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思艷句自然生，未必閨閣果有情。
天上云和才泄漏，世間從此憶雙成。
卻說耿忻病勢行輕行重，已到五月下旬?？怠⑶G、合三婦人輪流去與棠夫人作伴，耿朗亦常過宿。云屏五人，已更換數(shù)次矣。這日二十七日，乃云屏侍看日期。剩了夢卿、愛娘、香兒、彩云在家，午間極熱。愛娘綰著矮矮的清水髻，插一枝白玉簪。亮鄃衫薄羅裙，拉了夢卿香兒去看彩云。夢卿手搖團(tuán)扇，香兒手帕內(nèi)包著一堆小冰塊兒，來到西廂，不見動(dòng)靜。屋內(nèi)悄悄，只有汀煙扶在小魚缸前盹睡，胸前鈕扣半開，露出雪白的嫩肉，襯著鮮紅的抹胸。愛娘道：“這妮子好大膽，不怕被人偷去，不要嚇醒他?！币恢弊哌^穿廊，來到看山樓東窗下，亦不見動(dòng)靜，只有架上鸚鵡讓客。三人進(jìn)了樓，見彩云斜靠在一張大椅上，一支腳蹬著腳凳，一支腳曲在椅子上。一上一下，裙子遮不嚴(yán)，露出中衣。袖子揎的太高，鐲子垂在腕邊，兩條膀膊，白森森、細(xì)條條、肉膩膩，似不可著手。鼻凹鬢角，汗珠兒都含著香氣。愛娘笑道：“好多情致，我見亦愛，何況那人！”因用手將蹬凳子的那一支腳亦望椅子上一拾，恰好兩腿如箕，中衣掐成一個(gè)兜子。香兒將那小冰塊兒亂灑了一懷。彩云驚醒，只道耿朗作惡。看時(shí)卻是夢卿、愛娘、香兒三人，一邊笑一邊收拾碎冰。夢卿笑道：“幸這冰塊兒都在身上，若在中衣內(nèi)如何區(qū)處？”香兒道：“區(qū)處區(qū)處，抱著屁股?！庇谑撬膫€(gè)人一齊好笑。彩云道：“這都是三娘干的，應(yīng)該罰他?！眽羟涞溃骸叭绾螛恿P？彩云道：“三娘最愛作詩，定下題目，立成四首，不許更改一字?！眽羟涞溃骸吧趺搭}目？”彩云道：“我歸寧時(shí)，見村居郊游之樂，擬作人名藥名體二首，未能寫全，又有舊稿上一字至七字體，春秋征婦怨各一首，亦未成篇，今日一并罰了三娘?！眽羟涞溃骸耙栽姙閼?，大是韻事。有趣有趣！”彩云因向愛娘道：“如何！二娘都說有趣，這詩不容不作矣?！睈勰锏溃骸拔易?，二娘替寫?！辈试频溃骸岸镄萏娓?。”此時(shí)汀煙、渚霞都來，鋪紙的鋪紙，研墨的研墨。
夢卿先在一小箋上寫了“村居”二字，彩云道：“此用人名，體要五言絕句?！睈勰锵肓艘幌?，念道：小莊周綠水，夏半菰蒲多。五柳渾青處，援琴高作歌。
夢卿寫完，恰好莊周、夏半、柳渾、琴高是四個(gè)人名。夢卿又在一塊紙上先寫了“郊游”二字，彩云道：“此用藥名，體要七言律?！睈勰镉窒肓艘粫?huì)，方念道： 蔥青黛色四圍圜，鸞鳳仙鄉(xiāng)咫尺間。
古木通風(fēng)看夭矯，新澤瀉漲聽潺盢
怡心藜藿香堪食，助鬢黃紅花斗顏。
日夕當(dāng)歸情轉(zhuǎn)切，流連翹首不知還。
夢卿又寫完，恰好青黛、鳳仙、木通、澤瀉、藿香、紅花、當(dāng)歸、連翹是八味藥名。夢卿復(fù)又在一片紙上寫了“征婦怨”三字，彩云道：“此即用『春秋』二字為韻。”愛娘又曲著玉指，漫漫念道：
春春，添興愴神。悲去日，憶征人。戍樓萬里，驛路千旬。對月陪孤影，移花護(hù)病身。夢是黃云白草，妝庸綠黛青顰。幾回漫把魚書展，酒不傷多懶入唇。
秋秋，綠淡紅浮。腸已斷，恨無休。風(fēng)寒毳帳，露冷兜鍪。刀尺程催急，腰支壯健否？欲寄閨中舊約，恐招塞外新愁。畫閣何時(shí)聞露布，征衣不日解吳鉤。夢卿又復(fù)寫完，香兒此時(shí)雖未能十分明白，卻也解釋得一二。彩云看畢，拍手道：“妙妙！雖得三娘如此敏疾，今日罰得著也?！币蚪掏熡帽隽艘槐P白巴達(dá)杏來，四人同用。是時(shí)彩癗、彩菽、彩葑、紅雨一齊來尋渚霞。彩云道：“正好今日俱都無事，你們何不唱幾個(gè)詞兒，給三娘謝作詩之勞？三娘自有賞賜?！辈拾N道：“我不要甚么物件，只求三娘作首詩，亦求二娘寫一寫。”彩云道：“這卻不難。”彩癗乃輕回楊柳，漫啟櫻桃，低聲唱道：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shí)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工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彩云道：“唱得好！不用絲竹，益顯歌喉，勝卻白家樊素矣?！睈勰锏溃骸拔迦藘?nèi)惟彩癗唱的最好，只是這一首詞止當(dāng)?shù)们笪易髟姡羟蠖飳懽?，還須再唱一個(gè)來?！辈拾N因又唱道：
曉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gè)。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腳繡牀斜憑嬌無那，爛嚼紅絨，笑向檀郎唾。愛娘道：“益發(fā)唱得妙絕，只是先唱的分明是說四娘，后唱的分明是說五娘。竟求五娘作詩，四娘寫字為是?！毕銉旱溃骸拔迥锏脑娕c三娘的詩，我不知誰好。但我的字如何替得二娘？”愛娘道：“字便是二娘替你寫，難道詩我亦白替五娘作不成？”香兒道：“你們姐妹如何也分彼此？”愛娘笑道：“正是。若說姐妹，則五娘替我的去處甚多，早間替姐姐陪姐夫言言笑笑，晚間替姐姐陪姐夫雨雨云云，豈不值一首歪詩？”彩云聽了，手拍著愛娘的肩膀道：“當(dāng)著二娘，只顧報(bào)功，這是教二娘替你作詩的意思，只怕二娘不允?！睈勰锏溃骸白匀徊辉?。你既私通了三姐夫，又去私通二姐夫。你看二姐姐可象你三姐姐爽快豁達(dá)么？”香兒道：“既是當(dāng)替，三娘就作。”愛娘道：“這番我替了他，早晚間好教他常替我?！币蛎熝心拾N便將一柄湘竹白綾折迭扇鋪在夢卿面前，夢卿執(zhí)筆在手，愛娘才待要念，彩云道：“二娘書法風(fēng)流婉麗，如美女簪花，見之可愛。其實(shí)有筋有骨，又如利金百煉，不可屈撓。秋間我將這樓上作為靜室，必須二娘寫一副字，或箴或銘，一則有益心身，二則可以臨摹，不知何如？”愛娘道：“甚好。恭喜燕先生又收了一位門生，恰好一個(gè)姓任，一個(gè)姓平。任字借作倚任之任，平字借作憑依之憑。俗語云，若要會(huì)，須得與師傅睡。你兩人以后任憑燕先生可也?！?br />
三人聽畢，都不覺好笑。香兒道：“閨閣中善書者亦傳名否？”愛娘道：“如漢之皇甫規(guī)妻馬夫人，晉之羊衡母蔡夫人，李矩妻衛(wèi)夫人，庾亮妻荀夫人，郄？妻傅夫人，王羲之妻郄夫人，王凝之妻謝夫人。北齊之魏夫人，元之管夫人。都皆善書，都皆傳名。若二娘再纂習(xí)精專，將來也要稱明之耿某妻燕夫人了?！眽羟涞溃骸八Ｐψ懔?，有詩念來罷。莫非作不出，故意俄延時(shí)刻？”愛娘道：“為甚作不出？”因隨口念道：西樓小月片云浮，夢卿停筆道：“此句似誰的舊作？如何雷同？”愛娘道：“詩人意見相同處甚多，一句半句，不算雷同，但寫不妨?！?br />
夢卿因照依寫下，愛娘又念道：碎竹橫窗疏影柔。凄枕孤幃寒醒夢，雞聲幾處促更籌。夢卿寫完又說道：“不但前一句現(xiàn)成，這后三句也有些來歷?！辈试颇舜笮Φ溃骸昂貌恢?，硬將我的夜月回文詩偷來作為己物，可笑可笑！”香兒道：“三娘原來是積年老賊，不是大伯父，早被耀武營鎖拿了去?！辈试茖⑸茸涌戳艘换兀f給彩癗道：“造化，你這一柄寫的甚好，千萬不可破損遺失。”彩癗歡歡喜喜接扇而退。時(shí)已日色平西，遠(yuǎn)山云起，涼風(fēng)徐來，四人都移在穿廊邊。鼎兒、養(yǎng)氏將晚飯送來用畢，香兒道：“大伯母家侍女仆婦僅足使令，但與你我不甚相熟。有時(shí)屢叫不應(yīng)，有時(shí)一呼百諾。若莫我們一日帶一個(gè)去的方便?！闭f間，云屏回家四人迎出西廂。云屏便也到看山樓下，脫去外衣，乘涼露坐。因說道：“今日大伯母說，家內(nèi)人多，斯靠服事，你我不甚得力。且丫頭們將來也是要分散的，莫若先分幾個(gè)，可以隨去隨來。今日我得了一個(gè)半大的，今年十七歲，名叫蓁蓁，因他要將衣裳鞋腳整理了再來，故未曾帶回。三娘是個(gè)年齡最大的，今年十七歲，名叫怡怡。四娘的也是十六歲，名叫芊芊。
五娘的也是十六歲，名叫輕輕。只有二娘的最小才十四歲，名叫猗猗，都生得好。”四人聽得，各自歡喜。只因這一來有分教：臺(tái)岳桃源，流露出一番情致。瓜田李下，免不了無限猜疑。
天上云和才泄漏，世間從此憶雙成。
卻說耿忻病勢行輕行重，已到五月下旬?？怠⑶G、合三婦人輪流去與棠夫人作伴，耿朗亦常過宿。云屏五人，已更換數(shù)次矣。這日二十七日，乃云屏侍看日期。剩了夢卿、愛娘、香兒、彩云在家，午間極熱。愛娘綰著矮矮的清水髻，插一枝白玉簪。亮鄃衫薄羅裙，拉了夢卿香兒去看彩云。夢卿手搖團(tuán)扇，香兒手帕內(nèi)包著一堆小冰塊兒，來到西廂，不見動(dòng)靜。屋內(nèi)悄悄，只有汀煙扶在小魚缸前盹睡，胸前鈕扣半開，露出雪白的嫩肉，襯著鮮紅的抹胸。愛娘道：“這妮子好大膽，不怕被人偷去，不要嚇醒他?！币恢弊哌^穿廊，來到看山樓東窗下，亦不見動(dòng)靜，只有架上鸚鵡讓客。三人進(jìn)了樓，見彩云斜靠在一張大椅上，一支腳蹬著腳凳，一支腳曲在椅子上。一上一下，裙子遮不嚴(yán)，露出中衣。袖子揎的太高，鐲子垂在腕邊，兩條膀膊，白森森、細(xì)條條、肉膩膩，似不可著手。鼻凹鬢角，汗珠兒都含著香氣。愛娘笑道：“好多情致，我見亦愛，何況那人！”因用手將蹬凳子的那一支腳亦望椅子上一拾，恰好兩腿如箕，中衣掐成一個(gè)兜子。香兒將那小冰塊兒亂灑了一懷。彩云驚醒，只道耿朗作惡。看時(shí)卻是夢卿、愛娘、香兒三人，一邊笑一邊收拾碎冰。夢卿笑道：“幸這冰塊兒都在身上，若在中衣內(nèi)如何區(qū)處？”香兒道：“區(qū)處區(qū)處，抱著屁股?！庇谑撬膫€(gè)人一齊好笑。彩云道：“這都是三娘干的，應(yīng)該罰他?！眽羟涞溃骸叭绾螛恿P？彩云道：“三娘最愛作詩，定下題目，立成四首，不許更改一字?！眽羟涞溃骸吧趺搭}目？”彩云道：“我歸寧時(shí)，見村居郊游之樂，擬作人名藥名體二首，未能寫全，又有舊稿上一字至七字體，春秋征婦怨各一首，亦未成篇，今日一并罰了三娘?！眽羟涞溃骸耙栽姙閼?，大是韻事。有趣有趣！”彩云因向愛娘道：“如何！二娘都說有趣，這詩不容不作矣?！睈勰锏溃骸拔易?，二娘替寫?！辈试频溃骸岸镄萏娓?。”此時(shí)汀煙、渚霞都來，鋪紙的鋪紙，研墨的研墨。
夢卿先在一小箋上寫了“村居”二字，彩云道：“此用人名，體要五言絕句?！睈勰锵肓艘幌?，念道：小莊周綠水，夏半菰蒲多。五柳渾青處，援琴高作歌。
夢卿寫完，恰好莊周、夏半、柳渾、琴高是四個(gè)人名。夢卿又在一塊紙上先寫了“郊游”二字，彩云道：“此用藥名，體要七言律?！睈勰镉窒肓艘粫?huì)，方念道： 蔥青黛色四圍圜，鸞鳳仙鄉(xiāng)咫尺間。
古木通風(fēng)看夭矯，新澤瀉漲聽潺盢
怡心藜藿香堪食，助鬢黃紅花斗顏。
日夕當(dāng)歸情轉(zhuǎn)切，流連翹首不知還。
夢卿又寫完，恰好青黛、鳳仙、木通、澤瀉、藿香、紅花、當(dāng)歸、連翹是八味藥名。夢卿復(fù)又在一片紙上寫了“征婦怨”三字，彩云道：“此即用『春秋』二字為韻。”愛娘又曲著玉指，漫漫念道：
春春，添興愴神。悲去日，憶征人。戍樓萬里，驛路千旬。對月陪孤影，移花護(hù)病身。夢是黃云白草，妝庸綠黛青顰。幾回漫把魚書展，酒不傷多懶入唇。
秋秋，綠淡紅浮。腸已斷，恨無休。風(fēng)寒毳帳，露冷兜鍪。刀尺程催急，腰支壯健否？欲寄閨中舊約，恐招塞外新愁。畫閣何時(shí)聞露布，征衣不日解吳鉤。夢卿又復(fù)寫完，香兒此時(shí)雖未能十分明白，卻也解釋得一二。彩云看畢，拍手道：“妙妙！雖得三娘如此敏疾，今日罰得著也?！币蚪掏熡帽隽艘槐P白巴達(dá)杏來，四人同用。是時(shí)彩癗、彩菽、彩葑、紅雨一齊來尋渚霞。彩云道：“正好今日俱都無事，你們何不唱幾個(gè)詞兒，給三娘謝作詩之勞？三娘自有賞賜?！辈拾N道：“我不要甚么物件，只求三娘作首詩，亦求二娘寫一寫。”彩云道：“這卻不難。”彩癗乃輕回楊柳，漫啟櫻桃，低聲唱道：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shí)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工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彩云道：“唱得好！不用絲竹，益顯歌喉，勝卻白家樊素矣?！睈勰锏溃骸拔迦藘?nèi)惟彩癗唱的最好，只是這一首詞止當(dāng)?shù)们笪易髟姡羟蠖飳懽?，還須再唱一個(gè)來?！辈拾N因又唱道：
曉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gè)。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腳繡牀斜憑嬌無那，爛嚼紅絨，笑向檀郎唾。愛娘道：“益發(fā)唱得妙絕，只是先唱的分明是說四娘，后唱的分明是說五娘。竟求五娘作詩，四娘寫字為是?！毕銉旱溃骸拔迥锏脑娕c三娘的詩，我不知誰好。但我的字如何替得二娘？”愛娘道：“字便是二娘替你寫，難道詩我亦白替五娘作不成？”香兒道：“你們姐妹如何也分彼此？”愛娘笑道：“正是。若說姐妹，則五娘替我的去處甚多，早間替姐姐陪姐夫言言笑笑，晚間替姐姐陪姐夫雨雨云云，豈不值一首歪詩？”彩云聽了，手拍著愛娘的肩膀道：“當(dāng)著二娘，只顧報(bào)功，這是教二娘替你作詩的意思，只怕二娘不允?！睈勰锏溃骸白匀徊辉?。你既私通了三姐夫，又去私通二姐夫。你看二姐姐可象你三姐姐爽快豁達(dá)么？”香兒道：“既是當(dāng)替，三娘就作。”愛娘道：“這番我替了他，早晚間好教他常替我?！币蛎熝心拾N便將一柄湘竹白綾折迭扇鋪在夢卿面前，夢卿執(zhí)筆在手，愛娘才待要念，彩云道：“二娘書法風(fēng)流婉麗，如美女簪花，見之可愛。其實(shí)有筋有骨，又如利金百煉，不可屈撓。秋間我將這樓上作為靜室，必須二娘寫一副字，或箴或銘，一則有益心身，二則可以臨摹，不知何如？”愛娘道：“甚好。恭喜燕先生又收了一位門生，恰好一個(gè)姓任，一個(gè)姓平。任字借作倚任之任，平字借作憑依之憑。俗語云，若要會(huì)，須得與師傅睡。你兩人以后任憑燕先生可也?！?br />
三人聽畢，都不覺好笑。香兒道：“閨閣中善書者亦傳名否？”愛娘道：“如漢之皇甫規(guī)妻馬夫人，晉之羊衡母蔡夫人，李矩妻衛(wèi)夫人，庾亮妻荀夫人，郄？妻傅夫人，王羲之妻郄夫人，王凝之妻謝夫人。北齊之魏夫人，元之管夫人。都皆善書，都皆傳名。若二娘再纂習(xí)精專，將來也要稱明之耿某妻燕夫人了?！眽羟涞溃骸八Ｐψ懔?，有詩念來罷。莫非作不出，故意俄延時(shí)刻？”愛娘道：“為甚作不出？”因隨口念道：西樓小月片云浮，夢卿停筆道：“此句似誰的舊作？如何雷同？”愛娘道：“詩人意見相同處甚多，一句半句，不算雷同，但寫不妨?！?br />
夢卿因照依寫下，愛娘又念道：碎竹橫窗疏影柔。凄枕孤幃寒醒夢，雞聲幾處促更籌。夢卿寫完又說道：“不但前一句現(xiàn)成，這后三句也有些來歷?！辈试颇舜笮Φ溃骸昂貌恢?，硬將我的夜月回文詩偷來作為己物，可笑可笑！”香兒道：“三娘原來是積年老賊，不是大伯父，早被耀武營鎖拿了去?！辈试茖⑸茸涌戳艘换兀f給彩癗道：“造化，你這一柄寫的甚好，千萬不可破損遺失。”彩癗歡歡喜喜接扇而退。時(shí)已日色平西，遠(yuǎn)山云起，涼風(fēng)徐來，四人都移在穿廊邊。鼎兒、養(yǎng)氏將晚飯送來用畢，香兒道：“大伯母家侍女仆婦僅足使令，但與你我不甚相熟。有時(shí)屢叫不應(yīng)，有時(shí)一呼百諾。若莫我們一日帶一個(gè)去的方便?！闭f間，云屏回家四人迎出西廂。云屏便也到看山樓下，脫去外衣，乘涼露坐。因說道：“今日大伯母說，家內(nèi)人多，斯靠服事，你我不甚得力。且丫頭們將來也是要分散的，莫若先分幾個(gè)，可以隨去隨來。今日我得了一個(gè)半大的，今年十七歲，名叫蓁蓁，因他要將衣裳鞋腳整理了再來，故未曾帶回。三娘是個(gè)年齡最大的，今年十七歲，名叫怡怡。四娘的也是十六歲，名叫芊芊。
五娘的也是十六歲，名叫輕輕。只有二娘的最小才十四歲，名叫猗猗，都生得好。”四人聽得，各自歡喜。只因這一來有分教：臺(tái)岳桃源，流露出一番情致。瓜田李下，免不了無限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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