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太祖與徐達(dá)合兵一處，日夜計取廬州，不題。且說偽漢陳友諒，一日設(shè)朝，張定邊出班奏說：“近聞金陵朱某，領(lǐng)兵十萬去救安豐，殺敗了張虬、呂珍；不意左君弼來相助，亦遭困敗，迫至廬州，堅閉不出。徐達(dá)亦往廬州接應(yīng)，日夜攻打，即今金陵與江西兩地皆虛，主公正好乘隙，以圖報復(fù)。”友諒說：“朱某既空國遠(yuǎn)戰(zhàn)，卿等可領(lǐng)兵直搗其境，先取了江西，后克了江南，金陵便可圖了?！币蛄钬┫鄺顝恼?quán)軍國重事；皇后楊氏權(quán)朝政。自與太子陳理、張定邊、陳英杰等，率水陸軍兵，共六十萬，戰(zhàn)船五千只，刻日由武昌進(jìn)發(fā)，竟過鄱陽湖登岸，至南昌府，離城十里安營。
卻說南昌，正是太祖侄子朱文正，同左軍元帥鄧愈、趙德勝把守，聞知友諒兵到，便商議說：“此是知我主公遠(yuǎn)在淮東，故乘虛人境，來取江西耳。但城中兵少，恐難抵?jǐn)?，似此奈何？”德勝對文正說：“將軍且勿憂。如今只留一千兵守城，待小將同張子明，夏茂誠，率兵一千出城迎敵?！敝煳恼f：“雖然如此，賊兵勢重，未可輕視。”德勝說：“不妨?！北泐I(lǐng)兵出陣來戰(zhàn)。漢兵陣上，早有張定邊兒子張子昂，縱馬相對，被德勝一槍刺于馬下。那陣中有金指揮急來抵?jǐn)?，又被德勝飛箭射倒，斬了首級。德勝便把子昂的頭懸在槍竿上，高聲叫說：“再來戰(zhàn)者，當(dāng)以為例！”定邊看見兒子的頭，放聲大哭，便舉刀上馬，奔出陣上，與德勝戰(zhàn)到三十余合，不分勝敗。陳友諒見定邊勢力不加，便催兵混殺過來。德勝陣上張子明等四將，一齊擋住。那德勝奮勇爭先，以一當(dāng)百，殺得漢兵大敗而奔。德勝也不追趕，收兵入城。朱文正說：“今日元帥虎威，足破賊兵之膽。但勢終難敵，彼必復(fù)來困城，還宜修表，令人急往廬州求救，庶保無失?！奔辞舶賾魟⒑?，責(zé)表前去。誰想劉和出城未數(shù)里，竟被賊兵拿住。劉和見事敗，便將表章扯得粉碎，把口嚼做糊泥一般，只字也看不出，就跳人江中而死。友諒心知此是求援，便于夜間把南昌四面圍住，高叫：“城中將士，可速來投降，共圖富貴?！编囉葏柭暣罅R道：“弒君之賊，還不知天命，賊巢不守，反來圖謀江西，是自取敗亡了。”因令眾將分派各門拒守，日夜提防。那友諒用云梯百計攻擊，鄧營將士卻用炮石等項(xiàng)，飛打過去，漢兵中傷者，不計其數(shù)。時已月余，文正等計算說：“劉和去久不回，大都途中為賊兵所害，還須令人再行方好?！敝灰姀堊用飨蚯罢f：“待末將駕著小船，乘夜越關(guān)而出，必然無害?！蔽恼阈薇?，著子明赍發(fā)，依計向夜而行。
誰想友諒圍住南昌，又分遣知院蔣必勝、饒鼎臣等，將兵一萬，攻打吉安。那吉安守將明道，與參政粹中、親軍指揮萬中，兩情不睦，那明道潛通必勝約期來攻，以城中火起為號。萬中迎戰(zhàn)被殺，粹中見勢便走，又被仇家黃如潤所執(zhí)，便與知府朱華、同知劉濟(jì)、趙天麟，一齊械送至友諒帳前，被友諒殺了，統(tǒng)號令于南昌城下。文正等安然不理。是日，攻城益急。指揮趙顯銳卒開門奮戰(zhàn)，殺了漢平章劉進(jìn)昭、樞密使趙祥；又有謝成，首冒矢石，竟活捉他驍將三人，賊兵方退。惟是趙德勝夜里巡至東門，被賊一箭，正中腰眼，深入六寸。德勝負(fù)痛拔出，血流如注，因撫腹嘆道：“吾自從軍，屢傷矢石，其害無過如此。大丈夫死何足惜，但恨不能從主上掃清中原，勛垂竹帛耳！”言訖遂卒。文正等三軍大哭失聲，即具棺槨殯殮。益加小心堅守。
卻說張子明潛夜駕小船，越水關(guān)，曉夜兼行了九日，方抵牛渚渡登岸。又經(jīng)四個日頭，到得廬州，入見太祖，上表求救，太祖說：“這賊乘虛取我江西，大為可恨?！币騿枺骸氨鴦萑艉?？”子明答說：“彼兵雖多，然聞死者亦不少，此時江水日涸，賊之戰(zhàn)艦，皆不利用；況師久乏糧，大兵一至，必可破矣?！碧嬉驀诟雷用飨然?，說：“但堅守一月，吾當(dāng)取之?！弊用鬓o了出帳，還至湖口，恰被友諒巡兵捉住，送到友諒帳前，子明略無懼色。陳友諒便說：“你招得文正來降，必有重用?！弊用靼迪氲溃骸叭舨患購模刂琳`了軍國大事，不如順口應(yīng)承，且到城下，再做區(qū)處?！北銘?yīng)道：“這個盡使得?！庇颜彺笙?，就封子明為親軍萬戶侯之職。子明拜謝，便說：“待我去招他來降?！弊咧脸沁?，大叫說：“前蒙元帥命末將到廬州上表，主公吩咐道：‘元帥謹(jǐn)守城池，目下便統(tǒng)大兵自來?！黄诨刂梁?，為漢兵所獲。友諒要我招元帥來降，我特佯詐脫身，來見元帥，告知此情。我今必然死于賊人之手，望元帥盡忠報國，與主公平定天下！”言訖下馬，撞階而死。友諒大怒，說：“吾被這廝所誘了?！泵笥覘n子明首極，懸于南昌城外示眾，不題。
卻說太祖聞南昌被圍，因還金陵，集諸將商議說：“我今欲救江西，猶恐呂珍、張虬、左君弼，襲我之后；又聞張士誠起兵二十萬，侵犯常州四郡，湯和等與戰(zhàn)，又不見勝。似此。路兵來，如何設(shè)法應(yīng)敵？”眾將都說：“江西離此尚遠(yuǎn)，今蘇湖一帶地方，民眾肥饒，宜先攻打。待士誠平復(fù)，盡力去攻友諒，庶金陵無肘腋之患?！蔽﹦⒒f道：“士誠自守彈丸，今雖侵犯東南，有李丞相、湯鼎臣、耿文炳等，連兵拒守，包得不妨。若呂珍、張虬、左君弼等，乘虛襲后，可留一條，領(lǐng)兵五萬，駐于淮西，則三賊亦不足懼。惟友諒居上流，且名號不正，宜先剿滅陳氏，后除士誠，如囊中物矣?！碧嫦肓艘换?，說：“陳友諒剽輕而志驕，專好生事；張士誠狡懦而器小，便無遠(yuǎn)圖；若先攻士誠，友諒必空國襲我金陵了?！惫ト∽杂邢群?，軍師所見極是。因令常遇春、李文忠、發(fā)兵十萬，再起淮西水軍十萬，同救江西，攻取友諒。刻日從牛渚渡人大江，逆流而西。
此時正是至正二十三年癸卯，秋七月中旬。太祖乘龍舟中，有王祎，宋濂、常遇春、李文忠等在側(cè)，太祖嘆說：“秋江人目，忽起壯懷，卿等可作一詞，以記秋江之景?！蓖醯t援筆而就，太祖取來一看，只見寫道：
蘆花飄白絮，楓葉落紅英。霜凋嫩枝，又青又赤映清波；露滴殘荷，半白半黃浮水面。漁舟橫蕩，商韻徹青霄，畫舫輕搖，網(wǎng)珠羅碧水。又若萬點(diǎn)寒云，歸鴉飛落晚州前；一團(tuán)練雪，野鷺低棲平渚上。岸畔黃花金眼，樹頭紅葉火龍鱗。
太祖看畢贊道：“直寫出秋江景色，極佳，極妙！”宋濂亦賦詩一首道：
清水秋天晚，孤鴻落照斜。
一航風(fēng)掉穩(wěn)，迅速到天涯。
太祖大悅，說：“浙江才士，二人不相頜頑。學(xué)問之博，王祎不如宋濂；才思之宏，宋濂不如王祎，各成其妙?！眱扇司阗n帛五匹。說話之間，卻報前路人馬已抵鄱陽湖口，早有探馬報于陳友諒得知。友諒便宣張定邊，及帳內(nèi)多官計議迎敵。張定邊沉思半響，便上前奏道：“臣已有計在此。”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卻說南昌，正是太祖侄子朱文正，同左軍元帥鄧愈、趙德勝把守，聞知友諒兵到，便商議說：“此是知我主公遠(yuǎn)在淮東，故乘虛人境，來取江西耳。但城中兵少，恐難抵?jǐn)?，似此奈何？”德勝對文正說：“將軍且勿憂。如今只留一千兵守城，待小將同張子明，夏茂誠，率兵一千出城迎敵?！敝煳恼f：“雖然如此，賊兵勢重，未可輕視。”德勝說：“不妨?！北泐I(lǐng)兵出陣來戰(zhàn)。漢兵陣上，早有張定邊兒子張子昂，縱馬相對，被德勝一槍刺于馬下。那陣中有金指揮急來抵?jǐn)?，又被德勝飛箭射倒，斬了首級。德勝便把子昂的頭懸在槍竿上，高聲叫說：“再來戰(zhàn)者，當(dāng)以為例！”定邊看見兒子的頭，放聲大哭，便舉刀上馬，奔出陣上，與德勝戰(zhàn)到三十余合，不分勝敗。陳友諒見定邊勢力不加，便催兵混殺過來。德勝陣上張子明等四將，一齊擋住。那德勝奮勇爭先，以一當(dāng)百，殺得漢兵大敗而奔。德勝也不追趕，收兵入城。朱文正說：“今日元帥虎威，足破賊兵之膽。但勢終難敵，彼必復(fù)來困城，還宜修表，令人急往廬州求救，庶保無失?！奔辞舶賾魟⒑?，責(zé)表前去。誰想劉和出城未數(shù)里，竟被賊兵拿住。劉和見事敗，便將表章扯得粉碎，把口嚼做糊泥一般，只字也看不出，就跳人江中而死。友諒心知此是求援，便于夜間把南昌四面圍住，高叫：“城中將士，可速來投降，共圖富貴?！编囉葏柭暣罅R道：“弒君之賊，還不知天命，賊巢不守，反來圖謀江西，是自取敗亡了。”因令眾將分派各門拒守，日夜提防。那友諒用云梯百計攻擊，鄧營將士卻用炮石等項(xiàng)，飛打過去，漢兵中傷者，不計其數(shù)。時已月余，文正等計算說：“劉和去久不回，大都途中為賊兵所害，還須令人再行方好?！敝灰姀堊用飨蚯罢f：“待末將駕著小船，乘夜越關(guān)而出，必然無害?！蔽恼阈薇?，著子明赍發(fā)，依計向夜而行。
誰想友諒圍住南昌，又分遣知院蔣必勝、饒鼎臣等，將兵一萬，攻打吉安。那吉安守將明道，與參政粹中、親軍指揮萬中，兩情不睦，那明道潛通必勝約期來攻，以城中火起為號。萬中迎戰(zhàn)被殺，粹中見勢便走，又被仇家黃如潤所執(zhí)，便與知府朱華、同知劉濟(jì)、趙天麟，一齊械送至友諒帳前，被友諒殺了，統(tǒng)號令于南昌城下。文正等安然不理。是日，攻城益急。指揮趙顯銳卒開門奮戰(zhàn)，殺了漢平章劉進(jìn)昭、樞密使趙祥；又有謝成，首冒矢石，竟活捉他驍將三人，賊兵方退。惟是趙德勝夜里巡至東門，被賊一箭，正中腰眼，深入六寸。德勝負(fù)痛拔出，血流如注，因撫腹嘆道：“吾自從軍，屢傷矢石，其害無過如此。大丈夫死何足惜，但恨不能從主上掃清中原，勛垂竹帛耳！”言訖遂卒。文正等三軍大哭失聲，即具棺槨殯殮。益加小心堅守。
卻說張子明潛夜駕小船，越水關(guān)，曉夜兼行了九日，方抵牛渚渡登岸。又經(jīng)四個日頭，到得廬州，入見太祖，上表求救，太祖說：“這賊乘虛取我江西，大為可恨?！币騿枺骸氨鴦萑艉?？”子明答說：“彼兵雖多，然聞死者亦不少，此時江水日涸，賊之戰(zhàn)艦，皆不利用；況師久乏糧，大兵一至，必可破矣?！碧嬉驀诟雷用飨然?，說：“但堅守一月，吾當(dāng)取之?！弊用鬓o了出帳，還至湖口，恰被友諒巡兵捉住，送到友諒帳前，子明略無懼色。陳友諒便說：“你招得文正來降，必有重用?！弊用靼迪氲溃骸叭舨患購模刂琳`了軍國大事，不如順口應(yīng)承，且到城下，再做區(qū)處?！北銘?yīng)道：“這個盡使得?！庇颜彺笙?，就封子明為親軍萬戶侯之職。子明拜謝，便說：“待我去招他來降?！弊咧脸沁?，大叫說：“前蒙元帥命末將到廬州上表，主公吩咐道：‘元帥謹(jǐn)守城池，目下便統(tǒng)大兵自來?！黄诨刂梁?，為漢兵所獲。友諒要我招元帥來降，我特佯詐脫身，來見元帥，告知此情。我今必然死于賊人之手，望元帥盡忠報國，與主公平定天下！”言訖下馬，撞階而死。友諒大怒，說：“吾被這廝所誘了?！泵笥覘n子明首極，懸于南昌城外示眾，不題。
卻說太祖聞南昌被圍，因還金陵，集諸將商議說：“我今欲救江西，猶恐呂珍、張虬、左君弼，襲我之后；又聞張士誠起兵二十萬，侵犯常州四郡，湯和等與戰(zhàn)，又不見勝。似此。路兵來，如何設(shè)法應(yīng)敵？”眾將都說：“江西離此尚遠(yuǎn)，今蘇湖一帶地方，民眾肥饒，宜先攻打。待士誠平復(fù)，盡力去攻友諒，庶金陵無肘腋之患?！蔽﹦⒒f道：“士誠自守彈丸，今雖侵犯東南，有李丞相、湯鼎臣、耿文炳等，連兵拒守，包得不妨。若呂珍、張虬、左君弼等，乘虛襲后，可留一條，領(lǐng)兵五萬，駐于淮西，則三賊亦不足懼。惟友諒居上流，且名號不正，宜先剿滅陳氏，后除士誠，如囊中物矣?！碧嫦肓艘换?，說：“陳友諒剽輕而志驕，專好生事；張士誠狡懦而器小，便無遠(yuǎn)圖；若先攻士誠，友諒必空國襲我金陵了?！惫ト∽杂邢群?，軍師所見極是。因令常遇春、李文忠、發(fā)兵十萬，再起淮西水軍十萬，同救江西，攻取友諒。刻日從牛渚渡人大江，逆流而西。
此時正是至正二十三年癸卯，秋七月中旬。太祖乘龍舟中，有王祎，宋濂、常遇春、李文忠等在側(cè)，太祖嘆說：“秋江人目，忽起壯懷，卿等可作一詞，以記秋江之景?！蓖醯t援筆而就，太祖取來一看，只見寫道：
蘆花飄白絮，楓葉落紅英。霜凋嫩枝，又青又赤映清波；露滴殘荷，半白半黃浮水面。漁舟橫蕩，商韻徹青霄，畫舫輕搖，網(wǎng)珠羅碧水。又若萬點(diǎn)寒云，歸鴉飛落晚州前；一團(tuán)練雪，野鷺低棲平渚上。岸畔黃花金眼，樹頭紅葉火龍鱗。
太祖看畢贊道：“直寫出秋江景色，極佳，極妙！”宋濂亦賦詩一首道：
清水秋天晚，孤鴻落照斜。
一航風(fēng)掉穩(wěn)，迅速到天涯。
太祖大悅，說：“浙江才士，二人不相頜頑。學(xué)問之博，王祎不如宋濂；才思之宏，宋濂不如王祎，各成其妙?！眱扇司阗n帛五匹。說話之間，卻報前路人馬已抵鄱陽湖口，早有探馬報于陳友諒得知。友諒便宣張定邊，及帳內(nèi)多官計議迎敵。張定邊沉思半響，便上前奏道：“臣已有計在此。”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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