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楊駿見武帝已崩，即入居太極殿，主持國政，引太子衷即位柩前，頒詔大赦，驟改太熙元年為永熙元年，何其匆促乃爾？尊皇后楊氏為皇太后，立賈妃南風(fēng)為皇后。會梓宮將殯，六宮出辭，駿并不下殿，反用虎賁百人，環(huán)衛(wèi)殿門，一面促令汝南王亮即日赴鎮(zhèn)。亮不敢臨喪，但在大司馬門外，北向舉哀，又表求送葬山陵，然后啟行。駿哪里肯依，并恐亮有別圖，因即告知太后，誣亮謀變，且迫令嗣主手詔遣兵，聲罪討亮。還虧司空石鑒，從中勸阻，不致遽發(fā)。亮已微聞消息，商諸廷尉何勖。勖笑說道：“今朝野皆惟公是望，公不能討人，乃怕人討么？”亮素膽小，但知趨避，竟夤夜出都，馳赴許昌，方得免難。駿弟楊濟及駿甥李斌，皆勸駿留亮，駿終不從。濟語尚書左丞傅咸道：“家兄若召還大司馬，令主朝政，自己潔身退避，門戶尚可保全。”濟與珧非無一隙之明，乃不能自拔，相與淪胥，亦何足道？咸答道：“但當(dāng)召還大司馬，秉公夾輔，便致太平，何必故意趨避呢？況宗室外戚，誼關(guān)唇齒，唇亡齒寒，恐非吉征。”濟聞言益懼。又問諸侍中石崇，崇答如咸言。濟乃托崇諫駿，駿方自幸得志，怎能改過不吝，從諫如流？而且前此一班老臣，多已雕謝，就是荀勖馮紞等，亦相繼病終，荀馮二人之死，亦隨筆帶過。宮廷內(nèi)外，沒人敢與駿相抗。駿樂得作威作福，任意橫行。越月即奉梓宮出葬峻陽陵，廟號世祖，尊謚武帝。
駿自知平時威望，未滿人意，因欲大加封爵，籠絡(luò)眾心。左軍將軍傅只，向駿貽書，謂：“從古以來，未有帝王始崩，臣下得論功加封，請即輟議！”駿又不聽從，竟勸嗣主下詔，凡中外群臣，皆增位一等，預(yù)喪各官，得增二等，二千石以上，統(tǒng)封關(guān)內(nèi)侯，復(fù)租調(diào)一年。散騎侍郎何攀，又奏言：“班賞行爵，超過開國功臣及平吳諸將帥，他日將何以善后？務(wù)請收回成命！”奏入不報。未幾又有詔傳下，授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鉞，錄朝政，百官總己以聽。尚書左丞傅咸，入朝語駿道：“諒暗本是古制，近世久不見行，今主上謙沖，委政明公，天下乃不以為是，試問公能當(dāng)此重任么？周公大圣，尚致流言，況嗣主已非沖幼，公又地居貴戚，與周公不同，何不乘山陵事畢，慎圖行止？可退即退，毋拂眾情！”駿忿然作色，不答一詞。咸乃告退。未幾又復(fù)入諫，駿恨他多嘴，將出咸為郡守，駿甥李斌，謂斥逐正士，恐失人望，駿乃罷議。楊濟密遺咸書，略云：“生子癡，了官事，今日官事恐未易了呢。慮君攖禍，故敢直告?！毕虖?fù)稱：“矯枉過正，賣直市名，或不免遭禍殺身。若控控愚忠，反致見怨，咸所未聞?！睗脮吨T一嘆，不復(fù)再白。咸亦不再諫駿，因得無恙?？垂儆浿∵@晉主衷嗣位以后，蠢頑如故，外事悉委楊駿，內(nèi)政全出賈南風(fēng)，自己同木偶一般，毫無守文氣象。不過史家沿稱廟號，叫作惠帝，所以小子也不得不援例相呼。特筆提明。楊駿雖得專政柄，也恐賈后陰險多謀，時加防備。特令
甥段廣為散騎常侍，執(zhí)掌機密，私黨張劭為中護軍，督領(lǐng)禁兵，所有詔命，先示惠帝，繼白楊太后，始付頒行，其實統(tǒng)由駿一人主裁，太后與帝，無非唯唯承諾，從未嘗有一異言。中外臣僚，因駿獨斷獨行，專擅嚴(yán)愎，嘖有煩言。馮翊太守孫楚，直言規(guī)駿，終不見納，弘訓(xùn)官名。少府蒯欽，為駿姑子，亦屢進箴規(guī)，不嫌煩瀆。他人多為欽懼禍，欽慨然道：“楊文長系駿表字。雖暗，尚能知人無罪，不可妄殺，我言不見聽，不過為彼所疏，我得疏乃可免患，否則將與彼俱族了。”駿不殺諫士，還是一些小善，欽借此解嘲，未免狡猾。既而駿選匈奴東部人王彰為司馬，彰逃避不受，有彰友從旁怪問，彰答語道：“古來一姓二后，少有不敗。況楊太傅昵近小人，疏遠(yuǎn)君子，專權(quán)自恣，終必敗亡。我逾海出塞，遠(yuǎn)避千里，尚恐及禍，奈何應(yīng)他辟召，自投羅網(wǎng)呢？且武帝不思擇嗣，負(fù)荷大業(yè)，受遺又不得人，天下大亂，翹足可待，還想甚么功名？我所以見機遠(yuǎn)行了?！庇讶朔脚宸醚?。
先是侍中和嶠，嘗啟奏武帝，謂：“太子樸誠，頗有古風(fēng)，但末世多偽，質(zhì)樸如太子，恐不能了陛下家事?！蔽涞勰?。嗣嶠復(fù)與荀勖入傳，武帝顧語道：“太子近日，頗有進境，卿等可往覘虛實?！睄c勖奉旨往驗，及復(fù)命時，勖滿口貢諛，獨嶠直說道：“圣質(zhì)如初?！蔽涞坫溉蛔兩髯谷?。嶠當(dāng)然返歸。這語傳入賈南風(fēng)耳中，未免記在心里，隱含恨意。要你倒甚么醋罐。及惠帝嗣位，經(jīng)過半年，立廣陵王遹為太子，進中書監(jiān)何劭為太子太師，吏部尚書王戎為太子太傅，衛(wèi)將軍楊濟為太子太保，還有少師一職，任用了衛(wèi)尉裴楷，少傅一職，因幽州都督張華入朝，留任太常卿，因即遷授。和嶠得廁職少保，六大臣輔遹入宮，謁見賈后，后見嶠在列，觸起前憾，一張半青半黑的臉上，不由的露出嗔容。摹寫得妙。嶠神色夷然，佯若未見，俟太子謁畢，賈后入室，少頃見惠帝出來，顧問和嶠道：“卿常謂我不了家事，今果何如？”明明是受意賈后。嶠從容答道：“臣昔事先帝，曾有此言，如臣言無效，便是國家幸福了?！被莸郾粛徽f，反弄得啞口無言。嶠與眾大臣徐徐引退，太子遹亦辭赴青宮，不消細(xì)表。
惟賈后生性陰鷙，素來是個不安本分的潑婦，此時統(tǒng)領(lǐng)六宮，內(nèi)權(quán)在手，又想出預(yù)外政，偏上有太后，下有楊駿，每事受他牽掣，不能任所欲為，因此積怨成仇，恨不得速除二人。再加武帝在日，楊太后陰為調(diào)停，陽申勸誡，賈后未知太后暗護，反因太后責(zé)言，疑她播弄是非，所以處心積慮，徐圖報復(fù)。自正位中宮后，日夕思逞，可巧殿中中郎孟觀李肇，為駿所憎，屢遭詬斥，平時銜駿切骨，愿做中宮耳目，為后效勞，甚且構(gòu)造蜚言，謂駿將危社稷，不可不防。從中牽合的叫做董猛，向為東宮給使，超列黃門，賈后倚為腹心，輒遣他通使觀肇，密謀除駿，并廢太后。又令肇往唆汝南王亮，使亮入清君側(cè)，亮怯不敢承，肇因轉(zhuǎn)告楚王瑋?，|少年氣銳，性又狠戾，便滿口應(yīng)允，表請入朝。楊駿本已忌瑋，嘗欲征召，只因瑋勇悍難制，坐此遷延，及聞他自請入朝，喜如所愿，遂勸惠帝詔從所請。時已為永熙二年，詔復(fù)改元，號為永平，春光和煦，最便行人。瑋與淮南王允，聯(lián)袂入朝，賈后聞瑋已入都，便即發(fā)難，囑令孟觀李肇，夜啟惠帝，稱駿謀反?；莸蹠缘蒙趺凑婕?，遽付手書，降黜駿官，令以列侯就第。觀與肇以為未足，便請發(fā)兵討駿?；莸蹚?fù)命東安公繇，履歷詳后。率殿中兵四百人，往圍駿第。楚王瑋亦帶領(lǐng)隨兵，駐扎司馬門，且令淮南相劉頒為三公尚書，入衛(wèi)殿中。
散騎常侍段廣聞變，急馳入見帝，跪伏座前，且泣且語道：“楊駿受恩先帝，竭忠輔政，且年老無子，豈有反理？愿陛下審慎后行！”惠帝不答。廣知無可言，因即趨出，報知楊駿。駿已得內(nèi)變音耗，忙召眾官入商，主簿朱振獻議道：“今內(nèi)變猝起，定由閹豎為賈后設(shè)謀，不利公家。公宜亟率家甲，往燒云龍門，索交亂首，一面引東宮及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宮，迫取奸人，殿內(nèi)震懼，當(dāng)將首犯斬送出來，否則不能免禍了?！彬E平居很是驕愎，至此反狐疑不決，且囁嚅道：“云龍門為魏明帝所造，工費甚大，怎好燒去？”侍中傅祇，見駿多疑，料知不能成事，便起座語駿道：“祗愿入宮觀察事勢，就便轉(zhuǎn)圜?！睆?fù)掉頭語群僚道：“宮中亦不可無人。徒在此聚議，亦屬無益?！贝蟊娐犃?，起身皆走。獨尚書武茂，還是坐著，祗瞋目顧茂道：“公非朝廷大臣么？今內(nèi)外隔絕，不知天子所在，怎得安坐？”茂乃驚起，隨眾同出。傅祗勸眾同行，無非為避患起見，可見楊駿當(dāng)日，已是眾叛親離。駿黨左軍將軍劉豫，陳兵萬春門，遇右軍將軍裴頠，問及太傅所在，頠隨口設(shè)誑道：“我曾在西掖門遇著太傅，見他乘著素車，帶了二人，向西出走了?！痹ン@詫道：“我將何往？”頠答道：“可至廷尉處自陳?！痹轭Q所給，匆匆徑去。頠即接詔代豫，領(lǐng)左軍將軍，扼守萬春門。
賈后恐太后救父，作為內(nèi)應(yīng)，即派心腹密往監(jiān)守，果然得太后帛書，自宮中射出城外，上面寫著“救太傅者有賞”六字。因揚言：“太后與駿同反，大眾不得妄從！”太后造反，自古罕聞。東安公繇，已率殿中兵圍燒駿第，又令兵弩手等，分登閣上，環(huán)射駿門。駿與家屬，俱不得出走。繇麾眾掩入，四面搜尋，隨手捕戮，約不下百余人，獨不見有楊駿。再往馬廄中緝捕，始覺有人蜷伏廄隅，群呼不應(yīng)，各用戟攢刺進去，但聽得幾聲慘號，已是濺血成紅，死于非命。兵士拖尸出認(rèn)，不是別人，正是前日赫聲濯靈的楊太傅。爭權(quán)奪利者其視諸。孟觀李肇，又分收楊珧、楊濟、張劭、李斌、段廣、劉豫、武茂及散騎常侍楊邈、中書令蔣駿、東夷校尉文鴦等，俱至市曹斬首，各夷三族，共死數(shù)千人。楊珧臨刑時，呼東安公繇，憘聲與語道：“表在石函，可問張華?！被貞?yīng)第四回。繇置諸不睬。賈氏族黨，又促使行刑，珧尚號叫不止，驀聞砉然一聲，頭破腦裂，方倒地而死。狡黠無益。
汲郡有高士孫登，營窟北山。夏時編草為裳，冬季用發(fā)自復(fù)，好讀《易》撫琴，見人輒笑。楊駿在日，嘗聞登名，遣使征召。登不肯就征，已而自至駿第，駿給以金帛，俱辭謝不受，又改贈布被，登攜被出門外，隨手亂劈，大呼道：“斫斫刺刺。”及被皆扯碎，又奄臥道旁，作已死狀。自駿以下，俱目登為瘋?cè)耍犓?，越宿出視，竟不知去向。既而溫縣又有一狂徒，自造四語，歌諸市上云：“光光文長，大戟為墻，毒藥雖行，戟還自傷?！碑?dāng)時俱莫名其妙。至駿居內(nèi)府，用戟為衛(wèi)，死時又被戟攢刺，始知狂徒也是高人。就是孫登舉動，統(tǒng)有先覺，不過未曾道破，轉(zhuǎn)令人索解無從呢。駿既誅死，遺骸委棄，無人敢收，惟太傅舍人閻纂，不忘故主，挺身獨出，替他棺殮，卻也未嘗遭誅。是夕刑賞大權(quán)，統(tǒng)出自東安公繇。繇為瑯琊王(亻由)第三子，(亻由)平吳后，恭儉自處，病歿青州。長子覲承襲父爵，又不永年。覲子睿嗣，就是將來的東晉元帝。預(yù)伏后文。繇得受封東安公，曾官散騎常侍，此次應(yīng)詔除駿，威振內(nèi)外，太子太傅王戎與語道：“大事已成，此后當(dāng)謝權(quán)遠(yuǎn)勢，毋蹈覆轍?！濒聿荒軓?。越宿乃奉詔大赦，復(fù)改永平元年為元康元年。賈后矯制，使后將軍荀悝，徙楊太后至永寧宮。特全太后母龐氏生命，許與太后同居，暗中復(fù)唆使群臣，糾彈太后。群臣趨炎附勢，不敢逆命，遂聯(lián)銜上奏道：
皇太后陰漸奸謀，圖危社稷，飛箭系書，要募將士，同惡相濟，自絕于天。魯侯絕文姜，《春秋》所許，蓋以奉承祖宗，任至公于天下，陛下雖懷無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詔，可宣敕王公于朝堂，會議進止。
當(dāng)下有詔答復(fù)，說是：“事關(guān)重大，當(dāng)妥議后行?！庇兴居謴?fù)申奏，大略說是：
逆臣楊駿，借外戚之資，居冢宰之任，陛下既居諒暗，委以重權(quán)，至乃陰圖兇逆，布樹私黨?；侍髢?nèi)為唇齒，協(xié)同逆謀，禍釁既彰，背捍詔命，阻兵負(fù)眾，血刃宮省，而復(fù)流書募眾，以獎兇黨，上背祖宗之靈，下絕億兆之望。昔文姜與亂，《春秋》所貶，呂宗畔戾，高后降配，宜廢皇太后為峻陽庶人，以為大逆不道者戒！
牝雞司晨，滅倫害理，盈廷僚佐，一大半黨惡助虐，附和同聲。只有太子少傅張華，新任中書監(jiān)，還抱定一折衷主義，敷奏上去，略謂：“太后非得罪先帝，不過與父同惡，有悖母儀，宜依漢廢趙太后為孝成后故事，號為武帝皇后，徙居離宮，以全終始?！贝苏f已是牽強，但于群言龐雜，尚有可取。偏偏張議甫上，又有一個下邳王晃，系司馬孚第四子。串同左仆射荀愷等，定要貶太后尊號，廢錮金墉城?；蔚仁欠裼心?，奈何貪昧至此？再加各王公大臣，接連奏請，應(yīng)從晃等所言。那時詔書隨下，竟廢楊太后為庶人，出錮金墉城中。誰知賈南風(fēng)心如蛇蝎，已把皇太后廢去，還想把太后母龐氏，結(jié)果性命。一不做，二不休，再唆動狐群狗黨，狂吠朝堂，無非說是：“楊駿造反，家屬同坐，怎得曲赦龐氏？”有詔尚佯稱不忍，難從所請。至奏牘迭呈，援引“大義滅親”四字，作為鐵證，可憐白發(fā)皤皤的龐太君，竟奉到詔旨，梟首宮門。肚子太不爭氣，何故生一皇后？廢太后怎忍母死，抱持悲號，且截發(fā)稽顙，上表賈后，自稱為妾，乞全母命。一死便罷，何必如此倒霉？看官！試想這都是窮兇極惡的賈南風(fēng)，唆使出來，怎肯出爾反爾，放下屠刀？廢太后拚命哀求，悍皇后反加催促，刀光閃閃，絕不留情，霎時間龐氏隕首，并將廢太后楊氏，硬送入金墉城，幽禁了事。賈氏黨羽，還是你一奏，我一疏，請盡誅楊駿官屬，幸虧侍中傅祗，出為諫阻，方許赦免，不再濫刑。隨即征汝南王亮為太宰，與太保衛(wèi)瓘并錄尚書事，進秦王柬為大將軍，柬封秦王，見前回。東平王楙為撫軍大將軍，楙系司馬孚庶孫。楚王瑋為衛(wèi)將軍，下邳王晃為尚書令，東安公繇為尚書左仆射，晉爵為王，加封董猛為武安侯，孟觀李肇等，皆拜爵有差。
汝南王亮入都輔政，又追論誅楊駿功，普加爵賞，封拜至千余人。傅咸已遷任御史中丞，一再致書諫亮，第一次是咎亮濫賞，第二次是勸亮讓權(quán)，亮皆不愿聽受，漸漸的自用自專。不知鑒及前車，真是愚憒。賈后族兄賈模，從舅郭彰，及賈充嗣孫賈謐，又俱得梯榮邀寵，蟠踞朝綱。楚王瑋與東安公繇，也乘勢干政。宗室外戚，雙方分峙，又不免彼此生嫌。繇見賈后暴悍，恐不免害及己身，因與徒黨密謀，擬設(shè)法廢去悍后。既有今日，何必當(dāng)初。計尚未定，偏遇那同胞兄弟，先加傾軋，暗肆讒言，竟把繇排擠出去。原來繇次兄淡，曾受封東武公，向與繇不相和協(xié)，屢次至太宰亮處進讒，說他專行誅賞，欲擅朝政。亮信為真言，奏免繇官。繇與東平王楙，常相往來，至是失官生怨，與楙談及，有詆亮語，復(fù)為亮所聞知，遂遣楙赴鎮(zhèn)，并謫繇至帶方。繇既遠(yuǎn)去，又少一個著名的宗親，賈謐郭彰，權(quán)焰益隆，眼見得宗室日弱，敵不過外戚威權(quán)。小子有詩譏汝南王亮道：
危廈何堪一木支，材庸器小更難持。
蟠根未固先戕葉，怎奈南風(fēng)再折枝。
畢竟宗室外戚，有無沖突，容至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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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此回，令人憤又令人嘆，悍哉！賈南風(fēng)，何兇惡至此？自來稱悍后者，莫如呂武，然呂雉有相夫開國之才，故漸得預(yù)政；武曌有盅主傾城之色，故漸得弄權(quán)。何物賈氏才不足以馭眾，色不足以動人，乃一為皇后，便置楊駿于死地！駿雖有自取之咎，然其罪不過專擅而止，誣以大逆，戮及親黨，寧非罪輕罰重乎？楊太后深居宮中，本無罪惡，飛箭示賞，志在全父，焉有父女之親，而坐視不救者？賈南風(fēng)乃借此構(gòu)陷，唆動群臣，婦可廢姑，倫常掃地。駿妻龐氏，為太后生母，又復(fù)為悍后所戮。古人謂貌美者心毒，不意丑黑如南風(fēng)，其毒亦若是其甚也！至若滿廷王公，不能與丑婦相爭，反從而助其虐，是更不值一唾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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