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華（二）
◇ 與弟莒書
三兄報汝：吾疹疾一定，汝憂吾疾，令吾將息，一一用汝語，念汝知之。且作判官，事中丞叔父，小心戒慎，不離使司。昔田仁、任安，俱為大將軍舍人，臥馬廄中。無何，詔大將軍出征匈奴，遣大夫趙禹選大將軍官屬。舍人衣服鮮明，二子冠帶憔?，趙禹獨(dú)與二子言論於禁中，即日召見，皆拜二千石。汝有二子之實，未遇趙公之舉，馬廄高眠，古今一也。又仲尼嘗為委吏，嘆曰：「富貴如可求，雖執(zhí)鞭之士，吾亦為之。」魏舒為郎官，時屬沙汰，乃幞被而出，自言曰：「當(dāng)自我始?！勾蟛女?dāng)大用，如時人不識，何為嘆憤哉？先師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谷昴茏孕?，況事叔父？吾之休廢，永無榮耀於伯仲之間，自非深仁高義、長才厚德，又焉肯惠於朽壞枯木哉？莒省吾書，當(dāng)努力也！不次，三兄報?！ 蟆∨c表弟盧復(fù)書
八月八日，外兄李華敬簡盧十五弟則之處：秋風(fēng)漸高，路出泗上，將詣職役，如所料乎？往返勞止，當(dāng)與時俱暢也。華疹疾無聊，賢姊與諸君尋常耳，福卿漸減，弟勿憂之。與弟別來十馀年，比聞在代朔之地，明時道舉出身，乃能上為寡姊，下為孤甥，求為雁門主簿，束身戎馬之間，始終無過之地，此一難也。時方艱危，動隔生死，骨肉妻子，寄在河朔，一身萬里，省姊淮南，此二難也。喪亂以來，時多茍且，松貞玉粹，亦變頹流，唯弟卓然，介立寒俗，文詞學(xué)問，守正不移，金石之聲，氵今然在聽，此三難也。五姓之中，盧為峻茂，根源上古，歷世著明，降及圣唐，仁賢不絕。外家陵替稍久，弟其勉之。盧氏有諶翁祭法，又世以書聞，華恨未見，弟為廣訪求也。南祖分於何祖？帝師今有四房，誰各承後？弟為華具條流相報也。頃撰軍器舅神道碑，後其房族由來，意欲如軍器之志，廣外家之美，令萬代聞見，不復(fù)討譜牒也。華質(zhì)性鈍弱，而慕汲黯、卜式之直，晚歲思夫子互鄉(xiāng)之見。林宗、賈淑之後，若悟此道，仁在其中?！独ぁぴ分f曰：「含宏光大，品物咸亨。」《大雅》曰：「既明且哲，德合天德?！估鲜纤?，夫子所述，既自以為戒，亦規(guī)弟持正也。弟正直太過，不能容納時人，以是相箴，努力無忽！近有鄭五書信否？四姊處得消息無？??不次，華敬簡。
◇ 與外孫崔氏二孩書 八月十五日，翁告崔氏之子兩孩?。何岢錾砣胧?，行四十年，晚有汝母，已養(yǎng)汝二人矣。吾逮事裴氏、鄭氏、崔氏諸姑、于氏堂姑，皆賢明淑哲，為內(nèi)外師范，意欲與汝言之。裴氏姑恩慈，見吾一善，未嘗不流涕祝吾成立。見吾伯仲書題，誨責(zé)疏略，話及舊事，云無此例；吾伯仲書題比今日中外書題，其間疏密不啻百十也。吾小時猶省長幼，每日兩時櫛盥，起居尊行，三時侍食，飲良訖然後敢食，猶責(zé)不如禮。今者諸子日出高眠，爭覽盤器，何曾有此儀？可為嘆息！世教如此，何得不亂？婦人亦要讀書解文字，知今古情狀，事父母舅姑，然可無咎?！对娦颉吩疲骸赴я厚?，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guān)雎》之義也。」《易》曰：「主中饋，無攸遂。」婦人但當(dāng)主酒食、待賓客而已，其馀無自專之禮。《詩》云：「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勾朔罹斯?、助祭祀之儀也。又曰：「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勾酥骶剖?、待賓客之儀也。禮經(jīng)所載，汝其記之。又婦人將嫁三月，教於公宮；祖廟既毀，教於宗室。嫁則廟見，不見廟者，不得為婦。今此禮凌夷，人從茍且，婦人尊於丈夫，群陰制於太陽。世教淪替，一至於此，可為墮淚！汝等當(dāng)學(xué)讀《詩》、《禮》、《論語》、《孝經(jīng)》，此最為要也。吾小時南市帽行，見貂帽多、帷帽少，當(dāng)時舊人，已嘆風(fēng)俗。中年至西京市，帽行乃無帷帽，貂帽亦無。男子衫袖蒙鼻，婦人領(lǐng)巾覆頭。向有帷帽冪離，必為瓦石所及。此乃婦人為丈夫之象、丈夫為婦人之飾，顛之倒之，莫甚於此。觸類而長，不可勝言，舉其一端，告及汝耳。勿謂幼小，不遵訓(xùn)誡。所見所聞，頹風(fēng)敗俗，故申明舊事，不能一一也。阿馬來，說汝誦得數(shù)十篇詩賦，麗麗已能承順十五?市顏色，十七伯極鍾念。吾旅病，乍聞甚慰，意凡人不患尊行不慈訓(xùn)，患身不能承順耳。汝承十五?市仁慈，十七伯訓(xùn)誘，又質(zhì)性柔順，當(dāng)不扶自直，吾所告者括羽汝耳。不次，翁告崔氏二子省。
◇ 贈禮部尚書清河孝公崔沔集序
文章本乎作者，而哀樂系乎時。本乎作者，六經(jīng)之志也；系乎時者，樂文武而哀幽厲也。立身揚(yáng)名，有國有家，化人成俗，安危存亡。於是乎觀之，宣於志者曰言，飾而成之曰文。有德之文信，無德之文詐。皋陶之歌，史克之頌，信也；子朝之告，宰?之詞，詐也；而士君子恥之，夫子之文章，偃、商傳焉，偃、商歿而孔?、孟軻作，蓋六經(jīng)之遺也。屈平、宋玉哀而傷，靡而不返，六經(jīng)之道Т矣。論及後世，力足者不能知之，知之者力或不足，則文義寢以微矣。文顧行，行顧文，此其與於古歟！帝唐文行大臣太子賓客贈禮部尚書博陵孝公崔氏，諱沔，字若沖，安平公?豈之少子也。世為德表，門為上族。振發(fā)純英，滋漸名訓(xùn)，大包淑和，高厲遐清。行先乎孝，藝裕乎文；資孝可以股肱王室，揆文可以弼成邦教。進(jìn)士登第，舉賢良方正對策第一，召見拜校書郎，歷陸渾主簿。朝廷以公直躬正詞，擢左補(bǔ)闕，以公嫉邪忿佞，除殿中侍御史；文端武淑，遷起居舍人；學(xué)該典禮，拜尚書祠部員外郎；議事惟允，遷給事中；立言成訓(xùn)，改中書舍人；辭乞就養(yǎng)，授虞部郎中；節(jié)高天下，擢御史中丞；剛亦不吐，降著作郎；道冠儒林，遷秘書少監(jiān)；動為人范，除左庶子；宜均大政，拜中書侍郎；望尊地逼，出為魏州刺史；人惟求舊，入為左散騎常侍貳東宮居守、集賢院學(xué)士、秘書監(jiān)、太子賓客兼懷州刺史。罷州復(fù)職副守，薨於位，時開元二十四年冬仲月旬有七日，春秋六十七。贈禮部尚書。海內(nèi)冠帶，涕哀宗師。公為御史，緩輸誠之囚，持國屬之罪。為給事中，拒貴幸怙恩之詔，削大臣忤旨之刑。為中丞，數(shù)發(fā)太倉，減上林禽鳥之給，以賑艱食。陜東之人，仆而復(fù)起?；鹿俜阜?，執(zhí)以按劾，權(quán)寵屏息，朝章大行。權(quán)貢舉時，得陸尚書景融、來揚(yáng)州?、宋上黨遙、宋兵部鼎等，僉為國器。在中書，詔命之出，上考天時，下從人心。異於斯者，必替其否。在魏州，屬雨水?dāng)〖冢顺诮闳?，先行後聞，活者萬計。公自為常侍賓客，恒任介正，德播天下，而不容於朝，置之散地，竟孤其道，時乎？初公與元兄御史渾齊名，弱冠游京師，縉紳儒學(xué)之士，皆曰：「崔氏伯仲，必至臺司。」既而御史君夭沒，公終於副守，則向之所屬，適為人慟。悲哉！公之侍疾也，孝達(dá)於神祗；居憂也，哀貫乎天地。喪期有數(shù)，而茹蔬終身。慈不貸奸，貞不肆直，道勝而齊物，德全而及人。博厚崇高，篤實有耀，儔於古烈，蓋魯衛(wèi)之君子歟！在魏州，車駕東巡關(guān)外諸侯，公為上第，由是分掌選署，仕進(jìn)之族知勸焉。親友鄰里，饑者待公而炊，寒者待公而裘，?嘗之奠，待公而後具。故祿廩雖厚，家未嘗足。開元中，天下富穰，車服過制。公菲飲食，卑宮室，濯衣汗冠，俾人瞻我而化，其不化者亦慚乎心矣。見天下之善如不及，從而佐之；見天下之不善如扌突湯，從而誨之。則卒蹈於中庸，翻然於不迪，已過半矣。中朝議政或疑，群謀未允，公援六經(jīng)，伸百氏，覆於時事，事舉其中，天下莫不諷誦焉。文集經(jīng)亂離多散逸，今其存者二十九卷。長子成甫，進(jìn)士擢第，校書郎、陜縣尉，知名當(dāng)時，不幸早世。嗣子?甫，論撰《先志》一卷，為第三十卷，傳祖禰之美，合於禮經(jīng)。見公文章，知公行事，則人倫之?dāng)?、治亂之源備矣，豈唯化物諧聲、為文章而已乎！奉詔修《道德經(jīng)疏》，藏於三閣，行乎天下，反魏晉之浮誕，合立言於世教，其於道也至乎哉！?甫純孝而文，直清而和，希公門者，謂公存焉。明發(fā)不寐，泣次遺文，以華北州鄰壤、婚姻之舊，嘗趨公門，備閱家編，?甫代華為校書郎，華以是味公之道也熟，詞則不敏，有古之直焉。
◇ 揚(yáng)州功曹蕭穎士文集序
開元天寶間詞人，以德行著於時者，曰河南元君德秀字紫芝，其行事，趙郡李華為墓碣，已書之矣。以文學(xué)著於時者，曰蘭陵蕭君穎士字茂挺，梁鄱陽忠烈王之後。曾祖某官，大父某官，考諱某，莒縣丞，咸有德不至尊位。君七歲能誦數(shù)經(jīng)，背碑覆局。十歲以文章知名，十五譽(yù)高天下。十九進(jìn)士擢第，歷金壇尉、桂州參軍、秘書正字、河南參軍。辭官避地江左，永王修書請君，君遁逃不與相見。淮南節(jié)度使表君為揚(yáng)州功曹參軍，相國諸道租庸使第五琦請君為介，君以先世寄殯嵩條，因之遷?終事，至汝南而歿。嗚呼！春秋若干。天下儒林，為之憔?。君為金壇尉也，會官不成，為揚(yáng)州參軍也，丁家艱去官。為正字也，親故請君著書，未終篇，御史中丞以君為慢官離局，奏謫罷職。為河南參軍也，寮屬多嫉君才名，上司以吏事責(zé)君，群拂衣渡江，遇天下多故。其高節(jié)深識，皎皎如此。君以為六經(jīng)之後，有屈原、宋玉，文甚雄壯，而不能經(jīng)。厥後有賈誼，文詞最正，近於理體。枚乘、司馬相如，亦瑰麗才士，然而不近風(fēng)雅。揚(yáng)雄用意頗深，班彪識理，張衡宏曠，曹植豐贍，王粲超逸，稽康標(biāo)舉，此外皆金相玉質(zhì)，所尚或殊，不能備舉。左思詩賦有《雅》、《頌》遺風(fēng)，干寶著論近王化根源，此後?絕無聞焉。近日陳拾遺子昂文體最正，以此而言，見君之述作矣。君以文章制度為已任，時人咸以此許之，不幸歿於旅次。有文十卷，卷行於代，其篇目雖存，章句遺落，古所謂有其義而無其詞者也。後之為文者，取以為法焉。今海內(nèi)至廣，人民至眾，求君之比，不可復(fù)得，難乎哉！君有子一人曰存，為蘇州常熟縣主簿，雅有父風(fēng)，知名於代。以華平生最深，見托為敘，力疾直書云爾。 ◇ 楊騎曹集序
開元、天寶之間，海內(nèi)和平君子，得從容於學(xué)，以是詞人材碩者眾。然將相屢非其人，化流於茍進(jìn)成俗，故體道者寡矣。夫子門人，德行、言語、政事、文學(xué)，四者無人兼之。雖德尊於藝，亦難乎備也。後之學(xué)者，希慕先賢，其著也，亦名高天下，行修言道以文，吾見其人矣。宏農(nóng)楊君，諱極，字齊物，隋觀德王之後。祖正基，魯王府諮議；父?，永平令，得進(jìn)士舉，邦族高之。君幼孤，事繼母以孝聞，讀書務(wù)盡其義，為文務(wù)申其志；義盡則君子之道宏矣，志申則君子之言信矣。舉進(jìn)士時，刑部侍郎樂安孫公逖，以文章之冠為考功員外郎，精試群材，君以南陽張茂之、京兆杜鴻漸、瑯邪顏真卿、蘭陵蕭穎士、河?xùn)|柳芳、天水趙驊、頓邱李琚、趙郡李?、李欣、南陽張階、常山閻防、范陽張南容、高平郗昂等連年高第，華亦與焉。既而丁艱，禮足哀馀，名教稱之。外調(diào)補(bǔ)太子正字，歷右驍衛(wèi)騎曹參軍。求道於宏正禪師，百千人中，獨(dú)受心要。與清河張茂之、房安禹、鉅鹿魏幼卿為禪慧之交，河南元德秀、陸據(jù)、崔器、范陽盧治為道義之交。大官薦賢，使臣請介，莫不推君為首。以方外為意，不之受也。識者讜議，以論道許之。質(zhì)純氣和，動必由道，談笑中雅，名理入元。所著文章，多入元中雅之才者也。不幸嬰風(fēng)疾，逝於京洛，享年五十八。向道之流，聞之涕Д。君及張、房既沒，而狂胡起逆，殘虐天下，神?善人，安靜其終始乎？終始之理至矣！游方之內(nèi)為哀，游方之外為道，或固然歟？永泰二年，余旅疾延陵，故人之孤，更來候余。君孤子年十馀，一身奉親，孝敬和敏，有先人風(fēng)。與余鄰居，炊汲相望，候余小間，捧君之集十卷，詩賦贊序頌記策凡一百七十五篇，咨余為序。?示之愴然，且名之曰德元，字之曰長宗。昔許衛(wèi)尉與徐孝穆友善，衛(wèi)尉孤善心，年在童孺，奉孝穆箋，曲盡情理，孝穆憐之，延譽(yù)當(dāng)時。況德元在羈旅之中，集先人文，拜乎？床下，求宣往烈，余於孝穆之感，不其倍乎？乃如其篇第，因舉其行事，以德元幼孤，不知先父之執(zhí)，故為備陳之。
◇ 登頭ヌ寺東樓詩序
侍御韋公延安威清江漢，舅氏員外象名高天下，賓主相待，賢乎哉！王師雷行，北舉幽朔，太尉公分麾下之旅，付帷幄之賓，與前相張洪州夾攻海寇，方收東越。夏首地當(dāng)郵置，吉語日聞，喜氣填塞於江湖，生人鼓舞於王澤。頭ヌ古寺，簡棲遺文，境勝可以澡濯心靈，詞高可以繼聲金石。二大夫會臺寺之賢，攜京華之舊，十有馀人，爍如瓊?cè)A，輝動江甸。涉金地，登朱樓，吾無住心，酒亦隨盡，將以斗擻煩襟，觀身齊物。日照元?dú)?，天清太空，無有遠(yuǎn)近，皆如掌內(nèi)。辨衡巫於點(diǎn)黛，指洞庭於片白。古今橫前，江下茂樹方黑，春?一色。曰屈平、宋玉，其文宏而靡，則知楚都物象，有以佐之。舅氏謂華老於文德，忘其瑣劣，使為諸公敘事。不敢煩也，詞達(dá)而已矣。
◇ 江州臥疾送李侍御詩序
侍御歷總漢上、湖陰、江左之賦，王府之入不匱，愛人之頌有馀。前相國劉公居佐帝庭，行恤人隱，侍御時賢高譽(yù)，盛府舊僚，傳檄速駕，江城風(fēng)動。當(dāng)天心厭兵，品物思理，將束貪狼之口，掩破骨之傷，濡足而前，化危為安，此大丈夫懸弧四方之志。與夫竄身漁釣，山林枯槁，異日論也。天下有道，貧且賤焉，恥也。今圣人在上，夔龍宣力，而老夫甘心貧賤，得非人生窮達(dá)，固有分耶？方理舟潯陽，追跡幽人，解纓綱，陵顥淳，雖病痼齒衰而神王。憔?之中，齊榮辱，一視聽，是非哀樂，無自入矣。侍御忽告余行，余知悒焉軫心，豈紛累未滌，將悲亦有道，且以簪擊茶甌歌而餞之曰：江沈兮雨凄凄，洲渚沒兮元?低，傷別心兮聞鼓鼙。
◇ 送十三舅適越序
舅氏適越，華拜送西階之下，俟命席端。舅氏曰：「吾交侍御鮑君，夫玉待琢者也。知我者鮑君，成我者鮑君。是以如越，求琢於鮑。昔子路去魯，告顏生曰：『何以贈我？』夫贈人以言，古之道也。況背楚山，凌氵制河，睹會稽之險，棹鏡水之波，窺禹穴冥冥，仰秦望之峨峨。如不誡我，汝將若何？」華拜手曰：「柔而立，咎繇所以成九德也；寬而靜，師乙所以諧五聲也。文犀明珠之珍，伏於掌握之間，此君子所以恢令名也?！乖侔莼住?br />
◇ 送房七西游梁宋序 君子既學(xué)之，患不能行也。河南房敬叔，其行之者歟！我思古人之道，其房君哉！安親於羈旅之中，講道於茅茨之下，不改其樂。以文會友，吾與房也。顏?zhàn)訉铱?，曾參衣敝，聞宋之君子，落落有奇?jié)，奇節(jié)發(fā)於仁義者也。以顏曾之行，求仁義之均，勉旃！斯有望。
◇ 送薛九遠(yuǎn)游序
士之舒羽毛，宣聲調(diào)，不在高位，在有道。自王充、元晏、左思名盛當(dāng)時，價壓百代。薛都卿以夷澹養(yǎng)素，以文章導(dǎo)志。自浙右游湖左，一句一韻，遍於衣冠，江山為之鮮潤，煙景以之明滅。其馀情性所得，蓋古人之儔歟！南陽有略兼有道之高，元晏之道，論其措意，則王充、左思，豈其遠(yuǎn)乎？惠然訪余，告以行邁，將棹溪吳越，濡札江嶠。東南勝事，落爾胸中，況為諸侯上賓。知大夫之官族，古所貴，勉之哉！病叟李遐叔贈。
◇ 送薄九自牧往義興序 中明檢而能曠，年邁體衰，而人罕知之；陽羨山深水闊，海隅幽阻，而人罕知之。以中明之元姿默識，陽羨之清漪秀石，人乎哉？清乎哉？之子所以為貴也。詩者輔佐情懷，其舊俗則泰伯之讓德、延陵之高風(fēng)，因是而佐王孫，緣物而興之，遠(yuǎn)也矣！
◇ 送張十五往吳中序
邯鄲遐叔，風(fēng)病目疾，家貧不能具藥，爰以言自醫(yī)。南陽張士容，引帽攝策，晨告余行曰：「雖耕楚田，而無?費(fèi)。相里杭州、刑部郎李君以道教我，以文博我。將求干粥於二賢可乎？」余諗之曰：「嘗讀《大雅》，美張仲之德，子其後乎？欲而求仁，愚以為可。今賢士君子多在江淮之間，吾子見二大夫，必開館拂席，聆相如之玉聲，盡家之有無也。不爾者，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息言息言！此獲麟之絕筆也。
◇ 送觀往吳中序
見觀送蘭州兄詩，敬不逾節(jié)，情而中禮，是篇也，得詩人之一端矣。先王省方，命太師陳詩，以觀人風(fēng)，固非遠(yuǎn)嶠之松雪、清江之云月。變也久矣，將如之何？觀其勉之！在昔蘭陵府君、平棘（闕）公、柏人懿公兄弟三人，有重名於天下。鉅鹿，蘭陵之穆也，故揚(yáng)州孝公後之，觀之世父也。高平，平棘之嫡也，吾後之。宣成文昭公，柏人之嗣也，故中丞蘇州後之。夫知卿大夫之族姓、班位之高下，見貴春秋，而此道將亡，自族之不知，況他人乎？觀於經(jīng)，感士丐、郯子之祖德；於史，慕子長、孟堅之自敘。羈旅無書，往吳中?，以備家傳之遺闕，附之於篇。吾病矣老矣！是行也，慰我祗命聿修之心。永泰二年四月庚寅，叔父華序。
◇ 送何萇序
廬江何秀才，棹流千里，候余柴門，執(zhí)弟子見師之禮，余竦然自愧，何德以堪之？意者賢大夫賈廬州待余異等，談余過實，是以致。秀才神邁氣專，文詞有調(diào)，孤?超忽，迥出秋江。若游公卿間，必成名。然赤光湛盧，擬物冰斷，其發(fā)也在礪磨而已，用此申千里之報也。何氏之先?比干，德通神明，受策阜昌，世為大官，有勛有德，?追來孝，亦以祝秀才也。元老趙公，華忝疇年之歡。夫貴與尊議功論德，不究其涯。秀才將奉郡之命，宣方面之烈。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 臥疾舟中相里范二侍御先行贈別序 華與二賢早相得，偕修君子之儒，而獨(dú)無成；偕勵人臣之道，而獨(dú)失節(jié)；偕遇文明之運(yùn)，而獨(dú)衰病。天寶中，奉詔廉軍政，北至朔垂，駐車山陰，辱司徒公太尉公一盼之恩。先時為伊闕尉，忝相公尚書約子孫之契。不幸孤負(fù)所知，虧頓受?，流落江湖，於今六年。大明升於陽谷，幽蟄附於光輝，元惡掃除，太階如砥。天下衣冠，謂華為相府故人，詔書屢下，促華赴職?；渍鸹?，恨無毛羽。左司員外郎張公、侍御史相里公、殿中侍御史張公、監(jiān)察御史范公、嚴(yán)公，望高職雄，持斧登車，江湖霜清，道路風(fēng)起。華也潦倒龍鍾，百疾叢體，衣無完帛，器無兼蔬，以妻子為童仆，以笠履為車服，并轂無由，呻吟舟中。大別之陽，有?享龜之父、揲蓍之老，華請占命之厚薄，乃裹龜囊蓍而言曰：「三靈人為宗，則人過於蓍龜也；耳目主於心，則心過於視聽也。足下被儒者之服，讀先圣之書，與身消息，足知性命，胡為而煩予？予之二物，不足占足下。」華病不能拜，拳拳扣顙，敬陳先生。況服勤西方之教，久齊生死之域。言其外者，則儒不成矣，與匹夫同；敗名節(jié)矣，與墨劓同。既衰病矣，與廢疾同，雖牽率危憊，匍匐顛沛，君父含宏，宰政不遺，適為朝廷之穢、相府之羞也，又安得恃為故人哉？其內(nèi)者，則大師微旨，幸游其藩，甘露灌注於心源，寶月照明於眼界，無得之分，可與進(jìn)矣？負(fù)薪之憂，忍不為言。江亭憑檻，平視漢皋，武昌柳暗，溢城花發(fā)。一榮一枯有歡有蹙，離別之念，又焉得不悲乎？四言詩，《雅》之遺也，以貺雅士。盍以雅為贈乎？則知車馬佩玉之多，反為末也。病夫李華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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