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單玉玲認出了救命恩人,忙說:“楊將軍,常言說,‘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憔冗^我的性命,我終身難忘,我要報答你的恩德?!?“公主,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報答我呢?”
“我父王與宋國為仇作對,我本來就不贊成。所以,兩國交兵以來,我一直沒有上陣。如今聯(lián)軍節(jié)節(jié)敗退,宋軍兵臨城下,做女兒的不能袖手旁觀,只好疆場助戰(zhàn)。請問楊將軍,如若你們將我鄯善城奪下,對我父王如何處置?”
“何去何從,全在于他本人。眼下,征西大軍已到你們都城以外。鄯善城本是彈丸之地,指日可破。我軍必勝,已成定局。他若歸順宋國,我們可以留他條性命,他若頑抗到底——公主啊,人有眼,刀槍無眼,這你是明白的?!?公主聽了懷興的這番言語,思忖片刻,說道:“這樣吧!楊將軍,今日晚上你聽信?!?“何事?”
“現(xiàn)在我就回城,與我父王陳述其利害,設(shè)法勸他歸順。依我看來,我父王倒也好辦,只恐兄長不從。還有那大帥喪門野龍,因他爹喪門烈死在宋軍之手,他想要替父報仇啊!我能否言之有效,競在兩可之間。不管結(jié)果如何,今晚我就給你回信。著今晚不行,遲不過明日。見面地點,仍在前邊那片樹林之內(nèi)。”
楊懷興聽了,半倍半疑地問道:“公主,此話當真?”
“常言道,‘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宋軍必勝,我心里明白。再戰(zhàn)下去,無好結(jié)果。再說,我看你們老楊家人心地良善,我們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和睦相處呢?好了,我先行一步!”說罷,單公主圈馬走去。
楊懷興心想:,單公主這番言語,倒也象是真情。不管真假,待我回營稟報祖母得知。想到此處?;貭I報信。這且不表。
單說公主單玉玲。她回了國城,到在皇宮以外下了戰(zhàn)馬,直奔銀安殿,而見鄯善王。
自公主出陣,都善王與眾將官一直在銀安殿,等待前敵的音信。單玉玲風塵仆仆走進殿來,剛與父王見禮己畢,鄯善王單天啟就問:“兒啊,這一仗勝敗如何?”
單玉玲早打好了主意,不慌不忙地說道:“父王,兒我今日不知怎么了,上陣之后,腦袋發(fā)脹,心里發(fā)慌,兒我不敢戀戰(zhàn),敗下陣來。”
“啊,說不定你昨日遇險,驚嚇著了。兒啊。前敵之事,休要惦念,快到下邊歇息去吧。你昨日回來,不是讓為父找那個救你的恩人嗎?兒你放心,待我撒下人馬,四處尋覓。若是合適的話……哈哈哈哈!”
公主聽了,眼珠一轉(zhuǎn),接了話茬兒:“父王,這些事您先休要掛記;眼下,兒我倒替您老人家擔心。”
“嗯?此話怎講?”
“父王,眼下戰(zhàn)事,對咱不利呀!你看那宋軍,雄兵百萬,戰(zhàn)將千員,一個個似若猛虎,士氣正旺。尤其那統(tǒng)帥穆桂英,久經(jīng)疆場,用兵如神,文韜武略,無所不精。咱與他們較量,豈不是以卵擊石?憶往昔,番邦異族興兵作亂,哪個不是以寫降書而告終?現(xiàn)在,縱然是聯(lián)軍進兵,那大王國早撤兵不戰(zhàn),西夏國也敗下陣去。咱一個小小的鄯善國,豈是那大宋天朝征西大軍的敵手?如若暴虎馮阿,定要損兵折將,使國家、黎民吃盡苦頭。父王,依兒之見,倒不如……”
鄯善王越聽越不是味兒,越聽越有氣兒,還沒等公主把話說完,便拍案大發(fā)雷霆:“住口!你怎么講出這番言語?你說父王我是暴虎馮河?哼,真來一孔之見??v然為父不能勝他,我還有好多王兄義弟!咱那么多鄰邦小國,他們哪個敢不聽我的調(diào)遣?前敵之事,為父自有安排。你身體不爽,快下去歇息去吧!”公主聽了父王這番言語,再設(shè)敢多講,只好轉(zhuǎn)身出殿。
此時,旁邊的大帥喪門野龍說道:“王爺,剛才聽公主之言,令人吃驚。莫非她要生變?”
“噯!休要多疑。她一個女孩子家,心窄,膽小。定是見宋軍來勢兇猛,擔驚受怕了?!?喪門野龍又說:“王爺,自古道‘有備無患’,還是多加提防才是?,F(xiàn)在,我的傷已見好,待我明日上陣,與宋軍決一死戰(zhàn)?!?“理當如此,哈哈哈哈!’
先不談銀安殿上他們君臣高談闊論,再說公主單玉玲。她回到房中,坐立不安,心緒不寧。心想,父王若依我之言,將四門洞開,引宋軍進城多好!一來免去刀兵之苦,二如此,休怪女兒自作主張,我是為給您老人家留條生路。公主拿好主意,急坐在桌案后面,鋪好紙張,穩(wěn)操狼亳,刷刷刷修下了書信一封。
這封信是給楊懷興寫的,叫他明日晚上三更天,將兵馬帶到城下,公主為他開門,乘機進關(guān)奪城。信中還再三囑咐不讓傷害她的父兄。寫完之后,將信裝入封套。公主心想,這封信該讓誰替我送出去呢?公主正在合計心思,突然從門外進來一個宮娥。
這個人是公主的長隨宮娥,名叫春梅,是為給她獻茶而來。
春梅來到公主身邊,將茶盤放在桌上。說道:“公主,請你甩茶?!?公主望著春梅,打量了片刻,說道:“春梅,你先坐下?!?“謝公主。”說罷,一旁落座。
公主小聲說:“春梅,自你進得宮來,本公主待你如何?”
“公主待我天高地厚,就象我親姐姐一般?!?“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煩,你可愿意效勞?”
“公主只管吩咐,我萬死不辭?!?,
“那好。我有書信一封,請你送進宋營,面交楊懷興?!?“啊?!”春梅一聽,驚呆了,忙貼到公土耳根說:“公主,你要平什么?”
“休要多問。我若出城,多有不便。你這么出去也不行,得換套男子的衣裳,扮成軍卒模樣。我給你一支令箭,你假裝巡城。記住,別走東門,得從南門繞到宋營?!?“嗯,我這就前去改裝?!闭f罷,春梅匆匆而去。
工夫不大,春梅改裝已畢,來到公主面前。公主親手將信給她帶好,又說:“春梅,你可要多加小心。那喪門野龍狠毒無比,千萬別讓他看見。”
“公主放心,無論到什么時候,我也決不會將你露出去?!?“好!”說話間,公主將令箭交給春梅。春梅接過令箭,轉(zhuǎn)身走去。
春梅辭別公主,先到皇宮的馬廄里拉出一匹馬,出了角門,紉鐙上馬,直奔南門而去。
這陣兒,天色似黑不黑。春梅一直往前行走,眼看就要來到南門,忽聽前面一條胡同里有人說話:“誰?站住!”
春梅被這一聲喊喝嚇了一跳。她把馬一帶,定睛一瞧,胡同里出來了十幾個軍卒,正當中還有一匹戰(zhàn)馬。再細瞅那馬上之人,她差點嚇死!誰呀?大帥喪門野龍。
春梅正在膽戰(zhàn)心驚,就見喪門野龍催馬來到近前,沖她喊話:“你是干什么的?”
“啊,我是巡城的。”
“誰讓你巡城?!?“啊,公主。”
“公主?可有她的令箭?”
“有。”說著話,春梅就把令箭遞過去。
喪門野龍接箭在手,細瞅片刻,安然一陣獰笑:“哈哈哈哈!把他拉下馬來!”
他這一喊,幾個當兵的就把春梅拽下馬來。
春梅一邊掙扎,一邊喊叫:“你們要干什么?我是奉了公主之命,前擊巡城!”
當兵的有元帥在誰聽她的?七手八腳這么一拽,就把她的帽子抹掉了:“啊?!元帥,她是個女的?!?“噢,女的?你叫什么名字?不說實話,我就打死你!”
“我,我叫春梅?!?“你為何女扮男裝?到底要上哪兒去?”
“這……我從小沒爹沒娘,無奈來到皇官當了宮娥。進得宮來,我受盡了百般虐待。我實在忍受不了啦,才偷了公主的令箭,我要回我娘家去?!贝好愤€不錯,沒說出公主。自己編了一套瞎話。
那喪門野龍眼里也沒揉進沙子,他聽了春梅的話,笑了:“哈哈哈哈!不對吧?哼,今天公主在疆場交戰(zhàn),獨自一人把宋將帶進山溝,不征不戰(zhàn),就回到城內(nèi)。見到王爺,又說出那一番渾活。那時,我就情知她有詐。剛才你胡言亂語瞎說一通,能哄騙何人?快講,你身上藏有何物?”
“嗯,沒有,什么也沒有?!?喪門野龍見春梅吞吞吐吐,便大吼一聲:“搜!”當兵的急忙涌上前去,從她身上一拽,噌!那封信就給搜了出來。
喪門野龍接過一看:“啊?!她要倒賣鄯善城?”他看到此處,怒不可遏,倉啷一聲,從肋下把寶劍抽出。喀嚓!就把春梅刺倒在地。
喪門野龍蹭去劍上的鮮血,寶劍還匣,大聲喊喝;“來人,跟我上銀安殿!”這小子一撥馬頭,來到銀安殿下,吩咐一聲:“來人哪,擂鼓鳴金,請王爺升殿!”
鐘鼓聲一響,鄯善王忙從后官來到銀安殿,剛坐穩(wěn)龍墩,便說:“何人擊鼓鳴金?”
單王爺話音剛落,喪門野龍噔噔幾步走上前來,跪倒磕頭:“叩見王爺!“
“叫本王升殿,所為何事?”
“王爺,你這個國王做不成了?!?“此話怎講?”
“你看!”說著話,啪!把那封信封扔到了龍書案上。
王爺揀起一看:“啊?!不會吧?公主她不會辦出這等事來?!?“哎呀王爺,再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難道說這封信是我喪門野龍寫的?王爺如若不信,您把公主請來,一問便知分曉?!?“嗯。來人哪,把單玉玲給我叫來!”
“是!”內(nèi)侍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下殿。
時間不長,單公主來到殿上。她走上前去,與父王見禮已畢,問道:“父王,將女兒喚上殿來,有何吩咐?”
單天啟面沉似水,將信拿在手中,說道:“你看這是什么?”說罷,啪!把信扔到地上。
公主揀起一看,吃驚非?。喊?!糟了,春梅沒送出去!
喪門野龍見公主呆呆發(fā)愣,笑道:“嘿嘿嘿嘿!公主,那個進信的春梅被我給殺了。公主,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扭呢?”
單玉玲一聽,全明白了。她一不做,二不休,義正辭嚴,向國王陳述真情:“父王,既然你老人家得知真情,兒我也不必再來隱瞞了?;胤A父王,救我的那個恩人,正是宋國大將楊懷興。今日在殿上,我已對父王陳述了利害。女兒我歸降大宋,一來為報救命之恩,二來為給父王和兄長謀條生路。我信上寫得清楚,不讓他們傷害父兄。父王,此乃是唯一的出路,就依女兒之見吧!”
單國王一聽,立時滿臉殺氣:“呸!不要臉的奴才!沒曾想你為招駙馬,竟不惜倒賣祖上的關(guān)城。來呀,把她推出去。殺!“
王爺這是句氣話;公主一聽,把眼一瞪:“慢!用不著你們抓,也用不著你們綁!是英雄死而何懼?只是父王的江山,將斷進在喪門野龍之手,我雖死九泉,不能瞑目。望父王三思而行之,否則,悔之晚矣!父王,您多多保重了!”說罷,倉啷把寶劍拉出,橫擔在脖頸上,牙一咬,“咕咚”一聲,自刎身亡。
鄯善王一看:“啊?!兒啊…”鄯善王萬萬沒想到烈性的公主拔劍自刎,已躺倒在血泊之中。
大元帥喪門野龍一看:“哈哈哈哈!王爺,除掉一個隱患,您應(yīng)該高興啊!”
“高興什么?我女兒都沒了。啊呀,楊懷興哪!”老王爺那個意思是;若沒有楊懷興,我女兒能死嗎?
這時,宮娥忙上前把死尸抬下,料理后事。這話不表:
大帥喪門野龍一看:“王爺,公主之死,不是您逼的,也不是我害的。這個兇手,就是宋將楊懷興!”
“對,得給公主報仇。大帥,你看該如何是好?”
“王爺。您附耳上來!”
“嗯,好,定叫他自己上鉤。”喪門野龍這小子真壞,訂好了一條害人的絕計。
再說楊懷興。他出了山淘,回到營盤,當著元帥和眾戰(zhàn)將的面,把單玉玲的話又述說了一遍。
眾人聽了,半信半疑:“不一定吧?鄯善國的公主,能輕易勸她父王歸降嗎?”大伙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便在營內(nèi)等候音信,一直等到第二天下晚,從外邊進來一個軍卒:稟元帥!”
“何事?”
“剛才有一人騎馬來到營外,向營門射來一箭。小人揀起來一看,箭上綁著一封書信,請元帥過目?!闭f罷,將信遞上。
穆元帥打開一瞧:封套上寫著“楊將軍懷興親拆”幾個字。穆桂英拆信一瞧,上寫著:
我回城勸說父王,他老人家一時難下決心。今晚二更時分,我在老地方等候?qū)④?,以商定攻城之策?單玉玲
穆元帥將信看罷,遞給懷興,懷興看了,十分高興:“奶奶,我去吧!”
元帥搖了搖頭說:“不行。誰知公主是否真意?”
懷興說:“奶奶,公主臨行之時講得明白,昨晚不來信,今日下晚準來。無論如何,我也得去看看,若是公主獻關(guān)歸順,咱豈能失之交臂?”
“既然如此,你要多加謹慎。等你走后,我再派人暗中保護于你?!?“是!”楊懷興把鞭背在身后,轅門外跳上戰(zhàn)馬,左手提槍,直奔山溝而去。楊懷興單人匹馬進了山溝往里走,來到了和單玉玲見面的地點。他勒馬一瞧,沒看見公主。心想,嗯?公主說在這里等我,她為何沒有前來?
楊懷興正在發(fā)愣,就聽在他前后左右傳來了“哧哧”的響聲。他抬頭定睛一瞅:“啊?!”見四周的小山坡上,鄯善兵站了個滿滿蕩蕩!不過,他們沒往下沖,只往下射箭。那一支支雕翎,亞賽飛蝗一般,沖他射來。楊懷興一看不好,忙舞銀槍四外招架??墒?,盡管他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也難對付這雨點般的亂箭。不大工夫,身上就中了十二支雕翎。特別是前胸那三支,入肉很深,疼得他汗珠直淌。
此時,又聽對面有人說話:“楊懷興,你往哪里走?”
“捉活的呀——”
楊懷興聽了,情知性命難保,忙擺開掌中這條槍,一邊撥打雕翎,一邊往外逃去。
就在楊懷興撥打雕翎之際,喪門野龍在一旁早看了個明明白白。他見懷興敗走,忙說:“楊懷興身上有把寶鞭,這回該歸我了。來呀,給我追!”這小子兩腿一磕飛虎鞴,這匹馬象飛起來一樣,追上前去。
楊懷興一邊跑著,一邊把大槍掛在得勝鉤上,咬鋼牙,忍劇痛,伸手撥掉了身上的雕翎。血順著鎧甲往下直淌。楊懷興疼得要命,連絲韁都拽不住,只好俯下身去,雙手攥住鐵過梁,任由戰(zhàn)馬奔跑。跑著跑著,這匹馬前腿往上一揚,不跑了。楊懷興掙扎著抬頭一看,前邊是一道山澗!側(cè)耳細聽,下邊有流水之聲。這匹馬見過不了山澗,急得它四蹄亂刨。這一倒不要緊,把楊懷興尥到了馬下。他本來就受了重傷,再加上這一摔,霎時間,他仰面朝天,失去了知覺。
楊懷興剛掉下戰(zhàn)馬,大帥喪門野龍也趕到近前。他見楊懷興直挺挺倒在地上,自言自語地說道:“楊懷興,沒掉下山澗算便宜了你。哼。這把寶鞭我可不能讓你帶走?!边@小子甩鐙離鞍下了坐騎。把馬拴牢,來到跟前,伸手就要摘鞭。
楊懷興的鞭在背后背著,他仰面躺著,正好把鞭壓在了身底。喪門野龍往外拽。費勁呀!他攥住鞭把,往回直使勁。
喪門野龍光顧拽鞭了,可沒注意楊懷興。楊懷興被他這么一拽,醒了過來了。他睜眼一看,見有人拽他的寶鞭,突然一伸手,啪!把喪門野龍的腰給抱住了。
喪門野龍嚇了一跳,忙說:“啊?!你沒死?!”
懷興說:“來吧,你跟我一塊去死!”說話間,用盡平生力氣,把他拖倒在地,朝山澗骨碌下去,兩個人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