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太監(jiān)把那拉貴人按倒在地,才待行杖,只見一個太監(jiān)跑入說:“萬歲爺來了?!?
一句話未了,只聽得催花羯鼓似的一陣靴聲,文宗虎步龍行,飛一般進來,道:“皇后快別杖她,她已經(jīng)懷了孕。這一杖,定要把胎打墮。”
按那拉貴人的兩個太監(jiān),瞧見文宗進來,早巳松手溜掉?;屎竺ο伦拥溃骸盃敽尾辉琰c子告訴我,我要打她,無非為遵守祖宗制度,打墮了胎,關系一脈,我的罪孽就不校萬歲爺春秩雖盛,儲宮不備,我豈可為呆守一條祖訓,倒失去列祖列宗萬世的遺意?!?
說罷,不覺流下淚來。文宗道:“這算什么呢。蘭兒過來,給皇后磕頭賠不是?!?
那拉貴人正好趁此下臺,忙膝行到皇后前,連碰響頭,把方磚兒碰得蓬蓬的響?;屎蟮溃骸疤m兒,宮里頭規(guī)矩,大概你也知道,上朝時刻,如何誤得?橫豎你宮里也拉著時辰鐘,每日五點鐘,就應把爺喊醒?!?
皇后說一句,那拉貴人應一聲。雖然教訓著,慈祥愷切,皇后的圣容,不似方才那么嚴厲了,訓了半天,才命退去。那拉貴人又叩謝皇后免責之恩,方才退出。
文宗這夜,就宿在皇后宮里。那拉貴人這一胎生下來,倒是一位公主,撫養(yǎng)不到一年就殤掉。到咸豐四年,又懷了孕,文宗憐愛備至,就把她晉封做懿嬪。不意十月滿足,產(chǎn)下來又是一位公主。直到咸豐六年三月里,生了皇子載淳,才晉封為懿妃,次于皇后只一級了。這都是后話。后人有詩嘆道:納蘭一部首殲除,婚媾仇仇筮脫唬二百年來成倚伏,兩朝妃后侄從姑。
當下那拉貴人回到自己宮里,打雞罵犬,生了一天的氣。
只可憐本宮的宮婢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都唬的小鬼兒相似,卻沒一個人不遭著斥責。等到夕陽西下、偏不見文宗到來,宮庭寂寂,更覺無情無緒,步到回廊里,倚欄眺望,見滿庭花草,都現(xiàn)憔悴可憐之色。忽地想起一事,把小太監(jiān)傳齊,問道:“你們吃了飯,成日價干點子什么?知道我不責打你們,懶的越發(fā)不成樣兒,連花兒都不澆灌。你們瞧這滿庭花朵兒,憔悴得像個什么?”
一個小太監(jiān)辯道:“我們每日朝晚澆兩遍。我們朝晨澆花時光,娘娘還睡覺呢?!?
那拉貴人怒道:“你倒來管我,我沒人管,倒要你來管?!?
喝令掌嘴。那兩個小太監(jiān),忙走過來,舉起手才要打時,那拉貴人罵道:“什么糊涂忘八崽子,叫他自己打,用你打嗎?一會子,你再各人抄你打耳刮子,還不晚呢?!?
唬得那兩個小太監(jiān),縮手退立不疊。那人果然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幾千個嘴巴子。貴人忽地要茶,一個宮婢忙把茶倒上,貴人就她手里喝了一口,覺著燙的慌,一揚手,就是一個耳刮子。那宮婢一讓身,把只康熙窯細磁茶杯,跌的粉碎。
貴人罵道:“有意燙了我不算,還摔掉茶杯兒,你打諒我不能責罰你呢!”
隨命交給總管,責打一百板子??傊痪湓?,這一日貴人宮里的人,沒一個不遭著譴責。直到次日,文宗來了,才得和悅?cè)绯?,暫時按下。
且說洪秀全攻破了岳州,搜著許多軍械炮位,那炮的樣式,很是奇古,秀全不識。石達開道:“這都是吳三桂遺下的東西,上面都鐫有‘昭武元年’字樣?!?
秀全叫填藥裝子,試放幾炮,雖沒有洋炮厲害,倒也好打個五七里遠近。秀全喜道:“天助我也?!?
遂留少些兵馬守城,自率馬步,星夜往攻漢陽,只一鼓便把漢陽城克了。渡軍武昌,文武將吏,望風而靡,只撫院常大淳殉了難,武昌也為太平軍所得。督院程矞采駐師衡州,得著警報,立即飛章入告。文宗大怒,下旨把程矞采革職遣戌,又命張亮基署理湖廣總督。軍機大臣都說:“張亮基在湖南,辦理土匪,頗為得手,湖南地方,怕離不了他呢?!?
文宗道:“湖南有一個曾國藩也夠了。”
原來這曾國藩,字伯涵,號滌生,湖南湘鄉(xiāng)人氏。生下時光,家人夢見巨蟒,婉蜒入室;生下之后,宅后枯樹,忽有青藤盤繞,枝葉蒼翠,勢若虬龍,人都以為異。及長,學究天人,才侔管、葛,真可算得無雙國士,濟世良臣。清朝倘沒有他,廿二省的錦繡江山,再也等不到宣統(tǒng)三年,才奉申謹獻,送還與中華民國了。曾國藩由進士出身,官至侍郎,咸豐二年,為丁了母憂在家里居讀禮。此時文宗下旨,叫各省紳士,辦理團練。湘撫張亮基奉到此旨,就到曾府拜會,請他遵旨辦團,勸之再三,國藩始終沒有答應,只說奉諱歸家,不宜與聞軍事。撫院知他是純孝的人,不敢十分相強。
誰知隔不上半月,廷寄到來,上面說的是丁優(yōu)待郎曾國藩,籍隸湘鄉(xiāng),于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著該撫傳旨,令其幫同辦理本省團練鄉(xiāng)民,搜查土匪事宜,伊必盡心,不負委任,欽此。撫院遵旨,修函專弁,又到曾府勸駕,國藩還不肯答應。
紳士郭嵩燾幫著勸說,直說到舌敝唇焦,才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于是擇定本月十七日,起行到省,國藩的老子曾竹亭,倒很歡喜,勉勵他一番移孝作忠的大義。國藩兄弟,共是五人,國藩居長,次名國潢,字澄侯,又次名國華,字溫甫,又次名國荃,字沅浦,又次名國葆,字事恒。到了這日,四個兄弟,見他哥哥入省辦團,都不免有涎慕的意思。國藩卻再三囑付,叫他們在家讀書敦行,好好侍奉父親,自己便晝夜兼程,行到省城,已是十二月廿一日。會撫院規(guī)劃一切,如何搜查匪類,如何團練鄉(xiāng)民,撫院很是欽佩。
當下國藩就聘請了幾個文武全備、學行兼優(yōu)的紳士,來營相助。一個姓羅,名澤南,號叫羅山,是個理學名家,文章經(jīng)濟,都很了得。一個姓王名鑫,號叫璞山的,談兵說劍,什么玉函金海,龍韜虎鈐,也都參的精透。國藩得著這么的好幫手,辦出來的團練,自然整齊嚴肅,軼類超群了。省城自曾國藩辦了團練之后,巨奸大憝,畏誅屏息,地方就安靜了許多。常寧、耒陽、衡山一帶,土匪作亂,都經(jīng)省城團練討平。國藩又禮賢下士,廣為延攬,三湘七澤的英雄豪杰,風起云涌,爭來奔附,軍勢愈盛。所以文宗有湖南一個曾國藩也夠了的話。
卻說撫院張亮基接到升署總督的恩命,就向曾營借人。國藩笑喧:“吾公麾下,人材濟濟,怎么倒都不用?”
撫院搖頭道:“人材雖眾,都只有享福的本領,誰還有救時的能耐?”
國藩道:“江道忠源,所帶壯勇,甚為可恃,蓑衣渡一仗,焚毀賊船,炮斃賊酋,賊人為之氣奪。”
撫院不待說完,喜的跳起來道:“江岷樵果然是奇士,滌翁不提醒兄弟時,兄弟幾乎忘記了呢,兄弟準把他奏調(diào)去是了。”
到了臨行這一天,國藩向江忠源道:“岷樵此去,武昌克復,固在意中。只是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尚望推情許我。”
江忠源忙問何事。國藩道:“南陔先生殉難武昌,忠骸尚未搜獲,并聞他家二世兄、二少奶奶、孫少爺、小姐等,都被長毛所掠,懇你念及他死事慘烈,替我搜其遺骸,訪其孤孽,不但我承你情,南陔在地下,也總感激你呢?!?
江忠源道:“這個不用先生吩咐,原是我們后死的責任呢。
”江忠源跟隨張亮基率兵前進,還沒有到武昌,太平軍已經(jīng)掠得民船數(shù)千艘,搜刮丁壯婦女數(shù)十萬,驅(qū)入舟中,順流而下,旌旗蔽江,聲勢十分厲害。沿江守卒,望風而靡。十一日陷九江,十七日陷安慶,二月初十陷江寧,甘一日陷鎮(zhèn)江,甘三日到揚州,鐃鼓喧天,舶艫卷地,一下子就得了,何曾費過半點氣力。安徽撫臺蔣文慶、南京制臺陸建瀛、將軍祥厚等幾位大臣,忠貫日月,義薄云天,也只有一瞑不視,報答了君恩高厚。
那洪秀全打破南京之后,原要率眾北趨,攻打河南。為建立京都之計,忽有一個老舟子,獻計于石達開,稱說“北路無水乏糧,遇困莫解;南京龍蟠虎踞,帝王之都,棄掉可惜。”
石達開回過洪秀全,秀全深然其說。于是就把南京為京城,改名叫天京。一面命林鳳祥、羅大綱、李開芳,統(tǒng)兵北擾。警報傳到長沙,曾國藩很是焦悶。忽報欽差琦善統(tǒng)率北方各路官兵,已到揚州城外。提臺向榮統(tǒng)率大兵十萬,已到南京城外。江南江北,共扎下兩座大營。江忠源已經(jīng)升為湖北臬臺,奉旨赴江南大營幫辦軍務去了。國藩嘆道:“賊勢方張,恁江岷樵有通天本領,怕也不能濟事?!?
過了數(shù)日,江忠源有公文到來,主張趕造戰(zhàn)船,挑練水師,肅清江面的大計劃。國藩閱過,很為佩服。這時光,曾國藩在長沙城里魚塘口,建設行轅,執(zhí)定治亂世用重典的法子,待到流氓匪痞,不免峻法嚴刑。好人果然受用了,壞人卻把他恨的刺骨。國藩又喜歡拔擢真材,參劾庸吏,因此長沙城里,文武官民,倒有一大半說他壞話的。偏偏這一年,又拔擢了兩個無名英雄叫塔齊布、諸殿元。這塔齊布原不過是個都司,諸殿元不過是個千總,巨眼識英雄,偏生的被他拔擢了。新?lián)嵩厚槺?,也是個著名人物,跟曾國藩意合情投,就把塔齊布奏委為撫標中軍參將。長沙的綠營兵,很是不服氣。
國藩因長沙協(xié)副將清德疲玩無能,跟撫院會折奏參,請旨革職,保奏塔、諸兩將,懇恩破格超擢,內(nèi)有“該二人日后有臨陣退縮之事,即將臣一并治罪”的話。諭旨下來,自然是有準無駁,塔齊布就賞給了副將銜,諸殿元就補用了守備。副將清德,革職拿問,綠營兵忿無可泄,號召朋儕,蜂涌到參將衙門,要把塔齊布活活處死。吉人天相,塔齊布匿在菜園里,總算沒有被他們搜著。但是從此綠營兵與湘勇,敵國似的,小而口舌爭鋒,大而持械戰(zhàn)斗,一個月里,總有到五六回。曾營名將,都很不平。國藩勸道:“咱們營里,都是子弟兵,此番出來,上則盡忠君國,下則保衛(wèi)桑梓,與這種粗野莽夫爭閑氣,很是犯不著。
剿匪原是他們的責任,這會子,他們安然坐著,咱們奔東移西的辦事,咱們已經(jīng)十二分面子了。”
眾人聽了,也沒有別的說。
忽接江忠源告急公文,知道太平軍圍困南昌,土匪圍困吉安,勢很危迫。國藩躊躇道:“本城兵力,不夠調(diào)派,可怎樣呢?”
正在為難,忽報江忠淑率勇千人,從新寧到此。朱孫治率勇千二百人,從湘鄉(xiāng)到此。國藩大喜道:“岷樵正危急,他兄弟恰就到了。”
原來忠源有兩個兄弟,忠浚、忠淑,都在新寧原籍。忠源從戎在外,國藩修書給他兄弟,叫他們招練鄉(xiāng)勇。
現(xiàn)在招練成軍,才到長沙,恰值他哥哥告急。于是國藩下令,叫江忠淑率領本部人馬,從瀏陽赴江西,朱孫治從醴陵赴江西,又派夏廷樾、郭嵩燾、羅澤南三將,率領精壯湘勇一千四百名,從醴陵繼進。合計援救江西兵勇,共有三千六百人。
曾營兵隊,出境開仗,這是破題兒第一遭。毒虎難斗地頭蛇,究竟客軍受虧。新寧勇行到端州,才得著個虛警,就唬得全軍潰散。江忠淑自覺沒有面子,重行招集,直到義寧地方,才勉勉強強的成了軍。湘勇行抵南昌,與太平軍開了一仗,陣亡營官四員,傷掉兵勇八十名,圍城依舊不能解救。國藩聞報,很是不樂。又因長沙城里,綠營兵與鄉(xiāng)勇,積不相能聚在一塊兒,終非地方之福。遂與撫院商議,把曾營各將,盡都調(diào)開,塔齊布調(diào)了醴陵去,鄒壽璋調(diào)了瀏陽去,儲玫躬調(diào)了郴州去。
國藩自己,同著兄弟曾國葆,率領本部人馬,避了衡州去。霎時間龍驤虎躍的鄉(xiāng)兵,義膽忠心的儒將,風流云散,長沙城里連影兒都不留一個了。暫時按下。
卻說太平軍林鳳祥、李開芳等引兵北犯,陷歸德,攻開封,圍懷慶,拔平陽,電掣雷轟,飆騰雨馳,兵威所振,簡直是勢如破竹。欽差納爾經(jīng)額率領八旗勁卒,奉詔討伐,千乘雷動,萬戟林行,聲勢倒也不弱。誰料才望見太平軍旗號,那一班滿洲鐵騎,竟一溜煙跑了個光,納欽差只帶了十多個親隨,逃入廣平府城,死也不敢出頭。于是太平軍就得在直隸地方,耀武揚威,橫沖直撞了。警報傳入北京,文宗大驚,忙召集議政各親王、軍機各大臣,商議對付的法子。眾人到了朝上,你望我,我望你,沒一個敢先發(fā)議論的。文宗道:“賊氛遍地,大禍臨頭,大家想想,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眾人聽了,宛如叫敗的畫眉,秋后的寒蟬,一聲兒不言語。忽見一人道:“賞功罰罪,國之大經(jīng)。納爾經(jīng)額僨了事,懇求皇上,狠狠懲治他一下子。就那晉撫哈芬,使長毛入境,這么的猖撅,平日防務廢弛不問,可知度理衡情,似乎也不能寬?!北娙饲茣r,發(fā)話的是惠親王綿愉。文宗點頭道:“這原不能寬恕他們的,只是長毛闖入直隸,畿疆千里,烽火頻驚,誰能替朕捍這大患呢?”
惠親王道:“奴才保舉一人,可以當?shù)米¢L毛?!?
文宗問是誰,惠親王道:“此人是國家懿戚,爵封郡王,有萬夫不當之勇。
說起他名字,皇上總也知道,就是蒙古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
”文宗道:“僧格林沁武藝原也不弱,只是你怎知他有萬夫不當之勇?”
惠親王道:“僧格林沁家里,會拳棒的食客,常有二三十個。這二三十個拳客,都不是無名之輩,有精外家少林派的,有精內(nèi)家武當派的,誰料跟僧格林沁對起手來,竟沒一個對得上,僧格林沁的勇,不問可知了?!?
文宗笑道:“僧格林沁竟有這么的本領,朕倒沒有知道呢。”
惠親王道:“上月他還做了一件很有味的玩意兒。有一個挑羊肉擔的小販,天天來往,總經(jīng)過他的府門。這日,那小販做買賣回來,把空擔子歇在他邸門外石狻猊旁,蹲在地下,吸了兩袋旱煙,就問管門人道:‘聽得王爺武藝精的很,究竟如何?’管門的不睬,那小販大怒,就把兩個石狻猊旋向了北。管門人大驚,怕僧格林沁瞧見要責問,央告府里拳客,請他們移正。眾拳客齊伙兒動手,蜻蜒撼石柱,哪里動得分毫。正在喧嚷,恰好僧格林沁回家,管門人不敢隱瞞,貢言告稟了僧邸,僧邸就問那小販住在哪里,管門人回沒有問得,好在此人天天在這里經(jīng)過的。僧邸道:‘明兒替我喚住他?!稳眨切∝溄?jīng)過,管門人立回僧郟僧邸喚人,叫他把石狻猊移正,小販應了一聲,奔到門外,兩手執(zhí)住狻猊的足,移桌子似的,一會子就移正了。見他面色如常,毫不費力,僧邸連聲稱好,小販很是得意。僧邸忽然問他:“你這羊肉,賣幾多錢一斤?切二斤與我。”
霎時切上,回共計大錢六十文。僧邸就叫家人拿錢來,家人取到,僧邸搓到手,只用兩個指頭兒夾住,左足向前,右足向后,運足了氣,站立著,笑令小販接去。小販用力來取,弄得臭汗?jié)M身,依然一個大錢也不得到手。后來用繩子貫住了,拼命的拉,拉的繩子將要斷絕,仍舊分毫不動。僧邸一松手,那小販直跌了一丈開外,瞧錢時,差不多碎盡了。僧邸大笑,隨賞了小販十吊大錢、兩匹布,那小販欣然而去。照此看來,僧格林沁,足有萬人之敵?!?
文宗道:“僧格林沁有勇無謀,怕不能夠獨當一面。
你既然保舉他,運籌決策,一切防守方略,還是你去。”
惠親王道:“奴才賦性愚魯,軍務戰(zhàn)略,更非所長,貿(mào)然受任,必至辜負圣恩。懇求皇上,別簡賢能。”
文宗道:“不必推辭,朕深知你呢?!?
于是下旨,授惠親王綿愉為奉命大將軍,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為參贊大臣,專任保衛(wèi)畿疆之責。又命勝保為欽差大臣,桂良為直隸總督。又飭步軍統(tǒng)領,加派員弁,盤查奸宄,捕緝匪徒,北京城頓時戒嚴起來。
此時烽火連天,賊氛遍地,各省軍報,絡繹到京,每天總有三五十起各地反寇。除太平軍外,更有行蹤飄忽的捻軍,起滅靡定的土匪,習教誦經(jīng)的教眾,結(jié)黨燔掠的幅匪,團練變成的團匪,種種民變匪亂,不一而足。只可憐玉貌績年的風流天子,忙到個茶飯無心,坐臥不寧。又要批閱章奏,又要調(diào)度將帥,又要籌劃方略,指示機宜。那一班議政王、軍機大臣、大學士等,名為獻可替否,贊畫綸扉,遇著緊要關頭,都不肯進言惹禍。就是文宗問著,也不過說幾句滑圓話,探探旨意,大半是不關痛癢的。無論芥豆之事,總要圣天子乾綱獨斷,因此圣容憔悴,苦到個不堪言喻。
這日,朝罷回宮,那拉貴人獻上茶來,文宗接來喝著。那拉貴人因問外邊消息,文宗皺眉道:“好了,咱們早到園子里去罷。這里烏沉沉地,長久住下去,悶也悶死了。”
說著時,太監(jiān)捧進一個黃匣,聽候旨意。文宗道:“擺著罷,朕也沒心緒瞧,橫豎沒有好消息。”
太監(jiān)遵旨放下自去。那拉貴人勸道:“別這么憂悶,爺身子是要緊的。”
文宗道:“你沒有知道現(xiàn)在的武官,真不是東西,鎮(zhèn)將備兵弁,畏葸成風,縱賊殃民,所在皆是。前因勝保勇敢有為,特給他康熙時安親王所進的神雀刀,叫他副將以下,如有遷延退縮、貽誤軍情的,先斬后奏,誰知依舊不濟事?!?
忽見總管太監(jiān)倉皇奔人,飛報禍事。欲知后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