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邛人 章仇兼瓊 石巨 李山人 陶尹二君 許碏 楊云外 杜悰 南岳真君
巴邛人
有巴邛人，不知姓。家有桔園，因霜后，諸桔盡收。余有二大桔，如三四斗盎。巴人異之，即令攀摘，輕重亦如常桔，剖開，每桔有二老叟，須眉皤然，肌體紅潤，皆相對象戲，身僅尺余，談笑自若，剖開后，亦不驚怖，但與決賭。賭訖，叟曰：“君輸我海龍神第七女發(fā)十兩，智瓊額黃十二枚，紫絹帔一副，絳臺山霞實散二庾，瀛洲玉塵九斛，阿母療髓凝酒四鍾，阿母女態(tài)盈娘子躋虛龍縞襪八兩，后日於王先生青城草堂還我耳?！庇钟幸慧旁唬骸巴跸壬S來，竟持不得。信中之樂，不減商山；但不得深根固蒂，為摘下耳?！庇忠慧旁唬骸捌宛囈?，須龍根脯食之?！奔挫缎渲谐槌鲆徊莞?，方圓徑寸，形狀宛轉(zhuǎn)如龍，毫厘罔不周悉，因削食之，隨削隨滿。食訖，以水噀之，化為一龍，四叟共乘之，足下泄泄云起，須臾風(fēng)雨晦冥，不知所在。巴人相傳云：“百五十年已來如此，似在隋唐之間，但不知指的年號耳?！保ǔ觥缎咒洝罚?br />
【譯文】
巴邛有一個人，不知姓什么。他家有一座桔子園。下霜之后，許多桔子都收下來了。還剩下兩個很大的桔子，像能容三、四斗那樣大的罐。巴邛人覺得這兩個桔子很奇怪，便讓人上去摘下來。它們的重量也和平常的桔子一樣。把桔子剖開，每個桔子里都有兩個老頭兒，胡須眉毛都是白色的，全身肌膚紅潤，都面對面下象棋，身高只有一尺多，侃侃而談，笑聲朗朗，神態(tài)自若。桔子剖開之后，他們也不驚慌，照樣和對方賭勝負(fù)。賭完之后，一個老頭兒說：“你輸給我海龍神第七個女兒的頭發(fā)十兩、智瓊額黃十二枚、紫色絹披肩一副、絳臺山的霞實散二庾（古代容量單位一庾為十六斗）、瀛洲的玉塵九斛（古代容量單位，十斗為一斛）、阿母療髓凝酒四盅、阿母女態(tài)盈娘子躋虛龍白襪八雙。后天在王先生青城草堂給我罷?！庇钟幸粋€老頭兒說：“王先生答應(yīng)來，終究等不及了。桔中的樂趣，與商山相比并不減色，只是不能深根固蒂，還是讓人家給摘下來了。”又一個老頭兒說：“我餓了，需要吃龍根脯了?！闭f完就在衣袖中抽出一個草根，大小一寸左右，形狀宛轉(zhuǎn)像龍一樣，頭尾具備絲毫不差。老頭兒就削著它吃，邊削邊長，完整如初。老頭吃完，口含清水噴它，就變成一條龍。四個老頭兒一起騎上，龍的爪下排出云霧，片刻之間風(fēng)雨茫茫，四個老頭兒和龍不知哪里去了。一百五十年來巴人一直如此相傳。此事好像是在隋唐之間，但沒有指明具體年號。
章仇兼瓊
章仇兼瓊尚書鎮(zhèn)西川，常令左右搜訪道術(shù)士。有一鬻酒者，酒勝其黨，又不急於利，賒貸甚眾。每有紗帽藜杖四人來飲酒，皆至數(shù)斗，積債十余石，即并還之。談諧笑謔，酣暢而去。其話言愛說孫思邈。又云：“此小兒有何所會?！被驁笳鲁鸸?。乃遣親吏候其半醉，前拜言曰：“尚書令傳語：‘某苦心修學(xué)，知仙官在此，欲候起居，不知俯賜許否?！彼娜瞬活櫍啡缗f。逡巡，問酒家曰：“適飲酒幾斗？”曰：“一石?！苯耘恼菩Γ骸疤??！毖杂櫍浑x席上，已不見矣。使者具報章仇公，公遂專令探伺。自后月余不至。一日又來，章仇公遂潛駕往詣，從者三四人，公服至前，躍出載拜。公自稱姓名，相顧徐起，唯柴燼四枚，在於坐前。不復(fù)見矣。時玄宗好道，章仇公遂奏其事，詔召孫公問之。公曰：“此太白酒星耳，仙格絕高，每游人間飲酒，處處皆至，尤樂蜀中。”自后更令尋訪，絕無蹤跡。（出《逸史》）
【譯文】
章仇兼瓊尚書鎮(zhèn)守西川，經(jīng)常派他的手下人察訪道家術(shù)士。有一個賣酒的人，他的酒好，勝過他的同行。他又不著急用錢，所以賒欠他酒錢的人很多。經(jīng)常有四個戴著紗帽拄著藜莖拐杖的人來飲酒。他們的酒量都多至幾斗，積累的酒債達(dá)到十多石，就一起還給酒家。他們總是談笑詼諧風(fēng)趣，飲至盡興而去。他們談話喜歡談?wù)搶O思邈，一再說這個小子會什么？有人把此事報告給章仇公。章仇公就派他的親信役吏前去，等到他們四人喝到半醉，上前拜見說：“章仇尚書讓傳他的話：‘我苦心修行學(xué)習(xí)，知道仙官在這里，想在你們的身邊侍候起居，不知肯屈尊應(yīng)允否？’”那四人聞而不顧，照樣盡興飲酒作樂。一會兒，他們問酒家說：“剛才我們喝幾斗酒了？”酒家回答說：“一石了。”他們都拍掌大笑說：“太多了！”說完，沒見他們離開席位，已經(jīng)不見了。章仇公派去的人把所見都報告給章仇公。章仇公于是派專人去打探他們的消息。從這以后，他們一個月沒來。有一天又來了。章仇公聽到報告后就秘密地親自前往，有三、四個人跟隨。穿著公服來到他們跟前，躍出參拜。章仇公說出自己姓名。那四人相互看了看慢慢地站起，人已不見，只有四根柴燼立在座位之前。從此以后，他們再不出現(xiàn)了。當(dāng)時唐玄宗皇帝喜好道術(shù)，章仇公就向玄宗皇帝奏明了這件事。唐玄宗下詔召見孫公詢問此事。孫公說：“這是太白酒星，仙人品格極高，常常漫游人間飲酒，各處都去，尤其喜歡蜀中。”從此以后唐玄宗皇帝更加派人四處尋訪，但卻沒有一點蹤跡。
石巨
石巨者，胡人也，居幽州。性好服食。大歷中，遇疾百余日，形體羸瘦，而神氣不衰。忽謂其子曰：“河橋有卜人，可暫屈致問之?！弊舆€云：“初無卜人，但一老姥爾?！本拊疲骸罢丝烧佟！弊友又辽?。巨臥堂前紙槅中。姥徑造巨所，言甚細(xì)密。巨子在外聽之，不聞。良久姥去。后數(shù)日，旦有白鶴從空中下，穿巨紙槅，入巨所，和鳴食頃，俄升空中，化一白鶴飛去。巨子往視之，不復(fù)見巨。子便隨鶴而去，至城東大墩上，見大白鶴數(shù)十，相隨上天，冉冉而滅。長史李懷仙，召其子問其事，具答云然。懷仙不信，謂其子曰：“此是妖訛事，必汝父得仙。吾境內(nèi)苦旱，當(dāng)為致雨，不雨殺汝?！弊託w，焚香上陳。懷仙使金參軍赍酒脯，至巨宅致祭。其日大雨，遠(yuǎn)近皆足。懷仙以所求靈驗，乃於巨宅立廟，歲時享祀焉。（出《廣異記》）
【譯文】
石巨，是胡人，居住在幽州，喜好服食。唐代宗大歷年間，得病病了一百多天，身體雖然消瘦，但精神不減。一天，忽然對他的兒子說：“河橋有卜卦的人，可暫且委屈他，把他召來問一問?！彼膬鹤踊貋碚f：“并沒有什么卜卦的人，只有一個年老的婦人而已?！笔拚f：“正是這個人，可以呼喚來?！笔薜膬鹤友埨蠇D人到家里。石巨躺在正屋前的紙槅中，老婦人直接到石巨的住處去。同石巨說話的聲音很細(xì)很小。石巨的兒子在外面聽他們說話，但聽不見。過了好長時間，老婦人才離開。后幾天，早晨有一只白鶴從空中下來，穿過石巨的紙槅，進(jìn)入石巨的住處，和鳴了大約有一頓飯的工夫。過了一會兒，聲音升到空中，變成一只白鶴飛走了。石巨的兒子去看他，不見石巨了。石巨的兒子便追隨白鶴而去。到了城東的大土堆上，看見幾十只大白鶴，一個跟一個地飛上天，慢慢飛遠(yuǎn)消失了。長史李懷仙，呼喚石巨的兒子，詢問那件事。石巨的兒子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但李懷仙不信，對他的兒子說：“這是妖訛之事，你父親如果真是得道成仙了，我們境內(nèi)大旱，你父親就應(yīng)該給我們送雨來，如果天不下雨就殺你?！笔薜膬鹤踊貋恚傧闵细嫔n天。李懷仙派金參軍拿著酒脯，到石巨的住宅來，進(jìn)行祭祀。那天下了大雨，遠(yuǎn)近的雨水都很充足。李懷仙因為所求很靈驗，就在石巨的住宅立了廟，每年都按時節(jié)用酒食在那里進(jìn)行祭祀。
李山人
李中丞汶，在朝日，好術(shù)士。時李山人寓居門館，汶敬之。汶有子數(shù)人，其長曰元允，先與襄陽韋氏結(jié)婚，乃自京之襄陽，遠(yuǎn)就嘉會。發(fā)后，山人白汶曰：“賢郎有厄，某能相救；只要少時不交人事，以圖靜處。”汶許之。山人別居，良久出曰：“賢郎厄已過；然所乘馬死，從者斃其一。身少見血，余無大損。汶疑信半之，乃使人至襄州，沿路偵候。使回得信云：“中道過大橋，橋壞，馬死奴斃。身為橫木決破頤頜間，少許出血，尋即平復(fù)?！惫珖@異之。后忽辭云：“某久此為客，將有沒化之期?！钡鎼澣弧ｃ朐唬骸昂魏鋈羰?？”曰：“運數(shù)且爾，亦當(dāng)委順。”汶曰：“然可少留乎？”曰：“可?！便牍塘糁?，月余又云：“欲遂前期?！便胗至舭朐?。曰：“此須去矣?！蹦顺科穑c汶訣別。其后諸相識人家，皆云：“同日見李山人來告別。初別時曰：“某有少事，欲言之於第三郎君。”問何事。乃云：“十五年后，於昆明池邊，見人家小兒頰有疵者，即某身也?！蹦诵小Ｆ浜笠嗖恢?。（出《原化記》）
【譯文】
中丞李汶，在朝為官的日子，喜愛術(shù)士。當(dāng)時李山人寓居李汶門館，李汶很敬重他。李汶有好幾個兒子，他的長子名叫元允，先和襄陽韋氏定親，于是從京城到襄陽，離家遠(yuǎn)行就婚。出發(fā)以后，李山人告訴李汶說：“你的兒子路途有災(zāi)難，我能相救，只是暫時需要不與別人交際應(yīng)酬，因此我希望能有一個清靜的環(huán)境。”李汶答應(yīng)了他，李山人就另居別處。過了好長時間，李山人出來對李汶說：“你兒子的災(zāi)難已經(jīng)過去了，但是他所騎的馬死了，跟隨的仆人死了一個，他身上出了少許血。其余沒有大的損失?！崩钽雽Υ税胄虐胍?，就派人到襄州去，沿路探聽查訪驗證。使者獲得確實的消息回來說：“中途過大橋，橋壞了，公子騎的馬死了，跟隨的奴仆也死了一個，公子的面頰和下巴之間被橫木劃破，出了少量的血，不久就痊愈了?！崩钽雽Υ梭@嘆異常。后來李山人忽然向李汶辭別說：“我長久在這里做門客，將要到歿化的期限了?！毙睦锓浅ｋy過。李汶說：“怎么忽然至于這樣??！”李山人說：“運數(shù)將是這樣，也委實應(yīng)當(dāng)順從?！崩钽胗终f：“然而，還可以少留一段時間嗎？”李山人說：“可以?！崩钽胍虼肆粝滤?。過了一個多月，李山人又說要實現(xiàn)前言。李汶又留了半個月。李山人說：“這回必須離開了。”于是他早晨起來，與李汶辭別。那以后許多與李山人相識的人家都說，同是那一天看見李山人來到自己家告別。李山人最初在李汶家告別時說：“我有點小事，要告訴給三公子?！眴査鞘裁词拢繀s說：“十五年后，在昆明池邊，看見人家小孩面頰有個小疤痕的，就是我的轉(zhuǎn)世之身?！闭f完就走了，以后也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陶尹二君
唐大中初，有陶太白、尹子虛老人，相契為友。多游嵩華二峰，采松脂茯苓為業(yè)。二人因攜釀醞，陟芙蓉峰，尋異境，憩于大松林下，因傾壺飲，聞松稍有二人撫掌笑聲。二公起而問曰：“莫非神仙乎？豈不能下降而飲斯一爵！”笑者曰：“吾二人非山精木魅，仆是秦之役夫，彼即秦宮女子。聞君酒馨，頗思一醉。但形體改易，毛發(fā)怪異，恐子悸栗，未能便降。子但安心徐待，吾當(dāng)返穴易衣而至，幸無遽舍我去。”二公曰：“敬聞命矣?！彼炀盟胖?。忽松下見一丈夫，古服儼雅；一女子，鬟髻綵衣。俱至。二公拜謁，忻然還坐。頃之，陶君啟神仙何代人，何以至此？既獲拜侍，愿怯未悟。古丈夫曰：“余秦之役夫也，家本秦人，及稍成童，值始皇帝好神仙術(shù)，求不死藥，因為徐福所惑，搜童男童女千人，將之海島。余為童子，乃在其選，但見鯨濤蹙雪，蜃閣排空，石橋之柱欹危，蓬岫之煙杳渺，恐葬魚腹，猶貪雀生。於難厄之中，遂出奇計，因脫斯禍。歸而易姓業(yè)儒，不數(shù)年中，又遭始皇煨燼典墳，坑殺儒士，搢紳泣血，簪紱悲號。余當(dāng)此時，復(fù)是其數(shù)。時於危懼之中，又出奇計，乃脫斯苦。又改姓氏為板筑夫，又遭秦皇欻信妖妄，遂筑長城，西起臨洮，東之海曲。隴雁悲晝，塞云咽空。鄉(xiāng)關(guān)之思魂飄，砂磧之勞力竭。墮指傷骨，陷雪觸冰。余為役夫，復(fù)在其數(shù)。遂於辛勤之中，又出奇計，得脫斯難。又改姓氏而業(yè)工，乃屬秦皇帝崩，穿鑿驪山，大修塋域，玉墀金砌，珠樹瓊枝，綺殿錦宮，云樓霞閣。工人匠石，盡閉幽隧。念為工匠，復(fù)在數(shù)中，又出奇謀，得脫斯苦。凡四設(shè)權(quán)奇之計，俱脫大禍。知不遇世，遂逃此山，食松脂木實，乃得延齡耳。此毛女者，乃秦之宮人，同為殉者。余乃同與脫驪山之禍，共匿於此。不知於今經(jīng)幾甲子耶？”二子曰：“秦於今世，繼正統(tǒng)者九代千余年。興亡之事，不可歷數(shù)?！倍炀慊嬙唬骸坝喽∽?，幸遇大仙。多劫因依，使今諧遇。金丹大藥，可得聞乎？朽骨腐肌，實翼庥蔭。”古丈夫曰：“余本凡人，但能絕其世慮，因食木實，乃得凌虛。歲久日深，毛發(fā)紺綠，不覺生之與死，俗之與仙。鳥獸為鄰，猱狖同樂。飛騰自在，云氣相隨。亡形得形，無性無情。不知金丹大藥為何物也?！倍唬骸按笙墒衬緦嵵ǎ傻寐労?？”曰：“余初餌柏子，后食松脂，遍體瘡瘍，腸中痛楚。不及旬朔，肌膚瑩滑，毛發(fā)澤潤。未經(jīng)數(shù)年，凌虛若有梯，步險如履地。飄飄然順風(fēng)而翔，皓皓然隨云而升。漸混合虛無，潛孚造化。彼之與我，視無二物。凝神而神爽，養(yǎng)氣而氣清。保守胎根，含藏命帶。天地尚能覆載，云氣尚能欝蒸，日月尚能晦明，川岳尚能融結(jié)。即余之體，莫能敗壞矣。”二公拜曰：“敬聞命矣?！憋媽⒈M，古丈夫折松枝，叩玉壺而吟曰：“餌栢身輕疊嶂間，是非無意到塵寰。冠裳暫備論浮世，一餉云游碧落間。”毛女繼和曰：“誰知古是與今非，閑躡青霞遠(yuǎn)翠微。簫管秦樓應(yīng)寂寂，彩云空惹薜蘿衣?！惫耪煞蛟唬骸拔崤c子邂逅相遇，那無戀戀耶？吾有萬歲松脂，千秋柏子少許，汝可各分餌之，亦應(yīng)出世?！倍跏诎莺?，以酒吞之。二仙曰：“吾當(dāng)去矣！善自道養(yǎng)，無令泄漏伐性，使神氣暴露于窟舍耳?！倍輨e，但覺超然，莫知其蹤去矣。旋見所衣之衣，因風(fēng)化為花片蝶翅而揚空中。陶尹二公，今巢居蓮花峰上，顏臉微紅，毛發(fā)盡綠，言語而芳馨滿口，履步而塵埃去身。云臺觀道士，往往遇之，亦時細(xì)話得道之來由爾。（出《傳奇》）
【譯文】
唐宣宗大中初年，有陶大白、尹子虛二位老人，相互之間情投意合，成為要好朋友。他們多半是游覽嵩山和華山，以采集松脂和茯苓為業(yè)。他們攜帶著釀造的好酒，登芙蓉峰，尋找奇異的地方。他們在大松樹下休息，順便倒出酒壺中的酒開懷暢飲。忽然聽到松樹梢上有兩個人拍掌大笑。陶、尹二公站起身來發(fā)問說：“莫非你們是神仙嗎？能不能落下來飲一杯酒？”大笑的人說：“我們二人不是山精木怪。我是秦朝的役夫，她是秦朝宮中的宮女。聞到你們酒的香氣，很想一醉。只是因為我們的形體改變，毛發(fā)怪異，唯恐你們害怕，沒能隨便落下去。你們只需安心地稍等片刻，我們回洞換了衣服就來，希望不要急忙舍棄我們而去?！碧?、尹二公說：“我們敬聽仙人之命。”于是長時間在那里等待他們。忽然松樹下出現(xiàn)一個男子，身穿古服，莊重雅致。一個女子，頭梳環(huán)形發(fā)結(jié)，身著彩衣，一起來了。陶、尹二公起身參拜。他們愉快地圍坐在一塊兒。過了一會兒，陶公開口問二位神仙是什么朝代人，因為什么到了這里。既然我們能得到拜見、侍候神仙的機會，請幫我們弄通還未領(lǐng)悟的道理。古男子說：“我是秦朝的役夫，家本陜西人。等到漸漸長成兒童，碰上始皇帝好神仙術(shù)，尋找長生不死藥。因而被徐福迷惑，搜尋童男童女一千人，將送到海島上去。我是童子，是在挑選之列。只見海上鯨魚掀起驚濤駭浪，如同天降急促飛雪，海市蜃樓排在空中，猶如石橋的柱石傾倒，蓬萊峰巒的云霧也變得虛無縹渺。由于害怕葬身魚腹，還貪戀人生，就在災(zāi)難之中想出一條奇計，趁機逃脫了這場災(zāi)禍?；貋硪院缶透男?，從事儒業(yè)。不幾年，又遇到秦始皇焚燒典籍文獻(xiàn)，活埋殺害儒生。當(dāng)時縉紳泣淚成血，簪紱哭天喊地。我正在這里從事于儒業(yè)，又正好是那行列中的一個。當(dāng)時在危險恐懼之中，又想出一條奇計，才逃脫了這場苦難。之后，我又更名改姓當(dāng)筑造泥墻的苦工。又遇上秦始皇帝忽然聽信妖言妄說，于是又修筑長城，西起臨洮，東到海曲。當(dāng)時的情景是：隴中鴻雁白晝悲鳴，邊塞愁云密布天空。近關(guān)思鄉(xiāng)之情使人魂魄飄散，沙漠的勞苦使人精疲力竭，毀落腳趾，損傷骨骼，趴冰臥雪，苦不堪言。我是役夫，又正好在這個行列之中，就在辛苦的勞役之中，我又想出一條奇計，才擺脫了這場災(zāi)難。之后，我又改名換姓當(dāng)工匠，卻跟著的是秦始皇帝死了，大興土木，穿鑿驪山，廣修墓地，玉鋪平地，金砌階臺，珍珠做樹，美玉為枝，樓臺殿閣，豪華異常。而工人石匠，全都封閉在墓地下面幽冥般的通道之中。自己是個工匠，又在這個行列中，就又想出一個奇特的計謀，才擺脫了這場苦難?？偣菜拇纹嫣氐挠嬛\，都逃脫了大禍。我知道生不遇世，于是逃到這座山，吃松脂和樹木果實，才得以延年益壽。這個姓毛的女子，是秦朝的宮女。和我一樣，是殉葬的人，我于是和她一起逃脫了驪山災(zāi)禍，共同隱藏在這里。不知到現(xiàn)在經(jīng)過了多少甲子了。”陶、尹二人說：“秦到現(xiàn)在，繼承正統(tǒng)的有九個朝代，長達(dá)一千多年，其中興亡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碧?、尹二公于是都以額碰地參拜說：“我們兩個小子，有幸遇見大仙，屢經(jīng)劫難，由此有了依托。既然讓我們?nèi)谇⑾嘤觯墙鸬ご笏幹?，可以讓我們聽一聽嗎？我們是俗骨凡胎，老朽不堪，確實需要庇蔭保護(hù)?！惫拍凶诱f：“我本來是凡人，只是能夠斷絕那些世上的憂慮，因為吃樹木的果實，才能夠高入天空。年深日久，毛發(fā)由黑就成紅綠，不知道生和死、俗和仙，與鳥獸為鄰，和猴子同樂，飛騰自由自在，云氣相隨，失去形體還會得到形體，沒有性也沒有情，不知道金丹大藥是什么東西?！碧铡⒁f：“大仙吃樹木果實的方法，可以讓我們聽一聽嗎？”古男子說：“我開始吃柏樹子，后來吃松脂，全身長滿了瘡瘍，腹中疼痛，不到一個月，皮膚明亮光滑了，毛發(fā)油潤有了光澤。沒有經(jīng)過幾年，升入高空就像有梯子一樣，走險路就像走平地一樣，輕飄飄的好像浮在空中順風(fēng)飛翔，在廣闊無邊的天空中隨云而升。漸漸混合虛無，潛伏造化。你和我，在我看來，不是兩個物體。集中精神就精神爽朗，靜心養(yǎng)氣就元氣清爽。保守住胎根，含藏住命帶，雖然天地還能夠覆載，云氣還能夠欝蒸，日月還能夠晦明，川岳還能夠融解。就是我的身體不能敗壞?！碧?、尹二公拜謝說：“敬聽仙人之命?！本茖⒁韧甑臅r候，古男子折下一棵松枝，敲打玉壺并吟詩說：“吃柏子身體輕健，住在山巒疊嶂間，不愿意招惹是非去到人世塵寰，暫時裝備衣冠論說空虛不實的塵世，一會兒還是遨游在碧云天?！泵吓咏又驮娬f：“誰能知道古今究竟誰是與誰非，閑暇腳踏青霞遠(yuǎn)游青翠掩映的深山，秦樓的簫管應(yīng)該是寂靜無聲，彩云白白地挑逗薜蘿衣衫?！惫拍凶诱f：“我和你們邂逅相遇，那能不留戀呢？我有一點兒萬年的松脂和千年的柏子，你們可以各分一半把它吃了，你們也該走出塵世。”陶、尹二公拜謝雙手接過，用酒吞吃了。二位仙人說：“我們應(yīng)當(dāng)走了，你們要好好地自己修真養(yǎng)性，不要漏泄伐性，讓神氣暴露在窟舍。”陶、尹二公與二位仙人拜別，只覺得超然世外，不知他們的蹤跡到何處了，不久看他們所穿的衣服，被風(fēng)一吹都變成了花片蝶翅，飛揚在空中。陶、尹二公，現(xiàn)在巢居在蓮花峰上，臉色微微發(fā)紅，毛發(fā)全變成了綠色，說話滿口噴發(fā)芬芳的香氣，履步而塵土離開身體。云臺觀的道士，經(jīng)常遇見他們。他們也時常細(xì)致地述說他們得道的原因。
許碏
許碏，自稱高陽人也。少為進(jìn)士，累舉不第。晚學(xué)道于王屋山，周游五岳名山洞府。后從峨眉山經(jīng)兩京，復(fù)自襄汴，來抵江淮，茅山天臺，四明仙都，委羽武夷，霍桐羅浮，無不遍歷。到處，皆于石崖峭壁人不及處題云：“許碏自峨眉山尋偃月子到此?！倍霉P蹤者，莫不嘆其神異，竟莫詳偃月子也。后多游蘆江間，常醉吟曰：“閬苑花前是醉鄉(xiāng)，踏翻王母九霞觴。群仙拍手嫌輕薄，謫向人間作酒狂。”好事者或詰之。曰：“我天仙也。方在昆侖就宴，失儀見謫。”人皆笑之，以為風(fēng)狂。后當(dāng)春景，插花滿頭，把花作舞，上酒家樓醉歌，升云飛去。（出《續(xù)神仙傳》）
【譯文】
許碏，自己說是高陽人。青年時期認(rèn)真讀書為進(jìn)士作準(zhǔn)備，但是屢次應(yīng)舉不第。晚年在王屋山學(xué)道，周游過五岳名山洞府。后來從峨眉山經(jīng)兩京，又由襄汴來到江淮，茅山、天臺山、四明山、仙都山、委羽山、武夷山、霍桐山、羅浮山，沒有不游遍的。所到之處，都在懸崖峭壁、人上不去的地方，題字說：許碏自峨眉山尋偃月子到此。目睹他筆跡的人，沒有不贊嘆他的神異的，但終究不知道偃月子是誰。許碏后來多半是漫游在蘆江一帶。他經(jīng)常酒醉吟詩說：“閬苑花前是醉鄉(xiāng)，踏翻王母九霞觴。群仙拍手嫌輕薄，謫向人間作酒狂。”好事的人問他這首詩是什么意思。他說：“我是天仙，方才在昆侖山上參加宴會，因為有失禮儀被貶謫下凡?！比藗兌夹λJ(rèn)為他是發(fā)狂說瘋話。后來正值春天景色，他滿頭插著鮮花，手握花束起舞，到酒家樓上去醉酒作歌，升上彩云飛走了。
楊云外
唐乾寧中，云安縣漢城宮道士楊云外，常以酒自晦，而行止異常。前進(jìn)士錢若愚甚敬之。一旦齋沐詣其山觀，宿于道齋。翌日虔誠斂袵而白之曰：“師丈，小子凡鄙，神仙之事，雖聆其說，果有之乎？”楊曰：“有之，我即其人也。若示以飛空躡虛，履水蹈火，即日有千萬人就我，不亦煩褻乎！”因騰躍上升，冉冉在空中，良久而下。若愚稽顙，自是信有神仙矣。（出《北夢瑣言》）
【譯文】
唐昭宗乾寧年間，云安縣漢城宮的道士楊云外，經(jīng)常用喝酒隱晦自己，然而言行舉止不同平常。前進(jìn)士錢若愚非常敬重他。一天，錢若愚齋戒沐浴后到楊云外的山觀，晚上住在道觀的齋房里。第二天，整一整衣襟虔誠地對楊云外說：“師丈，小子凡俗淺陋，關(guān)于神仙的事，雖然聆聽了他們的一些傳說，果真有這種事情嗎？”楊云外回答說：“有這種事情，我就是傳說的那樣人。如果顯示出飛空躡虛、履水蹈火的本領(lǐng)，那樣就會每天有成千成萬的人靠近我，不是使人厭煩嗎？”說完，楊云外就飛躍騰空，慢慢地在空中上升，很長時間才下來。錢若愚以額碰地伏地叩拜，從這以后相信有神仙了。
杜悰
杜悰公悰，為小兒時，常至昭應(yīng)觀，與群兒戲于野。忽有一道士，獨呼悰，以手摩挲曰：“郎君勤讀書，勿與諸兒戲。”指其觀曰：“吾居此，頗能相訪否？”既去。悰即詣之。但見荒涼，他無所有。獨一殿巍然存焉，內(nèi)有老君像。初道士半面紫黑色，至是詳視其像，頗類向所見道士。乃半面為漏雨所淋故也。（出《玉泉子》）
【譯文】
邠公杜悰，小時候，常到昭應(yīng)觀，和很多兒童在觀外野地里游戲。忽然有一個道士，只招呼杜悰，用手撫摩他說：“公子應(yīng)該勤奮讀書，不要和那些小孩子游戲?！钡朗坑种钢亲^說：“我住在這，你能不能去看望我？”道士說完就離開了。杜悰馬上就到觀內(nèi)去看望道士。進(jìn)觀之后，只見一片荒涼，別的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座殿宇立在那里，內(nèi)有老君的塑像。方才看見那個道士的半邊臉是紫黑色的。到這詳細(xì)看那老君塑像，很像方才他看見的那個道士。是塑像的半邊臉被漏雨所淋的緣故。
南岳真君
南岳道士秦保言，勤于焚修。曾白真君云：“上仙何以須紙錢？有所未諭?！奔榷箟粽婢唬骸凹堝X即冥吏所藉，我又何須此?！庇墒窃乐幸嫘胖刂?。（出《北夢瑣言》）
【譯文】
南岳衡山的道士秦保言，在焚香修行方面很勤奮。他曾經(jīng)問真君說：“上仙因為什么需要紙錢呢？我有些不理解”不久秦保言夜里夢見真君說：“紙錢就是冥府官吏要人進(jìn)貢的，我又怎么需要這個?！庇捎谶@個原因，南岳山中更加相信敬重南岳真君。
巴邛人
有巴邛人，不知姓。家有桔園，因霜后，諸桔盡收。余有二大桔，如三四斗盎。巴人異之，即令攀摘，輕重亦如常桔，剖開，每桔有二老叟，須眉皤然，肌體紅潤，皆相對象戲，身僅尺余，談笑自若，剖開后，亦不驚怖，但與決賭。賭訖，叟曰：“君輸我海龍神第七女發(fā)十兩，智瓊額黃十二枚，紫絹帔一副，絳臺山霞實散二庾，瀛洲玉塵九斛，阿母療髓凝酒四鍾，阿母女態(tài)盈娘子躋虛龍縞襪八兩，后日於王先生青城草堂還我耳?！庇钟幸慧旁唬骸巴跸壬S來，竟持不得。信中之樂，不減商山；但不得深根固蒂，為摘下耳?！庇忠慧旁唬骸捌宛囈?，須龍根脯食之?！奔挫缎渲谐槌鲆徊莞?，方圓徑寸，形狀宛轉(zhuǎn)如龍，毫厘罔不周悉，因削食之，隨削隨滿。食訖，以水噀之，化為一龍，四叟共乘之，足下泄泄云起，須臾風(fēng)雨晦冥，不知所在。巴人相傳云：“百五十年已來如此，似在隋唐之間，但不知指的年號耳?！保ǔ觥缎咒洝罚?br />
【譯文】
巴邛有一個人，不知姓什么。他家有一座桔子園。下霜之后，許多桔子都收下來了。還剩下兩個很大的桔子，像能容三、四斗那樣大的罐。巴邛人覺得這兩個桔子很奇怪，便讓人上去摘下來。它們的重量也和平常的桔子一樣。把桔子剖開，每個桔子里都有兩個老頭兒，胡須眉毛都是白色的，全身肌膚紅潤，都面對面下象棋，身高只有一尺多，侃侃而談，笑聲朗朗，神態(tài)自若。桔子剖開之后，他們也不驚慌，照樣和對方賭勝負(fù)。賭完之后，一個老頭兒說：“你輸給我海龍神第七個女兒的頭發(fā)十兩、智瓊額黃十二枚、紫色絹披肩一副、絳臺山的霞實散二庾（古代容量單位一庾為十六斗）、瀛洲的玉塵九斛（古代容量單位，十斗為一斛）、阿母療髓凝酒四盅、阿母女態(tài)盈娘子躋虛龍白襪八雙。后天在王先生青城草堂給我罷?！庇钟幸粋€老頭兒說：“王先生答應(yīng)來，終究等不及了。桔中的樂趣，與商山相比并不減色，只是不能深根固蒂，還是讓人家給摘下來了。”又一個老頭兒說：“我餓了，需要吃龍根脯了?！闭f完就在衣袖中抽出一個草根，大小一寸左右，形狀宛轉(zhuǎn)像龍一樣，頭尾具備絲毫不差。老頭兒就削著它吃，邊削邊長，完整如初。老頭吃完，口含清水噴它，就變成一條龍。四個老頭兒一起騎上，龍的爪下排出云霧，片刻之間風(fēng)雨茫茫，四個老頭兒和龍不知哪里去了。一百五十年來巴人一直如此相傳。此事好像是在隋唐之間，但沒有指明具體年號。
章仇兼瓊
章仇兼瓊尚書鎮(zhèn)西川，常令左右搜訪道術(shù)士。有一鬻酒者，酒勝其黨，又不急於利，賒貸甚眾。每有紗帽藜杖四人來飲酒，皆至數(shù)斗，積債十余石，即并還之。談諧笑謔，酣暢而去。其話言愛說孫思邈。又云：“此小兒有何所會?！被驁笳鲁鸸?。乃遣親吏候其半醉，前拜言曰：“尚書令傳語：‘某苦心修學(xué)，知仙官在此，欲候起居，不知俯賜許否?！彼娜瞬活櫍啡缗f。逡巡，問酒家曰：“適飲酒幾斗？”曰：“一石?！苯耘恼菩Γ骸疤??！毖杂櫍浑x席上，已不見矣。使者具報章仇公，公遂專令探伺。自后月余不至。一日又來，章仇公遂潛駕往詣，從者三四人，公服至前，躍出載拜。公自稱姓名，相顧徐起，唯柴燼四枚，在於坐前。不復(fù)見矣。時玄宗好道，章仇公遂奏其事，詔召孫公問之。公曰：“此太白酒星耳，仙格絕高，每游人間飲酒，處處皆至，尤樂蜀中。”自后更令尋訪，絕無蹤跡。（出《逸史》）
【譯文】
章仇兼瓊尚書鎮(zhèn)守西川，經(jīng)常派他的手下人察訪道家術(shù)士。有一個賣酒的人，他的酒好，勝過他的同行。他又不著急用錢，所以賒欠他酒錢的人很多。經(jīng)常有四個戴著紗帽拄著藜莖拐杖的人來飲酒。他們的酒量都多至幾斗，積累的酒債達(dá)到十多石，就一起還給酒家。他們總是談笑詼諧風(fēng)趣，飲至盡興而去。他們談話喜歡談?wù)搶O思邈，一再說這個小子會什么？有人把此事報告給章仇公。章仇公就派他的親信役吏前去，等到他們四人喝到半醉，上前拜見說：“章仇尚書讓傳他的話：‘我苦心修行學(xué)習(xí)，知道仙官在這里，想在你們的身邊侍候起居，不知肯屈尊應(yīng)允否？’”那四人聞而不顧，照樣盡興飲酒作樂。一會兒，他們問酒家說：“剛才我們喝幾斗酒了？”酒家回答說：“一石了。”他們都拍掌大笑說：“太多了！”說完，沒見他們離開席位，已經(jīng)不見了。章仇公派去的人把所見都報告給章仇公。章仇公于是派專人去打探他們的消息。從這以后，他們一個月沒來。有一天又來了。章仇公聽到報告后就秘密地親自前往，有三、四個人跟隨。穿著公服來到他們跟前，躍出參拜。章仇公說出自己姓名。那四人相互看了看慢慢地站起，人已不見，只有四根柴燼立在座位之前。從此以后，他們再不出現(xiàn)了。當(dāng)時唐玄宗皇帝喜好道術(shù)，章仇公就向玄宗皇帝奏明了這件事。唐玄宗下詔召見孫公詢問此事。孫公說：“這是太白酒星，仙人品格極高，常常漫游人間飲酒，各處都去，尤其喜歡蜀中。”從此以后唐玄宗皇帝更加派人四處尋訪，但卻沒有一點蹤跡。
石巨
石巨者，胡人也，居幽州。性好服食。大歷中，遇疾百余日，形體羸瘦，而神氣不衰。忽謂其子曰：“河橋有卜人，可暫屈致問之?！弊舆€云：“初無卜人，但一老姥爾?！本拊疲骸罢丝烧佟！弊友又辽?。巨臥堂前紙槅中。姥徑造巨所，言甚細(xì)密。巨子在外聽之，不聞。良久姥去。后數(shù)日，旦有白鶴從空中下，穿巨紙槅，入巨所，和鳴食頃，俄升空中，化一白鶴飛去。巨子往視之，不復(fù)見巨。子便隨鶴而去，至城東大墩上，見大白鶴數(shù)十，相隨上天，冉冉而滅。長史李懷仙，召其子問其事，具答云然。懷仙不信，謂其子曰：“此是妖訛事，必汝父得仙。吾境內(nèi)苦旱，當(dāng)為致雨，不雨殺汝?！弊託w，焚香上陳。懷仙使金參軍赍酒脯，至巨宅致祭。其日大雨，遠(yuǎn)近皆足。懷仙以所求靈驗，乃於巨宅立廟，歲時享祀焉。（出《廣異記》）
【譯文】
石巨，是胡人，居住在幽州，喜好服食。唐代宗大歷年間，得病病了一百多天，身體雖然消瘦，但精神不減。一天，忽然對他的兒子說：“河橋有卜卦的人，可暫且委屈他，把他召來問一問?！彼膬鹤踊貋碚f：“并沒有什么卜卦的人，只有一個年老的婦人而已?！笔拚f：“正是這個人，可以呼喚來?！笔薜膬鹤友埨蠇D人到家里。石巨躺在正屋前的紙槅中，老婦人直接到石巨的住處去。同石巨說話的聲音很細(xì)很小。石巨的兒子在外面聽他們說話，但聽不見。過了好長時間，老婦人才離開。后幾天，早晨有一只白鶴從空中下來，穿過石巨的紙槅，進(jìn)入石巨的住處，和鳴了大約有一頓飯的工夫。過了一會兒，聲音升到空中，變成一只白鶴飛走了。石巨的兒子去看他，不見石巨了。石巨的兒子便追隨白鶴而去。到了城東的大土堆上，看見幾十只大白鶴，一個跟一個地飛上天，慢慢飛遠(yuǎn)消失了。長史李懷仙，呼喚石巨的兒子，詢問那件事。石巨的兒子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但李懷仙不信，對他的兒子說：“這是妖訛之事，你父親如果真是得道成仙了，我們境內(nèi)大旱，你父親就應(yīng)該給我們送雨來，如果天不下雨就殺你?！笔薜膬鹤踊貋恚傧闵细嫔n天。李懷仙派金參軍拿著酒脯，到石巨的住宅來，進(jìn)行祭祀。那天下了大雨，遠(yuǎn)近的雨水都很充足。李懷仙因為所求很靈驗，就在石巨的住宅立了廟，每年都按時節(jié)用酒食在那里進(jìn)行祭祀。
李山人
李中丞汶，在朝日，好術(shù)士。時李山人寓居門館，汶敬之。汶有子數(shù)人，其長曰元允，先與襄陽韋氏結(jié)婚，乃自京之襄陽，遠(yuǎn)就嘉會。發(fā)后，山人白汶曰：“賢郎有厄，某能相救；只要少時不交人事，以圖靜處。”汶許之。山人別居，良久出曰：“賢郎厄已過；然所乘馬死，從者斃其一。身少見血，余無大損。汶疑信半之，乃使人至襄州，沿路偵候。使回得信云：“中道過大橋，橋壞，馬死奴斃。身為橫木決破頤頜間，少許出血，尋即平復(fù)?！惫珖@異之。后忽辭云：“某久此為客，將有沒化之期?！钡鎼澣弧ｃ朐唬骸昂魏鋈羰?？”曰：“運數(shù)且爾，亦當(dāng)委順。”汶曰：“然可少留乎？”曰：“可?！便牍塘糁?，月余又云：“欲遂前期?！便胗至舭朐?。曰：“此須去矣?！蹦顺科穑c汶訣別。其后諸相識人家，皆云：“同日見李山人來告別。初別時曰：“某有少事，欲言之於第三郎君。”問何事。乃云：“十五年后，於昆明池邊，見人家小兒頰有疵者，即某身也?！蹦诵小Ｆ浜笠嗖恢?。（出《原化記》）
【譯文】
中丞李汶，在朝為官的日子，喜愛術(shù)士。當(dāng)時李山人寓居李汶門館，李汶很敬重他。李汶有好幾個兒子，他的長子名叫元允，先和襄陽韋氏定親，于是從京城到襄陽，離家遠(yuǎn)行就婚。出發(fā)以后，李山人告訴李汶說：“你的兒子路途有災(zāi)難，我能相救，只是暫時需要不與別人交際應(yīng)酬，因此我希望能有一個清靜的環(huán)境。”李汶答應(yīng)了他，李山人就另居別處。過了好長時間，李山人出來對李汶說：“你兒子的災(zāi)難已經(jīng)過去了，但是他所騎的馬死了，跟隨的仆人死了一個，他身上出了少許血。其余沒有大的損失?！崩钽雽Υ税胄虐胍?，就派人到襄州去，沿路探聽查訪驗證。使者獲得確實的消息回來說：“中途過大橋，橋壞了，公子騎的馬死了，跟隨的奴仆也死了一個，公子的面頰和下巴之間被橫木劃破，出了少量的血，不久就痊愈了?！崩钽雽Υ梭@嘆異常。后來李山人忽然向李汶辭別說：“我長久在這里做門客，將要到歿化的期限了?！毙睦锓浅ｋy過。李汶說：“怎么忽然至于這樣??！”李山人說：“運數(shù)將是這樣，也委實應(yīng)當(dāng)順從?！崩钽胗终f：“然而，還可以少留一段時間嗎？”李山人說：“可以?！崩钽胍虼肆粝滤?。過了一個多月，李山人又說要實現(xiàn)前言。李汶又留了半個月。李山人說：“這回必須離開了。”于是他早晨起來，與李汶辭別。那以后許多與李山人相識的人家都說，同是那一天看見李山人來到自己家告別。李山人最初在李汶家告別時說：“我有點小事，要告訴給三公子?！眴査鞘裁词拢繀s說：“十五年后，在昆明池邊，看見人家小孩面頰有個小疤痕的，就是我的轉(zhuǎn)世之身?！闭f完就走了，以后也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陶尹二君
唐大中初，有陶太白、尹子虛老人，相契為友。多游嵩華二峰，采松脂茯苓為業(yè)。二人因攜釀醞，陟芙蓉峰，尋異境，憩于大松林下，因傾壺飲，聞松稍有二人撫掌笑聲。二公起而問曰：“莫非神仙乎？豈不能下降而飲斯一爵！”笑者曰：“吾二人非山精木魅，仆是秦之役夫，彼即秦宮女子。聞君酒馨，頗思一醉。但形體改易，毛發(fā)怪異，恐子悸栗，未能便降。子但安心徐待，吾當(dāng)返穴易衣而至，幸無遽舍我去。”二公曰：“敬聞命矣?！彼炀盟胖?。忽松下見一丈夫，古服儼雅；一女子，鬟髻綵衣。俱至。二公拜謁，忻然還坐。頃之，陶君啟神仙何代人，何以至此？既獲拜侍，愿怯未悟。古丈夫曰：“余秦之役夫也，家本秦人，及稍成童，值始皇帝好神仙術(shù)，求不死藥，因為徐福所惑，搜童男童女千人，將之海島。余為童子，乃在其選，但見鯨濤蹙雪，蜃閣排空，石橋之柱欹危，蓬岫之煙杳渺，恐葬魚腹，猶貪雀生。於難厄之中，遂出奇計，因脫斯禍。歸而易姓業(yè)儒，不數(shù)年中，又遭始皇煨燼典墳，坑殺儒士，搢紳泣血，簪紱悲號。余當(dāng)此時，復(fù)是其數(shù)。時於危懼之中，又出奇計，乃脫斯苦。又改姓氏為板筑夫，又遭秦皇欻信妖妄，遂筑長城，西起臨洮，東之海曲。隴雁悲晝，塞云咽空。鄉(xiāng)關(guān)之思魂飄，砂磧之勞力竭。墮指傷骨，陷雪觸冰。余為役夫，復(fù)在其數(shù)。遂於辛勤之中，又出奇計，得脫斯難。又改姓氏而業(yè)工，乃屬秦皇帝崩，穿鑿驪山，大修塋域，玉墀金砌，珠樹瓊枝，綺殿錦宮，云樓霞閣。工人匠石，盡閉幽隧。念為工匠，復(fù)在數(shù)中，又出奇謀，得脫斯苦。凡四設(shè)權(quán)奇之計，俱脫大禍。知不遇世，遂逃此山，食松脂木實，乃得延齡耳。此毛女者，乃秦之宮人，同為殉者。余乃同與脫驪山之禍，共匿於此。不知於今經(jīng)幾甲子耶？”二子曰：“秦於今世，繼正統(tǒng)者九代千余年。興亡之事，不可歷數(shù)?！倍炀慊嬙唬骸坝喽∽?，幸遇大仙。多劫因依，使今諧遇。金丹大藥，可得聞乎？朽骨腐肌，實翼庥蔭。”古丈夫曰：“余本凡人，但能絕其世慮，因食木實，乃得凌虛。歲久日深，毛發(fā)紺綠，不覺生之與死，俗之與仙。鳥獸為鄰，猱狖同樂。飛騰自在，云氣相隨。亡形得形，無性無情。不知金丹大藥為何物也?！倍唬骸按笙墒衬緦嵵ǎ傻寐労?？”曰：“余初餌柏子，后食松脂，遍體瘡瘍，腸中痛楚。不及旬朔，肌膚瑩滑，毛發(fā)澤潤。未經(jīng)數(shù)年，凌虛若有梯，步險如履地。飄飄然順風(fēng)而翔，皓皓然隨云而升。漸混合虛無，潛孚造化。彼之與我，視無二物。凝神而神爽，養(yǎng)氣而氣清。保守胎根，含藏命帶。天地尚能覆載，云氣尚能欝蒸，日月尚能晦明，川岳尚能融結(jié)。即余之體，莫能敗壞矣。”二公拜曰：“敬聞命矣?！憋媽⒈M，古丈夫折松枝，叩玉壺而吟曰：“餌栢身輕疊嶂間，是非無意到塵寰。冠裳暫備論浮世，一餉云游碧落間。”毛女繼和曰：“誰知古是與今非，閑躡青霞遠(yuǎn)翠微。簫管秦樓應(yīng)寂寂，彩云空惹薜蘿衣?！惫耪煞蛟唬骸拔崤c子邂逅相遇，那無戀戀耶？吾有萬歲松脂，千秋柏子少許，汝可各分餌之，亦應(yīng)出世?！倍跏诎莺?，以酒吞之。二仙曰：“吾當(dāng)去矣！善自道養(yǎng)，無令泄漏伐性，使神氣暴露于窟舍耳?！倍輨e，但覺超然，莫知其蹤去矣。旋見所衣之衣，因風(fēng)化為花片蝶翅而揚空中。陶尹二公，今巢居蓮花峰上，顏臉微紅，毛發(fā)盡綠，言語而芳馨滿口，履步而塵埃去身。云臺觀道士，往往遇之，亦時細(xì)話得道之來由爾。（出《傳奇》）
【譯文】
唐宣宗大中初年，有陶大白、尹子虛二位老人，相互之間情投意合，成為要好朋友。他們多半是游覽嵩山和華山，以采集松脂和茯苓為業(yè)。他們攜帶著釀造的好酒，登芙蓉峰，尋找奇異的地方。他們在大松樹下休息，順便倒出酒壺中的酒開懷暢飲。忽然聽到松樹梢上有兩個人拍掌大笑。陶、尹二公站起身來發(fā)問說：“莫非你們是神仙嗎？能不能落下來飲一杯酒？”大笑的人說：“我們二人不是山精木怪。我是秦朝的役夫，她是秦朝宮中的宮女。聞到你們酒的香氣，很想一醉。只是因為我們的形體改變，毛發(fā)怪異，唯恐你們害怕，沒能隨便落下去。你們只需安心地稍等片刻，我們回洞換了衣服就來，希望不要急忙舍棄我們而去?！碧?、尹二公說：“我們敬聽仙人之命。”于是長時間在那里等待他們。忽然松樹下出現(xiàn)一個男子，身穿古服，莊重雅致。一個女子，頭梳環(huán)形發(fā)結(jié)，身著彩衣，一起來了。陶、尹二公起身參拜。他們愉快地圍坐在一塊兒。過了一會兒，陶公開口問二位神仙是什么朝代人，因為什么到了這里。既然我們能得到拜見、侍候神仙的機會，請幫我們弄通還未領(lǐng)悟的道理。古男子說：“我是秦朝的役夫，家本陜西人。等到漸漸長成兒童，碰上始皇帝好神仙術(shù)，尋找長生不死藥。因而被徐福迷惑，搜尋童男童女一千人，將送到海島上去。我是童子，是在挑選之列。只見海上鯨魚掀起驚濤駭浪，如同天降急促飛雪，海市蜃樓排在空中，猶如石橋的柱石傾倒，蓬萊峰巒的云霧也變得虛無縹渺。由于害怕葬身魚腹，還貪戀人生，就在災(zāi)難之中想出一條奇計，趁機逃脫了這場災(zāi)禍?；貋硪院缶透男?，從事儒業(yè)。不幾年，又遇到秦始皇焚燒典籍文獻(xiàn)，活埋殺害儒生。當(dāng)時縉紳泣淚成血，簪紱哭天喊地。我正在這里從事于儒業(yè)，又正好是那行列中的一個。當(dāng)時在危險恐懼之中，又想出一條奇計，才逃脫了這場苦難。之后，我又更名改姓當(dāng)筑造泥墻的苦工。又遇上秦始皇帝忽然聽信妖言妄說，于是又修筑長城，西起臨洮，東到海曲。當(dāng)時的情景是：隴中鴻雁白晝悲鳴，邊塞愁云密布天空。近關(guān)思鄉(xiāng)之情使人魂魄飄散，沙漠的勞苦使人精疲力竭，毀落腳趾，損傷骨骼，趴冰臥雪，苦不堪言。我是役夫，又正好在這個行列之中，就在辛苦的勞役之中，我又想出一條奇計，才擺脫了這場災(zāi)難。之后，我又改名換姓當(dāng)工匠，卻跟著的是秦始皇帝死了，大興土木，穿鑿驪山，廣修墓地，玉鋪平地，金砌階臺，珍珠做樹，美玉為枝，樓臺殿閣，豪華異常。而工人石匠，全都封閉在墓地下面幽冥般的通道之中。自己是個工匠，又在這個行列中，就又想出一個奇特的計謀，才擺脫了這場苦難?？偣菜拇纹嫣氐挠嬛\，都逃脫了大禍。我知道生不遇世，于是逃到這座山，吃松脂和樹木果實，才得以延年益壽。這個姓毛的女子，是秦朝的宮女。和我一樣，是殉葬的人，我于是和她一起逃脫了驪山災(zāi)禍，共同隱藏在這里。不知到現(xiàn)在經(jīng)過了多少甲子了。”陶、尹二人說：“秦到現(xiàn)在，繼承正統(tǒng)的有九個朝代，長達(dá)一千多年，其中興亡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碧?、尹二公于是都以額碰地參拜說：“我們兩個小子，有幸遇見大仙，屢經(jīng)劫難，由此有了依托。既然讓我們?nèi)谇⑾嘤觯墙鸬ご笏幹?，可以讓我們聽一聽嗎？我們是俗骨凡胎，老朽不堪，確實需要庇蔭保護(hù)?！惫拍凶诱f：“我本來是凡人，只是能夠斷絕那些世上的憂慮，因為吃樹木的果實，才能夠高入天空。年深日久，毛發(fā)由黑就成紅綠，不知道生和死、俗和仙，與鳥獸為鄰，和猴子同樂，飛騰自由自在，云氣相隨，失去形體還會得到形體，沒有性也沒有情，不知道金丹大藥是什么東西?！碧铡⒁f：“大仙吃樹木果實的方法，可以讓我們聽一聽嗎？”古男子說：“我開始吃柏樹子，后來吃松脂，全身長滿了瘡瘍，腹中疼痛，不到一個月，皮膚明亮光滑了，毛發(fā)油潤有了光澤。沒有經(jīng)過幾年，升入高空就像有梯子一樣，走險路就像走平地一樣，輕飄飄的好像浮在空中順風(fēng)飛翔，在廣闊無邊的天空中隨云而升。漸漸混合虛無，潛伏造化。你和我，在我看來，不是兩個物體。集中精神就精神爽朗，靜心養(yǎng)氣就元氣清爽。保守住胎根，含藏住命帶，雖然天地還能夠覆載，云氣還能夠欝蒸，日月還能夠晦明，川岳還能夠融解。就是我的身體不能敗壞?！碧?、尹二公拜謝說：“敬聽仙人之命?！本茖⒁韧甑臅r候，古男子折下一棵松枝，敲打玉壺并吟詩說：“吃柏子身體輕健，住在山巒疊嶂間，不愿意招惹是非去到人世塵寰，暫時裝備衣冠論說空虛不實的塵世，一會兒還是遨游在碧云天?！泵吓咏又驮娬f：“誰能知道古今究竟誰是與誰非，閑暇腳踏青霞遠(yuǎn)游青翠掩映的深山，秦樓的簫管應(yīng)該是寂靜無聲，彩云白白地挑逗薜蘿衣衫?！惫拍凶诱f：“我和你們邂逅相遇，那能不留戀呢？我有一點兒萬年的松脂和千年的柏子，你們可以各分一半把它吃了，你們也該走出塵世。”陶、尹二公拜謝雙手接過，用酒吞吃了。二位仙人說：“我們應(yīng)當(dāng)走了，你們要好好地自己修真養(yǎng)性，不要漏泄伐性，讓神氣暴露在窟舍。”陶、尹二公與二位仙人拜別，只覺得超然世外，不知他們的蹤跡到何處了，不久看他們所穿的衣服，被風(fēng)一吹都變成了花片蝶翅，飛揚在空中。陶、尹二公，現(xiàn)在巢居在蓮花峰上，臉色微微發(fā)紅，毛發(fā)全變成了綠色，說話滿口噴發(fā)芬芳的香氣，履步而塵土離開身體。云臺觀的道士，經(jīng)常遇見他們。他們也時常細(xì)致地述說他們得道的原因。
許碏
許碏，自稱高陽人也。少為進(jìn)士，累舉不第。晚學(xué)道于王屋山，周游五岳名山洞府。后從峨眉山經(jīng)兩京，復(fù)自襄汴，來抵江淮，茅山天臺，四明仙都，委羽武夷，霍桐羅浮，無不遍歷。到處，皆于石崖峭壁人不及處題云：“許碏自峨眉山尋偃月子到此?！倍霉P蹤者，莫不嘆其神異，竟莫詳偃月子也。后多游蘆江間，常醉吟曰：“閬苑花前是醉鄉(xiāng)，踏翻王母九霞觴。群仙拍手嫌輕薄，謫向人間作酒狂。”好事者或詰之。曰：“我天仙也。方在昆侖就宴，失儀見謫。”人皆笑之，以為風(fēng)狂。后當(dāng)春景，插花滿頭，把花作舞，上酒家樓醉歌，升云飛去。（出《續(xù)神仙傳》）
【譯文】
許碏，自己說是高陽人。青年時期認(rèn)真讀書為進(jìn)士作準(zhǔn)備，但是屢次應(yīng)舉不第。晚年在王屋山學(xué)道，周游過五岳名山洞府。后來從峨眉山經(jīng)兩京，又由襄汴來到江淮，茅山、天臺山、四明山、仙都山、委羽山、武夷山、霍桐山、羅浮山，沒有不游遍的。所到之處，都在懸崖峭壁、人上不去的地方，題字說：許碏自峨眉山尋偃月子到此。目睹他筆跡的人，沒有不贊嘆他的神異的，但終究不知道偃月子是誰。許碏后來多半是漫游在蘆江一帶。他經(jīng)常酒醉吟詩說：“閬苑花前是醉鄉(xiāng)，踏翻王母九霞觴。群仙拍手嫌輕薄，謫向人間作酒狂。”好事的人問他這首詩是什么意思。他說：“我是天仙，方才在昆侖山上參加宴會，因為有失禮儀被貶謫下凡?！比藗兌夹λJ(rèn)為他是發(fā)狂說瘋話。后來正值春天景色，他滿頭插著鮮花，手握花束起舞，到酒家樓上去醉酒作歌，升上彩云飛走了。
楊云外
唐乾寧中，云安縣漢城宮道士楊云外，常以酒自晦，而行止異常。前進(jìn)士錢若愚甚敬之。一旦齋沐詣其山觀，宿于道齋。翌日虔誠斂袵而白之曰：“師丈，小子凡鄙，神仙之事，雖聆其說，果有之乎？”楊曰：“有之，我即其人也。若示以飛空躡虛，履水蹈火，即日有千萬人就我，不亦煩褻乎！”因騰躍上升，冉冉在空中，良久而下。若愚稽顙，自是信有神仙矣。（出《北夢瑣言》）
【譯文】
唐昭宗乾寧年間，云安縣漢城宮的道士楊云外，經(jīng)常用喝酒隱晦自己，然而言行舉止不同平常。前進(jìn)士錢若愚非常敬重他。一天，錢若愚齋戒沐浴后到楊云外的山觀，晚上住在道觀的齋房里。第二天，整一整衣襟虔誠地對楊云外說：“師丈，小子凡俗淺陋，關(guān)于神仙的事，雖然聆聽了他們的一些傳說，果真有這種事情嗎？”楊云外回答說：“有這種事情，我就是傳說的那樣人。如果顯示出飛空躡虛、履水蹈火的本領(lǐng)，那樣就會每天有成千成萬的人靠近我，不是使人厭煩嗎？”說完，楊云外就飛躍騰空，慢慢地在空中上升，很長時間才下來。錢若愚以額碰地伏地叩拜，從這以后相信有神仙了。
杜悰
杜悰公悰，為小兒時，常至昭應(yīng)觀，與群兒戲于野。忽有一道士，獨呼悰，以手摩挲曰：“郎君勤讀書，勿與諸兒戲。”指其觀曰：“吾居此，頗能相訪否？”既去。悰即詣之。但見荒涼，他無所有。獨一殿巍然存焉，內(nèi)有老君像。初道士半面紫黑色，至是詳視其像，頗類向所見道士。乃半面為漏雨所淋故也。（出《玉泉子》）
【譯文】
邠公杜悰，小時候，常到昭應(yīng)觀，和很多兒童在觀外野地里游戲。忽然有一個道士，只招呼杜悰，用手撫摩他說：“公子應(yīng)該勤奮讀書，不要和那些小孩子游戲?！钡朗坑种钢亲^說：“我住在這，你能不能去看望我？”道士說完就離開了。杜悰馬上就到觀內(nèi)去看望道士。進(jìn)觀之后，只見一片荒涼，別的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座殿宇立在那里，內(nèi)有老君的塑像。方才看見那個道士的半邊臉是紫黑色的。到這詳細(xì)看那老君塑像，很像方才他看見的那個道士。是塑像的半邊臉被漏雨所淋的緣故。
南岳真君
南岳道士秦保言，勤于焚修。曾白真君云：“上仙何以須紙錢？有所未諭?！奔榷箟粽婢唬骸凹堝X即冥吏所藉，我又何須此?！庇墒窃乐幸嫘胖刂?。（出《北夢瑣言》）
【譯文】
南岳衡山的道士秦保言，在焚香修行方面很勤奮。他曾經(jīng)問真君說：“上仙因為什么需要紙錢呢？我有些不理解”不久秦保言夜里夢見真君說：“紙錢就是冥府官吏要人進(jìn)貢的，我又怎么需要這個?！庇捎谶@個原因，南岳山中更加相信敬重南岳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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