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榻屢驚僧入定，旅窗偏惱客舍情。
月隨逸韻升鰲嶺，風(fēng)遞遺音過鳳城。
催散游人罷歌舞，玉壺銀箭夜初更?！掀镣礴?屹立亭亭入杳冥，勢雄南北氣憑陵。
玉簪扳地三千仞，寶蓋撐空一七層。
天遠不聞風(fēng)外鐸，夜深遙禮月邊燈。
何當一掃殘云凈，俯視東溟看日升。——兩峰出云
纖云掃跡浪花收，塔影亭亭引碧流。
半夜冰輪初出海，一湖金水欲熔秋。
龍宮獻壁神光吐，隨室遺珠瑞氣浮。
浪說影娥池上景，不知此地有仙舟。——三潭印月
而后翻空一派青，蘇公堤畔系魚舲。
只藏鶯鳥春聲滑，不起魚龍夜氣醒。
游子愛聞停玉勒，佳人倦聽倚云屏。
但看三月歌喉老，叉見浮波絮作萍?！寺匉L
湖上春來水拍空，桃花浪暖柳陰濃。
微翻荇帶彩千尺，亂曜萍星翠幾重。
洲渚此時多避鷺，風(fēng)云何日去為龍。
個中縱有濠梁樂，闊網(wǎng)深罾不汝容。——花港觀魚
歌罷西湖十景詩，詞中發(fā)出史中枝。
有根有葉秦王傳，不比荒淫妄誕書。
第四十九回叔寶征討高開道羅成戰(zhàn)敗蘇定方
第四十九回叔寶征討高開道羅成戰(zhàn)敗蘇定方
六將跨上能行馬，帶領(lǐng)長征慣戰(zhàn)人。
大兵擁出中山府，各路分頭去趲程。
不談順德遲恭事，再說秦瓊?cè)f澈行。
軍行流水投前進，早至滄州一座城。
哨馬來報：“滄州城到了！”叔寶傳令駐軍，安下營寨，屯下人馬。萬
澈說：“將軍！高開道雖約會起兵，不知我弟兄歸順唐朝。如今將軍把人馬
屯放南門外，我輕弓短箭，止帶數(shù)十騎，暗藏火炮短刀，入城招安他。他肯
歸順，免動干戈；倘若抗違，我就南門內(nèi)放起號炮，將軍就殺入城來，攻其
無備，滄州唾手可得！”叔寶說：“將軍妙算，深合吾機！”一面叔寶整齊
人馬伺候，一面薛萬澈帶了數(shù)十騎沖鋒勇士，直至城下。高叫：“巡城軍士，
報知主將！說我中山薛萬澈在此，要見將軍！”
其日，高開道正在演武場操練軍士，小卒報入軍門。高開道令副將高麟、
楊虎等，迎接萬澈進城。演武場相見坐下，高開道說：“連日整理軍務(wù)事繁，
不曾差人探聽，出軍消息如何！”薛萬澈說：“唐朝寬仁厚德，愛賢收士。
秦王屢屢以禮招安，吾下忍生靈屠毒，今已歸順唐朝。秦王果是真命天子，
久慕將軍大名，特差我來招安，諒不失公侯之位！”高開道：“說哪里話！
吾聞少康以一旅師，高祖以三尺劍，俱成帝業(yè)！大丈夫不自謀王定伯，何甘
心屈伏人下！”萬澈說：“將軍不可偏執(zhí)！倘天命不與，進退無由，那時悔
之晚矣！”高開道說：“吾頭可斷，吾膝不可屈！誓不降唐！今日爾我若非
鄰國舊交，汝命亦不保！即速就去，再勿多言！”萬澈連忙起身，出了演武
場上馬，徑來到南門下。整了軍士，各人身邊掣出短刀，殺散把門軍士，放
起號炮，吶一聲喊。秦叔寶帶領(lǐng)人馬，從南門外殺進城來。哨馬飛報入演武
場。高開道聞報，慌忙上馬，同眾將帶領(lǐng)軍卒，往前迎敵。
將軍勇猛，戰(zhàn)士英雄。數(shù)條龍駕霧拿云，一隊虎磨牙展爪。鳴金擂鼓，骨碌碌大海潮騰；
軍喊馬嘶，豁喇喇不周山倒。直殺得皂雕蒼隼凌云避，野草閑花滿地愁。
叔寶生擒高開道，萬澈刀砍高麟，亂箭射死楊虎。余黨皆降。叔寶即便
傳令，安撫軍民，換了大唐旗號。洗蕩帥府，把庫內(nèi)金銀緞帛，解回軍門，
留頭目軍士守城，把高開道鎖下囚車。叔寶與萬澈收兵回中山城不題。
且說尉遲恭、薛萬江行兵來到兗州城下，埋鍋造飯，扎墊人馬，列成陣
勢。薛萬江一馬當先，高叫：“巡城軍士！快報徐將軍知道，說我中山薛萬
江在此！”軍士慌忙報知主將徐元朗。元朗聚集將士商議，說：“昨日探細
的來報，薛氏兄弟已投唐朝，陷了滄州，拿了高開道，今又來賺吾城池！”
即忙頂盔披甲，跨馬擎槍，同副將朱云、趙定，下演武場，點選三千人馬，
擁出城來。徐元朗驟馬臨陣，見了薛萬江，喝一聲：“昨日賺了滄州，今日
分兵來賺我！”言未畢，掄槍罩心刺來。薛萬江舉槍就迎。只見：
兩條玉蟒空中斗，一對銀蛇陣上騰。
交鋒未判輸和勝，又閃朱云趙定兵。
敬德觀瞻心大惱，掄鞭縱馬出軍門。
敬德觀瞻心大惱，掄鞭縱馬出軍門。
打綻綠絨龜背鎧，銀星甲葉亂紛紛。
徐元朗、趙定，見打死朱云心慌，撥轉(zhuǎn)馬就走。薛萬江掄槍飛馬趕上，
一槍刺去噴紅浪，趙定離鞍喪了魂，單單走了徐元朗。敬德說：“薛將軍你
便乘虛取了城池，我卻追擒這賊回來！”薛萬江領(lǐng)兵奪城不題。且說徐元朗
被追得緊，棄了城，望荒郊野徑逃竄。見一個鋤田農(nóng)夫，徐元朗說：“你快
過來，我與你富貴！”農(nóng)夫走近前來，徐元朗說：“我把頭盔衣甲、鞍馬兵
器與你，你換蓑衣斗笠農(nóng)器與我！”農(nóng)夫就脫下蓑衣耕器，遞與徐元朗。元
朗穿上蓑衣，戴了斗笠，拿了耕器，徑往前面去了。農(nóng)夫牽著馬，往田畔上
正走回來，恰好撞著敬德一騎馬趕來，喝一聲：“徐元朗，哪里走！”農(nóng)夫
連忙站住，答應(yīng)說：“適才有一將軍，把盔甲鞍馬，換我鋤頭蓑笠，往前面
去了！”敬德心下自想：“這賊我也認他不真，倘若是，倒吃他瞞過了。不
管真假，且了當這賊！”舉起鞭一聲響，把農(nóng)夫打死在地，聚馬向前又追。
只見一片俱是稻田，有許多農(nóng)夫鋤種。敬德粗中有細，大喝一聲：“徐元朗！
你將盔甲鞍馬，換了別人農(nóng)器，在此鋤田，你說我認不得你，你今休走！”
那徐元朗吃了一驚，丟了鋤，往前便跑。被尉遲恭快馬趕上，舒手一把攥住，
把徐元朗拴住馬鞍鞒邊，徑回兗州。會同薛萬江，一面安撫軍民，封鎖倉庫，
換了旗幟。把徐元朗鎖下囚車，留頭目守城。敬德傳令起兵回營。正行之際，
秦叔寶、薛萬澈人馬也到。
話不絮繁，那長孫順德、薛萬湖收濟陽，生擒孟海公，取了城池，改換
大唐旗號，出榜安民，分撥人馬守城，收兵回中山城。卻好都會著。六將入
城，到帥府下馬。旗牌報進，參見秦王，各各獻功。秦王傳令，把三賊斬于
市曹，著于筠留守滄州，邴元直留守兗州，姜謨留守濟陽。就把三賊首級，
各于本州號令。還著叔寶、敬德、長孫順德巡視滄、兗、濟陽地方安民，事
畢就回軍門。六將領(lǐng)了令旨，趲離中山城，分頭各臨州郡不題。
話說漳南竇建德部將劉黑闥，乃漢室宗枝，蘇定方、高雅賢等，扶立為
漢東王，以繼夏王。之后起兵，劉黑闥結(jié)連突厥，攻陷冀州、相州及黎、衛(wèi)
二州，復(fù)引兵奪取鹽州、瀛州，兵勢大振。十載之間，盡復(fù)建德舊境。唐高
祖命秦王、齊王興師征討黑闥。三旬之內(nèi)，山東悉平，黑闥北走突厥。不數(shù)
月，黑闥復(fù)與部將引兵，攻陷瀛州、鹽州。淮陽王李道玄與黑闥戰(zhàn)于下博，
兵敗，道玄為黑闥所殺。山東震駭，州縣皆叛，附于黑闥。旬月之間，盡復(fù)
故地。黑闥都于洛州。
漢東王一日升殿，聚下將佐。蘇定方奏說：“主公乘屢勝之兵，好取唐
朝天下！臣先領(lǐng)兵到交河界口屯營，我王再借五處人馬來接應(yīng)。”漢王問哪
五處？定方說：“永平王郭子和、靜江王張大安、雄州燕王劉守光、淮陰王
輔公佑、東平王高運成?！睗h王準奏，一面遣使往各鎮(zhèn)借兵，一面蘇定方辭
朝，帶領(lǐng)高雅賢、蕭觀、王援、常克新、董康邁、王賽虎眾將，全裝結(jié)束，
整點大軍十余萬。行程非只一日，哨馬來報：“已到交河縣界！”定方傳令
安營。寨列五方依位次，兵屯八面布周天。萬重刀劍如霜皎，千疊旌旗似錦
攢。屯下人馬不題。
且說唐高祖一日設(shè)朝已畢，閃上報馬，奏說：“臣是河間府太守陸德明
差來，報漳南郡劉黑闥，今復(fù)勾引突厥，聚眾剽掠攻陷鹽州、瀛州，淮陽王
戰(zhàn)于下博陣亡。盡復(fù)故地，建都洛州，仍遣將蘇定方等，屯軍約十余萬，在
交河界口。聲勢緊急，特奏圣上，乞發(fā)天兵征剿！”高祖見說，大驚：“可
憐年少御侄陣亡！”問文武：“誰下漳南征討？”閃過李淳風(fēng)叩頭道：“陛
下！征討劉黑闥，須是二殿下方得成功！我主如今遣官知會殿下，就領(lǐng)兵往
交河去?！备咦鏈首唷Ｒ幻娌钇炫乒俚街猩礁l(fā)兵，一面退朝，散了文武。
交河界口。聲勢緊急，特奏圣上，乞發(fā)天兵征剿！”高祖見說，大驚：“可
憐年少御侄陣亡！”問文武：“誰下漳南征討？”閃過李淳風(fēng)叩頭道：“陛
下！征討劉黑闥，須是二殿下方得成功！我主如今遣官知會殿下，就領(lǐng)兵往
交河去?！备咦鏈首?。一面差旗牌官到中山府發(fā)兵，一面退朝，散了文武。
且說旗牌官來至中山城帥府，叩見秦王，把劉黑闥復(fù)起兵，英、齊二王
取五將之事，一一啟奏。秦王說：“可憐道玄常隨我征伐，見吾深入賊陣，
心慕效之，皆因輕敵，以至于此，兵敗身亡，為之流涕！”秦王說：“叔寶、
敬德滄、兗二州安民未回，且令程咬金、殷開山、羅成先去?！眴具^三將分
付：“今英、齊二王征伐漳南，旨意取你五將保駕。你三將先去，待叔寶、
敬德一回，就起兵來?！比龑㈩I(lǐng)旨，辭別秦王。只見羅成眼中掉淚，秦王問：
“羅士信！大將軍有八面威風(fēng)，今日起兵發(fā)馬，為何這等傷感？”羅成說：
“主公！臣該萬死！為國捐軀，臣子之分，只是當初收中山之時，二王無故
要斬秦將軍與敬德，是臣心下不平，一時去救二將。二王仇恨至今，此一去，
多兇少吉，不能盡忠隨侍主公，以此悲慟！”秦王說：“何出此不利之語？
為爭江山，豈有自損長城之理！大哥不好，有我兄弟；兄弟不好，有我大哥。
你去不妨！不久，我就領(lǐng)兵來接應(yīng)！”三將披掛出營上馬，帶一支兵，竟往
交河進發(fā)。征人登古道，戰(zhàn)馬踏郊塵。趲出中山府不題。
話說英、齊二王，領(lǐng)軍來到交河縣明都界口，有所屬官吏，俱備糧草迎
接。齊王問：“有五員將官領(lǐng)人馬，曾往此處來么？”答應(yīng)說：“不曾見！”
齊王問：“你眾人在此伺候幾時了？”官吏答：“伺候有數(shù)日！”齊王說：
“我軍已到，他是先鋒，為何來遲？遲來一個時辰，也要問他羈遲之罪；雖
不就斬，拿一拿，綁一綁，也挫他銳氣！”傳令住了軍，扎下營寨，屯放人
馬。齊王分付眾軍士：“倘羅成眾將來，不要說人馬今日到的，只說在此安
營三日了！”
且說程咬金、殷開山、羅士信，恨不得人生四腳，馬長八蹄，不分曉夜，
趲到明都地方。看見英、齊二王人馬，羅士信說：“二位大人，你我來遲了！
他軍后到，我兵先來才好。如今怎么好見二王？”程咬金說：“你我來到此
間，受了許多辛苦，怎么見不得二王？”問軍士：“二王的人馬，到此幾時
了？”軍士們說：“安營方才三日！”羅成說：“你替我報一聲，說我中山
來的將官參見！”旗牌官來報：“有中山府來的將官等令！”二王召至中軍，
參見已畢。羅成說：“臣等五人，有秦叔寶、尉遲恭到滄、兗二州安民未回，
臣三人先來?！倍鯁枺骸罢l掛先鋒?。俊绷_成說：“是臣掛先鋒??！”齊
王說：“既是先鋒，怎么人馬到此安營三日，你卻才來？怠緩軍令！”喝刀
斧手：“綁出去取斬！”正綁間，程咬金、殷開山叩頭道：“殿下暫息雷霆！
令旨一到中山府，臣三人就起身，馬不停蹄，來到此間，望乞?qū)捤。 庇⑼?說：“準二將之奏，且饒初犯！”齊王說：“饒來！記刀在項，戴罪征代！”
臣三人先來。”二王問：“誰掛先鋒?。俊绷_成說：“是臣掛先鋒?。 饼R
王說：“既是先鋒，怎么人馬到此安營三日，你卻才來？怠緩軍令！”喝刀
斧手：“綁出去取斬！”正綁間，程咬金、殷開山叩頭道：“殿下暫息雷霆！
令旨一到中山府，臣三人就起身，馬不停蹄，來到此間，望乞?qū)捤。 庇⑼?說：“準二將之奏，且饒初犯！”齊王說：“饒來！記刀在項，戴罪征代！”
士信藏機槍去刺，定方用計把刀掄。
棋逢敵手皆留意，將遇英雄各用心。
槍飛道道銀蛇走，刀落紛紛雪片侵。
交鋒大戰(zhàn)百余合，二將當場殺手停。
天色已晚，蘇定方把刀架住羅士信的槍：“我與你記兵回去，明日來定
奪輸贏！”兩下收軍回營。羅士信進中軍參見二王，二王問：“出軍如何？”
羅成說：“托殿下洪福，臣與漳南蘇定方交戰(zhàn)百余合，不分勝敗。天晚收兵，
明日共決雌雄！”齊王大惱，道：“你這賊！跟隨二殿下征討，每次取勝，
未聞記兵；今在我麾下，便有許多疑難，怠緩軍法！向在中山劫法場，同造
反，也是你這賊！”喝刀斧手：“綁出斬首報來！”喬公山直至駕前，密奏：
“主公！且饒羅成。選一個黑道紅沙日，著他發(fā)兵，待羅成死于陣上，免得
秦王報怨主公，作賤他的將士！”齊王準奏。且喚羅成：“權(quán)免這次！”羅
成叩頭謝恩。正是：水底色，天邊鳥，高可射兮深可釣。惟有人心咫尺間，
咫尺人心不可料！
卻笑齊王用計深，恣行殺戮在邊庭。
若知玄武他年事，悔不當初莫用心！
第五十回淤泥河羅成死節(jié)長安城秦府興兵
第五十回淤泥河羅成死節(jié)長安城秦府興兵
躡足危機肇子房，將軍不解避鋒芒。
成功自合歸真主，守土何須乞假王。
漢祖規(guī)模應(yīng)豁達，蒯生籌策豈忠良。
荒墳埋骨山腰路，駐馬令人一嘆傷。
牝雞聲里紫宸空，幾樹花飛滿地紅。
當代媚娘居北闕，一朝天子寓東宮。
樹房倡亂皆張氏，社稷中興賴狄公。
人事未形先有數(shù)，至今追憶李淳風(fēng)。
烽火遙遙三徑深，胡兵入寇勢難禁。
偷生有喪君臣義，舍死能全節(jié)操心。
云暗雎陽天寂寂，月明靈武夜沉沉。
污青尚有流芳在，耿耿英名抵萬金。
朝進忠言暮謫官，潮州遠去夕陽殘。
自將公道扶名教，肯惜雄文辟異端。
秦嶺云橫天漠漠，藍關(guān)雪擁路漫漫。
百年身系綱常重，俯仰無慚到處安。
且停吊古閑中趣，重整興唐鑒內(nèi)詞。
不題唐營計害功臣，且說蘇定方回營，聚下眾將，商計道：“唐將驍勇，
不可力戰(zhàn)，須用計謀。明日出軍，可設(shè)天羅地網(wǎng)之計，必擒獲矣！”著蕭規(guī)
領(lǐng)一支兵，伏于周希坡東；王院領(lǐng)一支兵，伏于周希坡西；?？诵骂I(lǐng)一支兵，
伏于中道左；董康邁領(lǐng)一支兵，伏于中道右；高雅賢領(lǐng)一支兵，伏于明橋東
岸。待唐兵走絕之時．扎住陣腳，斷其歸路。王賽虎領(lǐng)兵挑戰(zhàn)，許輸不許贏！
蘇定方自領(lǐng)一支兵殿后，調(diào)撥已畢，眾將全裝披掛。
茜紅鴨綠，紫羅繡襖戰(zhàn)裙新；翠幘黃巾，鳳翅兜鍪纓簇絳。魚鱗龜背，連環(huán)雁翅甲鋪銀；
百寶獅蠻，鸞帶板條絨織彩。擎戈執(zhí)刀，陸地上擁出魔君；跨馬乘驂，南山內(nèi)驅(qū)來虎豹。
各領(lǐng)兵出營埋伏。到了次日，王賽虎發(fā)兵出營，鳴鑼擂鼓，喊殺如雷。唐營
報馬飛報二王。羅成奏說：“殿下！臣今日出兵，務(wù)要決一勝負！”齊王說：
“敵兵此來，其勢正銳，且捱數(shù)日，待兵威稍緩，然后發(fā)兵，戰(zhàn)無不克。今
日不可出兵！”羅成再不敢言。齊王揀下惡煞紅沙忌兵之日，傳令聚集眾將，
著羅成出兵。羅成奏說：“殿下！今日犯十惡紅沙，猖鬼敗亡，不利出師，
望殿下容過今日，明日發(fā)兵！”齊王大惱：“你這賊！豈不聞朝中天子三宣，
閫外將軍一令！我要發(fā)兵，故意邪言惑眾，阻撓軍法！”喝刀斧手：“快綁
出營，梟首示眾！”正綁間，程咬金說：“羅士信！你就領(lǐng)兵死于陣上，也
不失為英烈，怎么甘棄英雄，喪于二王之手？”羅成說：“程將軍！你替我
一言，若不受死，情愿領(lǐng)兵！”程咬金當駕叩頭道：“殿下！羅成情愿領(lǐng)軍！”
英王說：“既愿領(lǐng)兵，饒他一死！”取轉(zhuǎn)駕前，齊王說；“與你半千人馬，
要全師取勝！”分付：“喬公山、程知節(jié)領(lǐng)一支人馬，止許在明橋督陣，不
許擅自舉動。如違定按軍法！”三將披掛上馬，領(lǐng)兵出營。
要全師取勝！”分付：“喬公山、程知節(jié)領(lǐng)一支人馬，止許在明橋督陣，不
許擅自舉動。如違定按軍法！”三將披掛上馬，領(lǐng)兵出營。
交鋒未夠十余合，接敗漳南虎賁軍。
士信整鞭追漢將，馬嘶人喊似云騰。
舍身報主勤王事，追至周希坡面存。
羅成好似鸞和鳳，蘇帥如同撒網(wǎng)人。
多方設(shè)下漫天計，要害唐朝忠勇臣！
將近周希坡，信炮一聲，蕭規(guī)向東殺來，王院往西殺來，羅士信奮勇戰(zhàn)
斗。殺得煙籠銀葉甲，汗透白花袍。二將戰(zhàn)有十余合，往前又走，只聽得畫
角齊鳴。羅成瞧見四面八方，重重疊疊，都是漢朝人馬，鐵桶一般，三面遠
遠圍定，前面周希坡?lián)踝 Ｖ芟Ｆ掠幸粠Ш?，水淺泥深，號為淤泥河。羅成
心下自想：“我今中計，總?cè)粴⒊鲋貒?，兵亦不保，吾命難逃英、齊之手！”
縱馬行至岸邊，只見蘇定方擎刀勒馬，站在那岸邊，吆喝一聲：“唐將你敢
跳過來，與我交戰(zhàn)么？”土信大惱：“你這賊！怎么這早晚才來？”忙搖虎
韂，急整絲鞭。那馬躍身一跳，不防失腳，陷落淤泥河內(nèi)。
虎將難逃今日難，將軍怎躲這時迍！
平胸陷倒銀鬃馬，污水淹翻白虎神。
寶鐙戰(zhàn)靴泥糊緊，素袍銀甲水中沉。
鞘內(nèi)昆吾光失色，壺中寶箭沒雕翎。
羅成怎把長槍使？士信難將鐵簡掄！
蘇定方說：“唐將！你若歸降東漢王，衣紫腰金，不失公侯之位！料今
日有翅決難飛去！”那羅成聽說大惱，急挽雕弓，亂拊劉軍，中箭倒者六七
人。蘇定方說：“你這賊！我不傷你，你卻先射我的軍士！”
蘇帥觀罷忙傳令，開弓箭發(fā)似流星。
柳葉射穿袍共鎧，金镵鑿?fù)讣滓[裙。
穿徹素袍流血水，鑿開銀葉溜紅津。
初時中箭還搖戰(zhàn)，射后多時不動身。
頃刻三魂歸地府，須臾七魄喪幽冥。
英名未上凌煙閣，忠憤先歸白玉京。
盡嘆英雄年紀小，皆憐勇烈正青春。
曉來兩捧鳴天鼓，白虎星官墜落云！
那喬公山暗差心腹報馬，探知羅成陣亡，哨馬回營，報知英、齊二王。
齊王說：“大哥！這番才遂你我之意！”傳令取明橋督陣人馬回營。喬公山、
程咬金回至中軍，齊王說：“咬金！你知道羅成消息么？”咬金說：“殿下
有令，不許發(fā)兵，臣不知道！”齊王說：“探馬來報，羅成兵敗，投降東漢
王了！你眾將分付軍士，各要小心防備！”散了將官。再表羅士信，十八歲
降唐，二十歲身故。在生勇猛，死后英靈顯魂到家：
夜晚夫人歸畫閣，懷中抱子甫三齡。
獨上牙床渾不寐，傷心想起小將軍。
邊庭未卜兇何吉，哪討傳書寄信音。
去日叮嚀懷怨恐，英齊恨我要傷身。
樓頭鼓打三更半，月照離官正子辰。
矇眬合眼方才睡，聽得人行手擊門。
猛喚妻兒忙啟戶，夫人聞?wù)Z便抽身。
倒撒繡鞋離畫閣，反披羅■出房迎。
門開兩下才方進，一陣腥紅血噴人。
脅肋數(shù)枝狼牙箭，渾身射滿皂雕翎。
看來果是親夫主，嚇得夫人半晌昏。
虎將近前忙叫苦：“嬌妻聽我訴原因。
昔日我隨唐太子，東征西討立功勛。
漳南反了劉黑闥，齊王差領(lǐng)馬和軍。
設(shè)計懷仇謀我命，揀將惡日要行兵。
走方詐敗吾當趕，趕到周希坡下存。
漢兵亂射吾身死，行短齊王絕救兵。
句句果然冤枉事，特來家內(nèi)顯靈魂。
我妻從此休懸念，莫想吾生探你們。
好看三歲羅童子，無主冤家在你身。
你今若有夫妻意，守著羅童拜祖墳。
杞妻善哭城崩裂，竇女投崖誦至今。
三貞九烈全名節(jié)，地府重完未了姻！”
夫人驚醒南柯夢，斜倚圍屏哭到明。
就是當夜三更時分，現(xiàn)魂與秦王。其日，秦王正領(lǐng)軍將，到天晚安營。
半夜間，似睡不睡，似醒不醒，見羅成進營參駕，一十二拜，拜畢就往外走。
秦王問：“羅士信！你哪里去？”口內(nèi)不答應(yīng)，手中拿著一口劍，望東南上
一指，就不見了，到了天明，秦王把夢中之事，說與李勣，問主何吉兇？李
勣奏說：“此應(yīng)羅成在邊發(fā)兵，只候主公人馬接應(yīng)！”秦王傳令起軍。云行
雨霽，風(fēng)送水流。大軍直到交河界口。英、齊二王分付眾將士遠遠迎接。秦
王進中軍帳，英、齊二王見畢坐下，兩下將官，俱各參駕，屯放人馬。秦王
問說：“羅成怎么不見？”齊王說：“這賊兵敗，投降黑闥！”秦王問茂功：
“你說羅成出軍，候人馬接應(yīng)，緣何歸降黑闥？想夜來參見之時，就君臣分
別了！”茂功說：“主公！羅成非不忠謀叛，因兵敗陣亡！那日參駕，將星
已墜，恐殿下憂煩，臣不敢言！”秦王見說：
仰面望天呼義勇，眼傾痛淚哭羅成。
投唐三載存忠義，未得封侯受帝恩。
蓋世英雄瓶墜井，興王壯士火熔冰。
老年慈母何人養(yǎng)？幼小妻兒空倚門！
似虎離山逢阱陷，如鸞遇網(wǎng)竟亡身。
擎天玉柱歸何處，架海金梁哪里存。
紙棺屈陷忠良將，毒計冤埋展土臣。
傷情怨恨多時節(jié)，孱愁英齊兩個人。
英、齊二王見秦王傷感，坐立不安，連忙把兵權(quán)交與秦王，道：“二哥！
我們到河間府屯扎，待奏凱之日，一同班師回朝！”英、齊二王去后，天色
已晚。次日早晨，秦王升下中軍帳，發(fā)放軍情，眾將參見已畢。且說漳南蘇
定方，差?？诵?、董康邁發(fā)兵。二將全裝披掛，領(lǐng)軍出營，排兵列陣挑戰(zhàn)。
有唐營巡哨馬報入駕前。秦王遣段志玄、高士廉出兵迎敵，殷開山督陣策應(yīng)。
眾將結(jié)束完備，領(lǐng)軍出營，驟馬臨陣，各不通名交戰(zhàn)。
定方，差?？诵?、董康邁發(fā)兵。二將全裝披掛，領(lǐng)軍出營，排兵列陣挑戰(zhàn)。
有唐營巡哨馬報入駕前。秦王遣段志玄、高士廉出兵迎敵，殷開山督陣策應(yīng)。
眾將結(jié)束完備，領(lǐng)軍出營，驟馬臨陣，各不通名交戰(zhàn)。
慘慘流星墜碧空，齊王何自陷英雄。
只緣未建興邦績，怨氣時看貫白虹！
第五十一回再顯魂羅成雪恨破饒州黑闥伏誅
第五十一回再顯魂羅成雪恨破饒州黑闥伏誅
蜀江一帶向東傾，江上嵬峨白帝城。
自古山河歸帝主，子嬰虛共漢家爭。
光武經(jīng)營業(yè)未興，王郎兵革恣憑陵。
須知后漢功臣力，不及滹沱一片冰。
銅柱高標險塞垣，南蠻不及犯中原。
功成自合分茅土，何事翻銜薏苡冤。
烈火西焚魏帝旗，周郎開國虎爭時。
交兵不暇揮長劍，已挫英雄百萬師。
休論吊漢君臣事，再表忠魂訴怨詞。
不題唐營奏凱，話說漳南二將回營，見蘇定方，常克新說：“總兵大人！
末將交戰(zhàn)之頃，只見空中有一神人，帶領(lǐng)陰兵，神號鬼嘯，殺將下來，我兵
自亂，折了一支人馬！”蘇定方大惱道：“我久歷戰(zhàn)場，哪有這等邪事？本
是自存畏怯，豈能鼓士卒之勇！我明日親自領(lǐng)兵，看有甚么神將！”到了次
日，定方全副披掛，威風(fēng)凜凜，殺氣昂昂，跨下金睛斑豹馬，手提鋼鐵銼龍
刀，領(lǐng)兵擁出軍門挑戰(zhàn)。巡哨馬報入唐營，茂功說：“主公！今日著殷開山
領(lǐng)兵，臣等保駕督陣。如有陰兵，主公就得見了。”殷開山全裝披掛，領(lǐng)一
支兵出營，躍馬當先，擎刀交戰(zhàn)。
二將陣前發(fā)怒，三軍乍遇交鋒。各施武藝逞英雄，拼命捐軀出眾。斧砍刀釤似雪，刀揮斧
疾如風(fēng)。紛紛大殺戰(zhàn)場中，空內(nèi)陰兵又涌。
只聽得定方后哨，眾軍士喊叫：“又有神兵殺下來了！”蘇定方回頭一看，
果然正西上，有一員白袍素甲神將，帶領(lǐng)陰兵，神號鬼嘯，殺將下來。定方
撥轉(zhuǎn)馬就走。唐將把漳南人馬，又殺一陣。殷開山急進中哨，報知秦王。秦
王說：“我因看漢將刀法精熟，不曾見有陰兵！”問殷開山：“你曾見么？”
殷開山說：“只聽得他那里陣上喧嚷，我這里沒人見！”正說之間，只見陰
云四起，冷氣侵人。茂功說：“主公！陰兵到了！眾將都退后哨，止留秦將
軍、敬德在此保駕！”
殺敗定方逃命去，不知助陣是何神。
多言小將羅成死，敢是東方屈死臣。
叔寶秦王觀仔細，尉遲馬上驗虛真。
君臣四面凝眸看，兩面旗開閃過人。
玉罄明盔頭上戴，纓飄一簇錦團新。
體掛白羅袍一領(lǐng)，身穿銀甲砌魚鱗。
袋內(nèi)弓彎秋月樣，壺中箭插皂雕翎。
腕懸鐵筒渾如蟒，手執(zhí)長槍皎似銀。
棄鐙離鞍飛下馬，躬身參拜二儲君。
陰帥腮邊流痛淚，英魂口內(nèi)吐衷情：
“我王龍耳聽臣訴，玉葉英齊太不仁。
自從隨駕邊庭上，五次三番要斬臣。
多感眾官相勸勉，又施毒計害殘生。
揀成十惡紅沙日，特遣微臣去戰(zhàn)征。
豈料漳南多詭計，數(shù)番詐敗賺吾軍。
周希坡下軍屯陣，誤入天羅地網(wǎng)門。
當時遂了英齊意，不發(fā)明橋救應(yīng)兵。
拼命當先追漢將，槍筒橫沖餓虎群。
連敗劉朝十八陣，臨河耀武要交爭。
不防陷在淤泥內(nèi)，閃過漳南數(shù)萬軍。
放箭七枝傷漢將，恨難插翅望空騰。
漢兵亂放雕翎箭，獨手難遮喪了魂。
一自投唐逢圣主，未曾保駕立功勛。
在生多受唐朝祿，死后陰魂報主恩。
殿下高抬明鏡照，鑒察銜冤負屈臣。
敬德皇兄咸在此，相煩傳語我家門！”
言罷眾官才肯信，軍前羅將顯靈英。
尉遲打動深烏馬，手舉鋼鞭怒發(fā)狠。
望空一打隨風(fēng)散，鬼將神兵杳沒形。
不知士信歸何處，哭殺秦王雨淚傾！
秦王說：“勇夫！我正要問他端的，你怎么就打散了？”敬德說：“既
死就罷，鬼魂不必與他多說！”茂功說：“殿下！要見羅成不難，就在前面！”
縱馬加鞭，直至周希坡，見羅成連人和馬，陷在淤泥內(nèi)，尸首端然坐在馬上。
秦王即令軍士，把羅成尸首抬上岸來。軍士們下水去抬，二十個人也抬不動，
三十個也抬不動，便是五十軍也抬不動。秦王說：“眾軍士且回避，羅成在
唐朝有功，不曾受享富貴，待我拜謝陰靈！”
款款舒腰前下拜，高聲痛哭喚靈魂。
一拜起來重又拜，躬身施禮復(fù)躬身。
拜下好如龍?zhí)阶?，起來一似虎騰云。
須臾八拜平身罷，那將軍兩腳騰空落在塵！
眾軍士把羅成尸首抬上岸來，秦王分付：去了渾身箭桿，香湯沐浴，換
過衣衾數(shù)襲，取一具棺木，以禮殯殮，隨著唐儉帶半千軍士，護送羅成棺木，
回京安葬，奏上朝廷。可憐羅成爭功陣亡！有一子羅通，年方三歲，系功臣
之后，月給俸米恩養(yǎng)。唐儉領(lǐng)了令旨，送棺木回朝不題。
話說秦王又令起造祠堂，取石鐫碑，歲時享祀。茂功說：“主公不可造
次！不出二十年，羅成要轉(zhuǎn)世為臣，保駕殿下。若建祠立碑，就不能出世了?！?秦王說：“這等停止立廟，止備禮儀祭祀！”傳令收拾人馬回營。
且說蘇定方兵敗，單騎回營，入中軍帳坐下。正發(fā)放軍情，哨馬來報：
“五鎮(zhèn)諸侯人馬到了！”定方帶領(lǐng)將佐，迎接進中軍帳，施禮坐下，把人馬
屯作五營。定方說：“有勞列位大王，鞍馬風(fēng)霜！”分付排筵宴，接待五王。
宰殺牛馬，犒勞軍士。卻早樵檐歌昏歸野徑，漁舟唱晚集沙汀。次日，定方
升帳，眾將俱進中軍聚議。定方說：“取威定伯，全在今日交兵！煩列位大
王，用心竭力，共取江山，均同分亨！今日兵分五哨，分布五虎出山五陣，
務(wù)要與唐家定決雌雄！”淮陽輔公佑領(lǐng)兵，王賽虎為副；慶州楊文干領(lǐng)兵，
常克新為副；東王高運成領(lǐng)兵，董康邁為副；靜江張大安須兵，王院為副；
蘇定方自領(lǐng)兵，蕭規(guī)為副。高雅賢須一支兵游擊策應(yīng)，雄州劉守光殿后督陣。
分撥已定，眾將全裝披掛。
蘇定方自領(lǐng)兵，蕭規(guī)為副。高雅賢須一支兵游擊策應(yīng)，雄州劉守光殿后督陣。
分撥已定，眾將全裝披掛。
開閃電夜叉神！
三聲信炮，各領(lǐng)人馬出營，列成五方陣，鳴鑼擂鼓挑戰(zhàn)。唐營巡哨馬，報知
秦王。秦王問茂功：“今日怎么調(diào)兵？”茂功說：“主公！我這里也打發(fā)五
哨人馬迎敵，秦叔寶、裴仁基為副，尉遲恭、侯君集為副，段志玄、薛萬澈
為副，程咬金、武士護為副，殷開山、馬三保為副，臣與眾總管保駕督陣，
留長孫順德、高士廉鎮(zhèn)守營寨?！闭{(diào)遣完備，眾將披掛齊整，領(lǐng)軍出營，金
鼓齊鳴，擺下兩儀陣勢，各不通名交戰(zhàn)。秦叔寶戰(zhàn)定輔公佑，尉遲恭敵著楊
文干，程咬金斗著高運成，殷開山迎著張大安，段志玄擋住蘇定方。
喧天擂鼓，東洋海滾出春雷；震地鑼鳴，昆侖山飛來霹靂。騰騰殺氣，遮籠了四面八方；
黯黯征云，盤旋著五雷六甲。冷森森兵刃，半空中玉蟒銀蛟；寒滲滲干戈，盔頂上風(fēng)狂雪攪。
直殺得白云出洞難歸岫，紅日撐空不敢移！
眾將正戰(zhàn)之間，高雅賢催兵往來游擊。秦王說：“這賊輕自出陣，誰去
擒拿？”言未絕，王當仁擎刀，一騎馬趕上擋住，喝一聲：“督陣官休走！”
掄刀劈去，高雅賢掣刀就迎。戰(zhàn)有十余合，不分勝敗。唐陣上長孫無忌，撩
斜一騎馬，掄刀飛滾進來，手起刀落，只見：銀盔倒罩，一輪明月墜塵埃；
靴靿騰空，兩片烏云飛草莽。大喝一聲，把高雅賢砍于馬下。長孫無忌獻了
首級，復(fù)回本陣。
秦王問茂功：“那陣后帥旗下料陣的黑臉大漢，是什么人？”茂功說：
“是雄州燕王劉守光！”秦王問說：“我如今待暗算他，可去得么？”茂功
說：“主公去得！”秦王縱馬，跑出本陣，趲步近前，忙向飛魚袋口取弓，
走獸壺中拔箭。扯滿弓，一箭射去，正中燕王面門，兜腦背后透出狼牙箭，
兩腳蹬空，跌下馬來。秦王射死了劉守光，他那里后哨軍就亂了。戰(zhàn)場中將
官慌慌張張，撥轉(zhuǎn)馬亂逃，被唐將奮勇一齊趕上。秦叔寶簡打輔公佑，裴仁
基刀砍王賽虎，尉遲恭鞭擊楊文干，侯君集槍刺常克新，程咬金斧劈高運成，
武士護又刺董康邁，殷開山斧砍張大安，馬三保箭射王院，薛萬澈刀砍蕭規(guī)，
單走了蘇定方。四下里兵勢連天，圍裹將來，砍倒帥旗混殺。只見：人頭落
地如瓜滾，鮮血盈郊似水傾。大戰(zhàn)一陣，剿滅五路諸侯，眾將收拾人馬，簇
擁秦王回營。進中軍帳坐下，眾將都來獻功。
茂功說：“今日取勝，若不是主公一箭射死燕王，你眾將還未能立功！”
叔寶說：“軍師！果然是殿下洪福，一箭成功！”秦王分付記功官書寫眾將
功勞，犒賞已畢。茂功說：“主公！不要遲延，趁他勢敗，黑闥止仗蘇定方，
并五郡人馬，今已殺敗，止有定方?jīng)Q逃回漳南。如今乘勢把人馬趲上漳南！”
號令一傳，六軍起寨，人馬云飛霧卷，旌旗電閃星馳。趲行不題。
且說蘇定方止剩一人一馬，徑回漳南洛州，來至朝前下馬。漢東王視朝，
官校來奏：“有總兵官蘇定方等旨！”“宣至寶殿！”朝見已畢，漢東王問
說：“蘇將軍！伐唐勝負如何？”定方奏說：“臣該萬死！起兵時，托主公
洪福，盡復(fù)了舊日山河。次后來，天數(shù)不常，人馬盡被唐家廢了，五鎮(zhèn)諸侯，
一網(wǎng)皆休！”漢東王見說大驚：“如今駕前止有三千護駕軍，況糧草空乏，
倘若唐軍乘虛直搗，將何御敵？”言未絕，各門頭目來報：“有唐朝大隊人
馬，臨城下寨！”劉黑闥見報，魂散魄消，問蘇定方：“唐軍臨城，如何是
好？”定方說：“以臣愚論，我主可遷都饒州，避其鋒銳，分兵一千與臣，
在此死守洛州城池。主公今晚暗地出城，徑上饒州，招集義勇，再整精兵，
打發(fā)糧草來接應(yīng)，待臣御敵，力圖恢復(fù)！”漢東王準奏。一面收拾金枝玉葉，
六院三宮，帶二千護衛(wèi)親軍，到了二更時分，開了洛州城門，人盡銜枚，馬
皆勒口，徑往饒州躲避。有唐營哨馬，飛報秦王知道。茂功說：“兵貴神速，
不宜遲緩！著尉遲恭、程咬金、殷開山、段志玄領(lǐng)一萬人馬，圍住洛州城；
主公親統(tǒng)大兵，連夜追剿！”軍行流水，馬走云飛。直追至饒州城，劉黑闥
一面才進得城，卻好秦王軍到。分撥人馬圍城，鳴鑼擂鼓，吶喊搖旗。
在此死守洛州城池。主公今晚暗地出城，徑上饒州，招集義勇，再整精兵，
打發(fā)糧草來接應(yīng)，待臣御敵，力圖恢復(fù)！”漢東王準奏。一面收拾金枝玉葉，
六院三宮，帶二千護衛(wèi)親軍，到了二更時分，開了洛州城門，人盡銜枚，馬
皆勒口，徑往饒州躲避。有唐營哨馬，飛報秦王知道。茂功說：“兵貴神速，
不宜遲緩！著尉遲恭、程咬金、殷開山、段志玄領(lǐng)一萬人馬，圍住洛州城；
主公親統(tǒng)大兵，連夜追剿！”軍行流水，馬走云飛。直追至饒州城，劉黑闥
一面才進得城，卻好秦王軍到。分撥人馬圍城，鳴鑼擂鼓，吶喊搖旗。
黑闥稱王甫二春，饒州兵敗竟亡身。
恃強空與唐家戰(zhàn)，自古山河屬圣君。
第五十二回識天時賢母訓(xùn)子全孝道義士降唐
第五十二回識天時賢母訓(xùn)子全孝道義士降唐
皇皇書劍欲何成，綠帙丹經(jīng)學(xué)養(yǎng)生。
沙雨絲絲引愁緒，寒蓬莽莽迭孤征。
湖天白雨波心起，海寺紅樓木未明。
端坐獨持千古意，蕭條忽憶謝宣城。
涌座槐陰青障天，南山雨腳北山懸。
臨川不廢齋中讀，輞水真從屋下穿。
文簟香床供臥病，黃鵬石壁夢游仙。
風(fēng)花長夏無機事，自汲丹沙弄井泉。
大布新裁野服寬，尚方遙念菊衣單。
九華掩映有奇色，空翠冥濛生晝寒。
霜露中原秋黯黯，魚龍平海夕滂滂。
揭來久負東籬醉，多病心情太懶殘。
楊柳池塘系彩舟，春風(fēng)久負少年留。
故人回首誰青眼，世事傷心自白頭。
寒暑頻催陵谷變，江山不盡古今愁。
相從記得經(jīng)行處，花滿清溪月滿樓。
詩詠閑情多感慨，傳談往事見興衰。
且說秦王行軍，哨馬來報：“衛(wèi)州城到了！”茂功說：“主公！把人馬
權(quán)屯營在此，待臣自去叫門?！蹦敲σ或T馬，來到衛(wèi)州城下，高叫：“巡
城軍士！快報守城官知道，說我徐茂功在此，要見大人說話！”衛(wèi)州太守孔
德超正坐堂上，軍士報道：“有徐茂功要見大人說話！”孔德超分付開城接
進來，迎接茂功進府?？椎鲁谑鴰В嘁娛┒Y，分賓坐下。茂功說：“故
友間闊多年，久失奉候！”孔德超說：“徐大人！果然別久情懸，今日幸喜
光降，從何處而來？”茂功說：“小弟隨唐朝二殿下秦王征討漳南，敗去五
郡人馬。劉黑闥敗走饒州，被擒斬首。今興師到此，恐玉石同焚，某思與兄
當日同窗習(xí)肄，不忍加兵，故不避斧鉞，特來請見。若肯歸降唐主，永保祿
位，惟高明察之！”孔德超說：“蒙大人面臨指教，下官敢不奉命歸降？”
分付備馬接駕。香花彩亭，箏■細樂，與茂功并馬出城，詣軍門迎接秦王。
秦王進城，帥府坐下。孔德超朝賀一十二拜，三聲千秋，獻上戶口地理文冊，
計見倉庫錢糧。秦王傳令安撫軍民，扯起大唐旗號。秦王即喚孔德超分付道：
“聞得蘇定方家屬見在城內(nèi)，今著你去，便要盡數(shù)拿來！”孔德超說：“殿
下拿他一家人口容易，只恐驚惶他老母！”秦王問：“他母親多大年紀？”
孔德超說：“九旬以上！其母大賢，聞知屢勸定方歸順殿下，其子不從，蹉
跎至今?！鼻赝跽f：“既是這等，你去以禮請來見我，不可驚恐！”孔德超
說，“不須分付！”出了帥府，上馬扳鞍，徑到蘇定方門首下馬，說與家童：
“里面報老夫人知道，說孔太守在此請見！”家童忙進里面報老夫人說：“有
本州孔大守在外請見！”那老夫人連忙趲出廳前?？茨翘K母，顏如玉潤，發(fā)
似銀絲，一生內(nèi)行謹三從，半世閨儀全四德。持身節(jié)操，應(yīng)門無五尺之童；
訓(xùn)子勤劬，繼業(yè)有十分之范。仿佛伊川母，依稀孟母賢。來到廳前，見了太
守，施禮已畢。孔德超說：“有唐朝二殿下秦王，領(lǐng)大隊人馬，到城下招安。
況漢東王兵敗身死，下官恐萬民蒙難，只得開門投降。今殿下聞知老夫人賢
德，特差下官來請相見?！狈蛉苏f：“孩兒定方，不曾投降唐朝，妾系有罪
之人，不好擅自朝見！”孔德超回說：“不妨！殿下愛賢好德之君，老夫人
若肯去，諒不輕慢?！狈蛉朔指都彝螯c小轎?？椎鲁然貛浉?，稟復(fù)秦
王。
本州孔大守在外請見！”那老夫人連忙趲出廳前?？茨翘K母，顏如玉潤，發(fā)
似銀絲，一生內(nèi)行謹三從，半世閨儀全四德。持身節(jié)操，應(yīng)門無五尺之童；
訓(xùn)子勤劬，繼業(yè)有十分之范。仿佛伊川母，依稀孟母賢。來到廳前，見了太
守，施禮已畢?？椎鲁f：“有唐朝二殿下秦王，領(lǐng)大隊人馬，到城下招安。
況漢東王兵敗身死，下官恐萬民蒙難，只得開門投降。今殿下聞知老夫人賢
德，特差下官來請相見?！狈蛉苏f：“孩兒定方，不曾投降唐朝，妾系有罪
之人，不好擅自朝見！”孔德超回說：“不妨！殿下愛賢好德之君，老夫人
若肯去，諒不輕慢?！狈蛉朔指都彝螯c小轎。孔德超先回帥府，稟復(fù)秦
王。
話不絮繁，尉遲恭等來到衛(wèi)州，把人馬趲進演武場屯下，眾將徑到帥府
參見秦王。話說蘇定方觀見唐朝人馬，都進了衛(wèi)州，心下驚慌：“呀！衛(wèi)州
也被唐家占了！”一騎馬趲至城下，應(yīng)聲高叫：“唐朝將士，若拿了我家小，
只還了我的老母罷！”軍士報與秦王知道。秦王問茂功：“定方已至城下，
如今怎么招安？”茂功說：“把蘇母劍枷上城，叫與定方知道，‘你的母親
劍枷在身，如肯歸降，留你母子團圓；若不投順，即時斬你母親！’蘇定方
如果全孝，必然便降順了?！鼻赝跫磫究椎鲁?zhí)K母來。不多時，蘇母來至
帥府，參見秦王。秦王說：“老安人，你孩兒已在城下，如今欲將老安人劍
枷上城，招安定方，只是吾心不安！”蘇母說：“不妨，事拋正該如此。”
秦王即差馬三保、段志玄、殷開山、劉弘基、賈閏甫、柳周臣眾將，押解蘇
母上城。眾將戎裝，擁著蘇母，齊吆喝：“蘇定方！你的母親劍枷在此，你
如肯投降，留你母子同享富貴；如不投降，就將你母親斬首！”蘇母說：“孩
兒！你近前來，不久我就要受死也！”定方說：“母親！怕有旁弓冷箭，不
好近前！”蘇母說：“孩兒！唐朝仁德之君，有甚旁弓冷箭？不必多疑，你
近前來！”那定方一騎馬，來到城下叫：“母親有甚話，說與孩兒知道？”
蘇母臨城傾兩淚，對兒苦痛說原因：
“自幼命孤亡你父，虧娘撫養(yǎng)得成人。
年方七歲攻書史，兼習(xí)兵韜習(xí)戰(zhàn)文。
才通文武王知重，得與朝中做宰臣。
一自夏王拋社稷，又扶黑闥掌乾坤。
成為世主亡為寇，二載劉王伯業(yè)沉。
社稷總歸唐帝王，逆天亡命順天存。
你今當念勤劬母，延我殘年報大恩。
況且良臣應(yīng)擇主，孝全便是盡忠人。
若還不肯歸唐帝，母死單閏不孝名！”
說罷定方飛下馬，拋戈拜倒在埃塵：
“王行海量饒臣母。情愿降唐佐圣君！”
眾將說：“你既愿降，須卸了甲！”定方連忙脫卸盔甲，褻衣小帽，行
進城來，直至帥府。旗牌官報進廳前，朝賀秦王，叩頭已畢。秦王分付：“把
蘇母送回宅去，待回朝奏過父皇封贈?？椎鲁羰匦l(wèi)州，俟別換文憑，當駕
謝恩?！鼻赝跻幻娌钇炫乒伲胶娱g府請英、齊二王，同班師回朝。六軍行
古道，萬馬走征途。有日兵至長安大國，把人馬各散回營，三位殿下各回府
安歇。
次日，高祖設(shè)朝。秦王領(lǐng)著出征將士，一齊朝賀。
四更罷五更初金雞報曉，見扶桑天漸曙捧出紅輪。
金闕里曉鐘鳴開通萬戶，玉階前仙仗列簇擁千臣。
陳劍佩錦花迎殘星乍落，動漣旗宮柳拂瑞露初凝。
昭陽殿恰堪觀雙飛舞燕，建章宮還愛聽百囀流鶯。
御座側(cè)掌扇開云移雉尾，寶欄邊珠簾卷香裊爐薰。
執(zhí)象簡披紫袍揚塵共拜，左文官右武將萬歲齊聲。
百官朝賀已畢，秦王出班叩頭奏說：“臣托父皇齊天之福，中山府、漳
南郡等處刀兵，俱已寧靜。今中山府薛世雄、薛萬江、薛萬湖、薛萬澄、薛
萬澈父子五人，并漳南蘇定方，都投降軍門?！备咦?zhèn)髦迹骸靶佬鄹缸尤?朝！”世雄等臨駕叩頭，各封官職。秦王奏說：“薛萬澈滄、兗二州有功，
世民曾許御妹翠屏公主，招為駙馬。”高祖觀薛萬澈，好一員將官！面如冠
玉，虎背熊腰，心中大喜：“準吾兒所奏！”薛萬澈等叩頭謝恩。那蘇定方
俯伏殿下，秦王說：“這是漳南蘇定方，文武兼全，事母至孝。其母大賢，
訓(xùn)子歸降?！备咦尜n金花彩緞，官封正總管，封蘇母為宣國夫人。定方叩頭
謝恩。秦王又奏：“有衛(wèi)州孔德超、饒州諸葛威，暫為留守，乞賜文憑。羅
成陣亡，合宜給糧，膳其妻子。待其子長大，襲父之職?！备咦鏈首啵阒?該部奉行。高祖把出征將士，照名敕賜金銀彩緞，六軍俱犒賞錢帛。頒賞已
畢，傳旨大排筵宴。一則慶賞功臣，二則招薛萬澈為駙馬。霎時間，筵宴完
備。
金殿上排筵列彩，玉爐中爇麝焚沉。駝峰熊掌，炮鳳烹龍。香馥馥玉甌浮雪蕊，碧澄澄金
斝泛犁花。一派簫韶空內(nèi)下，兩行翠袖洞天來。
筵宴已畢，眾官臨駕謝恩。高祖散了文武。正是：鳳樓傳紫詔，金殿受皇恩。
屏開金孔雀，褥隱繡芙蓉。
門闌多喜氣，女婿近乘龍。
第五十三回英齊練馬咬秦王敬德保駕救真主
第五十三回英齊練馬咬秦王敬德保駕救真主
云霄萬里羨冥鴻，曾為儲皇出漢宮。
數(shù)著殘棋猶未了，五陵松柏已秋風(fēng)?！酿?一劍西風(fēng)快遠游，朗然吟破洞庭秋。
玉書授得天家秘，羞與元和進士流?！促e
漢祚中興竟滅新，云臺勛業(yè)聳嶙峋。
英雄盡入丹青手，難見羊裘把釣人?！恿?抽卻朝簪別漢家，赤松相候在煙霞。
如今悟得全身計，不似從前博浪家。——子房
謗歌漢代忠賢實行，且看唐家骨肉機謀。
朝來暮去，月趲時催。眼看紫燕辭巢，又見賓鴻寄柬。話說英、齊二王，
一日朝散，同至東府殿上坐下。齊王說：“大哥！自從秦王征中山府回來，
他麾下官將，比前越發(fā)放肆無憚，皆是秦王怙寵使然。我們?nèi)缃穸ㄒ挥嫴撸?先了當秦王，教那干人施展不成。當初秦王曾送狻猊馬與大哥，如今不要把
那馬養(yǎng)在別處，養(yǎng)在后花園中，餓上他幾日。一面扎縛下一個草人，以秦王
一般長大，三山帽淡紅袍，像秦王打扮，裝上一肚草料，放在百花亭下。你
我站在兩邊，使一人指引到草人跟前。那馬又饑又渴，聞得料香，一口拉下，
吃一個大飽。第二次又照前準備，把馬演熟之時，你我卻置酒請秦王洗塵。
停會請他進來看花園，卻把馬牽將進來。那時節(jié)，馬只道是前草料，咬死秦
王，罪不在你我之事。你我二人，豈不安如磐石？”建成說：“三弟！此計
大妙！”計議已定，齊王起身，辭別了英王回府去。建成分付家童，依著齊
王設(shè)計。不過三五次，那馬也不要人指引，聞得料香，看著穿紅袍的，一口
拉下去便咬。英、齊二王看馬演得極熟，有不勝之喜。
一日高祖臨朝，閃過英、齊二王奏說：“自從秦王奏凱回朝，不曾請他
洗塵。今我二人聊置杯酒，請秦王敘闊，特奏聞我主！”高祖宣世民近前說：
“吾兒！你大哥、三弟請你，可去游玩一日?！鼻赝跖c英、齊二王，辭別高
祖，同出朝門上馬。高祖退朝，散了文武。茂功說：“敬德！主公有難，快
去保駕！”敬德心下想：“他兩個又不知弄什么圈套，我只是緊隨著主公就
罷！”
兄弟三人，來至東府下馬，進入后殿。齊王分付把門官校：“一應(yīng)閑雜
人等，不許放進。但有天策府將官，止在二門外伺候，另有酒席。”敬德跟
著秦王，同進里面。齊王說：“敬德！外面有你將官酒席，不必進來！”敬
德說：“殿下！武德四年，奉朝廷旨意，封臣是保駕官，不管出外在家，要
臣保駕，不敢擅違上命！”
且說三王來至后殿坐下，筵席俱已完備。三位皇子傳杯弄斝，論古談今。
飲宴多時，秦王說：“大哥！我的酒夠了，告辭罷?！苯ǔ烧f：“我與你會
少離多，古人云，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今日正要盡興消遣，如何就辭？”
齊王說：“大哥！自古道，有花方飲酒，無月不登樓。二哥愛的是名花，我
們同到園中，耍一耍如何？”英王分付內(nèi)監(jiān)打掃花園。三人起身離座，同進
花園。尉遲不離左右，隨著秦王。齊王說：“敬德！我們花園中去，你來怎
么？”敬德說：“御園難得見的，今日幸遇保駕，與民同樂片時！”行至花
園，果然仙景！
園，果然仙景！
石洞縈回，移卻蓬菜青窈窕。杰間層軒方外景，奇葩異草四時春。
三位皇子正在百花亭賞心樂事，那馬餓得慌，聽見人言，嘶上一聲。秦
王問：“怎么這里有馬嘶？”建成說：“蒙二弟送的狻猊馬，不敢放在馬廄，
素所珍愛，養(yǎng)在此間?！鼻赝鯁枺骸氨惹昂每葱┟矗俊苯ǔ烧f：“比前不同！”
秦王說：“帶過來我看一看！”英王分付：“帶馬進來！”官校把馬放到亭
前。那馬光睜雙眼，只看著穿紅袍的，四蹄雙舉，跑近前來，把秦王淡紅袍
一口拉住，直扯下百花亭去。嚇得秦王掙躲不及，當被尉遲恭手起一鞭，把
馬打死在地。連忙扶起秦王，說道：“主公受驚！險些兒失誤大事！”建成
說：“三弟！是你沒主意，本等飲酒取樂便罷，你務(wù)要看花園，教二哥受這
場驚恐！”齊王說：“大哥！你好古怪！養(yǎng)馬有廄，怎么養(yǎng)在花園里邊？”
二人假意互相推調(diào)。尉遲恭保秦王別了英、齊二王，徑回天策府去。
建成說：“三弟！謀事又不成，反被他人識破，把一匹好馬又壞了！”
齊王說：“大哥不妨，我那里也有一匹好馬，消停數(shù)日，別定一計，務(wù)要了
當秦王！”齊王辭別英王回府。到次日，齊王喚喬公山分付，附耳低言。喬
公山說：“臣領(lǐng)計了！”連忙準備，把數(shù)十個長針扎做一把。上一遭馬，把
后臀上戳上幾針；上兩遭戳兩遭，上三次戳三次，數(shù)日之間，把馬演得性如
烈火，但聽得人腳步響，只道又拿針來戳他，望半空中跳躍起來，唬得人不
敢近前。喬公山報知齊王：“主公！馬已演熟！”一日，齊王來至東府見英
王，施禮已畢。齊王說：“大哥！我有一計，明日奏知父皇，請秦王到郭外
打圍，閑耍一日。我準備下一匹馬，性如烈火，見人就平地攛起來。到其間
哄秦王騎上，等他跑落巉巖闊澗之處，如跌死秦王，亦非你我之罪！”建成
說：“既有此謀，明日你我早奏朝廷。”
陽悄陰又長，暮去趲朝來。次日黎明，高祖設(shè)朝。英、齊二王叩頭說：
“臣今日欲邀二哥同往郊外打圍，閑耍一日，特奏父皇！”高祖說：“你三
兄弟本源一脈，正該如此！”宣敬德保駕。三位皇子辭別高祖，出朝上馬。
怎見得？打圍果然齊整！
打圍耀武，采獵揚威。英齊太子跨金鞍，西府秦王騎玉勒。一隊隊喧天鼙鼓，一層層耀日
旌旗。人人俊麗，卷檐氈笠撒紅纓；個個英雄，繞袖花袍拴錦帶。飛魚袋內(nèi)，都彎著鵲樺實雕
弓；走獸壺中，盡插滿鳳羽金镵箭。牽的是趕獐黃犬，駕的是逐兔蒼鷹。手擎著滿耩英氣搏禽
鶻，肩背的萬里雄威攫獸雕。
三位皇子搖鞭跳鐙，并馬而行，來至郊外。只見前面兩個軍校，牽著一匹高
大紫騮馬。秦王問：“前面哪里這匹好馬？”齊王說：“是我家里的。”秦
王問說：“中騎么？”齊王說：“二哥！此馬性烈，不中騎的！”建成說：
“三弟！你差了，二哥開得好硬弓，騎得好烈馬。他是慣騎戰(zhàn)馬之人，怎比
你我無用之輩？”秦王說：“帶過來！”齊王說：“二哥！果不好騎得！”
秦王說：“不妨！帶來我騎！”著軍校牽過來。秦王騎上馬，只見喬公山把
馬尾一掀，那馬只道又把針來戳他，半空中狂將起來，如電閃星馳，往前亂
跑了去。秦王降伏不住，任他跑去。敬德一見大驚，連忙騎馬，跟著秦王同
跑，直跑到巉巖闊澗，果然好險！
怪石巉巒似劍峰，澗深溪闊渺茫中。
巔危自少樵人跡，險峻維容烏鵲通！
那馬跑至澗邊，正要跳，被敬德趕上，舒過手，把秦王一把攥住，提過馬來，
嚇得秦王魂不附體。那馬踴身一跳，響亮一聲，跌死澗中。齊王說：“大哥！
我道此馬性烈，本不中騎，你說二哥會騎戰(zhàn)馬，卻教二哥受驚！”建成說：
“這等烈馬，牽出來做什么？”齊王說：“因今日打圍，所以帶出來。這都
是敬德之過，等那馬自走，還肯住腳，因敬德一騎馬在后追趕，那馬慌了越
跑，以至如此！壞了我馬也罷，不該把二哥攥住，有失君臣之禮！”喝錦衣
武士：“把敬德鎖回，同朝見駕！”
嚇得秦王魂不附體。那馬踴身一跳，響亮一聲，跌死澗中。齊王說：“大哥！
我道此馬性烈，本不中騎，你說二哥會騎戰(zhàn)馬，卻教二哥受驚！”建成說：
“這等烈馬，牽出來做什么？”齊王說：“因今日打圍，所以帶出來。這都
是敬德之過，等那馬自走，還肯住腳，因敬德一騎馬在后追趕，那馬慌了越
跑，以至如此！壞了我馬也罷，不該把二哥攥住，有失君臣之禮！”喝錦衣
武士：“把敬德鎖回，同朝見駕！”
英、齊二王出了朝門上馬，一路交頭接耳。齊王說：“大哥！你也壞了
一匹好馬，我也壞了一匹好馬，只受敬德那賊的虧！若無敬德保駕，要害秦
王，反掌之間。明日待我別定一計，先壞了敬德這賊，后害秦王容易！”二
王相別，各回府去。正是：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月如電！
何事英齊設(shè)計深？不將今古細搜尋！
禁門蹀血身先死，應(yīng)悔當初錯用心！
第五十四回元吉披麻拷敬德秦王設(shè)計救尉遲
第五十四回元吉披麻拷敬德秦王設(shè)計救尉遲
象床筠簟碧紗籠，二八佳人睡正濃。
半抹曉煙含芍藥，一泓秋水浸芙蓉。
神游蓬島三千里，夢繞巫山十二峰。
誰把棋聲驚覺后，起來香汗?jié)袼中??！核廊?
蹴鞠當場對處圓，香風(fēng)吹下玉天仙。
汗沾粉面花含露，塵染蛾眉柳帶煙。
翠袖低垂藏玉筍，絳裙斜曳露金蓮。
幾回踢罷嬌無力，笑殺長安美少年?！砭厦廊?
美人詩詠閑風(fēng)月，唐傳詞開識險邪。
且說齊王再至東府見英王，進入閣子內(nèi)坐下。齊王說：“思得一條計，
特與大哥商議，不知你這里可有個中用的家將么？”建成說：“三弟！你要
他何用？”齊王說：“我有一口金鑲玉靶青鋒劍，要一個假裝朔州人氏，去
賣與敬德，要他一千貫錢，就得他五百文也罷。待賣與他了，我這里別差一
個人，去喚他來比看，哄得尉遲進府，就把他拿住，要問他帶劍入府謀刺之
罪。那時節(jié)害了他性命，任你我施行！”英王說：“好計！”英王說：“我
有一家將，其人中用。”齊王說：“著他出來，聽我分付?！庇⑼鯁居谖膶?來至閣前，參見齊王。齊王說：“于文寶，大殿下說你伶俐，可替我干一件
緊要的事。事成之后，重重賞你！”把賣劍的事，說與文寶。藏了寶劍，拴
束停當，徑來至尉遲門首，說與把門人：“你替我里面通報一聲，說有鄉(xiāng)親
相訪。”門上人進府報知尉遲，尉遲說：“著進來！”文寶進入前廳，見了
尉遲，通了鄉(xiāng)貫，施禮已畢。尉遲問：“足下來此何干？”文寶說：“將軍！
下官因上司差來公干，途中缺欠盤費，止存一口祖遺寶劍，料無識者，特來
獻與將軍，賣幾貫錢做路費回去。”尉遲說：“取劍來我看！”文寶將劍遞
與尉遲，尉遲接劍在手，翻復(fù)看了一回，果然好劍！
鍛就齊金楚鐵，制成龍藻龜文。倚天羨三尺青萍，躍水夸七星紫電。光芒出匣驚神鬼，瑞
焰凌空貫斗牛。
尉遲問：“你這劍要多少錢？”于文寶說：“祖遺之物，價值千貫。今遇窮
途尷尬，但憑將軍所賜?！蔽具t說：“止值三百貫，因你客邊，與五百貫錢?！?于文寶說：“多感鄉(xiāng)尊大德！”尉遲分付家童：“進內(nèi)取五百貫錢與他，待
一餐酒飯?！庇谖膶毜昧隋X，拜謝尉遲出府，悄悄地徑回東府，見英、齊二
王，把賣劍事一一啟復(fù)。齊王大喜，說：“于文寶，明日大殿下登位之日，
盡有你的富貴！”又說：“明日差一個金牌舍人，到尉遲家里，只說東府殿
下聞知你買得一口好劍，殿下也有口好劍，著你拿來比一比看。他決然拿來，
待他進了府，就好安排他！”說話間天色已晚，鴉銜瞑色投林樹，螢曳流光
入草堂。英王排宴款待，分付近侍收拾書院，留三殿下安歇，抵足而眠。
次日早晨，齊王令府內(nèi)家將官校，俱埋伏在東府，分付管門軍校：“待
尉遲恭進了府，把殿門就關(guān)鎖，不要放他出來！”一面差一個金牌舍人，附
耳低言分付。金牌舍人說：“領(lǐng)旨！”趲離東府，徑來至尉遲門首，說與軍
士：“你進去報說，東府金牌官在此？”軍士報知尉遲，叫請進來。進入廳
前，相見施禮。金牌舍人說：“東府殿下聞知將軍買得一口好劍，殿下也有
一口好劍，要比一比看，特差我請將軍同到府走一遭?！蔽具t是個剛直之人，
也不推辭，連忙入內(nèi)取了劍，同金牌舍人來至東府，直至殿前。舍人說：“將
軍在此等候，我進去通報?！鄙崛诉M里面一會，只見英王在左邊廊下，踱將
出來；齊王在右邊廊下，踱將出來，問尉遲：“你在此做什么？”敬德連忙
跪下，口稱：“殿下！適蒙令旨召臣比劍，官校與臣同進府中，著臣在此伺
候！”英王說：“拿劍來我看！”尉遲遞上，英王接劍在手，口內(nèi)說：“我
府中豈沒有好劍，卻來取你的看？分明調(diào)謊！”尉遲恭說：“臣怎敢虛誑！
見有金牌官校同臣進府，往里走去。”英王說：“可叫眾官校出來，認哪一
個來喚你！”只見兩府將校，齊擁出來。齊王問：“尉遲！你認哪一個是？”
尉遲看罷，說：“俱不是！”齊王說：“你這賊！你本等要行刺二王，故意
巧言遮飾！”喝聲：“拿下！”眾將一齊動手，把敬德綁下，劈胸揪倒！
前，相見施禮。金牌舍人說：“東府殿下聞知將軍買得一口好劍，殿下也有
一口好劍，要比一比看，特差我請將軍同到府走一遭?！蔽具t是個剛直之人，
也不推辭，連忙入內(nèi)取了劍，同金牌舍人來至東府，直至殿前。舍人說：“將
軍在此等候，我進去通報?！鄙崛诉M里面一會，只見英王在左邊廊下，踱將
出來；齊王在右邊廊下，踱將出來，問尉遲：“你在此做什么？”敬德連忙
跪下，口稱：“殿下！適蒙令旨召臣比劍，官校與臣同進府中，著臣在此伺
候！”英王說：“拿劍來我看！”尉遲遞上，英王接劍在手，口內(nèi)說：“我
府中豈沒有好劍，卻來取你的看？分明調(diào)謊！”尉遲恭說：“臣怎敢虛誑！
見有金牌官校同臣進府，往里走去。”英王說：“可叫眾官校出來，認哪一
個來喚你！”只見兩府將校，齊擁出來。齊王問：“尉遲！你認哪一個是？”
尉遲看罷，說：“俱不是！”齊王說：“你這賊！你本等要行刺二王，故意
巧言遮飾！”喝聲：“拿下！”眾將一齊動手，把敬德綁下，劈胸揪倒！
兩頭驗來無大小，中間粗細一般勻。
閫打百千王下令，賊臣帶劍殺何人？
齊王說：“你這賊臣，快招認情罪，帶劍進府，殺哪一個？”尉遲恭說：“分
明殿下令旨，差官校取劍比看，同臣進府，并無殺害之心，虛情難認！”齊
王說：“既不招，再打！”又是四十大棍。分付軍校，把他鎖禁后園，待奏
過朝廷，再行區(qū)處。
次日，高祖設(shè)朝，閃過英、齊二王，叩頭奏說：“昨日晚間，有尉遲恭
帶劍擅入王府，造意謀害，臣特奏聞！”高祖說：“吾兒！那敬德是直性之
人，料無別意。況屢有大功，止可從輕發(fā)落?！倍趼犝f大喜，辭高祖出朝。
齊王說：“大哥！朝廷教你我從輕發(fā)落，消停煅煉此賊！”英、齊二王來到
東府前殿坐下，分付官校，把油熬滾一鍋，取黃麻魚膠，放在油內(nèi)，炸爛了，
叫軍士帶尉遲恭過來。齊王說：“你招認殺害哪位皇子，免受刑法！”敬德
口稱：“冤屈！殿下明旨呼喚小臣，并無謀害情由！”齊王分付軍校，將油
內(nèi)炸的膠麻，撈一塊起來，搭在尉遲脊上，間一會搭一塊，把尉遲脊背上、
兩腿，砌緊膠麻，分付抬放西廊。再停一個時辰，把尉遲抬過來又問。敬德
說：“寧可殺了小臣，決不虛認！”英、齊二王分付：“把膠麻揭下來！”
起初時熱的，次后是冷的，連皮帶肉都揭下了，把敬德滿身揭得稀爛。齊王
說：“且把這廝鎖禁后園，消停再問。一日只與他一餐粗飯！”
話說李勣聞知敬德被陷，連忙來到天策府，見了秦王，將英、齊二王陷
害敬德的事，細奏一遍。秦王大驚，問茂功：“怎生取救？”茂功說：“明
日可差報馬飛報朝廷，報延安郡梁師都改年建號稱帝起兵。主公須奏請征討，
只說缺前部先鋒將官，急宣尉遲，庶保無虞！”秦王準奏，茂功辭別出府，
一壁廂秦王分付下報馬。
次日，高祖設(shè)朝，值門官奏：“有報馬等旨！”“宣至金鑾殿！”高祖
問：“哪里來的報馬？”奏說：“臣是潼關(guān)盛彥師差來！今有延安梁師都稱
帝起兵，侵犯邊境，特此奏聞圣上，伏乞發(fā)兵征討！”高祖問：“兩班文武，
準領(lǐng)軍征伐延安？”秦王出班奏道：“臣下延安征討，只缺前部先鋒將。”
高祖問：“缺哪一員將官？”秦王說：“缺尉遲恭！”高祖問：“敬德哪里
去了？”秦王說，“見被監(jiān)禁在東府！”高祖說：“英、齊二人來奏朕，朕
著他從輕發(fā)落，怎么還不曾放？”急傳旨意，著近臣蕭禹帶金牌官校：“快
到東府取尉遲恭，即赴軍門聽用！”不多時，把敬德取到駕前。高祖問：“怎
么這個模樣？”尉遲俯伏殿前道：“臣該萬死！臣被齊王披麻拷訊，揭爛皮
肉，不能朝拜，伏望寬恩赦宥！”高祖說：“這等狼狽，怎生上陣交鋒？”
秦王說：“不妨！臣自用醫(yī)調(diào)治?！备咦嬲f：“吾兒攻城掠地，凡百用心，
戰(zhàn)勝捷音，遣兵馳報！”秦王同敬德辭朝，下演武場整點人馬。敬德把英、
齊二王屈陷事情，備細啟奏。秦王說：“可憐可恨！”急喚隨軍太醫(yī)，好生
調(diào)治，一面另撥船只，載尉遲于路將養(yǎng)，趕延安取齊。
么這個模樣？”尉遲俯伏殿前道：“臣該萬死！臣被齊王披麻拷訊，揭爛皮
肉，不能朝拜，伏望寬恩赦宥！”高祖說：“這等狼狽，怎生上陣交鋒？”
秦王說：“不妨！臣自用醫(yī)調(diào)治?！备咦嬲f：“吾兒攻城掠地，凡百用心，
戰(zhàn)勝捷音，遣兵馳報！”秦王同敬德辭朝，下演武場整點人馬。敬德把英、
齊二王屈陷事情，備細啟奏。秦王說：“可憐可恨！”急喚隨軍太醫(yī)，好生
調(diào)治，一面另撥船只，載尉遲于路將養(yǎng)，趕延安取齊。
話說石世龍?zhí)舆M延安城，奏聞梁帝說：“那唐將驍勇無敵，不肯通名。
臣等交戰(zhàn)，力不能勝。趙英陣亡，折了一支人馬！”梁師都大惱：“待朕明
日親自出兵！”
次日，梁帝臨朝，分付近侍備馬，全裝披掛。怎生打扮？
帶一頂嵌玉金冠，披一領(lǐng)飛龍繡袍，貫一副魚鱗金甲，系一條獅蠻鑾帶，穿一雙鬃底戰(zhàn)靴，
擎一柄偃月鋼刀，騎一匹黃驃駿馬。
帶領(lǐng)石世龍、杜宏道、黃全一干武將，二萬雄兵，趲出延安城，直至唐營前，
擂鼓鳴鑼挑戰(zhàn)。唐營巡哨馬報入中軍。茂功說：“他起傾國兵來，正好取他
城池！”喚過程咬金、高士廉、侯君集，領(lǐng)一支人馬，乘虛直搗，取了他城，
附耳低言。眾將說：“知道了！”劉弘基、唐儉、張公瑾領(lǐng)一支兵，抄出梁
兵陣后埋狀，斷其歸路。尉遲恭、殷開山、長孫順德、段志玄出兵迎敵。秦
叔寶與臣保主公督陣。調(diào)撥已畢，眾將披掛完備，分頭出兵不題。
且說敬德四將，擁奔陣前，各不通名，當場交戰(zhàn)：
春雷鼙鼓震，海沸驟鑼鳴。征云黯黯，云籠獬豸狻猊；戰(zhàn)纛飄飄，霧罩奔彪錦豹。一往一
來，蛟龍戲水翻波；一撞一沖，猛虎爬山跳澗。
戰(zhàn)不數(shù)合，敬德舉手一鞭，把黃全打于馬下。二將見打死黃全，撥馬各自逃
命，無心戀戰(zhàn)，梁兵大亂。殷開山驟馬趕上，斧劈杜宏道，長孫順德刀砍石
世龍?？车箮浧?，混殺梁朝人馬。直殺得層層尸首當塵臥，陣陣殘紅滿地飄。
大戰(zhàn)一場，把人馬斬盡，收兵回營。
且說高士廉、侯君集、程咬金撥數(shù)支沖鋒勇士，架著云梯，直往城上走
去。吶一聲喊，殺散守城軍士，帶人馬齊擁入城，焚燒宮殿，洗蕩皇城。正
是：
一聲炮打開門三軍擁進，入延安施擄掠喊殺聲頻。
若大家若小戶忙逃性命，棄家貲拋產(chǎn)業(yè)躲難潛身。
馬上將執(zhí)長刀砍開朱戶，步隨軍提闊斧劈碎豪門。
一個個見樓梯紛紛直上，去翻箱并倒籠處處搜尋。
竊釵環(huán)包首飾何有遺類？搶珍珠爭寶玉半點無存。
出門來有幾個老僧買命，告將軍發(fā)善愿救護殘生。
眾軍士喝一聲不容多說，為江山奪世界哪有慈心！
又幾個女多嬌手提釵釧，拜將軍留吾命疊被鋪衾。
眾軍人笑呵呵睜眉豎眼，說從軍無限苦哪要成親？
左手內(nèi)接金銀懷中揣了，右手內(nèi)無情劍斬殺佳人！
你看貴賤乍逢兵火難，黎民重遇帝王恩。正洗蕩間，秦王令旨已到：“不許
擄掠財物、殺戮良民！違令者斬！”高士廉傳令，收軍出城，正遇劉弘基、
張公瑾、唐儉眾將，同回營接駕。進延安府坐下，掛榜安撫百姓，換了旗號。
把綾錦緞帛金銀，頒賜諸將，犒賞軍士。著裴行儉留守延安。安撫已畢，一
面?zhèn)髁钇馉I回朝。軍行古道，馬走長途。有日回至長安大國，散了軍士，各
自回營。秦王徑回天策府去。
次日，高祖視朝。帶領(lǐng)眾將入朝，朝拜已畢，秦王奏說：“臣托父皇洪
福，征討延安，擒斬梁師都，地方俱已寧靜?！边f上功勞簿。高祖大喜，把
出征大小將士，盡行犒賞。眾將謝恩。高祖說：“吾兒鞍馬風(fēng)霜，回天策府
調(diào)養(yǎng)！”秦王辭駕出朝回府不題。閃過英、齊二王奏說：“尉遲恭向有持劍
入府之罪，未經(jīng)審結(jié)。今雖得功，豈容全??？望乞父皇如今從輕發(fā)落，以警
將來！”高祖準奏，傳旨出朝：尉遲恭暫革兵務(wù)，貶皇莊閑住。尉遲領(lǐng)了旨
意，徑到天策府見秦王，說：“朝廷有旨，貶臣皇莊閑住，特辭主公！”秦
王見說，眼中掉淚，道：“敬德！雖然奉旨而去，時常要來見我。凡事小心
在意，恐生他變！”敬德說：“臣蒙主公大恩，怎忍背忘？今臣雖去，赤心
圖報，日夕在念。又蒙教論，敢不自檢？”拜別秦王出府，收拾家眷，趲離
長安，徑往皇莊去了。正是：人生何異草頭露，身世真如水上漚！
唐室英齊太不仁，屢謀秦邸害功臣。
古來惡積終須報，天意何曾助歹人？
第五十五回寇蒲關(guān)突厥猖狂詔皇莊敬德詐病
第五十五回寇蒲關(guān)突厥猖狂詔皇莊敬德詐病
平沙落日大荒西，隴上明星高復(fù)低。
孤山幾處看烽火，戰(zhàn)士連營候鼓鼙。
朔風(fēng)吹葉雁門秋，萬里煙塵昏戍樓。
征馬長思青海上，胡笳夜聽隴山頭。
紫塞迢遙白鷺飛，春風(fēng)時送馬騑騑。
山連敕勒沙場遠，峰斷烏孫部落稀。
入幕陳琳能草檄，防秋季牧解乘機。
平生報國惟孤劍，不斬樓蘭誓不歸！
吟幾句警世詩，說一回征番傳。
話說突厥番王設(shè)朝，宣元帥鐵木兒，蓋天大王野仙朵顏禿歡鐵邪、撒雞
不花上殿，說道：“大唐久許和親，劉文靖這廝去后，沓無音信。你一干將
官，可火速整點大軍，便要征伐大唐去！差完顏赍書到頡利可汗、突利可汗
二國，約同起兵?！蓖觐侇I(lǐng)旨出朝，徑到二國見了番王，朝拜罷呈上書，陳
奏約兵南侵之事。二國番王俱已允諾，即起傾國之兵，會同突厥鐵木兒元帥、
蓋天大王野仙朵顏禿歡，起營南伐。三國合兵，兵勢大振。
風(fēng)旋羊角，地積黃沙。陰山浩浩發(fā)強兵，塞北滔滔興人馬。烏云萬朵，旌旗飛漢黑飄搖；
荷葉千池，氈笠舞風(fēng)青蕩漾。牛皮袋內(nèi)，都彎龍脊虎弦弓；花豹囊中，盡插雕翎穿柳箭。人人
威猛，背肥胸闊發(fā)垂肩；個個猙獰，鬼臉卷須深碧眼。掃帚刀，魚腸刀，雪舞霜飄；狼牙棍，
渾鐵棍，騰蛇走蟒。鴉角槍，柳葉槍，銀樹千林；雞心錘，熟銅錘，金星萬點。番官頭頂鐵兜
槊，將帥身披花錦繡。番卒戴的是皮盔皮帽，韃兵穿的是皮甲皮衣。擊的是銅腔鼙鼓，吹的是
蘆葉胡笳。海東青起隼鷹愁，豹子鳴時神鬼怕。人同豺虎，奔崖走陸似飛云；馬賽蛟龍，過嶺
登山如電閃。正是雷部神霄離碧漢，九天惡曜下凡塵！
武德七年八月，大勢番兵，云屯霧集，直殺進潼關(guān)，寇原州、忻州、幽
州、緩州。邊境急報軍情，京師戒嚴。高祖視朝，宣秦王、齊王、李靖等，
領(lǐng)兵御敵。秦王奏說：“父皇！急缺前部先鋒！”高祖說：“將官俱在吾兒
麾下，怎么急缺先鋒？”秦王說：“如今出師，要通曉北人言語，識得北寇
行藏的，才好去！”高祖說：“你保甚人可用？”秦王說：“除非尉遲恭，
可滅北人！見今貶在皇莊閑住?！备咦?zhèn)髦迹椭赝跣吹侣犛谩?
秦王領(lǐng)旨辭朝，回天策府聚事廳坐下，喚過唐儉：“你可赍旨，即到皇
莊宣召敬德，赴朝聽用！”唐儉領(lǐng)旨上馬就行，一程來至皇莊尉遲門首下馬，
說與管門童仆：“二殿下有令旨到！”家童進內(nèi)損知。敬德道：“你去說我
染病在床，不能迎接，請進臥房相見?！奔彝鐾猓?zhí)苾€進入臥房。敬德
說：“大人！賤疾在身，不能施禮！”唐儉問：“將軍有何貴恙？”敬德說：
“大人！我自離京來此，四肢無力，遍體頑麻，不能行動?！碧苾€說：“主
公思念將軍，特差我來探望。不瞞將軍說，今有突厥擁眾南侵，勢甚猖獗。
二殿下領(lǐng)兵征伏，朝廷有旨，宣召將軍復(fù)職討虜！”尉遲說：“大人！不能
夠了！我在家行走，尚然不便，怎么去上陣交鋒？”唐儉說：“將軍！君子
不念舊惡！只看主公金面，不可推辭！”尉遲說：“就是朝廷御駕來，我也
去不成了！”唐儉再不敢言，辭別敬德，一騎馬出皇莊，徑回長安。滅策府
見秦王，一一稟復(fù)。秦王問：“尉遲染病，怎么好？”茂功說：“不妨！再
差梁建方一往?！痹挷恍醴?，建方又去傳宣，敬德又不就官職。建方回府稟
復(fù)。秦王聽說，憂煎方寸地，愁結(jié)兩眉峰。茂功說：“主公不須憂慮，待臣
自到皇莊，便知端的?！鞭o別秦王出府，帶領(lǐng)醫(yī)士二名。茂功俱分付停當，
趲出長安，徑往皇莊去了。
不念舊惡！只看主公金面，不可推辭！”尉遲說：“就是朝廷御駕來，我也
去不成了！”唐儉再不敢言，辭別敬德，一騎馬出皇莊，徑回長安。滅策府
見秦王，一一稟復(fù)。秦王問：“尉遲染病，怎么好？”茂功說：“不妨！再
差梁建方一往?！痹挷恍醴保ǚ接秩餍吹掠植痪凸俾?。建方回府稟
復(fù)。秦王聽說，憂煎方寸地，愁結(jié)兩眉峰。茂功說：“主公不須憂慮，待臣
自到皇莊，便知端的?！鞭o別秦王出府，帶領(lǐng)醫(yī)士二名。茂功俱分付停當，
趲出長安，徑往皇莊去了。
次日高祖臨朝，秦王帶領(lǐng)敬德入朝，朝拜已畢。秦王奏說：“奉旨宣召
尉遲恭見駕！”高祖賜御酒三鐘，復(fù)還舊職。敬德叩首謝恩。秦王辭朝下演
武場：
唐太子坐中軍龍盤交椅，兩邊旁排列下虎將雄臣。
三十六正總管開疆展士，四十五散將士善武善文。
黃金甲爛銀盔獅蠻寶帶，嵌金蟬攢鳳翅一撒紅纓。
傳將令點三軍挑遴戰(zhàn)士，聚雄師齊馬隊檢點征人。
轟天炮振天鑼三軍起寨，角聲鳴花鼓響將士抬營。
四帥幟五方旗如霞似錦，真武旗七星帶北斗諸神。
遍野外似霜明槍刀閃閃，滿空中如雪皎劍乾層層。
前哨馬出轅營先行數(shù)里，選騎雄為后殿壓陣監(jiān)軍。
翻路柳倒崖松群群馬走，蕩黃沙臨紫塞隊隊軍行。
哨馬報道：“幽州城到了！”秦王傳令安營。銀山萬疊，鐵壁千重。屯
下人馬，埋鍋造飯，扎墊軍士，安歇一宵。次日，秦王升帳，聚下眾將，商
議出兵。李軍師打發(fā)高士廉、程咬金出陣，秦叔寶、尉遲恭督陣策應(yīng)。四將
全裝結(jié)束，領(lǐng)一支人馬出營。陣勢列成，擂鼓挑戰(zhàn)。番家報馬，報知番王。
突厥差禿歡、野仙二將，領(lǐng)兵迎敵?！霸S輸不許贏！只要哄唐將到燕山路來，
就是你的功勞！”喚過蓋天王鐵邪，領(lǐng)一支弓手，伏于燕山左；撒雞不花，
領(lǐng)一支弓手，伏于燕山右。待唐將追趕來時，只聽胡笳號響，兩哨亂箭齊發(fā)。
眾將領(lǐng)人馬出營。禿歡、野仙怎生打扮？
就是你的功勞！”喚過蓋天王鐵邪，領(lǐng)一支弓手，伏于燕山左；撒雞不花，
領(lǐng)一支弓手，伏于燕山右。待唐將追趕來時，只聽胡笳號響，兩哨亂箭齊發(fā)。
眾將領(lǐng)人馬出營。禿歡、野仙怎生打扮？
戰(zhàn)馬奔弛，煙噴噴揚塵播土。擊雨敲風(fēng)，錘打兩泉鳴竹爆；遮云掩日，旗橫四野伏龍驚。
戰(zhàn)不數(shù)合，禿歡野仙虛點一槍，撥轉(zhuǎn)馬就走。程咬金、高士廉隨后追趕。直
追至燕山，只聽得一聲號響，四下里閃出番兵，不知其數(shù)，各執(zhí)弓弩，亂箭
齊發(fā)。只見秦叔寶、尉遲恭驟馬接應(yīng)，殺透重圍，救出程咬金、高士廉，徑
回唐營下馬。見了秦王，叔寶把折兵之事啟奏。秦王說：“待我明日親自監(jiān)
陣，以觀虛實！”晚景不題。
次日，秦王全副披掛，齊王元吉帶領(lǐng)秦叔寶、尉遲恭、李靖、殷開山等
眾將保駕，領(lǐng)兵直至幽州城下。將欲動兵，往突厥營交戰(zhàn)，不意頡利可汗率
萬余騎韃兵，掩至城下。齊王大驚道：“二哥！虜勢強盛，當避其鋒！”秦
王說：“三弟！你臨陣如此畏縮，豈得成功！看吾獨往！”帶領(lǐng)眾將并鐵騎，
馳詣虜陣。秦王厲聲言曰：“大唐昔與可汗和親，因劉文靖身故，所以遲延
歲月；今正欲遣使完姻，何為負約，深入我地？吾秦王也，可汗能戰(zhàn)，獨出
與吾一戰(zhàn)！”又說：“突利爾國往日與我唐朝結(jié)盟，有急相救，今無故引兵
相攻，何無香火之情？”秦王英氣奮發(fā)，軍士將欲前渡溝水交戰(zhàn)。頡利見秦
王輕出，又聞香火之言，心中疑突利與秦王有謀，乃引兵不戰(zhàn)而退。于是秦
王收兵還營。李靖說：“殿下！時值伙霖在邇，臣今見箕畢纏于太陰，是月
必有大雨。今宜按兵不動，待臣建壇禱雨，點壞他的弓弩，就好破番人了?！?傳令各營總管，俱不許妄動，小心防備。發(fā)放已畢，李靖帶梁建方并三千軍
士，來至西塞山，取坎宮黑土，筑起三級高臺。臺上扯起五方旗號，排列八
門遁甲，周天星象，香爐凈水，法劍神符。一切完備，李靖道扮登壇，披發(fā)
仗劍，手捻法訣，口誦靈文。一連登壇三日，果是真天子百靈咸助，但見：
天昏地暗，霧障云迷。巽二施威，盂婆震怒。雷電交馳，驟雨如注！
李靖登壇設(shè)意誠，焚香拜表動天庭。
乾坤黯黯云如墨，宇宙漾漾霧氣昏。
碌碌滿空雷電發(fā)，飄飄遍野颶風(fēng)生。
掀翻北海臨空瀉，曳倒天河往下傾。
盈壑浸溪如浪涌，噴崖溜石似濤鳴。
采薪已斷峰前路，棲畝空懷郭外林。
數(shù)日淋漓仍暴漲，連宵點滴又傾盆。
陰霾整下三旬雨，壞卻千弓萬弩輸。
積雨催殘龍角靶，連陰濕軟虎弦筋。
雕弓開處絲弦緩，勁弩張時箭掉翎。
大唐皇帝多洪福，天意消沉韃靼軍！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蜻B朝澎雨，或數(shù)日瀟疏。將月余光景，宛似霉
點天氣。秦王謂諸將曰：“虜寇所恃者，弓矢第一。今積雨多時，筋膠俱解，
弓不可用。彼如飛鳥折翼，吾兵以逸待勞。不乘此時出兵，更待何時！”李
靖即時傳令：“今夜月雨出師，去劫突厥之營！”秦叔寶、尉遲恭、殷開山、
段志玄、程咬金、高士廉、薛萬澈、裴仁基、侯君集、劉弘基等十員大將，
帶領(lǐng)三萬鐵騎，出其不意，四面去劫番營。一面差唐儉一騎馬徑往突利營去
不題。
段志玄、程咬金、高士廉、薛萬澈、裴仁基、侯君集、劉弘基等十員大將，
帶領(lǐng)三萬鐵騎，出其不意，四面去劫番營。一面差唐儉一騎馬徑往突利營去
不題。
雨淋夜黑，不分南北東西；云暗天昏，哪辨高低上下？將軍意急，怎施呂望六韜謀？士卒
心忙，難用黃公三略法。番兵亂竄，連肩帶背著心忙；韃靼慌張，透肋穿胸遭利刃。敗將如葉
辭柯，人頭似梨墜地。折弓斷弩，荒郊內(nèi)積草堆麻；墜戟拋戈，征道上殘枝敗竹。直殺礙陣陣
寒風(fēng)侵戰(zhàn)襖，紛紛涼雨透征衣！
唐軍乘黑夜，冒雨攻其無備，全師得勝，斬首萬余級。突厥與眾番將，連夜
逃回本國。天色黎明，頡利探知突厥兵敗，欲發(fā)兵與秦王交戰(zhàn)，又被突利阻
擋，因而遣突利見秦王請和親。秦王許之。突利自誓，斬白馬于城西，與秦
王結(jié)為兄弟。秦王亦以恩撫之，相與結(jié)盟。各收兵自回本國。秦王安撫四邵
百姓已畢，傳令起兵回朝。
昨夜西風(fēng)入漢關(guān)，朔云邊月滿西山。
更催飛將追驕虜，莫遺沙場匹馬還。
第五十六回事嬪妃英齊合謀害秦王張尹設(shè)計
第五十六回事嬪妃英齊合謀害秦王張尹設(shè)計
深深翠竹映蟬娟，湘女梳妝立曉煙。
流水落花休悵望，舞衫歌扇是姻緣。
悄無人折休相妒，才有鶯啼更可憐。
卻憶東欄碧千葉，暖風(fēng)香而為誰妍?！咸一?
青蚨飛繞半池蓮，化作波心萬點圓。
白水真人應(yīng)愛寶，上清童子解留錢。
買空太液繁華夢，占斷西湖富貴天。
一把藕絲穿不起，五銖衣冷碧波懸?！液慑X
綠云丹臉水仙容，似與花王傾國同。
富貴不夸三月里，繁華偏鬧九秋中。
根株肯歷風(fēng)霜后，顏色皆囚造化工。
疑是曲江開宴賞，玉人沉醉倚羅叢。——右芙蓉
消盡林端萬點霞，叢叢紅葉襯瑤華。
寶珠買斷春前景，宮粉妝成雪里花。
余子竟傳丹龜術(shù)，此身甘傍玉川家。
江頭梅萼無顏色，何況溪邊瑞草芽。——右山茶
題不盡花嬌柳媚，且說起奸計狂謀。
話說秦王起兵回朝，有日兵至長安。錢糧兵刃俱上了庫，軍散回營。發(fā)
放已畢，秦王駕回天策府。有長孫皇后迎接入宮，設(shè)宴慶賀。晚景不題。次
日，高祖設(shè)朝，百官朝拜，愿期圣德同堯舜，四海蒼生樂泰和。秦王出班叩
頭，將伐突厥戰(zhàn)勝功績，一一奏聞。高祖大喜，道：“吾兒勛業(yè)茂著，功德
日隆，天下歸心，皆汝所致，當為太子！”文武亦勸。秦王再三辭讓不從。
高祖賞勞出征將士已畢，退朝散了文武。高祖目建成沉溺酒色，元吉性多猜
忌，有意將世民立為太子，代建成之位。建成聞知，心不自安，乃與元吉合
謀，傾害秦王。曲意媚事高祖寵幸之妃，共相譖訴。
齊王一日擺駕到東府，直至閣子內(nèi)坐下。齊王說：“大哥！近來秦王麾
下見英王那干總管，比先愈加放肆，在街橫行直撞，也不讓皇親皇子，全無
君臣之禮，想起來皆因秦王過寵之故。你我如今去求張、尹二娘娘，定一計
策，先害了秦王，以后那干人都伏你我使喚了！”英王說：“兄弟此言，正
合我意。你我還備些珍寶之物，去見張、尹二娘娘方好?！奔磿r準備嵌寶鑲
金珠翠飾物，把戧金龍盒盛了，著宮官捧執(zhí)。英、齊二王出府。玉驄穿紫陌，
駿馬踏紅塵。直至后宰門下馬，到分宮樓。張、尹二娘娘正在宮內(nèi)飲宴，宮
官來報：“有英、齊二王，求見娘娘！”傳旨請進來。二王行至宮中，見了
二妃，以國禮相見。宮人把禮物捧進。二妃說：“你二位只這等來相見也罷，
何必如此費心！”英、齊二王說：“娘娘！微薄禮儀，不成孝敬！”張、尹
二妃就留定二王，共席而飲。酒至數(shù)巡，食過幾味，二妃說：“二位殿下此
來，必有話說！”英、齊二王說：“是有些不平之事，特來啟奏娘娘。因秦
王自矜證伐有功，妄自尊大；又縱容那干將士在外，擅作威福。見皇親也不
避，渺視國法，全無忌憚。況秦王外托御寇之名，內(nèi)成奪嫡之釁。我二人恐
遭羅網(wǎng)，欲先下手，無計可施，特求娘娘謀策，要把秦王致于死地，禍患方
除！”二妃說：“世民這賊，我正惱他！倚著父皇寵愛，見我們?nèi)粸槎Y。
今在兄弟中，又驕矜謀奪，其禍叵測。我就定計斷送世民！”英、齊二主說：
“多謝娘娘垂盼。若得定計翦除，久后傳位之日，必當盡心圖報！”二妃說：
“你二位放心！”四人傳杯弄斝，眼去眉來。古云：酒能亂性，色慣迷人。
起初尚循禮法，次后笑語歡呼，無所不至！
來，必有話說！”英、齊二王說：“是有些不平之事，特來啟奏娘娘。因秦
王自矜證伐有功，妄自尊大；又縱容那干將士在外，擅作威福。見皇親也不
避，渺視國法，全無忌憚。況秦王外托御寇之名，內(nèi)成奪嫡之釁。我二人恐
遭羅網(wǎng)，欲先下手，無計可施，特求娘娘謀策，要把秦王致于死地，禍患方
除！”二妃說：“世民這賊，我正惱他！倚著父皇寵愛，見我們?nèi)粸槎Y。
今在兄弟中，又驕矜謀奪，其禍叵測。我就定計斷送世民！”英、齊二主說：
“多謝娘娘垂盼。若得定計翦除，久后傳位之日，必當盡心圖報！”二妃說：
“你二位放心！”四人傳杯弄斝，眼去眉來。古云：酒能亂性，色慣迷人。
起初尚循禮法，次后笑語歡呼，無所不至！
雕盤異果般般有，綺席珍饈件件新。
眼角流波原有意，眉梢暗蹙豈無因。
為頭還序綱常禮，后失尊卑上下情。
建成執(zhí)盞呼妃子，元吉擎杯喚愛卿。
不存正大欺君甚，亂法甘為鳥獸行！
武德七年，英、齊二王與張、尹二妃，亂宮淫媾。酒闌歌罷，二王告辭。
二妃說：“本待留二位盤桓盡興，恐你父皇駕到。二位暫且回宮，待我定計
了當世民，那時節(jié)任意消遣！”二王別了二妃，趲出后宰門，上馬扳鞍，一
路交頭接耳，歡天喜地。齊王說：“大哥好了！不久翦除世民，你我高枕無
憂矣！”
不說英、齊二王回府。話說李淳風(fēng)來至天策府見秦王，秦王問：“淳風(fēng)，
你此來必有話說！”李淳風(fēng)說：“殿下！臣觀欽天臺，天策府有殺氣動，主
有飛橫之災(zāi)，以此特來啟奏。”秦王見說大驚道：“我常領(lǐng)大兵，各處征討，
龍?zhí)痘⒖?，刀劍叢中，全沒有傷害之事；今日安守在家，反云有奇禍，不識
禍從何來？”李淳風(fēng)說：“這災(zāi)禍起于骨肉，應(yīng)在宮闈。若要保全無害，須
得殿下出外躲避幾時，其禍可以消滅?！鼻赝跽f：“既然回避可免，我明日
奏過父王，只說河南有余黨軍兵作亂，我自領(lǐng)兵巡視河南，收伏余黨，借此
躲災(zāi)，不識能免否？”淳風(fēng)說：“殿下若去，可保無虞！”
說罷淳風(fēng)辭殿下，暫別陰陽有準人。
秦王定計收余黨，要做潛身避難君。
拈指時光天又晚，金烏漸漸墜山林。
煙迷霧鎖山川暗，風(fēng)靜云閑皓月升。
萬籟無聲人語寂，星移斗轉(zhuǎn)子時辰。
三番難唱天將曉，又見扶桑出火輪。
次日，高祖設(shè)朝，文武朝賀已畢，閃過秦王叩頭，奏道：“今有河南留
守屈突通差人來報有余黨軍人作亂，劫殺鄉(xiāng)鎮(zhèn)黎民，請兵收捕！”高祖問：
“什么余黨軍兵？”秦王說：“當初征河南王世充之時，四下逃竄軍士，不
守本分生理，今又聚成一塊，都在榆窠園內(nèi)作耗?！备咦鎲枺骸坝卸嗌儋\寇？”
秦王說：“約有二三萬人?！备咦嬗謫枺骸爸l收捕？”秦王說：“還是臣
去！”高祖說：“瘡疥之疾，何須吾兒親臨鞍馬？”秦王說：“一則臣下河
南安撫余黨，二則把荒蕪田地，空閑莊所，給散有功之臣。若更有余，著有
司出榜，招撫流民居住耕種，好備國家稅糧?！备咦嬲f：“二者亦系緊要重
務(wù)，吾兒即去調(diào)停！”秦王領(lǐng)旨出朝，帶領(lǐng)眾總管并護駕軍士，趲離長安，
徑出潼關(guān)起行。
話說元吉聞知秦王消息，來到東府見英王。元吉說：“大哥！今日秦王
領(lǐng)軍馬下河南收余黨叛軍，并給散空閑田產(chǎn)。張、尹二娘娘還未知道，你我
去知會一聲，等她另行計較?！苯ǔ傻溃骸罢f得是！”二人上馬，徑入后宰
門，來到分宮樓。宮官報進，二妃請至宮內(nèi)。英、齊二王說：“娘娘！秦王
如今領(lǐng)兵下河南，收捕賊寇余黨，并給散田產(chǎn)與功臣，特奏娘娘知道?！倍?妃說：“我的計策已定，這廝又有公干出外。你二人不必掛懷，定教世民喪
在我手內(nèi)。我要行事，不得相留，另日再會！”建成、元吉辭別二妃，出后
宰門去。張、尹二妃分付宮官：“你去請張、尹二太師來！”宮官領(lǐng)旨就行。
不多時，請二太師入宮。二妃說：“太師！我有話和你說。你明日早去見朝
廷，稱說，‘臣因年邁不便隨朝，請給河南空閑宅院，養(yǎng)老居住，并荒廢田
地數(shù)頃，以資食用。’不可說我教你如此。朝廷倘準所奏，有圣旨與你，你
且慢行，待我奏過朝廷，和你同往河南去?！碧珟熣f：“我知道了！”出了
后宰門，徑回私宅。
話說元吉聞知秦王消息，來到東府見英王。元吉說：“大哥！今日秦王
領(lǐng)軍馬下河南收余黨叛軍，并給散空閑田產(chǎn)。張、尹二娘娘還未知道，你我
去知會一聲，等她另行計較?！苯ǔ傻溃骸罢f得是！”二人上馬，徑入后宰
門，來到分宮樓。宮官報進，二妃請至宮內(nèi)。英、齊二王說：“娘娘！秦王
如今領(lǐng)兵下河南，收捕賊寇余黨，并給散田產(chǎn)與功臣，特奏娘娘知道?！倍?妃說：“我的計策已定，這廝又有公干出外。你二人不必掛懷，定教世民喪
在我手內(nèi)。我要行事，不得相留，另日再會！”建成、元吉辭別二妃，出后
宰門去。張、尹二妃分付宮官：“你去請張、尹二太師來！”宮官領(lǐng)旨就行。
不多時，請二太師入宮。二妃說：“太師！我有話和你說。你明日早去見朝
廷，稱說，‘臣因年邁不便隨朝，請給河南空閑宅院，養(yǎng)老居住，并荒廢田
地數(shù)頃，以資食用。’不可說我教你如此。朝廷倘準所奏，有圣旨與你，你
且慢行，待我奏過朝廷，和你同往河南去?！碧珟熣f：“我知道了！”出了
后宰門，徑回私宅。
戶外昭容紫袖垂，雙瞻御坐引朝儀。
香飄合殿春風(fēng)轉(zhuǎn)，花覆千官淑景移。
書漏稀聞高閣報，天顏有喜近臣知。
宮中每出歸東省，會送夔龍集鳳池。
張、尹二妃，各在宮中梳妝，收拾行李完備，齊至殿前辭駕。怎見得打
扮齊整？
云髻挽鳳冠翹珍珠瓔珞，霧鬟編鸞釵亸紫玉鴉清。
金鍱■玉玲瓏花花朵朵，玉葉叢金枝裊燕燕鶯鶯。
兩耳墜八珠環(huán)桃腮掩映，雙袖籠黃金釧玉臂光明。
穿一領(lǐng)茜紅袍天花蜀錦，繡青鸞盤彩鳳遍體銷金。
百寶帶束宮腰鑲金嵌玉，織金襕妝五彩八幅湘裙。
孤山雪遙水蓮蘭心蕙性，鳳頭鞋籠玉筍微印香塵。
行金殿體輕盈麝蘭風(fēng)細，步瑤階身裊娜環(huán)佩聲清。
覷不盡一團嬌沉魚落雁，描不成千種俏閉月傾城。
二妃來到駕前，花枝招展，繡帶飄飄，拜辭高祖。高祖?zhèn)髦迹骸傲顚m官薛舉，
帶領(lǐng)著護衛(wèi)軍校保駕。一路小心，不許生事擾民。”宮官薛舉辭別高祖出朝，
趲齊軍校。二妃上了鳳輦鸞輿，徑往河南去了。
二妃來到駕前，花枝招展，繡帶飄飄，拜辭高祖。高祖?zhèn)髦迹骸傲顚m官薛舉，
帶領(lǐng)著護衛(wèi)軍校保駕。一路小心，不許生事擾民?！睂m官薛舉辭別高祖出朝，
趲齊軍校。二妃上了鳳輦鸞輿，徑往河南去了。
。
一朝遺臭千年笑，天理人倫掃地休！
卷八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