親，年齡八十歲，因洗澡變成黿。宣騫兄弟們關(guān)上門保護黿，在堂屋里挖了個大坑，灌滿水，那只黿就進到坑里游戲。過了好幾天，那黿忽然伸長脖子向外面看，見門欠開一道縫，就自己跳出坑，向遠(yuǎn)處的水潭爬去，并再也沒出現(xiàn)?！ ?br />
江州人 晉末，江州人年百余歲，頂上生角，后因入舍前江中，變?yōu)轷庺~，角尚存首。自后時時暫還，容狀如平生，與子孫飲，數(shù)日輒去。晉末以來，絕不復(fù)見。（出《廣古今五行記》）
晉代末年，江州有個人一百多歲了，頭頂上長了角。后來因為他掉進住宅前面的江中，變成了鯉魚，角還長頭上。此后他還經(jīng)?；貋頃鹤。瑯幼优c從前一樣，和子孫們把酒暢飲，幾天以后就走。晉代末年以來，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獨 角
獨角者，巴郡人也，年可數(shù)百歲，俗失其名，頂上生一角，故謂之獨角?；蚝鋈シe載，或累旬不語，及有所說，則旨趣精微，咸莫能測焉。所居獨以德化，亦頗有訓(xùn)導(dǎo)。一旦與家辭，因入舍前江中，變?yōu)轷庺~，角尚在首。后時時暫還，容狀如平生，與子孫飲宴。數(shù)日輒去。（出《述異記》）
獨角是巴郡地方的人，年齡大約幾百歲，世上的人已經(jīng)忘記了他的名字。因為他頭頂上生了一只角，所以大家才叫他獨角。他有時忽然離家好幾年，有時幾十天不說話，可等到他說出話來，含義都相當(dāng)精妙，所有的人都不能完全理解。當(dāng)?shù)厝藘H僅用道德來感化他，有時也進行訓(xùn)導(dǎo)。他一天早晨和家里人告辭，接著走進門前的江中，變成一條鯉魚，獨角還在頭上。以后還經(jīng)常回來暫住，樣子象生平一樣，和子孫們一起喝酒吃飯，幾天之后才離去?！ ?br />
薛 偉
薛偉者，唐乾元元年，任蜀州青城縣主簿，與丞鄒滂、尉雷濟、裴寮同時。其秋，偉病七日，忽奄然若往者，連呼不應(yīng)，而心頭微暖。家人不忍即斂，環(huán)而伺之。經(jīng)二十日，忽長吁起坐，謂家（“家”原作“其”，據(jù)明抄本改。）人曰：“吾不知人間幾日矣！”曰：“二十日矣?！痹唬骸凹矗ㄔ患炊衷?。據(jù)明抄本補）與我覷群官，方食膾否。言吾已蘇矣，甚有奇事，請諸公罷箸來聽也?！逼腿俗咭暼汗伲瑢嵱衬?，遂以告，皆停餐而來。偉曰：“諸公敕司戶仆張弼求魚乎？”曰：“然。”又問弼曰：“魚人趙干藏巨鯉，以小者應(yīng)命，汝于葦間得藏者，攜之而來。方入縣也，司戶吏坐門東，糾曹吏坐門西，方弈棋。入（“入”原作“人”，據(jù)陳校本改。）及階，鄒雷方博，裴啕挑實。弼言干之藏巨魚也，裴五令鞭之。既付食工王士良者，喜而殺乎？”遞相問，誠然。眾曰：“子何以知之？”曰：“向殺之鯉，我也。”眾駭曰：“愿聞其說?！痹唬骸拔岢跫怖?，為熱所逼，殆不可堪。忽悶忘其疾，惡熱求涼，策杖而去，不知其夢也。既出郭，其心欣欣然，若籠禽監(jiān)獸之得逸。莫我知（明抄本知作“如”）也。漸入山，山行益悶，遂下游于江畔。見江潭深凈，秋色可愛；輕漣不動，鏡涵遠(yuǎn)虛。忽有思浴意，遂脫衣于岸，跳身便入。自幼狎水，成人以來，絕不復(fù)戲，遇此縱適，實契宿心。且曰：‘人浮不如魚快也，安得攝魚而健游乎？’旁有一魚曰：‘顧足下不愿耳?！谝嘁祝螞r求攝？當(dāng)為足下圖之。決然而去。未頃，有魚頭人長數(shù)尺，騎鯢來導(dǎo)，從數(shù)十魚，宣河伯詔曰：‘城居水游，浮沉異道，茍非其好，則昧通波。薛主簿意尚浮深，跡思閑曠，樂浩汗之域，放懷清江；厭巚崿之情，投簪幻世。暫從鱗化，非遽成身?？蓹?quán)充東潭赤鯉。嗚呼！恃長波而傾舟，得罪于晦；昧纖鉤而貪餌，見傷于明。無或失身，以羞其黨，爾其勉之?！牰灶?，即已魚服矣。于是放身而游，意往斯到；波上潭底，莫不從容；三江五湖，騰躍將遍。然配留東潭，每暮必復(fù)。俄而饑甚，求食不得，循舟而行，忽見趙干垂鉤，其餌芳香，心亦知戒，不覺近口。曰：‘我，人也，暫時為魚，不能求食，乃吞其鉤乎?！嶂ァＳ许?，饑益甚，思曰：‘我是官人，戲而魚服?？v吞其鉤，趙干豈殺我？固當(dāng)送我歸縣耳?！焱讨?。趙干收綸以出。干手之將及也，偉連呼之，干不聽，而以繩貫我腮，乃系于葦間。既而張弼來曰：‘裴少府買魚，須大者。”干曰：“未得大魚，有小者十余斤?！鲈唬骸蠲〈篝~，安用小者？’乃自于葦間尋得偉而提之。又謂弼曰：‘我是汝縣主簿，化形為魚游江，何得不拜我？’弼不聽，提之而行，罵亦不已，弼（“弼”原作“干”，據(jù)明抄本改。）終不顧。入縣門，見縣吏坐者弈棋，皆大聲呼之，略無應(yīng)者，唯笑曰：‘可畏（明抄本“可畏”作“好大”。）魚，直三四斤余。’既而入階，鄒雷方博，裴啕桃實，皆喜魚大。促命付廚。弼言干之藏巨魚，以小者應(yīng)命。裴怒，鞭之。我叫諸公曰：‘我是公（“公”原作“心”，據(jù)明抄本改。）同官，而今見殺，竟不相舍，促殺之，仁乎哉？’大叫而泣，三君不顧，而付膾手，王士良者，方礪刃，喜而投我于幾上。我又叫曰：“王士良，汝是我之常使膾手也，因何殺我？何不執(zhí)我白于官人？’士良若不聞?wù)?，按吾頸于砧上而斬之。彼頭適落，此亦醒悟，遂奉召爾?！敝T公莫不大驚，心生愛忍。然趙干之獲，張弼之提，縣司之弈吏，三君之臨階，王士良之將殺，皆見其口動，實無聞焉。于是三君并投膾，終身不食。偉自此平愈，后累遷華陽丞，乃卒。（出《續(xù)玄怪錄》）
薛偉，在唐代乾元元年，擔(dān)任蜀州青城縣的主簿，與縣丞鄒滂、縣尉雷濟、裴寮同時在縣里任職。這一年的秋天，薛偉病了七天，忽然氣息微弱仿佛要死了，連連呼叫他也不答應(yīng)。可是他心頭還溫暖，家里人不忍心馬上下葬，圍著他等他醒來。過了二十天，薛偉忽然長嘆一口氣坐了起來，對家里的人說：“我不知道人間已經(jīng)過了多少日子？”家里人回答說：“二十天了?！彼终f：“立即替我去看看各位官員，剛才吃過切碎的魚沒有？告訴他們我已經(jīng)醒過來了，有件奇怪的事，請他們放下筷子來聽我說?！逼腿伺苋フ夷切┕賳T，見他們正想吃切碎的魚，就告訴他們薛偉蘇醒過來的事，他們?nèi)纪Ｏ鲁院葋淼窖ド磉?。薛偉說：“你們命令司戶仆張弼去找魚了嗎？”回答說是的。他又對張弼說：“漁夫趙干藏起大鯉魚，用小魚來應(yīng)付差事，你在葦草叢中找到了藏起來的大魚，就帶著它回來了。你正要進入縣里的時候，司戶的官吏坐在門東，扯住曹吏坐在門西正在下棋，進門走上臺階，看見鄒、雷二人正在玩博戲，裴寮在吃桃子。你說趙干藏起大魚的事，裴五命人鞭打趙干。你把魚交給廚工王士良之后，高興地殺了魚。挨個人問，果然如此。大家說：“你怎么知道的？”薛偉說：“剛殺的鯉魚，就是我?！贝蠹页泽@地說：“這是怎么回事？請你詳細(xì)地說說?！毖フf：“我剛得病時，渾身發(fā)燒，折磨得我實在有點受不了。我忽然悶得忘了自己的病，怕熱求涼，拄著拐杖離開了家。當(dāng)時我不知道這是個夢。走出城郭以后，心里很舒坦，就象籠子里的飛禽和檻欄里的野獸得到自由一樣，沒有人能懂得我的心情。我漸漸地走進山里，在山路上行走更加煩悶，就下山在江邊游玩，看見江潭又深又凈，秋天的景色很可愛，水面上一點波紋也沒有，江面象鏡子一樣把遠(yuǎn)近景物和天空都倒映出來。我忽然有了洗澡的想法。就把衣服脫在岸邊，跳進水里去了。自己從小就喜歡游泳，長成大人以來，再也沒有玩過游水，遇到這個自由舒適的環(huán)境，實在是正合我意。于是，我便脫口說道：‘人游得不如魚快，怎么才能騎著魚盡情地游玩呢？’我的身邊有一條魚說：‘只怕你不愿意，其實讓你變成魚都很容易，何況想騎著魚呢？我應(yīng)當(dāng)為你去辦這件事?！f完，它急忙就離開了。不久，有個好幾尺長的魚頭人，騎著鯢游來，幾十條魚前呼后擁。魚頭人宣讀河伯的詔書說：‘住在城里的人到水里來游玩，一浮一覺道理是不同的。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愛好，就一定不明白游水的道理。薛主簿崇尚到深水里游玩，心里也想過過清閑曠達(dá)的日子，向往漫無邊際的水的王國。想盡情地在清江里遨游，厭惡山野生活，想把身外之物扔在虛幻的人世，暫時變成長鱗魚類，不是完全變魚。那么，你可以暫且化作東潭里的紅鯉魚。唉，這條紅鯉魚依仗著千里碧波而撞翻舟船，在陰司里犯了過錯；又因貪吃，為纖鉤上的魚餌迷惑，在陽世間被人殺傷。你可不要因一時的失誤，給同類帶來羞恥，你要勉力去做?！乙贿吢犚贿吙粗约壕瓦@樣漸漸變成了魚。于是我放任身體到處游玩，心里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水波之上和深潭之底，沒有什么地方不能從容游玩的。三江五湖，任我飛騰跳躍，幾乎走遍了，可是河伯讓我住在東潭，每到晚上一定要回到東潭去。不久，一天我覺得很餓，找不到吃的，順著船游走，忽然看見趙干在垂鉤釣魚，魚餌很芳香，我心里也知道要戒備，身子卻不知不沉地靠近了魚餌。心想：我是人，暫時變成魚，因為找不到吃的就吞那個釣鉤嗎？我扔下魚餌走了。不一會，餓得更厲害，心里想：我是個當(dāng)官的，因游戲而變成魚，縱使吞了釣鉤，趙干也不敢殺我，一定會送我回縣里去的！于是就吞下了魚餌。趙干收起釣魚線，我就露出水面，他的手即將握住我的時候，我連連呼喊他，他不聽我的話，卻用繩穿過我的腮，把我拴在葦草之中，不久張弼來說：‘裴少府要買魚，需要買大魚?！瘡埜烧f：‘還未釣到大魚，有十多斤小魚。’張弼說：‘我按照命令買大魚，怎么能買小魚呢？’他就自己在葦草叢中找到了我變成的那條紅鯉魚。我對張弼說：‘我是你們縣的主簿，變成魚在江里游玩，為什么不對我行禮？’張弼也不聽，提著我就走，還不停地罵趙干。張弼始終不曾回頭，進入縣城大門時，看見縣吏坐著下棋，我向他們大聲喊叫，沒有一個答應(yīng)的，只是笑著說：“可怕的大魚，有三四斤多?！彼灰粫妥呱吓_階，鄒滂和雷濟正在下棋，裴寮在吃桃子，都很喜歡我這條大魚，急忙讓交給廚師。張弼說了趙干藏起大魚，用小魚應(yīng)付的事，裴寮生氣了，用鞭子打趙干。我對各位說：‘我是你們的同僚，可是今天被殺，竟然不讓放了我，反而催促殺死我，這是仁愛之心嗎？我哭泣著大叫，三位也不看我，卻把我交給廚師王士良。王士良正在磨刀，看見我，高興地把我放在案板上。我又叫喊說：‘王士良！你是我常常使用的廚師，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不拿著我去向縣令說明白？’王士良象是沒有聽見，在案板上，按住我的頭頸用刀斬開，那邊魚頭才掉下來，這邊我也醒了，于是叫來大家?！备魑豢腿藳]有不大吃一驚的，心里生出慈愛不忍之心。可是趙干釣他，張弼提他，下棋的縣吏們以及王士良準(zhǔn)備殺他，全都只是看見他的口動，實在是沒聽到他說話。因此三位同僚一起放下切碎的魚肉，并且終身不再吃魚。薛偉從此病也好了，后來多次提升職務(wù)，一直到華陽縣的縣丞才死。
鄧元佐 姚氏 宋氏 史氏女 漁人
人化水族
黃氏母 宋士宗母 宣騫母 江州人 獨角 薛偉
水族為人 鄧元佐
鄧元佐者，潁川人也，游學(xué)于吳。好尋山水，凡有勝境，無不歷覽。因謁長（“長”下原有“者”字，據(jù)明抄本刪。）城宰，延挹托舊，暢飲而別。將抵姑蘇，誤入一徑，其險阻紆曲，凡十?dāng)?shù)里，莫逢人舍，但見蓬蒿而已。時日色已暝，元佐引領(lǐng)前望，忽見燈火，意有人家，乃尋而投之。既至，見一蝸舍，惟一女子，可年二十許。元佐乃投之曰：“余今晚至長城訪別，乘醉而歸，誤入此道，今已侵夜，更向前道，慮為惡獸所損，幸娘子見容一宵，豈敢忘德？”女曰：“大人不在，當(dāng)奈何？況又家貧，無好茵席祗侍，君子不棄，即聞命矣?！痹麴H，因舍焉。女乃嚴(yán)一土塌，上布軟草，坐定，女子設(shè)食。元佐餒而食之，極美。女子乃就元佐而寢。元佐至明，忽覺其身臥在田中，傍有一螺，大如升子。元佐思夜來所餐之物，意甚不安，乃嘔吐，視之，盡青泥也。元佐嘆咤良久，不損其螺。元佐自此棲心于道門，永絕游歷耳。（出《集異記》）
鄧元佐是潁川人，到吳地游學(xué)，喜好尋找山水，凡是有了特別美的風(fēng)景，無不游歷觀賞。他因而去拜見長城主宰，長城主宰以老朋友的名義宴請他，痛快地喝了一頓酒，就分手了?？煲竭_(dá)姑蘇時，他不小心走錯了路，路很險峻崎嶇，共有十幾里長，也沒碰上人家，只看見叢生的蒿草。那時天色已經(jīng)晚了，鄧元佐伸長脖子朝前看，忽然看見了燈光，好象是有人家的樣子，就尋路走向燈光，到了以后，看見一個狹窄的房子，里面只有一個女子，年齡大約二十多歲。鄧元佐就向女子說：“我今天晚上到長城去訪問朋友后分手了，趁著喝醉酒往回走，不小心錯走了這條路?，F(xiàn)在夜已經(jīng)漸漸地深了，再往前走，怕被惡獸傷害，請娘子容許我住一宿，我不敢忘記你的恩情?！迸诱f：“大人不在家，怎么辦呢？何況我家很窮，也沒有好席子給你使用，你要是不嫌棄，就請進來休息吧。”鄧元佐餓了，因而就住了下來。女子就很快地堆了一個臨時土床，上面鋪了一層軟草。坐下來以后，女子又安排吃的，鄧元佐餓了就吃了，味道非常美。那女子又留元佐住了一夜。鄧元佐到了天亮，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躺在田野里，旁邊有一個大田螺，大小象一升那么大。鄧元佐一想晚上所吃的東西，心里覺得很不安，于是開始嘔吐，看那吐出的東西，全是青色的泥。鄧元佐嘆氣詫異了很久，也沒去損害那只田螺。他從此專心學(xué)習(xí)道術(shù)，再也不出去游歷了?！?br />
姚 氏 東州靜海軍姚氏率其徒捕海魚，以充歲貢。時已將晚，而得魚殊少，方憂之，忽網(wǎng)中獲一人，黑色，舉身長毛，拱手而立。問之不應(yīng)，海師曰：“此所謂海人，見必有災(zāi)，請殺之，以塞其咎?！币υ唬骸按松裎镆?，殺之不祥?！蹦酸尪Ｖ唬骸盃柲転槲抑氯呼~，以免闕職之罪，信為神矣?！泵藚s行水上，數(shù)十步而沒。明日，魚乃大獲。倍于常歲矣。（出《稽神錄》）
東州靜海軍的姚氏率領(lǐng)他的手下捕捉海魚，用來充當(dāng)每年向朝廷交的貢魚。這一天，時間已經(jīng)晚了，可是捕的魚卻很少。正在為此發(fā)愁的時候，忽然網(wǎng)里捉到一個人，黑色，全身長毛，拱著手站著，問他也不答應(yīng)。海師說：“這就是人們說的海人，看見他一定有災(zāi)難，請殺了他，來避免災(zāi)難。”姚氏說：“這是神物，殺了他不吉祥。”于是放了他并向他祈禱說：“你能替我趕來魚群，以此免去我失職的罪過，我相信你就是神?！泵说雇酥谒嫔闲凶?，走了幾十步就沉沒了，第二天，就捕獲了很多魚，是往年的一倍。
宋 氏
江西軍吏宋氏嘗市木至星子，見水濱人物喧集，乃漁人得一大黿。黿見宋屢顧，宋即以錢一千贖之，放于江中。后數(shù)年，泊船龍沙，忽有一仆夫至，云元長史奉召。宋恍然?！薄安恢伍L史也。既往，欻至一府，官出迎。與坐曰：“君尚相識耶！”宋思之，實未嘗識。又曰：“君亦記星子江中放黿耶？”曰：“然，身即黿也。頃嘗有罪，帝命謫為水族，見囚于漁人，微君之惠，已骨朽矣。今已得為九江長，相召者，有以奉報。君兒某者命當(dāng)溺死，名籍在是。后數(shù)日，鳴山神將朝廬山使者，行必以疾風(fēng)雨，君兒當(dāng)以此時死。今有一人名姓正同，亦當(dāng)溺死，但先期歲月間耳。吾取以代之，君兒宜速登岸避匿，不然不免?！彼侮愔x而出，不覺已在舟次矣。數(shù)日，果有風(fēng)濤之害，死甚眾，宋氏之子竟免。（出《稽神錄》）江西軍中官吏宋氏曾經(jīng)到星子江去買木料，看見水邊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吵嚷，原來是一個漁夫捉到一只大黿。黿看見宋氏便多次回頭望他，宋氏就用一千錢買下它，放到了江里。又過了幾年，宋氏坐的船停在龍沙，忽然有一個仆人來到，說是元長史請宋氏去，宋氏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什么長史。他隨仆人去了以后，很快就到了一個府第，有個官吏出來迎接，和他一起坐下說：“你還認(rèn)識我嗎？”宋氏想了想，實在不曾相識。那官吏又說：“你還記得星子江中放生的黿嗎？”宋氏回答說：“記得?！惫倮粽f：“我就是黿，那時曾經(jīng)有罪，玉帝把我貶成水中生物，被漁夫捉住。不是你的恩惠，我的尸骨也已經(jīng)腐爛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當(dāng)上了九江的總管，叫你來，是有件事情奉告你：你的兒子命中應(yīng)當(dāng)淹死，他的名字記在我這里的名冊上。幾天以后，鳴山神準(zhǔn)備去朝拜廬山使者，行走時一定帶著疾風(fēng)暴雨，你的兒子應(yīng)當(dāng)在這個時候淹死?，F(xiàn)在有一個人名姓與你兒子正好一樣，也應(yīng)當(dāng)淹死，只不過比你的兒子早死一些日子罷了，我想拿他來代替。你的兒子應(yīng)當(dāng)快些上岸躲藏好，不然就免不了淹死?！彼问险f了感謝的話就出去了，不知不覺地已回到船上。過了幾天，果然發(fā)生了風(fēng)濤之災(zāi)，死了很多人，宋氏之子竟然沒有淹死。
史氏女
溧水五壇村人史氏女，因蒔田倦，偃息樹下。見一物，鱗角爪距可畏，來據(jù)其上。已而有娠，生一鯉魚，養(yǎng)于盆中，數(shù)日益長，乃置投金瀨中。頃之，村人刈草，誤斷其尾，魚即奮躍而去，風(fēng)雨隨之，入太湖而止。家亦漸富，其后女卒，每寒食，其魚輒從群魚一至墓前。至今，每閏年一至爾。又漁人李黑獺恒張網(wǎng)于江，忽獲一嬰兒，可長三尺，網(wǎng)為亂涎所縈，浹旬不解。有道士見之曰：“可取鐵汁灌之?！比缙溲裕旖?。視嬰兒，口鼻眉發(fā)如畫，而無目，口猶有酒氣，眾懼，復(fù)投于江。（出《稽神錄》）
溧水縣五壇村史氏的女兒，因為蒔弄莊稼累了，在樹下休息。她看見一個動物，其鱗角爪距很可怕，那動物撲過來壓在她的身上。不久，這女子有了身孕，后生下一條鯉魚，養(yǎng)在盆里，幾天時間長大了不少，就把它送到金瀨河里去。不久，有個村民割草，不小心砍斷了它的尾巴，鯉魚就奮力地躍出金瀨河，而且有風(fēng)和雨伴隨著它。直到它跳入太湖，那風(fēng)雨才停止。女子的家里漸漸地富起來，后來她死了，每到寒食節(jié)，那條鯉魚就帶領(lǐng)著一群魚到女子的墓前來一次?，F(xiàn)在，它每到閏年時來一次。又聽人講有個漁夫李黑獺經(jīng)常在江上安設(shè)捕網(wǎng)，一天，忽然網(wǎng)住了一個嬰兒，大約有三尺長。網(wǎng)被嬰兒吐出的涎水粘連著，十多天也解不開。有個道士看見了說：“可以用鐵水來澆?！闭盏朗康脑捵?，果然解開了?？茨菋雰?，口、鼻子、眉毛、頭發(fā)都象畫上畫的一樣，可就是沒有眼睛，它口里還有酒氣。大家很害怕，把它又扔到江里去了。
漁 人
近有漁人泊舟馬當(dāng)山下，月明風(fēng)恬，見一大黿出水，直上山頂，引首四望。頃之，江水中涌出一彩舟，有十余人會飲酒，妓樂陳設(shè)甚盛。獻酬久之，上流有巨艦來下，櫓聲振于坐中，彩舟乃沒。前之黿亦下，未及水，忽死于岸側(cè)。意者水神使此黿為候望，而不知巨艦之來，故殛之。（出《稽神錄》）
最近有個漁夫在馬當(dāng)山下停船，月明風(fēng)靜，他看見一只大黿出水來，一直爬上山頂，還抬起頭來向四面張望。不久，江水中涌出一只彩船，船里有十多個人聚會喝酒，有舞女歌伎助興，陳設(shè)布置華麗而盛大。他們互相勸酒喝了很長時間，上游有只大型戰(zhàn)船下來了，搖櫓的聲音驚動了彩船，彩船才沉沒了。先前出水的黿也爬下山來，還沒有等進水里，忽然地死在岸邊上。漁夫推想：可能是水神派這只黿到山頂守候了望，卻竟然沒有看見大戰(zhàn)船的到來，所以才殺了它。
人化水族黃氏母
后漢靈帝時，江夏黃氏之母浴而化為黿，入于深淵，其后時時出見。初浴簪一銀釵，及見，猶在其首。（出《神鬼傳》）
東漢靈帝的時候，江夏人黃氏的母親洗澡時變成一只黿，走到深淵中去了。那以后還常常浮出水來，剛洗澡時戴的一只銀釵，等她的化身在水面出現(xiàn)時，還戴在頭上。
宋士宗母
魏清河宋士宗母，以黃初中，夏天于浴室里浴，遣家中子女闔戶。家人于壁穿中，窺見沐盆水中有一大黿。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嘗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出外，去甚駛，逐之不可及，便入水。后數(shù)日忽還，巡行舍宅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人謂士宗應(yīng)行喪，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與江夏黃母相似。（出《續(xù)搜神記》）
魏國清河人宋士宗的母親，黃初年間的一個夏天在浴室里洗澡，讓家里的兒女們關(guān)上門。家里人從墻壁的孔洞中，暗中窺見浴盆的水里有一只黿。于是他們就打開門，大人小孩全進到浴室里，大黿卻一點也不搭理他們。老太太先前戴著的銀釵，仍在其頭上。一家人沒辦法只好守著大黿哭泣。有頃，那大黿爬出門外，跑得很快，誰也追趕不上，眼睜睜看著它跳進河水里，過了好幾天，它忽然又回來了，在住宅四周巡行，象平時一樣，它一句話沒說就走了。當(dāng)時的人對宋士宗說應(yīng)當(dāng)為母親舉辦喪事，宋士宗認(rèn)為母親雖然變了外形，可是還活在世上，就沒有舉行喪禮。這件事與江夏黃氏的母親很相似?！ ⌒q母
吳孫皓寶鼎元年，丹陽宣騫之母，年八十，因浴化為黿。騫兄弟閉戶衛(wèi)之，掘堂內(nèi)作大坎，實水，其黿即入坎游戲。經(jīng)累日，忽延頸外望，伺戶小開，便輒自躍，赴于遠(yuǎn)潭，遂不復(fù)見。（出《廣古今五行記》）
吳國末帝孫皓寶鼎元年，丹陽人宣騫的母親，年齡八十歲，因洗澡變成黿。宣騫兄弟們關(guān)上門保護黿，在堂屋里挖了個大坑，灌滿水，那只黿就進到坑里游戲。過了好幾天，那黿忽然伸長脖子向外面看，見門欠開一道縫，就自己跳出坑，向遠(yuǎn)處的水潭爬去，并再也沒出現(xiàn)?！ ?br />
江州人 晉末，江州人年百余歲，頂上生角，后因入舍前江中，變?yōu)轷庺~，角尚存首。自后時時暫還，容狀如平生，與子孫飲，數(shù)日輒去。晉末以來，絕不復(fù)見。（出《廣古今五行記》）
晉代末年，江州有個人一百多歲了，頭頂上長了角。后來因為他掉進住宅前面的江中，變成了鯉魚，角還長頭上。此后他還經(jīng)?；貋頃鹤。瑯幼优c從前一樣，和子孫們把酒暢飲，幾天以后就走。晉代末年以來，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獨 角
獨角者，巴郡人也，年可數(shù)百歲，俗失其名，頂上生一角，故謂之獨角?；蚝鋈シe載，或累旬不語，及有所說，則旨趣精微，咸莫能測焉。所居獨以德化，亦頗有訓(xùn)導(dǎo)。一旦與家辭，因入舍前江中，變?yōu)轷庺~，角尚在首。后時時暫還，容狀如平生，與子孫飲宴。數(shù)日輒去。（出《述異記》）
獨角是巴郡地方的人，年齡大約幾百歲，世上的人已經(jīng)忘記了他的名字。因為他頭頂上生了一只角，所以大家才叫他獨角。他有時忽然離家好幾年，有時幾十天不說話，可等到他說出話來，含義都相當(dāng)精妙，所有的人都不能完全理解。當(dāng)?shù)厝藘H僅用道德來感化他，有時也進行訓(xùn)導(dǎo)。他一天早晨和家里人告辭，接著走進門前的江中，變成一條鯉魚，獨角還在頭上。以后還經(jīng)常回來暫住，樣子象生平一樣，和子孫們一起喝酒吃飯，幾天之后才離去?！ ?br />
薛 偉
薛偉者，唐乾元元年，任蜀州青城縣主簿，與丞鄒滂、尉雷濟、裴寮同時。其秋，偉病七日，忽奄然若往者，連呼不應(yīng)，而心頭微暖。家人不忍即斂，環(huán)而伺之。經(jīng)二十日，忽長吁起坐，謂家（“家”原作“其”，據(jù)明抄本改。）人曰：“吾不知人間幾日矣！”曰：“二十日矣?！痹唬骸凹矗ㄔ患炊衷?。據(jù)明抄本補）與我覷群官，方食膾否。言吾已蘇矣，甚有奇事，請諸公罷箸來聽也?！逼腿俗咭暼汗伲瑢嵱衬?，遂以告，皆停餐而來。偉曰：“諸公敕司戶仆張弼求魚乎？”曰：“然。”又問弼曰：“魚人趙干藏巨鯉，以小者應(yīng)命，汝于葦間得藏者，攜之而來。方入縣也，司戶吏坐門東，糾曹吏坐門西，方弈棋。入（“入”原作“人”，據(jù)陳校本改。）及階，鄒雷方博，裴啕挑實。弼言干之藏巨魚也，裴五令鞭之。既付食工王士良者，喜而殺乎？”遞相問，誠然。眾曰：“子何以知之？”曰：“向殺之鯉，我也。”眾駭曰：“愿聞其說?！痹唬骸拔岢跫怖?，為熱所逼，殆不可堪。忽悶忘其疾，惡熱求涼，策杖而去，不知其夢也。既出郭，其心欣欣然，若籠禽監(jiān)獸之得逸。莫我知（明抄本知作“如”）也。漸入山，山行益悶，遂下游于江畔。見江潭深凈，秋色可愛；輕漣不動，鏡涵遠(yuǎn)虛。忽有思浴意，遂脫衣于岸，跳身便入。自幼狎水，成人以來，絕不復(fù)戲，遇此縱適，實契宿心。且曰：‘人浮不如魚快也，安得攝魚而健游乎？’旁有一魚曰：‘顧足下不愿耳?！谝嘁祝螞r求攝？當(dāng)為足下圖之。決然而去。未頃，有魚頭人長數(shù)尺，騎鯢來導(dǎo)，從數(shù)十魚，宣河伯詔曰：‘城居水游，浮沉異道，茍非其好，則昧通波。薛主簿意尚浮深，跡思閑曠，樂浩汗之域，放懷清江；厭巚崿之情，投簪幻世。暫從鱗化，非遽成身?？蓹?quán)充東潭赤鯉。嗚呼！恃長波而傾舟，得罪于晦；昧纖鉤而貪餌，見傷于明。無或失身，以羞其黨，爾其勉之?！牰灶?，即已魚服矣。于是放身而游，意往斯到；波上潭底，莫不從容；三江五湖，騰躍將遍。然配留東潭，每暮必復(fù)。俄而饑甚，求食不得，循舟而行，忽見趙干垂鉤，其餌芳香，心亦知戒，不覺近口。曰：‘我，人也，暫時為魚，不能求食，乃吞其鉤乎?！嶂ァＳ许?，饑益甚，思曰：‘我是官人，戲而魚服?？v吞其鉤，趙干豈殺我？固當(dāng)送我歸縣耳?！焱讨?。趙干收綸以出。干手之將及也，偉連呼之，干不聽，而以繩貫我腮，乃系于葦間。既而張弼來曰：‘裴少府買魚，須大者。”干曰：“未得大魚，有小者十余斤?！鲈唬骸蠲〈篝~，安用小者？’乃自于葦間尋得偉而提之。又謂弼曰：‘我是汝縣主簿，化形為魚游江，何得不拜我？’弼不聽，提之而行，罵亦不已，弼（“弼”原作“干”，據(jù)明抄本改。）終不顧。入縣門，見縣吏坐者弈棋，皆大聲呼之，略無應(yīng)者，唯笑曰：‘可畏（明抄本“可畏”作“好大”。）魚，直三四斤余。’既而入階，鄒雷方博，裴啕桃實，皆喜魚大。促命付廚。弼言干之藏巨魚，以小者應(yīng)命。裴怒，鞭之。我叫諸公曰：‘我是公（“公”原作“心”，據(jù)明抄本改。）同官，而今見殺，竟不相舍，促殺之，仁乎哉？’大叫而泣，三君不顧，而付膾手，王士良者，方礪刃，喜而投我于幾上。我又叫曰：“王士良，汝是我之常使膾手也，因何殺我？何不執(zhí)我白于官人？’士良若不聞?wù)?，按吾頸于砧上而斬之。彼頭適落，此亦醒悟，遂奉召爾?！敝T公莫不大驚，心生愛忍。然趙干之獲，張弼之提，縣司之弈吏，三君之臨階，王士良之將殺，皆見其口動，實無聞焉。于是三君并投膾，終身不食。偉自此平愈，后累遷華陽丞，乃卒。（出《續(xù)玄怪錄》）
薛偉，在唐代乾元元年，擔(dān)任蜀州青城縣的主簿，與縣丞鄒滂、縣尉雷濟、裴寮同時在縣里任職。這一年的秋天，薛偉病了七天，忽然氣息微弱仿佛要死了，連連呼叫他也不答應(yīng)。可是他心頭還溫暖，家里人不忍心馬上下葬，圍著他等他醒來。過了二十天，薛偉忽然長嘆一口氣坐了起來，對家里的人說：“我不知道人間已經(jīng)過了多少日子？”家里人回答說：“二十天了?！彼终f：“立即替我去看看各位官員，剛才吃過切碎的魚沒有？告訴他們我已經(jīng)醒過來了，有件奇怪的事，請他們放下筷子來聽我說?！逼腿伺苋フ夷切┕賳T，見他們正想吃切碎的魚，就告訴他們薛偉蘇醒過來的事，他們?nèi)纪Ｏ鲁院葋淼窖ド磉?。薛偉說：“你們命令司戶仆張弼去找魚了嗎？”回答說是的。他又對張弼說：“漁夫趙干藏起大鯉魚，用小魚來應(yīng)付差事，你在葦草叢中找到了藏起來的大魚，就帶著它回來了。你正要進入縣里的時候，司戶的官吏坐在門東，扯住曹吏坐在門西正在下棋，進門走上臺階，看見鄒、雷二人正在玩博戲，裴寮在吃桃子。你說趙干藏起大魚的事，裴五命人鞭打趙干。你把魚交給廚工王士良之后，高興地殺了魚。挨個人問，果然如此。大家說：“你怎么知道的？”薛偉說：“剛殺的鯉魚，就是我?！贝蠹页泽@地說：“這是怎么回事？請你詳細(xì)地說說?！毖フf：“我剛得病時，渾身發(fā)燒，折磨得我實在有點受不了。我忽然悶得忘了自己的病，怕熱求涼，拄著拐杖離開了家。當(dāng)時我不知道這是個夢。走出城郭以后，心里很舒坦，就象籠子里的飛禽和檻欄里的野獸得到自由一樣，沒有人能懂得我的心情。我漸漸地走進山里，在山路上行走更加煩悶，就下山在江邊游玩，看見江潭又深又凈，秋天的景色很可愛，水面上一點波紋也沒有，江面象鏡子一樣把遠(yuǎn)近景物和天空都倒映出來。我忽然有了洗澡的想法。就把衣服脫在岸邊，跳進水里去了。自己從小就喜歡游泳，長成大人以來，再也沒有玩過游水，遇到這個自由舒適的環(huán)境，實在是正合我意。于是，我便脫口說道：‘人游得不如魚快，怎么才能騎著魚盡情地游玩呢？’我的身邊有一條魚說：‘只怕你不愿意，其實讓你變成魚都很容易，何況想騎著魚呢？我應(yīng)當(dāng)為你去辦這件事?！f完，它急忙就離開了。不久，有個好幾尺長的魚頭人，騎著鯢游來，幾十條魚前呼后擁。魚頭人宣讀河伯的詔書說：‘住在城里的人到水里來游玩，一浮一覺道理是不同的。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愛好，就一定不明白游水的道理。薛主簿崇尚到深水里游玩，心里也想過過清閑曠達(dá)的日子，向往漫無邊際的水的王國。想盡情地在清江里遨游，厭惡山野生活，想把身外之物扔在虛幻的人世，暫時變成長鱗魚類，不是完全變魚。那么，你可以暫且化作東潭里的紅鯉魚。唉，這條紅鯉魚依仗著千里碧波而撞翻舟船，在陰司里犯了過錯；又因貪吃，為纖鉤上的魚餌迷惑，在陽世間被人殺傷。你可不要因一時的失誤，給同類帶來羞恥，你要勉力去做?！乙贿吢犚贿吙粗约壕瓦@樣漸漸變成了魚。于是我放任身體到處游玩，心里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水波之上和深潭之底，沒有什么地方不能從容游玩的。三江五湖，任我飛騰跳躍，幾乎走遍了，可是河伯讓我住在東潭，每到晚上一定要回到東潭去。不久，一天我覺得很餓，找不到吃的，順著船游走，忽然看見趙干在垂鉤釣魚，魚餌很芳香，我心里也知道要戒備，身子卻不知不沉地靠近了魚餌。心想：我是人，暫時變成魚，因為找不到吃的就吞那個釣鉤嗎？我扔下魚餌走了。不一會，餓得更厲害，心里想：我是個當(dāng)官的，因游戲而變成魚，縱使吞了釣鉤，趙干也不敢殺我，一定會送我回縣里去的！于是就吞下了魚餌。趙干收起釣魚線，我就露出水面，他的手即將握住我的時候，我連連呼喊他，他不聽我的話，卻用繩穿過我的腮，把我拴在葦草之中，不久張弼來說：‘裴少府要買魚，需要買大魚?！瘡埜烧f：‘還未釣到大魚，有十多斤小魚。’張弼說：‘我按照命令買大魚，怎么能買小魚呢？’他就自己在葦草叢中找到了我變成的那條紅鯉魚。我對張弼說：‘我是你們縣的主簿，變成魚在江里游玩，為什么不對我行禮？’張弼也不聽，提著我就走，還不停地罵趙干。張弼始終不曾回頭，進入縣城大門時，看見縣吏坐著下棋，我向他們大聲喊叫，沒有一個答應(yīng)的，只是笑著說：“可怕的大魚，有三四斤多?！彼灰粫妥呱吓_階，鄒滂和雷濟正在下棋，裴寮在吃桃子，都很喜歡我這條大魚，急忙讓交給廚師。張弼說了趙干藏起大魚，用小魚應(yīng)付的事，裴寮生氣了，用鞭子打趙干。我對各位說：‘我是你們的同僚，可是今天被殺，竟然不讓放了我，反而催促殺死我，這是仁愛之心嗎？我哭泣著大叫，三位也不看我，卻把我交給廚師王士良。王士良正在磨刀，看見我，高興地把我放在案板上。我又叫喊說：‘王士良！你是我常常使用的廚師，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不拿著我去向縣令說明白？’王士良象是沒有聽見，在案板上，按住我的頭頸用刀斬開，那邊魚頭才掉下來，這邊我也醒了，于是叫來大家?！备魑豢腿藳]有不大吃一驚的，心里生出慈愛不忍之心。可是趙干釣他，張弼提他，下棋的縣吏們以及王士良準(zhǔn)備殺他，全都只是看見他的口動，實在是沒聽到他說話。因此三位同僚一起放下切碎的魚肉，并且終身不再吃魚。薛偉從此病也好了，后來多次提升職務(wù)，一直到華陽縣的縣丞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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