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是東周洛陽人，曾向東求學(xué)于齊國，在鬼谷子先生的門下學(xué)習(xí)。
蘇秦出游幾年后，窮途潦倒而歸。
兄嫂弟妹妻子都暗中嘲笑他說“：周國人的習(xí)俗，經(jīng)營家產(chǎn)，致力于工商業(yè)，以求獲得十分之二的利潤為根本的事業(yè)。
如今你放下根本事業(yè)到處游說以求功名，落得窮途潦倒，不也很應(yīng)該嗎？”蘇秦聽了非常慚愧、傷感，就閉門不出，拿出自己的藏書全部閱讀了一遍。
說“：讀書人既然已經(jīng)從師受教，埋頭攻讀還不能憑借這些獲取功名富貴，縱然讀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處呢？”于是找出一本周書《陰符》，伏案攻讀。
鉆研了整整一年，終于揣摩出其中真諦，自信地說：“這些可以用來游說當代的國君了?！彼笠姴⒂握f周顯王。
周顯王左右近臣平時很了解蘇秦，都瞧不起他。
因此周顯王也不相信他的說教。
于是蘇秦又西去秦國。
秦孝公去世，蘇秦勸秦惠王說：“秦國是個四面有山關(guān)之固、形勢險要的國家，群山環(huán)抱，涓水橫流，東有關(guān)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馬，這真是個地勢險要，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的天然府庫?。{秦國人口眾多，士兵訓(xùn)練有素，可以用來并吞天下，成就帝王大業(yè)而統(tǒng)治四方。”秦惠王說“：羽毛沒有豐滿，不能夠展翅高飛；國家大政方針不明確，不能夠并吞天下?！鼻貒鴦傉D殺商鞅，憎惡善于游說的人，也不任用蘇秦。
于是蘇秦又東去趙國，趙肅侯讓自史記己的弟弟成做相國，號稱奉陽君。
奉陽君不喜歡蘇秦。
蘇秦又去游說燕王，在燕國等了一年多才會見燕文侯。
蘇秦勸燕王說“：燕國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云中、九原，南有滹沱、易水，土地方圓二千多里，武裝兵士幾十萬，兵車六百輛，戰(zhàn)馬六千匹，糧食夠用好幾年。
南有碣石、雁門富饒的土地，北有紅棗、板栗的利益。
百姓雖然不耕作但有紅棗、板栗的收益也足夠富裕的了。
這就是所說的天然的府庫?。 澳馨簿訕窐I(yè)、安享太平，看不見軍隊覆滅、大將被殺的慘狀，諸侯各國沒有超過燕國的。
大王知道這是為什么嗎？燕國之所以沒有被敵人侵犯，是因為趙國在南邊成為燕國的屏障。
秦趙兩國五次交戰(zhàn)，秦國勝了兩次，而趙國勝了三次。
秦趙兩國互相殘殺，互相削弱，而大王以一個完整的燕國的勢力，在后面牽制他們，這就是燕國之所以沒有敵人入侵的原因??！況且秦國如果攻打燕國，要跨過云中和九原，穿越代郡和上谷，遠離幾千里，縱然占領(lǐng)了燕國的城池，秦國也考慮到必定不能守住它。
秦國不能侵犯燕國的道理也就明顯了。
如果趙國攻打燕國，發(fā)號施令，不到十天，幾十萬大軍就會開到東垣駐扎了。
渡過滹沱，涉過易水，不到四五天就會抵達燕國的都城了。
所以說秦國攻打燕國，戰(zhàn)于千里之外；趙國攻打燕國戰(zhàn)于百里之內(nèi)，如果不擔心百里之內(nèi)的禍患而重視千里之外的敵人，沒有比這更錯誤的計策了。
因此希望大王與趙國合縱親善，天下聯(lián)合為一統(tǒng)，那么燕國就沒有禍患了?！蔽暮钫f：“您的話當然不錯，但是我國弱小，西邊靠近強大的趙國，南邊鄰近齊國，齊、趙都是強國啊。
您一定要用合縱相親的方法來使燕國安定無險，我愿傾國相隨?！庇谑琴Y助蘇秦車馬金銀綢緞讓他到趙國，這時奉陽君已經(jīng)死了，就趁機勸趙肅侯說“：從天下卿相大臣到穿著粗布衣服的有識之士，都仰慕您賢明仗義，都盼望聽從您的教誨在您的面前陳述忠言已經(jīng)很久了。
雖然如此，但因為奉陽君嫉賢妒能而您又不處理朝政，因此賓客和游說之士沒有誰敢在您的面前暢所欲言。
現(xiàn)在奉陽君已去世，您又可以與士子庶民親近了，所以我才敢向您表達愚見。
“我私下為您考慮，沒有比使百姓生活安定，國家太平并且不必讓百姓遭受戰(zhàn)爭之苦更重要的了。
安定民心的根本，在于選擇邦交，選擇邦交得當百姓就安定，選擇邦交不得當百姓就終身不得安定。
請聽我講講趙國的外患：如果齊、秦成為趙國的兩個敵國，百姓就不得安寧，倚靠秦國攻打齊國百姓也不得安寧，所以想算計別國的國君，攻打別人的國家，常?？嘤诎雅c別國斷絕邦交的話說出來。
希望您謹慎從事，不要隨便把這話說出來，請讓我為您權(quán)衡這黑白、陰陽極其明顯的利害得失吧！您果真能聽我的話，燕國一定會獻出盛產(chǎn)氈裘狗馬的土地，齊國一定會獻出盛產(chǎn)魚和鹽的海灣，楚國一定會獻出盛產(chǎn)桔柚的果園，韓、魏、中山等國都可讓他們奉獻供您沐浴的費用，而您的那些父老親戚都可以封侯。
獲取他國割讓的土地和貢品，是春秋五霸以全軍覆滅、大將被擒的代價來追求的，貴戚封侯，是商湯、周武王冒著大逆不道的罪名流放夏桀、攻打紂王而爭來的。
如今您安然就座就可以兼得兩種好處，這是我所希望于您的。
“如果現(xiàn)在大王與秦結(jié)盟，那么秦國就一定會削弱韓、魏兩國的勢力；與齊結(jié)盟，那么齊國就一定會削弱楚、魏兩國的勢力。
魏國衰弱了就一定割讓河外，韓國衰弱了就一定會獻出宜陽。
宜陽獻出了就會使上郡陷于絕境，河外割讓了那么通往上郡的路就被切斷。
楚國衰弱了您就沒有誰援助。
這三種情況，您不能不仔細考慮啊！“秦國如果攻下軹道，那么韓國的南陽就危險了；秦國如果劫取韓國，包圍周都洛陽，那么趙國就會拿起武器自衛(wèi)；秦國如果占據(jù)了衛(wèi)地奪取卷城，那么齊國就一定來朝見秦國拱手稱臣。
秦國的欲望已經(jīng)在山東實現(xiàn)，那么就一定會發(fā)兵向趙國進犯了。
秦軍如果渡過黃河，越過漳水，占據(jù)番吾，那么秦、趙兩軍必定會在邯鄲城下交戰(zhàn)了。
這就是我所為您憂慮的?。 澳壳斑@個時候，山東境內(nèi)建立的國家沒有比趙國強大的。
趙國的土地方圓二千多里，武裝兵士幾十萬，兵車千輛，戰(zhàn)馬萬匹，糧食可供幾年食用。
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
燕國本來是個弱國，不值得畏懼。
普天下秦國最忌恨的莫過于趙國，然而秦國不敢發(fā)兵攻打趙國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為害怕韓、魏兩國在后面暗算它呵。
然而韓國、魏國都是趙國南邊的屏障。
秦國攻打韓國、魏國，沒有名山大川的阻礙，像蠶吃桑葉似的慢慢侵占它們的領(lǐng)土，直到逼近它們的國都為止。
韓、魏兩國抵擋不住秦國，必定會向秦國俯首稱臣。
秦國沒有遭韓、魏兩國暗算的顧慮，那么災(zāi)禍必然會降臨到趙國了。
這就是我為您擔心的原因??！“我聽說堯沒有分到過三百畝的賞田，舜沒有得到過一尺的封地，卻都擁有了天下；禹聚集的民眾沒有百人之多，卻能稱王諸侯；商湯、周武王的士卿不超過三千人，兵車不超過三百輛，士兵不超過三萬人卻能立為天子。
他們的確是獲得了奪取天下建立帝業(yè)的計策。
因此一個賢明的國君對外要能預(yù)料敵人的強弱，對內(nèi)要能估計士兵的優(yōu)劣，如此，不到兩軍對陣而勝敗存亡早已是心中有數(shù)了，怎么會被眾人的議論蒙蔽而昏暗不明地決斷國家大事呢？“我暗自考察過天下的地圖，諸侯的土地是秦國的五倍，估計諸侯的士兵是秦國的十倍，如果六國聯(lián)合成一體，并力向西攻打秦國，秦國必被攻破。
如今卻西向侍奉秦國，向秦國拱手稱臣。
戰(zhàn)敗別人與被別人戰(zhàn)敗，做別人的臣子與別人做自己的臣子，怎么能同日而語呢？“那些主張連橫的游士，都想將諸侯的土地割讓給秦國。
秦國如果成就了霸業(yè)，就能高筑樓臺亭榭，廣造華美的宮室，欣賞竽瑟演奏的音樂，前有高臺宮闕寬敞華麗的車子，后有容顏艷麗的美人，國家遭受秦國的踐踏而不去與它分憂。
因此主張連橫的人日夜拿秦國的權(quán)勢來威脅各國諸侯來達到割讓土地的目的，所以希望大王仔細考慮這事??！“我聽說賢明的國君排解疑惑，排斥讒言，摒棄流言蜚語的途徑，堵塞結(jié)黨營私的門路，因此，我才有機會在您的面前陳述使國君尊貴，使土地廣闊，使兵力強大的計策。
所以，我私下為大王考慮，不史記如使韓、魏、齊、楚、燕、趙聯(lián)成一體，合縱相親，與秦國對抗。
召天下的將相在洹水之上聚會，互相交換信物聯(lián)絡(luò)感情，宰白馬歃血盟誓，共同約定說：‘如果秦國攻打楚國，那么齊國、魏國就都派出精銳的部隊來幫助楚國，韓國就切斷秦國運糧的要道，趙國涉過河漳援助，燕國守住常山的北面。
如果秦國攻打韓國、魏國，那么楚國就切斷秦國的后路，齊國派精銳的部隊來幫助韓魏，趙國涉過河漳，燕國守住云中。
如果秦國攻打齊國，那么楚國就切斷秦國的后路，韓國守住城皋，魏國堵塞秦國的交通要道，趙國涉過河漳經(jīng)過博關(guān)來支援，燕國派出精銳的部隊幫助齊國。
秦國攻打燕國，那么趙國守住常山，楚國把軍隊駐扎在武關(guān)，齊國渡過渤海，韓國、魏國都派出精銳部隊來幫助燕國。
秦國攻打趙國，那么韓國就將軍隊駐扎在宜陽，楚國軍隊駐扎在武關(guān)，魏國軍隊駐扎在河外，齊國涉過清河，燕國派出精銳的部隊來幫助趙國。
各國諸侯有不遵守盟約的，就用其他五國的軍隊共同對付它。’如果六國合縱相親共同對抗秦國，那么，秦國的士兵一定不敢越過函谷關(guān)來侵犯山東了。
如果這樣，那么您稱霸于諸侯的大業(yè)就成功了?！壁w王說“：我年輕，即位時間短，不曾聽到關(guān)于江山社稷的長遠之計。
現(xiàn)在您有保存天下、安定諸侯的意思，我愿傾國相隨。”于是就裝飾了車子一百輛，載上黃金一千鎰，白璧一百雙，綢緞一千匹，用來邀約諸侯。
這時，周天子把祭祀文王武王用過的肉賜給秦惠王。
惠王就派犀首攻打魏國，俘虜了魏將龍賈，奪取了魏國的雕陰，并且準備向東挺進。
蘇秦恐怕秦國的軍隊攻到趙國，就設(shè)計激怒張儀，使他投奔秦國。
于是蘇秦游說韓宣王說“：韓國北有堅固的鞏邑、城皋，西有宜陽、商阪的險塞，東有宛、穰、洧水，南有陘山，土地方圓九百余里，武裝兵士幾十萬，天下的強弓勁弩都是出自韓國。
像奚谷子弩及少府制造的時力、距來，射程都在六百步之外。
韓國的士兵舉腳而射，可連發(fā)一百箭不中斷，遠處的敵人可以射穿他的胸前的鎧甲，穿進胸膛；近處的敵人，可以穿透他的胸膛直至心臟。
韓國士兵使用的劍、戟出自于冥山、棠奚谷、墨陽、合賻、鄧師、宛馮、龍淵、太阿，這些武器都能在陸地上截斷牛馬，能在水上斬斷天鵝、大雁，抵擋敵人能斬斷堅固的鎧甲、鐵衣，從臂套、盾牌到系在盾牌上的絲帶，沒有一樣不具備。
憑著韓國士兵的英勇，再披上堅固的鎧甲，踏著強勁的弓弩，佩帶銳利的寶劍，一人抵擋一百人不在話下。
如果憑著韓國強大的兵力和大王的賢明，去向西侍奉秦國，拱手臣服，使國家蒙受恥辱而被天下人嘲笑，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了。
因此希望大王仔細考慮。
“大王侍奉秦國，秦國一定會索取宜陽、成皋。
今年貢獻給它，明年又要求割讓土地。
給它吧，又沒有土地給；不給吧，那么就等于放棄了以前割地求和的功效而遭受后禍。
況且大王的土地是有限的，而秦王的索取是沒有止境的，拿有限的土地，換取沒有止境的索取，這就是所說的拿錢買怨恨結(jié)禍害，沒有打仗土地卻被割去了。
我聽到過一句俗話說：‘寧為雞口，不為牛后?！F(xiàn)在向西侍奉秦國拱手稱臣，和做牛的肛門有什么不同呢？憑著大王的賢明，又擁有韓國強大的兵力反而擔當做牛的肛門的丑名，我私下替大王感到羞恥?！庇谑琼n王憤然變了臉色，捋起袖子瞪大眼睛，手按住劍仰天長嘆說：“我雖然沒有才能，但決不會侍奉秦國。
如今您轉(zhuǎn)達了趙王的教誨，愿將國家托付給您，服從您的安排?！碧K秦又勸魏襄王說：“大王的轄區(qū)，南有鴻溝、陳、汝南、許、郾、昆陽、召陵、舞陽、新都、新妻阝。
東有淮、潁、煮棗、無胥，西有長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酸棗，土地方圓千里，地方名義上雖小，然而田間蓋滿了房屋，稠密得連牧放牛羊的地方都沒有。
人口密集、車馬眾多，日日夜夜行駛不斷，轟轟隆隆，好像三軍人馬的聲勢，我私下估量大王的國力不比楚國差，可是那些主張連橫的游士引誘大王結(jié)交比虎狼還狠毒的秦國來侵犯天下，如果魏國突然遭到秦國的危害，沒有誰會顧及您的災(zāi)禍。
倚仗著強大的秦國的勢力在內(nèi)部劫持別國的國君，沒有比這樣的罪孽更重的了。
魏國，是天下的強國；大王，是天下的賢王。
如今您竟有意向西面侍奉秦國，自稱是秦國的屬國，替秦國建筑行宮，接受秦國的封賞，采用秦國的冠服樣式、制度，春秋為秦國納貢助祭，我私下替大王感到羞恥。
“我聽說越王勾踐憑著三千疲憊的士兵作戰(zhàn)，在干遂生擒吳王夫差；武王憑著三千士兵，三百輛蒙著皮革的戰(zhàn)車，在牧野制服商紂王。
難道他們靠的是兵多將廣嗎？其實是因為他們能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威力啊！現(xiàn)在我私下聽說大王的士兵，武士二十萬，用青布裹頭的士兵二十萬，沖鋒陷陣的精銳部隊二十萬，勤雜兵十萬，兵車六百輛，戰(zhàn)馬五千匹。
這些都超過越王勾踐、周武王很遠了，現(xiàn)在您卻聽信群臣的意見而侍奉秦國拱手稱臣。
侍奉秦國就一定要割讓土地來表示自己的忠心，所以沒有打仗而國家就已經(jīng)虧空了。
大臣中凡是勸您侍奉秦國的，都是奸佞小人，不是忠臣。
作為臣子，割讓自己國君的土地來求得與秦國的交情，是偷取一時的功勞而不顧后果，損害國家的利益來達到謀私的目的，對外倚仗強大的秦國的勢力，從內(nèi)部劫持自己的國君，來達到割讓土地求和的目的，希望大王仔細審視這種情況。
“《周書》說：‘草木滋長出微弱的嫩枝時不去掉它，到處滋長蔓延了怎么辦？纖細嫩枝不及時去掉，長得粗壯后再想去掉它，只好用斧頭了。’事前考慮不定，事后定有大禍，那時怎么辦呢？大王果真能聽從我的建議，六國合縱相親，同心協(xié)力統(tǒng)一意志，那么就一定沒有強大秦國的禍患了。
所以敝國的趙王派我獻上一個不太高明的計策，奉上詳明的盟約，盼大王下詔令召集眾人。”魏王說：“我沒有才能，不曾聽到過這樣賢明的教誨。
如今您奉趙王的詔令來指教我，我將恭恭敬敬地率領(lǐng)全國民眾聽從您的安排?！庇谑怯窒驏|游說齊宣王說“：齊國南有泰山，東有瑯笽，西有清河，北有渤海，這就是四面都有天險的國家。
齊國土地方圓二千余里，武裝士兵幾十萬，糧食堆積如山，三軍精良，再聯(lián)合五國的士兵，進攻如鋒利之刀、良弓之矢勇猛向前，打起仗勢如雷霆震怒，撤退起來如疾風(fēng)驟雨迅速散去。
自有戰(zhàn)役以來，不曾調(diào)用過泰山以南的軍隊，也沒有渡過清河、涉史記過渤海調(diào)用這二部的兵力，臨淄之內(nèi)就有七萬戶居民，我私下推測，每戶不少于三個男子，三七二十一萬，不愿調(diào)集遠處縣邑的兵力，光臨淄的兵力就已經(jīng)有二十一萬了，臨淄富饒而殷實，這里的居民沒有不吹竽鼓瑟、彈琴擊筑、斗雞走狗、下棋踢球的。
臨淄的道路上，車多得車軸相互撞擊，人多得肩膀相互摩擦，連結(jié)起衣襟可成為圍幔，舉起衣袖可成為遮幕，大家揮灑下的汗水，就像下雨一樣，家家殷實，人人富足，志向高遠，意氣飛揚。
憑著大王的賢明和齊國的強大，天下沒有誰能抵擋。
如今您還向西侍奉秦國，我私下為大王感到羞恥。
“況且韓、魏之所以非常害怕秦國，是因為與秦國地界邊境接壤。
如果雙方出兵交戰(zhàn)，不超過十天勝敗存亡的局勢便已經(jīng)決定了。
韓、魏戰(zhàn)勝了秦國，那么自己的兵力要損失一半，四面國境難以守住；戰(zhàn)勝不了秦國，那么國家就瀕臨滅亡的境地。
這就是韓、魏之所以重視與秦交戰(zhàn)，而想向秦國稱臣的原因。
如今秦國攻打齊國卻不是這樣。
秦國背向韓、魏的土地，要經(jīng)過衛(wèi)國陽晉的道路，穿過齊國亢父的險塞，兵車不能并行，戰(zhàn)馬不能并駕，一百個人守住這個險要之地，一千個人也不敢通過。
秦國雖然想深入，但卻又像狼一樣左顧右盼，疑慮重重，害怕韓國魏國在背后暗算它。
因此，秦國只是虛張聲勢，恐嚇威脅，而不敢驕佚矜夸冒然進攻齊國，那么秦國不能危害齊國的形勢也就很清楚了。
“如果不能深刻地料到秦國是拿齊國沒辦法而想向西侍奉秦國，這是群臣策略上的錯誤。
如今沒有臣服秦國的丑名而有國家強盛的實力，因此我希望大王稍留意考慮一下。”齊王說：“我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居住在偏僻遙遠、緊挨大海的地方，道路窮盡，地處東境的國家，不曾聽到這樣高明的見教。
現(xiàn)在您奉趙王的指示來指教我，我愿率全國民眾恭敬地聽從您的安排。”于是蘇秦又南下游說楚威王說“：楚國，是天下的強國；大王，是天下的賢王。
楚國西面有黔中、巫郡，東面有夏州、海陽，南面有洞庭、蒼梧，北面有陘塞、郇陽，土地方圓五千余里，武裝部隊一百萬，兵車千輛，戰(zhàn)馬萬匹，糧食可支用十年。
這些都是成就霸業(yè)的資本?。{著楚國的強大與大王的賢明，天下沒有哪個國家比得上。
您現(xiàn)在還想向西侍奉秦國，那么諸侯中沒有誰不向西拜倒在秦國的章臺下了。
“秦國最顧忌的是沒有比得上楚國的。
楚國強大秦國就衰弱，秦國強大楚國就衰弱。
這種形勢說明兩國不可并立存在。
所以為大王考慮，不如六國合縱相親來孤立秦國。
大王不參與合縱聯(lián)盟，秦國一定會出動兩支軍隊，一支從武關(guān)攻出，一支直下黔中，那么鄢郢的根基就動搖了。
“我聽說在災(zāi)難還沒降臨的時候就應(yīng)治理好、就應(yīng)行動起來。
等災(zāi)難降臨了再去憂慮它，那就來不及了。
因此希望大王早點仔細考慮這個問題。
大王果真能聽我的意見，我保證讓山東的國家向您奉獻四時的禮物，來服從大王英明的教誨，將國家托付給您，把宗廟奉獻給您保護，訓(xùn)練士兵磨礪武器，聽任大王的調(diào)遣。
大王果能用我不太高明的計策，那么韓、魏、齊、燕、趙、衛(wèi)等國的美妙音樂絕代佳人一定會充滿您的后宮，燕國、代地的特產(chǎn)駱駝、良馬一定會充滿您的馬廄。
所以合縱楚國就可稱王，連橫秦國就要稱帝。
如今您放下稱王稱霸的大業(yè)，而有侍奉別人的丑名，我私下認為此計大王不可取。
“秦國，是虎狼一樣狠毒的國家，有并吞天下的野心。
秦國，是天下諸侯共同的仇敵，主張連橫的人都想割讓各國諸侯的土地來奉獻給秦國，這就是叫供養(yǎng)仇人而又侍奉仇人啊！作為臣子，竟然主張割讓自己國君的土地來結(jié)交如狼似虎的強秦來侵擾天下，等到秦國突然來侵犯，就沒有誰顧及這些禍害了。
對外倚靠強大秦國的威力來從內(nèi)部劫持自己的國君，以達到割讓土地的目的，這是最大的叛逆，最大的不忠，再也沒有超過這樣的罪過的了。
所以合縱相親諸侯就割讓土地侍奉楚國，橫向聯(lián)合楚國就割讓土地侍奉秦國，這兩種計策相差太遠了，這兩種計策大王贊成哪一種呢？所以敝國的趙王派我來獻上這不太高明的計策，奉上詳明的盟約，全仗大王詔告民眾?！背跽f“：我國的西面與秦國邊境接壤，秦國有侵占巴蜀并吞漢中的野心。
秦國，是虎狼一樣狠毒的國家，不能親近它。
而韓國、魏國迫于秦國的侵害，不可與他們深入策劃，與他們深入策劃恐怕有叛逆把消息泄露給秦國，這樣策劃不成國家就已經(jīng)很危險了。
我自己預(yù)料拿楚國來對抗秦國，不一定能獲勝；在朝廷內(nèi)與群臣商議，他們又不值得依靠。
我睡在床上不安穩(wěn)，吃起東西來不香甜，我的心如同懸掛在空中的旗幟左右搖蕩無所寄托。
現(xiàn)在您想統(tǒng)一天下，聯(lián)絡(luò)諸侯，使面臨危亡的國家保存下來，我愿恭敬地奉上我的國家交給您，聽從您的安排。”于是六國合縱相親，同心協(xié)力共抗秦國。
蘇秦任縱約長，并佩六國相印。
蘇秦北上回報趙王，經(jīng)過洛陽，隨行的車輛馬匹滿載著諸侯贈送的禮物，各國諸侯派來送行的人很多，氣派可與王侯相比。
周顯王聽說這事后很害怕，趕緊派人把道路打掃得干干凈凈，派人到郊外迎接慰勞。
蘇秦的兄弟妻嫂側(cè)眼不敢抬頭看他，俯伏在地恭敬地侍侯他用飯。
蘇秦笑著對他的嫂子說“：為什么以前對我那么傲慢，現(xiàn)在又對我這么恭敬呢？”嫂子匍匐在地把臉貼著地面請罪說“：這次是看見你位高錢多??！”蘇秦感嘆說“：同是一家人，富貴了，親戚就敬畏你；貧窮時，就輕視你。
何況一般人呢！假如我當初在靠近洛陽城的地方有良田二頃，如今我怎能佩帶六國相印呢！”于是他散發(fā)了千金以賞賜親戚朋友。
當初，蘇秦去燕國，借了別人一百錢作為路費，現(xiàn)在富貴了，拿一百金償還他。
并報答了以前所有對他有恩德的人。
他的隨從中只有一個人沒有得到報償，就自己上前訴說。
蘇秦說“：我不是忘了您。
當初您跟隨我到燕國去時，在易水邊，您再三要離開我，正在這時候，我困窘不堪，因此深深怨恨您，所以把您放在了后邊。
現(xiàn)在您也可以得到報償了。”蘇秦約定六國合縱聯(lián)盟之后，回到趙國，趙肅侯封他為武安君，蘇秦送交合縱聯(lián)盟公約給秦國。
從此，秦國十五年不敢窺伺函谷關(guān)以外的國家。
后來秦國派使臣犀首欺騙齊國、魏國，與他們共同攻打趙國，想破壞合縱聯(lián)史記盟。
齊、魏攻打趙國，趙王責(zé)備蘇秦。
蘇秦害怕了，請求出使燕國，一定報復(fù)齊國。
蘇秦離開趙國，合縱聯(lián)盟瓦解了。
秦惠王把他的女兒嫁給燕國太子為妻。
這年，文侯去世了，太子即位，這就是燕易王。
易王剛剛即位，齊宣王趁燕國治理喪事之機攻打燕國，先后攻克了十座城池。
燕易王對蘇秦說“：以前先生到燕國來，先王資助先生去見趙王，于是才約定六國合縱聯(lián)盟。
現(xiàn)在齊國先攻打趙國，接著又打到燕國，因為先生的緣故被天下人恥笑，先生能為燕國再收復(fù)被侵占的城池嗎？”蘇秦非常慚愧，說：“請讓我替大王收回失地?！碧K秦見了齊王，拜了又拜，俯身向齊王表示慶賀；仰面又向齊王表示哀悼。
齊王說“：為什么慶賀與哀悼相繼這么快呢？”蘇秦說“：我聽說饑餓的人之所以寧可饑餓而不吃烏頭這種有毒的植物，是因為它愈能填飽肚子就愈和餓死沒什么差別。
如今，燕國雖然弱小，但燕王卻是秦王的小女婿。
大王得到了十座城池的利益而與強大的秦國長期結(jié)下怨仇。
如今使弱小的燕國像大雁一樣在前飛行，而強大的秦國在它后面掩護，因此而招來天下的精銳部隊攻擊你，這與吃烏頭是差不多的。”齊王的神情變得凄愴而嚴肅，說：“既然這樣，那怎么辦呢？”蘇秦說“：我聽說古代善于處理事情的人，能轉(zhuǎn)災(zāi)禍為吉祥，變失敗為成功。
大王果真能聽從我的意見，就馬上歸還燕國的十座城池。
燕無緣無故得到十座城池，一定高興；秦國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齊國歸還燕國十座城池，也一定高興。
這就是所說的放棄仇敵而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誼啊。
燕國、秦國都來侍奉齊國，那么大王號令天下，沒有敢不服從的。
這樣大王以虛情假意依附秦國，卻用十座城池得到天下。
這是建立霸主的功業(yè)?！饼R王說“：說得好！”于是就歸還燕國十座城池。
有毀謗蘇秦的人說“：蘇秦是個左右搖擺，出賣國家、反復(fù)無常的小人，以后會引起紛亂?！碧K秦害怕獲罪，回到燕國，而燕國不恢復(fù)他的官職。
蘇秦朝見燕王說“：我是東周的一個俗人，沒有一點功勞，而燕王卻親自在宗廟授我官職，在朝廷上以禮待我。
如今我為大王退卻了齊兵而又收復(fù)十座城池，應(yīng)該對我更加親近。
現(xiàn)在我回來大王不授予我官職，肯定是有人在大王面前說我不忠實來傷害我。
其實我的‘不忠實’是大王的福分。
我聽說忠誠信實的人，一切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發(fā)憤進取的人，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去努力。
況且我游說齊王，并沒有欺騙他啊。
我把老母拋在東周本來就不是為了自己樹立忠信的名聲，而是為了別人圖進取。
如今假如有像曾參一樣孝順，像伯夷一樣廉潔，像尾生一樣誠信的三個人來侍奉大王，您認為怎么樣呢？”燕王說“：足夠了。”蘇秦說“：如果像曾參一樣的孝順，為盡孝道，曾參從不離開父母在外住宿一晚上，大王又怎能使他步行千里來到弱小的燕國來侍奉處在危難中的大王呢？像伯夷一樣廉潔，為了潔身自好，不肯作孤竹君的繼承人，不肯作周武王的臣子，不接受封侯的賞賜而餓死在首陽山下。
像這樣廉潔，大王又怎能讓他步行千里到齊國收回十座城池呢？像尾生一樣信實，與女子相約在橋下相會，女子到時間沒來，洪水來了也不離去，抱著橋柱被水淹死了。
像這樣的信實，大王又怎能讓他步行千里退卻齊國強大的軍隊呢？我正是因所謂的忠實誠信獲罪于大王的呀！”燕王說“：你不忠實誠信罷了，難道還有因為忠實誠信而獲罪的嗎？”蘇秦說“：不是這樣的。
我聽說有一個人在遠方作官，他的妻子與別人私通，她的丈夫快回來了，那個與她私通的人很憂慮，妻子說：‘你不用擔憂，我已經(jīng)作好毒酒等待他呢?！^了三天，她的丈夫果然回來了，妻子就叫侍妾端來毒酒進奉給丈夫喝。
侍妾想說酒中有毒，又怕他將主母趕走；想不作聲吧，又恐怕毒酒毒死主父。
于是就假裝跌倒把酒潑在了地上。
主父大怒，將她責(zé)打了五十竹板。
所以侍妾一跌倒而將酒潑掉，對上保存了主父，對下保存了主母，然而自己卻免不了挨一頓打，誰說忠實誠信就不獲罪呢？我的過錯、不幸就與這侍妾相類似啊！”燕王說“：先生官復(fù)原職吧！”從此更厚待蘇秦。
燕易王的母親，是燕文侯的夫人，與蘇秦私通。
燕易王知道這件事，反而更加厚待他。
蘇秦害怕被殺，就對燕王說：“我呆在燕國，不能使燕國地位提高，如果我在齊國那么燕國的地位就一定會提高?！毖嗤跽f“：一切聽任先生去做吧?！庇谑翘K秦假裝得罪了燕國而逃到齊國去，齊宣王委他為客卿。
齊宣王去世，齊盡王即位，蘇秦勸盡王隆重地安葬宣王，來表明自己的孝道；建筑高大的宮室，修造闊大的園林，來表明自己志得意滿。
其實是想讓齊國破敗而有利于燕國。
燕易王去世，燕噲被立為燕王。
在這以后，齊國的大夫中有不少與蘇秦爭寵的，就派人刺殺蘇秦。
沒刺死，蘇秦帶著致命的創(chuàng)傷逃跑了。
齊王派人捉拿刺客，沒抓到。
蘇秦快要死去，就對齊王說：“我馬上就要死了，請您將我在街市上五馬分尸以示眾，說：‘蘇秦為了燕國在齊國作亂。’那么殺我的兇手就一定能捉到了。”當時齊王按蘇秦說的做了，殺蘇秦的兇手果然自己站出來了，齊王因而把他殺了。
燕王聽說這件事后，說：“齊國為蘇先生報仇這樣做，也是太過分了?。 碧K秦死后，他為了燕國破壞齊國的事全部泄露了。
后來，齊王知道這些事后，就遷怒于燕國。
燕王很害怕。
蘇秦的弟弟名叫蘇代，蘇代的弟弟叫蘇厲，看見兄長功成名就，順遂心愿，也都鉆研有關(guān)縱橫的學(xué)說。
到蘇秦死后，蘇代就去求見燕王，想繼承蘇秦的舊業(yè)。
說：“我是東周的一個俗人。
我私下聽說大王的操行很高，鄙人是個愚蠢的人，放下農(nóng)具來求見大王。
到了趙國的都城邯鄲，所見到的情景比我在東周時所聽說的差遠了，我私下打算擔當起為您效勞的志向。
等到了燕國的朝廷上，觀察大王的群臣、下吏，才知道大王是天下賢明的國君?！毖嗤跽f“：您所說的賢明的國君是什么樣的？”蘇代回答說“：我聽說賢明的國君必定愿意聽別人指出他的過失，不愿意只聽別人贊揚他的好處。
請讓我陳述大王的過失：齊國、趙國是燕國的仇敵；楚國、魏國，是燕國的援國。
如今卻奉事仇敵而攻打援助自己的國家，這是不利于燕國的。
大王請自己考慮一下，這是策略上的失誤，沒有把這種失策講給您聽的人，不是忠臣。”燕王說：“齊國本來是我的仇敵，是我所想攻打的國家，只是擔心國家弱小力量不足。
如果您能使燕國攻打齊國，那么我愿將國家全部托付給史記您。”蘇代回答說“：天下能征戰(zhàn)的國家共七個，燕國最弱小。
單獨作戰(zhàn)是不能取勝的，但只要有所依附就沒有不提高威望的。
向南依附楚國，楚國的威望提高；向西依附秦國，秦國的威望提高；中部依附韓國、魏國，韓國、魏國的地位提高。
再說依附的國家威望提高，這樣就一定會使大王的威望提高了。
如今的齊王，年長而固執(zhí)己見，不聽別人的意見。
他向南攻打楚國五年，耗盡了積蓄的財物；向西圍困秦國三年，士兵疲憊不堪；向北與燕國人作戰(zhàn)，三軍覆滅，只俘虜了二名燕國將領(lǐng)。
然而還要率殘余兵力向南大敗擁有五千輛兵車的宋國，吞并了十二個小諸侯國。
這是他們的國君想得到的，但他們的人力物力都已耗盡，這種方法哪里值得采用呢？況且我聽說，連續(xù)作戰(zhàn)，百姓就疲勞困倦。
長久作戰(zhàn)，士兵就疲憊不堪了?！毖嗤跽f“：我聽說齊國有清濟、氵蜀河可用來固守，長城、鉅防完全可以作為險塞，果然如此嗎？”蘇代回答說“：天時不給予他便利，雖然有清濟、氵蜀河，哪里能固守！百姓已經(jīng)疲憊不堪，雖然有長城、鉅防，哪里能作為險塞呢！況且往日不征調(diào)濟州以西的兵力，是為了防備趙國；不征調(diào)漯河以北的兵力，是為了防備燕國。
現(xiàn)在濟州以西漯河以北的兵力都已經(jīng)全部征調(diào)參戰(zhàn)了，封地境內(nèi)的武裝力量就很薄弱了。
驕橫的國君一定貪利，而亡了國的臣子一定貪財。
假如大王確實能不因侄子弟弟作為人質(zhì)感到羞恥，用珠寶錦緞來買通齊王的近臣，那齊王就一定會惠待燕國而輕易地出兵消滅宋國，那么齊國就可以滅掉了?！毖嗤跽f“：我終于因為您而承受滅齊的天命了?！毖嗤蹙团闪艘晃还拥烬R國做人質(zhì)。
而蘇厲趁燕國派人質(zhì)的機會求見齊王。
齊王因怨恨蘇秦，要把蘇厲囚禁起來。
燕國質(zhì)子替他請罪，此后蘇厲就委身做了齊國的臣子。
燕國的相國子之與蘇代聯(lián)姻，子之想奪取燕國的政權(quán)，就派蘇代到齊國去侍奉做人質(zhì)的那位公子。
齊王派蘇代回燕國復(fù)命，燕王噲問他說：“齊王要稱霸了嗎？”蘇代回答說：“不可能。”燕王說：“為什么呢？”蘇代回答說：“不信任他的臣子?！庇谑茄嗤鯇Ｒ恢赜米又?，不久又讓位給子之，燕國因而大亂。
齊國趁機攻打燕國，殺了燕王噲和子之。
燕國立了昭王，而蘇代、蘇厲就不再敢到燕國來，最終都歸附了齊國，齊王待他們很友好。
蘇代路過魏國，魏國替燕國捉拿了蘇代。
齊王派人對魏王說“：齊國請求把宋地封給秦王的弟弟，秦王一定不肯接受。
秦國并不是不想因齊國的協(xié)助而得到宋國的土地，而是不相信齊王與蘇先生。
如今齊國與魏國不和已經(jīng)如此嚴重，那么齊國就不會欺騙秦國。
秦國也會相信齊國，齊秦聯(lián)合起來，涇陽君就能得到宋國的土地，這不是一件有利魏國的事??！所以大王不如讓蘇先生回東去，秦國一定會懷疑齊國不相信蘇先生了。
齊國與秦國不聯(lián)合，天下的形勢就不會有什么變化，攻打宋國的局勢就形成了。”于是魏王就放出了蘇代，蘇代到了宋國，宋王很友好地對待他。
齊國攻打宋國，宋國危急，蘇代就寫了一封信致燕昭王說：“燕國位于萬乘大國之列，卻派遣人質(zhì)到齊國，名聲卑賤而權(quán)利低下；奉獻大量的兵力幫助齊國攻打宋國，百姓疲勞，財物耗費；縱然攻破宋國殘害楚國的淮北，也只能壯大齊國，使仇敵日益強盛而殘害了自己的國家：這三個方面都是燕國最大的失策。
然而大王卻仍在繼續(xù)這樣干，是想以此來取得齊國的信任。
齊國更加不相信大王，而忌恨燕國更利害了，這說明大王的計策是錯誤的。
把宋國和楚國的淮北加在一起，比一個萬乘之國還強，如果齊國并吞它們，是使齊國得益于一倍的國力。
北夷方圓七百里，加上魯國、衛(wèi)國，比一個萬乘之國還強，如果齊國并吞它們，是使齊國得益于二倍的國力。
一個強大的齊國，燕國還像狼一樣顧慮重重不能支撐，如今以三個強大的齊國的國力降臨燕國，這個禍害就一定大了。
“雖然如此，但是明智的人作事，能轉(zhuǎn)變?yōu)牡湠榧?，轉(zhuǎn)失敗為成功。
齊國的紫衣，本來是破舊的白繒染成的，但價格提高了十倍；越王勾踐被困在會稽棲身，后來卻又擊敗了強大的吳國稱霸天下。
這都是轉(zhuǎn)禍害為吉祥，轉(zhuǎn)失敗為成功的先例??！“現(xiàn)在大王如果想轉(zhuǎn)禍害為吉祥，轉(zhuǎn)失敗為成功，就不如慫恿各國尊奉齊國為霸主，派使臣到周王室去結(jié)盟，焚燒秦國的信符，宣告說：‘最好的計策是攻破秦國；其次是一定要長期遺棄它?！貒獾礁鲊倪z棄又面臨被毀滅的處境，秦王一定很擔憂。
秦國曾五代攻打諸侯，如今居齊國之下，按秦王的意愿如果能使齊國走投無路，不怕拿整個國家作為代價來取得成功。
然而大王為什么不派能言善辯的人用這樣的話游說秦王說‘：燕國、趙國攻打宋國壯大齊國，各國都尊崇他，作他的下屬，這對燕國、趙國是不利的。
燕國、趙國得不到好處卻又一定要這么干，是因為不信任秦王。
然而大王為什么不派值得信賴的人去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讓涇陽君、高陵君先到燕國、趙國？秦國若有變化，就用他們做人質(zhì)，那么燕國、趙國就會相信秦國。
這樣，秦國就在西邊稱帝，燕國就在北邊稱帝，趙國就在中部稱帝，立三個帝王來號令天下。
韓國、魏國不服從，秦國就攻打它，齊國不服從，燕國、趙國就攻打它，天下誰敢不服從？天下都服從命令，就驅(qū)使韓國、魏國來攻打齊國，說：一定要交出宋地，歸還楚國的淮北。
交出宋地，歸還楚國的淮北，對燕國、楚國都有利；并立三帝是燕國、趙國的愿望。
實際上得到利益，名份上達到了自己的愿望，那么，燕國、趙國拋棄齊國就如同脫掉拖鞋那么容易了。
現(xiàn)在您如果不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齊國稱霸的事就一定會成功了。
諸侯都擁護齊國而您不服從，這樣就會引起諸侯的討伐；諸侯擁護齊國而大王也服從，這樣您的名聲就卑賤了。
如今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國家安泰而名望尊貴；不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國家危急而名聲低微。
放棄名尊國安而取名卑國危，明智的人是不會這樣做的?！赝趼牭较襁@樣說一定像劍刺他的心一樣。
那么大王為何不派辯士用這樣的話游說秦王呢？秦王聽了一定會采納，齊國一定會遭到討伐。
“結(jié)交秦國，是有利的外交；討伐齊國，是正當?shù)睦妗?br />
推崇有利的外交政策，謀取正當?shù)睦?，是圣王所從事的事業(yè)?。 毖嗾淹跽J為他的信寫得很好，說：“先王曾對蘇家有恩，后來因為子之之亂蘇氏才離開燕國。
燕國要向齊國報仇，史記非得蘇氏不可?！庇谑蔷驼倩靥K代，又很好地對待他，與他商討征伐齊國的大計。
最后終于攻破齊國，迫使齊盡王逃離齊國。
過了很久，秦王邀請燕王，燕王想要前往，蘇代阻攔燕王說：“楚國貪得了枳地而使國家危亡，齊國貪得了宋國而使國家危亡，齊國、楚國因為得到了枳地、宋國反而要事奉秦國，這是為什么呢？就是因為凡是成功的國家，都是秦國的仇敵。
秦國奪取天下，不是靠推行正義，而是靠暴力征服。
秦國施行暴力是公開宣告于天下的。
“秦國曾警告楚國說：‘蜀地的兵士，乘舟漂浮在汶水之上，趁著夏天漲起的水勢直下長江，五天就到達郢都。
漢中的兵士，乘船駛出巴江，乘夏天漲起的水勢直下漢江，四天就到了五渚。
我親自在宛東集合兵士，直下隨邑，聰智的人來不及謀劃，勇士來不及發(fā)怒，我進攻你們?nèi)缤潸楒酪粯由袼佟?br />
楚王你還想等天下諸侯一起來攻打函谷關(guān)，不是太遙遠了嗎？’楚王因為這個緣故十七年事奉秦國。
“秦國又正告韓國說：‘我的軍隊從少曲出發(fā)，一日之內(nèi)就可截斷太行山的通道。
我的軍隊從宜陽出發(fā)，可直接進攻平陽，兩天之內(nèi)韓國的局勢沒有不動搖的。
我的軍隊穿過東西兩周而攻打新鄭，五天之內(nèi)，我將占領(lǐng)整個韓國?！n國認為他說得對，所以就事奉秦國。
“秦國還正告魏國說：‘我的軍隊奪取安邑，圍困女戟，韓國的太原就被切斷。
我的軍隊下軹道，走南陽，封鎖冀邑，包圍東西兩周，趁夏天水漲之勢，駕駛輕舟，強勁的弓弩在前，鋒利的戈戟在后，掘開滎澤水口，魏國的大軍將會被水淹沒而消失；掘開白馬河的水口，魏國的外黃、濟陽將被洪水淹沒而消失；掘開宿胥河的水口，魏國的虛地、頓丘也將被洪水淹沒而消失。
從陸地上進攻就攻打河內(nèi)，從水上進攻就消滅大梁?！和跽J為說得對，所以事奉秦國。
“秦國要攻打安邑，害怕齊國來援救它，就把宋地致送給齊國，說：‘宋王無道，做了個木頭人就像我，拿箭射它的面部。
我的國土與宋國隔絕，軍隊距離太遠，不能攻打，大王如能攻破宋國并能占有它，我就會像自己得到一樣高興。’后來秦國攻得了魏國的安邑又圍困了女戟，反而把攻破宋國作為齊國的罪過。
“秦國想攻打韓國，怕各國諸侯援救，就把齊國讓給各國諸侯去征伐。
說：‘齊王四次與我訂守盟約，四次欺騙我，多次堅決地率領(lǐng)天下的軍隊攻打我國。
有齊國就沒有秦國，有秦國就沒有齊國，我一定要討伐它，一定要消滅它?！貒鴬Z得了宜陽、少曲、致藺、離石，就把攻打齊國的罪名強加給各國諸侯。
“秦國想攻打魏國就拉攏楚國，答應(yīng)把南陽給楚國。
說‘：我本來與韓國絕交了。
毀滅均陵，圍困黽阝..，如果對楚國有利，我就像自己得到了一樣高興?！簢捅硹壛嗣藝c秦國聯(lián)合，秦國又以圍困黽阝..作為楚國的罪過。
“秦國的軍隊被困在林中時，秦國就尊崇燕國、趙國，把膠東許給燕國，把濟西許給趙國。
等到與魏國媾和后，就把公子延作為人質(zhì)，利用犀首連兵相繼攻打趙國。
“秦國的士兵在譙石受了重傷，又在陽馬被打敗，就尊崇魏國，把葉地和蔡地許給魏國。
等到他與趙國媾和后，就威脅魏國，不肯實現(xiàn)諾言割讓土地。
秦國被圍困時就派太后的弟弟穰侯去講和，獲勝后就既欺騙舅舅又欺騙母親。
“譴責(zé)燕國就說‘是因為攻打膠東’，譴責(zé)趙國就說‘是攻打濟西’，譴責(zé)魏國就說‘是因為攻打葉地和蔡地’，譴責(zé)楚國就說‘是因為圍困黽阝..’，譴責(zé)齊國時就說‘是因為攻打宋國’。
這樣一來，他的外交辭令循環(huán)反復(fù)，用兵就像刺殺小飛蟲那樣輕而易舉，秦王為所欲為，他的母親不能制止他，他的舅舅也無法約束他。
龍賈之戰(zhàn)、岸門之戰(zhàn)、封陵之戰(zhàn)、高商之戰(zhàn)、趙莊之戰(zhàn)，秦國所殺的韓、趙、魏三國的百姓有幾百萬，現(xiàn)在活著的都是死于抗秦之戰(zhàn)的將士的遺孤。
西河以外、上洛地區(qū)、三川晉地經(jīng)常遭受秦國的攻打，秦兵戰(zhàn)亂禍及韓、趙、魏三國的一半土地，秦國制造的禍患是多么大啊！而燕國、趙國到秦國去游說的人，卻都爭相勸說自己的君王事奉秦王，這是我所最憂慮的事??！”燕昭王沒有到秦國去。
蘇代又被燕王重用。
燕王派蘇代去聯(lián)絡(luò)諸侯合縱相親就像蘇秦在世時一樣，諸侯們有的加入合縱聯(lián)盟，有的沒有加入合縱聯(lián)盟，而各國從此都尊崇蘇氏所倡導(dǎo)的合縱聯(lián)盟。
蘇代、蘇厲都壽終正寢，名揚諸侯各國。
太史公說：蘇秦兄弟三人，都是因為游說諸侯而名揚天下，他們的學(xué)術(shù)就是擅長權(quán)謀應(yīng)變。
而蘇秦卻擔當著反間計的罪名被殺死，天下人都嘲笑他，忌諱學(xué)他的學(xué)術(shù)。
然而世上的人都傳言蘇秦有許多奇異的事跡，凡不同時期與蘇秦的事跡相類似的，都附會到蘇秦身上。
蘇秦出身于民間，能聯(lián)絡(luò)六國合縱相親，這說明他的才智有超過一般人的地方。
所以我列出他的經(jīng)歷，按照時間順序加以陳述，不讓他只蒙受不好的名聲。
蘇秦出游幾年后，窮途潦倒而歸。
兄嫂弟妹妻子都暗中嘲笑他說“：周國人的習(xí)俗，經(jīng)營家產(chǎn)，致力于工商業(yè)，以求獲得十分之二的利潤為根本的事業(yè)。
如今你放下根本事業(yè)到處游說以求功名，落得窮途潦倒，不也很應(yīng)該嗎？”蘇秦聽了非常慚愧、傷感，就閉門不出，拿出自己的藏書全部閱讀了一遍。
說“：讀書人既然已經(jīng)從師受教，埋頭攻讀還不能憑借這些獲取功名富貴，縱然讀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處呢？”于是找出一本周書《陰符》，伏案攻讀。
鉆研了整整一年，終于揣摩出其中真諦，自信地說：“這些可以用來游說當代的國君了?！彼笠姴⒂握f周顯王。
周顯王左右近臣平時很了解蘇秦，都瞧不起他。
因此周顯王也不相信他的說教。
于是蘇秦又西去秦國。
秦孝公去世，蘇秦勸秦惠王說：“秦國是個四面有山關(guān)之固、形勢險要的國家，群山環(huán)抱，涓水橫流，東有關(guān)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馬，這真是個地勢險要，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的天然府庫?。{秦國人口眾多，士兵訓(xùn)練有素，可以用來并吞天下，成就帝王大業(yè)而統(tǒng)治四方。”秦惠王說“：羽毛沒有豐滿，不能夠展翅高飛；國家大政方針不明確，不能夠并吞天下?！鼻貒鴦傉D殺商鞅，憎惡善于游說的人，也不任用蘇秦。
于是蘇秦又東去趙國，趙肅侯讓自史記己的弟弟成做相國，號稱奉陽君。
奉陽君不喜歡蘇秦。
蘇秦又去游說燕王，在燕國等了一年多才會見燕文侯。
蘇秦勸燕王說“：燕國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云中、九原，南有滹沱、易水，土地方圓二千多里，武裝兵士幾十萬，兵車六百輛，戰(zhàn)馬六千匹，糧食夠用好幾年。
南有碣石、雁門富饒的土地，北有紅棗、板栗的利益。
百姓雖然不耕作但有紅棗、板栗的收益也足夠富裕的了。
這就是所說的天然的府庫?。 澳馨簿訕窐I(yè)、安享太平，看不見軍隊覆滅、大將被殺的慘狀，諸侯各國沒有超過燕國的。
大王知道這是為什么嗎？燕國之所以沒有被敵人侵犯，是因為趙國在南邊成為燕國的屏障。
秦趙兩國五次交戰(zhàn)，秦國勝了兩次，而趙國勝了三次。
秦趙兩國互相殘殺，互相削弱，而大王以一個完整的燕國的勢力，在后面牽制他們，這就是燕國之所以沒有敵人入侵的原因??！況且秦國如果攻打燕國，要跨過云中和九原，穿越代郡和上谷，遠離幾千里，縱然占領(lǐng)了燕國的城池，秦國也考慮到必定不能守住它。
秦國不能侵犯燕國的道理也就明顯了。
如果趙國攻打燕國，發(fā)號施令，不到十天，幾十萬大軍就會開到東垣駐扎了。
渡過滹沱，涉過易水，不到四五天就會抵達燕國的都城了。
所以說秦國攻打燕國，戰(zhàn)于千里之外；趙國攻打燕國戰(zhàn)于百里之內(nèi)，如果不擔心百里之內(nèi)的禍患而重視千里之外的敵人，沒有比這更錯誤的計策了。
因此希望大王與趙國合縱親善，天下聯(lián)合為一統(tǒng)，那么燕國就沒有禍患了?！蔽暮钫f：“您的話當然不錯，但是我國弱小，西邊靠近強大的趙國，南邊鄰近齊國，齊、趙都是強國啊。
您一定要用合縱相親的方法來使燕國安定無險，我愿傾國相隨?！庇谑琴Y助蘇秦車馬金銀綢緞讓他到趙國，這時奉陽君已經(jīng)死了，就趁機勸趙肅侯說“：從天下卿相大臣到穿著粗布衣服的有識之士，都仰慕您賢明仗義，都盼望聽從您的教誨在您的面前陳述忠言已經(jīng)很久了。
雖然如此，但因為奉陽君嫉賢妒能而您又不處理朝政，因此賓客和游說之士沒有誰敢在您的面前暢所欲言。
現(xiàn)在奉陽君已去世，您又可以與士子庶民親近了，所以我才敢向您表達愚見。
“我私下為您考慮，沒有比使百姓生活安定，國家太平并且不必讓百姓遭受戰(zhàn)爭之苦更重要的了。
安定民心的根本，在于選擇邦交，選擇邦交得當百姓就安定，選擇邦交不得當百姓就終身不得安定。
請聽我講講趙國的外患：如果齊、秦成為趙國的兩個敵國，百姓就不得安寧，倚靠秦國攻打齊國百姓也不得安寧，所以想算計別國的國君，攻打別人的國家，常?？嘤诎雅c別國斷絕邦交的話說出來。
希望您謹慎從事，不要隨便把這話說出來，請讓我為您權(quán)衡這黑白、陰陽極其明顯的利害得失吧！您果真能聽我的話，燕國一定會獻出盛產(chǎn)氈裘狗馬的土地，齊國一定會獻出盛產(chǎn)魚和鹽的海灣，楚國一定會獻出盛產(chǎn)桔柚的果園，韓、魏、中山等國都可讓他們奉獻供您沐浴的費用，而您的那些父老親戚都可以封侯。
獲取他國割讓的土地和貢品，是春秋五霸以全軍覆滅、大將被擒的代價來追求的，貴戚封侯，是商湯、周武王冒著大逆不道的罪名流放夏桀、攻打紂王而爭來的。
如今您安然就座就可以兼得兩種好處，這是我所希望于您的。
“如果現(xiàn)在大王與秦結(jié)盟，那么秦國就一定會削弱韓、魏兩國的勢力；與齊結(jié)盟，那么齊國就一定會削弱楚、魏兩國的勢力。
魏國衰弱了就一定割讓河外，韓國衰弱了就一定會獻出宜陽。
宜陽獻出了就會使上郡陷于絕境，河外割讓了那么通往上郡的路就被切斷。
楚國衰弱了您就沒有誰援助。
這三種情況，您不能不仔細考慮啊！“秦國如果攻下軹道，那么韓國的南陽就危險了；秦國如果劫取韓國，包圍周都洛陽，那么趙國就會拿起武器自衛(wèi)；秦國如果占據(jù)了衛(wèi)地奪取卷城，那么齊國就一定來朝見秦國拱手稱臣。
秦國的欲望已經(jīng)在山東實現(xiàn)，那么就一定會發(fā)兵向趙國進犯了。
秦軍如果渡過黃河，越過漳水，占據(jù)番吾，那么秦、趙兩軍必定會在邯鄲城下交戰(zhàn)了。
這就是我所為您憂慮的?。 澳壳斑@個時候，山東境內(nèi)建立的國家沒有比趙國強大的。
趙國的土地方圓二千多里，武裝兵士幾十萬，兵車千輛，戰(zhàn)馬萬匹，糧食可供幾年食用。
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
燕國本來是個弱國，不值得畏懼。
普天下秦國最忌恨的莫過于趙國，然而秦國不敢發(fā)兵攻打趙國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為害怕韓、魏兩國在后面暗算它呵。
然而韓國、魏國都是趙國南邊的屏障。
秦國攻打韓國、魏國，沒有名山大川的阻礙，像蠶吃桑葉似的慢慢侵占它們的領(lǐng)土，直到逼近它們的國都為止。
韓、魏兩國抵擋不住秦國，必定會向秦國俯首稱臣。
秦國沒有遭韓、魏兩國暗算的顧慮，那么災(zāi)禍必然會降臨到趙國了。
這就是我為您擔心的原因??！“我聽說堯沒有分到過三百畝的賞田，舜沒有得到過一尺的封地，卻都擁有了天下；禹聚集的民眾沒有百人之多，卻能稱王諸侯；商湯、周武王的士卿不超過三千人，兵車不超過三百輛，士兵不超過三萬人卻能立為天子。
他們的確是獲得了奪取天下建立帝業(yè)的計策。
因此一個賢明的國君對外要能預(yù)料敵人的強弱，對內(nèi)要能估計士兵的優(yōu)劣，如此，不到兩軍對陣而勝敗存亡早已是心中有數(shù)了，怎么會被眾人的議論蒙蔽而昏暗不明地決斷國家大事呢？“我暗自考察過天下的地圖，諸侯的土地是秦國的五倍，估計諸侯的士兵是秦國的十倍，如果六國聯(lián)合成一體，并力向西攻打秦國，秦國必被攻破。
如今卻西向侍奉秦國，向秦國拱手稱臣。
戰(zhàn)敗別人與被別人戰(zhàn)敗，做別人的臣子與別人做自己的臣子，怎么能同日而語呢？“那些主張連橫的游士，都想將諸侯的土地割讓給秦國。
秦國如果成就了霸業(yè)，就能高筑樓臺亭榭，廣造華美的宮室，欣賞竽瑟演奏的音樂，前有高臺宮闕寬敞華麗的車子，后有容顏艷麗的美人，國家遭受秦國的踐踏而不去與它分憂。
因此主張連橫的人日夜拿秦國的權(quán)勢來威脅各國諸侯來達到割讓土地的目的，所以希望大王仔細考慮這事??！“我聽說賢明的國君排解疑惑，排斥讒言，摒棄流言蜚語的途徑，堵塞結(jié)黨營私的門路，因此，我才有機會在您的面前陳述使國君尊貴，使土地廣闊，使兵力強大的計策。
所以，我私下為大王考慮，不史記如使韓、魏、齊、楚、燕、趙聯(lián)成一體，合縱相親，與秦國對抗。
召天下的將相在洹水之上聚會，互相交換信物聯(lián)絡(luò)感情，宰白馬歃血盟誓，共同約定說：‘如果秦國攻打楚國，那么齊國、魏國就都派出精銳的部隊來幫助楚國，韓國就切斷秦國運糧的要道，趙國涉過河漳援助，燕國守住常山的北面。
如果秦國攻打韓國、魏國，那么楚國就切斷秦國的后路，齊國派精銳的部隊來幫助韓魏，趙國涉過河漳，燕國守住云中。
如果秦國攻打齊國，那么楚國就切斷秦國的后路，韓國守住城皋，魏國堵塞秦國的交通要道，趙國涉過河漳經(jīng)過博關(guān)來支援，燕國派出精銳的部隊幫助齊國。
秦國攻打燕國，那么趙國守住常山，楚國把軍隊駐扎在武關(guān)，齊國渡過渤海，韓國、魏國都派出精銳部隊來幫助燕國。
秦國攻打趙國，那么韓國就將軍隊駐扎在宜陽，楚國軍隊駐扎在武關(guān)，魏國軍隊駐扎在河外，齊國涉過清河，燕國派出精銳的部隊來幫助趙國。
各國諸侯有不遵守盟約的，就用其他五國的軍隊共同對付它。’如果六國合縱相親共同對抗秦國，那么，秦國的士兵一定不敢越過函谷關(guān)來侵犯山東了。
如果這樣，那么您稱霸于諸侯的大業(yè)就成功了?！壁w王說“：我年輕，即位時間短，不曾聽到關(guān)于江山社稷的長遠之計。
現(xiàn)在您有保存天下、安定諸侯的意思，我愿傾國相隨。”于是就裝飾了車子一百輛，載上黃金一千鎰，白璧一百雙，綢緞一千匹，用來邀約諸侯。
這時，周天子把祭祀文王武王用過的肉賜給秦惠王。
惠王就派犀首攻打魏國，俘虜了魏將龍賈，奪取了魏國的雕陰，并且準備向東挺進。
蘇秦恐怕秦國的軍隊攻到趙國，就設(shè)計激怒張儀，使他投奔秦國。
于是蘇秦游說韓宣王說“：韓國北有堅固的鞏邑、城皋，西有宜陽、商阪的險塞，東有宛、穰、洧水，南有陘山，土地方圓九百余里，武裝兵士幾十萬，天下的強弓勁弩都是出自韓國。
像奚谷子弩及少府制造的時力、距來，射程都在六百步之外。
韓國的士兵舉腳而射，可連發(fā)一百箭不中斷，遠處的敵人可以射穿他的胸前的鎧甲，穿進胸膛；近處的敵人，可以穿透他的胸膛直至心臟。
韓國士兵使用的劍、戟出自于冥山、棠奚谷、墨陽、合賻、鄧師、宛馮、龍淵、太阿，這些武器都能在陸地上截斷牛馬，能在水上斬斷天鵝、大雁，抵擋敵人能斬斷堅固的鎧甲、鐵衣，從臂套、盾牌到系在盾牌上的絲帶，沒有一樣不具備。
憑著韓國士兵的英勇，再披上堅固的鎧甲，踏著強勁的弓弩，佩帶銳利的寶劍，一人抵擋一百人不在話下。
如果憑著韓國強大的兵力和大王的賢明，去向西侍奉秦國，拱手臣服，使國家蒙受恥辱而被天下人嘲笑，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了。
因此希望大王仔細考慮。
“大王侍奉秦國，秦國一定會索取宜陽、成皋。
今年貢獻給它，明年又要求割讓土地。
給它吧，又沒有土地給；不給吧，那么就等于放棄了以前割地求和的功效而遭受后禍。
況且大王的土地是有限的，而秦王的索取是沒有止境的，拿有限的土地，換取沒有止境的索取，這就是所說的拿錢買怨恨結(jié)禍害，沒有打仗土地卻被割去了。
我聽到過一句俗話說：‘寧為雞口，不為牛后?！F(xiàn)在向西侍奉秦國拱手稱臣，和做牛的肛門有什么不同呢？憑著大王的賢明，又擁有韓國強大的兵力反而擔當做牛的肛門的丑名，我私下替大王感到羞恥?！庇谑琼n王憤然變了臉色，捋起袖子瞪大眼睛，手按住劍仰天長嘆說：“我雖然沒有才能，但決不會侍奉秦國。
如今您轉(zhuǎn)達了趙王的教誨，愿將國家托付給您，服從您的安排?！碧K秦又勸魏襄王說：“大王的轄區(qū)，南有鴻溝、陳、汝南、許、郾、昆陽、召陵、舞陽、新都、新妻阝。
東有淮、潁、煮棗、無胥，西有長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酸棗，土地方圓千里，地方名義上雖小，然而田間蓋滿了房屋，稠密得連牧放牛羊的地方都沒有。
人口密集、車馬眾多，日日夜夜行駛不斷，轟轟隆隆，好像三軍人馬的聲勢，我私下估量大王的國力不比楚國差，可是那些主張連橫的游士引誘大王結(jié)交比虎狼還狠毒的秦國來侵犯天下，如果魏國突然遭到秦國的危害，沒有誰會顧及您的災(zāi)禍。
倚仗著強大的秦國的勢力在內(nèi)部劫持別國的國君，沒有比這樣的罪孽更重的了。
魏國，是天下的強國；大王，是天下的賢王。
如今您竟有意向西面侍奉秦國，自稱是秦國的屬國，替秦國建筑行宮，接受秦國的封賞，采用秦國的冠服樣式、制度，春秋為秦國納貢助祭，我私下替大王感到羞恥。
“我聽說越王勾踐憑著三千疲憊的士兵作戰(zhàn)，在干遂生擒吳王夫差；武王憑著三千士兵，三百輛蒙著皮革的戰(zhàn)車，在牧野制服商紂王。
難道他們靠的是兵多將廣嗎？其實是因為他們能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威力啊！現(xiàn)在我私下聽說大王的士兵，武士二十萬，用青布裹頭的士兵二十萬，沖鋒陷陣的精銳部隊二十萬，勤雜兵十萬，兵車六百輛，戰(zhàn)馬五千匹。
這些都超過越王勾踐、周武王很遠了，現(xiàn)在您卻聽信群臣的意見而侍奉秦國拱手稱臣。
侍奉秦國就一定要割讓土地來表示自己的忠心，所以沒有打仗而國家就已經(jīng)虧空了。
大臣中凡是勸您侍奉秦國的，都是奸佞小人，不是忠臣。
作為臣子，割讓自己國君的土地來求得與秦國的交情，是偷取一時的功勞而不顧后果，損害國家的利益來達到謀私的目的，對外倚仗強大的秦國的勢力，從內(nèi)部劫持自己的國君，來達到割讓土地求和的目的，希望大王仔細審視這種情況。
“《周書》說：‘草木滋長出微弱的嫩枝時不去掉它，到處滋長蔓延了怎么辦？纖細嫩枝不及時去掉，長得粗壯后再想去掉它，只好用斧頭了。’事前考慮不定，事后定有大禍，那時怎么辦呢？大王果真能聽從我的建議，六國合縱相親，同心協(xié)力統(tǒng)一意志，那么就一定沒有強大秦國的禍患了。
所以敝國的趙王派我獻上一個不太高明的計策，奉上詳明的盟約，盼大王下詔令召集眾人。”魏王說：“我沒有才能，不曾聽到過這樣賢明的教誨。
如今您奉趙王的詔令來指教我，我將恭恭敬敬地率領(lǐng)全國民眾聽從您的安排?！庇谑怯窒驏|游說齊宣王說“：齊國南有泰山，東有瑯笽，西有清河，北有渤海，這就是四面都有天險的國家。
齊國土地方圓二千余里，武裝士兵幾十萬，糧食堆積如山，三軍精良，再聯(lián)合五國的士兵，進攻如鋒利之刀、良弓之矢勇猛向前，打起仗勢如雷霆震怒，撤退起來如疾風(fēng)驟雨迅速散去。
自有戰(zhàn)役以來，不曾調(diào)用過泰山以南的軍隊，也沒有渡過清河、涉史記過渤海調(diào)用這二部的兵力，臨淄之內(nèi)就有七萬戶居民，我私下推測，每戶不少于三個男子，三七二十一萬，不愿調(diào)集遠處縣邑的兵力，光臨淄的兵力就已經(jīng)有二十一萬了，臨淄富饒而殷實，這里的居民沒有不吹竽鼓瑟、彈琴擊筑、斗雞走狗、下棋踢球的。
臨淄的道路上，車多得車軸相互撞擊，人多得肩膀相互摩擦，連結(jié)起衣襟可成為圍幔，舉起衣袖可成為遮幕，大家揮灑下的汗水，就像下雨一樣，家家殷實，人人富足，志向高遠，意氣飛揚。
憑著大王的賢明和齊國的強大，天下沒有誰能抵擋。
如今您還向西侍奉秦國，我私下為大王感到羞恥。
“況且韓、魏之所以非常害怕秦國，是因為與秦國地界邊境接壤。
如果雙方出兵交戰(zhàn)，不超過十天勝敗存亡的局勢便已經(jīng)決定了。
韓、魏戰(zhàn)勝了秦國，那么自己的兵力要損失一半，四面國境難以守住；戰(zhàn)勝不了秦國，那么國家就瀕臨滅亡的境地。
這就是韓、魏之所以重視與秦交戰(zhàn)，而想向秦國稱臣的原因。
如今秦國攻打齊國卻不是這樣。
秦國背向韓、魏的土地，要經(jīng)過衛(wèi)國陽晉的道路，穿過齊國亢父的險塞，兵車不能并行，戰(zhàn)馬不能并駕，一百個人守住這個險要之地，一千個人也不敢通過。
秦國雖然想深入，但卻又像狼一樣左顧右盼，疑慮重重，害怕韓國魏國在背后暗算它。
因此，秦國只是虛張聲勢，恐嚇威脅，而不敢驕佚矜夸冒然進攻齊國，那么秦國不能危害齊國的形勢也就很清楚了。
“如果不能深刻地料到秦國是拿齊國沒辦法而想向西侍奉秦國，這是群臣策略上的錯誤。
如今沒有臣服秦國的丑名而有國家強盛的實力，因此我希望大王稍留意考慮一下。”齊王說：“我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居住在偏僻遙遠、緊挨大海的地方，道路窮盡，地處東境的國家，不曾聽到這樣高明的見教。
現(xiàn)在您奉趙王的指示來指教我，我愿率全國民眾恭敬地聽從您的安排。”于是蘇秦又南下游說楚威王說“：楚國，是天下的強國；大王，是天下的賢王。
楚國西面有黔中、巫郡，東面有夏州、海陽，南面有洞庭、蒼梧，北面有陘塞、郇陽，土地方圓五千余里，武裝部隊一百萬，兵車千輛，戰(zhàn)馬萬匹，糧食可支用十年。
這些都是成就霸業(yè)的資本?。{著楚國的強大與大王的賢明，天下沒有哪個國家比得上。
您現(xiàn)在還想向西侍奉秦國，那么諸侯中沒有誰不向西拜倒在秦國的章臺下了。
“秦國最顧忌的是沒有比得上楚國的。
楚國強大秦國就衰弱，秦國強大楚國就衰弱。
這種形勢說明兩國不可并立存在。
所以為大王考慮，不如六國合縱相親來孤立秦國。
大王不參與合縱聯(lián)盟，秦國一定會出動兩支軍隊，一支從武關(guān)攻出，一支直下黔中，那么鄢郢的根基就動搖了。
“我聽說在災(zāi)難還沒降臨的時候就應(yīng)治理好、就應(yīng)行動起來。
等災(zāi)難降臨了再去憂慮它，那就來不及了。
因此希望大王早點仔細考慮這個問題。
大王果真能聽我的意見，我保證讓山東的國家向您奉獻四時的禮物，來服從大王英明的教誨，將國家托付給您，把宗廟奉獻給您保護，訓(xùn)練士兵磨礪武器，聽任大王的調(diào)遣。
大王果能用我不太高明的計策，那么韓、魏、齊、燕、趙、衛(wèi)等國的美妙音樂絕代佳人一定會充滿您的后宮，燕國、代地的特產(chǎn)駱駝、良馬一定會充滿您的馬廄。
所以合縱楚國就可稱王，連橫秦國就要稱帝。
如今您放下稱王稱霸的大業(yè)，而有侍奉別人的丑名，我私下認為此計大王不可取。
“秦國，是虎狼一樣狠毒的國家，有并吞天下的野心。
秦國，是天下諸侯共同的仇敵，主張連橫的人都想割讓各國諸侯的土地來奉獻給秦國，這就是叫供養(yǎng)仇人而又侍奉仇人啊！作為臣子，竟然主張割讓自己國君的土地來結(jié)交如狼似虎的強秦來侵擾天下，等到秦國突然來侵犯，就沒有誰顧及這些禍害了。
對外倚靠強大秦國的威力來從內(nèi)部劫持自己的國君，以達到割讓土地的目的，這是最大的叛逆，最大的不忠，再也沒有超過這樣的罪過的了。
所以合縱相親諸侯就割讓土地侍奉楚國，橫向聯(lián)合楚國就割讓土地侍奉秦國，這兩種計策相差太遠了，這兩種計策大王贊成哪一種呢？所以敝國的趙王派我來獻上這不太高明的計策，奉上詳明的盟約，全仗大王詔告民眾?！背跽f“：我國的西面與秦國邊境接壤，秦國有侵占巴蜀并吞漢中的野心。
秦國，是虎狼一樣狠毒的國家，不能親近它。
而韓國、魏國迫于秦國的侵害，不可與他們深入策劃，與他們深入策劃恐怕有叛逆把消息泄露給秦國，這樣策劃不成國家就已經(jīng)很危險了。
我自己預(yù)料拿楚國來對抗秦國，不一定能獲勝；在朝廷內(nèi)與群臣商議，他們又不值得依靠。
我睡在床上不安穩(wěn)，吃起東西來不香甜，我的心如同懸掛在空中的旗幟左右搖蕩無所寄托。
現(xiàn)在您想統(tǒng)一天下，聯(lián)絡(luò)諸侯，使面臨危亡的國家保存下來，我愿恭敬地奉上我的國家交給您，聽從您的安排。”于是六國合縱相親，同心協(xié)力共抗秦國。
蘇秦任縱約長，并佩六國相印。
蘇秦北上回報趙王，經(jīng)過洛陽，隨行的車輛馬匹滿載著諸侯贈送的禮物，各國諸侯派來送行的人很多，氣派可與王侯相比。
周顯王聽說這事后很害怕，趕緊派人把道路打掃得干干凈凈，派人到郊外迎接慰勞。
蘇秦的兄弟妻嫂側(cè)眼不敢抬頭看他，俯伏在地恭敬地侍侯他用飯。
蘇秦笑著對他的嫂子說“：為什么以前對我那么傲慢，現(xiàn)在又對我這么恭敬呢？”嫂子匍匐在地把臉貼著地面請罪說“：這次是看見你位高錢多??！”蘇秦感嘆說“：同是一家人，富貴了，親戚就敬畏你；貧窮時，就輕視你。
何況一般人呢！假如我當初在靠近洛陽城的地方有良田二頃，如今我怎能佩帶六國相印呢！”于是他散發(fā)了千金以賞賜親戚朋友。
當初，蘇秦去燕國，借了別人一百錢作為路費，現(xiàn)在富貴了，拿一百金償還他。
并報答了以前所有對他有恩德的人。
他的隨從中只有一個人沒有得到報償，就自己上前訴說。
蘇秦說“：我不是忘了您。
當初您跟隨我到燕國去時，在易水邊，您再三要離開我，正在這時候，我困窘不堪，因此深深怨恨您，所以把您放在了后邊。
現(xiàn)在您也可以得到報償了。”蘇秦約定六國合縱聯(lián)盟之后，回到趙國，趙肅侯封他為武安君，蘇秦送交合縱聯(lián)盟公約給秦國。
從此，秦國十五年不敢窺伺函谷關(guān)以外的國家。
后來秦國派使臣犀首欺騙齊國、魏國，與他們共同攻打趙國，想破壞合縱聯(lián)史記盟。
齊、魏攻打趙國，趙王責(zé)備蘇秦。
蘇秦害怕了，請求出使燕國，一定報復(fù)齊國。
蘇秦離開趙國，合縱聯(lián)盟瓦解了。
秦惠王把他的女兒嫁給燕國太子為妻。
這年，文侯去世了，太子即位，這就是燕易王。
易王剛剛即位，齊宣王趁燕國治理喪事之機攻打燕國，先后攻克了十座城池。
燕易王對蘇秦說“：以前先生到燕國來，先王資助先生去見趙王，于是才約定六國合縱聯(lián)盟。
現(xiàn)在齊國先攻打趙國，接著又打到燕國，因為先生的緣故被天下人恥笑，先生能為燕國再收復(fù)被侵占的城池嗎？”蘇秦非常慚愧，說：“請讓我替大王收回失地?！碧K秦見了齊王，拜了又拜，俯身向齊王表示慶賀；仰面又向齊王表示哀悼。
齊王說“：為什么慶賀與哀悼相繼這么快呢？”蘇秦說“：我聽說饑餓的人之所以寧可饑餓而不吃烏頭這種有毒的植物，是因為它愈能填飽肚子就愈和餓死沒什么差別。
如今，燕國雖然弱小，但燕王卻是秦王的小女婿。
大王得到了十座城池的利益而與強大的秦國長期結(jié)下怨仇。
如今使弱小的燕國像大雁一樣在前飛行，而強大的秦國在它后面掩護，因此而招來天下的精銳部隊攻擊你，這與吃烏頭是差不多的。”齊王的神情變得凄愴而嚴肅，說：“既然這樣，那怎么辦呢？”蘇秦說“：我聽說古代善于處理事情的人，能轉(zhuǎn)災(zāi)禍為吉祥，變失敗為成功。
大王果真能聽從我的意見，就馬上歸還燕國的十座城池。
燕無緣無故得到十座城池，一定高興；秦國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齊國歸還燕國十座城池，也一定高興。
這就是所說的放棄仇敵而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誼啊。
燕國、秦國都來侍奉齊國，那么大王號令天下，沒有敢不服從的。
這樣大王以虛情假意依附秦國，卻用十座城池得到天下。
這是建立霸主的功業(yè)?！饼R王說“：說得好！”于是就歸還燕國十座城池。
有毀謗蘇秦的人說“：蘇秦是個左右搖擺，出賣國家、反復(fù)無常的小人，以后會引起紛亂?！碧K秦害怕獲罪，回到燕國，而燕國不恢復(fù)他的官職。
蘇秦朝見燕王說“：我是東周的一個俗人，沒有一點功勞，而燕王卻親自在宗廟授我官職，在朝廷上以禮待我。
如今我為大王退卻了齊兵而又收復(fù)十座城池，應(yīng)該對我更加親近。
現(xiàn)在我回來大王不授予我官職，肯定是有人在大王面前說我不忠實來傷害我。
其實我的‘不忠實’是大王的福分。
我聽說忠誠信實的人，一切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發(fā)憤進取的人，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去努力。
況且我游說齊王，并沒有欺騙他啊。
我把老母拋在東周本來就不是為了自己樹立忠信的名聲，而是為了別人圖進取。
如今假如有像曾參一樣孝順，像伯夷一樣廉潔，像尾生一樣誠信的三個人來侍奉大王，您認為怎么樣呢？”燕王說“：足夠了。”蘇秦說“：如果像曾參一樣的孝順，為盡孝道，曾參從不離開父母在外住宿一晚上，大王又怎能使他步行千里來到弱小的燕國來侍奉處在危難中的大王呢？像伯夷一樣廉潔，為了潔身自好，不肯作孤竹君的繼承人，不肯作周武王的臣子，不接受封侯的賞賜而餓死在首陽山下。
像這樣廉潔，大王又怎能讓他步行千里到齊國收回十座城池呢？像尾生一樣信實，與女子相約在橋下相會，女子到時間沒來，洪水來了也不離去，抱著橋柱被水淹死了。
像這樣的信實，大王又怎能讓他步行千里退卻齊國強大的軍隊呢？我正是因所謂的忠實誠信獲罪于大王的呀！”燕王說“：你不忠實誠信罷了，難道還有因為忠實誠信而獲罪的嗎？”蘇秦說“：不是這樣的。
我聽說有一個人在遠方作官，他的妻子與別人私通，她的丈夫快回來了，那個與她私通的人很憂慮，妻子說：‘你不用擔憂，我已經(jīng)作好毒酒等待他呢?！^了三天，她的丈夫果然回來了，妻子就叫侍妾端來毒酒進奉給丈夫喝。
侍妾想說酒中有毒，又怕他將主母趕走；想不作聲吧，又恐怕毒酒毒死主父。
于是就假裝跌倒把酒潑在了地上。
主父大怒，將她責(zé)打了五十竹板。
所以侍妾一跌倒而將酒潑掉，對上保存了主父，對下保存了主母，然而自己卻免不了挨一頓打，誰說忠實誠信就不獲罪呢？我的過錯、不幸就與這侍妾相類似啊！”燕王說“：先生官復(fù)原職吧！”從此更厚待蘇秦。
燕易王的母親，是燕文侯的夫人，與蘇秦私通。
燕易王知道這件事，反而更加厚待他。
蘇秦害怕被殺，就對燕王說：“我呆在燕國，不能使燕國地位提高，如果我在齊國那么燕國的地位就一定會提高?！毖嗤跽f“：一切聽任先生去做吧?！庇谑翘K秦假裝得罪了燕國而逃到齊國去，齊宣王委他為客卿。
齊宣王去世，齊盡王即位，蘇秦勸盡王隆重地安葬宣王，來表明自己的孝道；建筑高大的宮室，修造闊大的園林，來表明自己志得意滿。
其實是想讓齊國破敗而有利于燕國。
燕易王去世，燕噲被立為燕王。
在這以后，齊國的大夫中有不少與蘇秦爭寵的，就派人刺殺蘇秦。
沒刺死，蘇秦帶著致命的創(chuàng)傷逃跑了。
齊王派人捉拿刺客，沒抓到。
蘇秦快要死去，就對齊王說：“我馬上就要死了，請您將我在街市上五馬分尸以示眾，說：‘蘇秦為了燕國在齊國作亂。’那么殺我的兇手就一定能捉到了。”當時齊王按蘇秦說的做了，殺蘇秦的兇手果然自己站出來了，齊王因而把他殺了。
燕王聽說這件事后，說：“齊國為蘇先生報仇這樣做，也是太過分了?。 碧K秦死后，他為了燕國破壞齊國的事全部泄露了。
后來，齊王知道這些事后，就遷怒于燕國。
燕王很害怕。
蘇秦的弟弟名叫蘇代，蘇代的弟弟叫蘇厲，看見兄長功成名就，順遂心愿，也都鉆研有關(guān)縱橫的學(xué)說。
到蘇秦死后，蘇代就去求見燕王，想繼承蘇秦的舊業(yè)。
說：“我是東周的一個俗人。
我私下聽說大王的操行很高，鄙人是個愚蠢的人，放下農(nóng)具來求見大王。
到了趙國的都城邯鄲，所見到的情景比我在東周時所聽說的差遠了，我私下打算擔當起為您效勞的志向。
等到了燕國的朝廷上，觀察大王的群臣、下吏，才知道大王是天下賢明的國君?！毖嗤跽f“：您所說的賢明的國君是什么樣的？”蘇代回答說“：我聽說賢明的國君必定愿意聽別人指出他的過失，不愿意只聽別人贊揚他的好處。
請讓我陳述大王的過失：齊國、趙國是燕國的仇敵；楚國、魏國，是燕國的援國。
如今卻奉事仇敵而攻打援助自己的國家，這是不利于燕國的。
大王請自己考慮一下，這是策略上的失誤，沒有把這種失策講給您聽的人，不是忠臣。”燕王說：“齊國本來是我的仇敵，是我所想攻打的國家，只是擔心國家弱小力量不足。
如果您能使燕國攻打齊國，那么我愿將國家全部托付給史記您。”蘇代回答說“：天下能征戰(zhàn)的國家共七個，燕國最弱小。
單獨作戰(zhàn)是不能取勝的，但只要有所依附就沒有不提高威望的。
向南依附楚國，楚國的威望提高；向西依附秦國，秦國的威望提高；中部依附韓國、魏國，韓國、魏國的地位提高。
再說依附的國家威望提高，這樣就一定會使大王的威望提高了。
如今的齊王，年長而固執(zhí)己見，不聽別人的意見。
他向南攻打楚國五年，耗盡了積蓄的財物；向西圍困秦國三年，士兵疲憊不堪；向北與燕國人作戰(zhàn)，三軍覆滅，只俘虜了二名燕國將領(lǐng)。
然而還要率殘余兵力向南大敗擁有五千輛兵車的宋國，吞并了十二個小諸侯國。
這是他們的國君想得到的，但他們的人力物力都已耗盡，這種方法哪里值得采用呢？況且我聽說，連續(xù)作戰(zhàn)，百姓就疲勞困倦。
長久作戰(zhàn)，士兵就疲憊不堪了?！毖嗤跽f“：我聽說齊國有清濟、氵蜀河可用來固守，長城、鉅防完全可以作為險塞，果然如此嗎？”蘇代回答說“：天時不給予他便利，雖然有清濟、氵蜀河，哪里能固守！百姓已經(jīng)疲憊不堪，雖然有長城、鉅防，哪里能作為險塞呢！況且往日不征調(diào)濟州以西的兵力，是為了防備趙國；不征調(diào)漯河以北的兵力，是為了防備燕國。
現(xiàn)在濟州以西漯河以北的兵力都已經(jīng)全部征調(diào)參戰(zhàn)了，封地境內(nèi)的武裝力量就很薄弱了。
驕橫的國君一定貪利，而亡了國的臣子一定貪財。
假如大王確實能不因侄子弟弟作為人質(zhì)感到羞恥，用珠寶錦緞來買通齊王的近臣，那齊王就一定會惠待燕國而輕易地出兵消滅宋國，那么齊國就可以滅掉了?！毖嗤跽f“：我終于因為您而承受滅齊的天命了?！毖嗤蹙团闪艘晃还拥烬R國做人質(zhì)。
而蘇厲趁燕國派人質(zhì)的機會求見齊王。
齊王因怨恨蘇秦，要把蘇厲囚禁起來。
燕國質(zhì)子替他請罪，此后蘇厲就委身做了齊國的臣子。
燕國的相國子之與蘇代聯(lián)姻，子之想奪取燕國的政權(quán)，就派蘇代到齊國去侍奉做人質(zhì)的那位公子。
齊王派蘇代回燕國復(fù)命，燕王噲問他說：“齊王要稱霸了嗎？”蘇代回答說：“不可能。”燕王說：“為什么呢？”蘇代回答說：“不信任他的臣子?！庇谑茄嗤鯇Ｒ恢赜米又?，不久又讓位給子之，燕國因而大亂。
齊國趁機攻打燕國，殺了燕王噲和子之。
燕國立了昭王，而蘇代、蘇厲就不再敢到燕國來，最終都歸附了齊國，齊王待他們很友好。
蘇代路過魏國，魏國替燕國捉拿了蘇代。
齊王派人對魏王說“：齊國請求把宋地封給秦王的弟弟，秦王一定不肯接受。
秦國并不是不想因齊國的協(xié)助而得到宋國的土地，而是不相信齊王與蘇先生。
如今齊國與魏國不和已經(jīng)如此嚴重，那么齊國就不會欺騙秦國。
秦國也會相信齊國，齊秦聯(lián)合起來，涇陽君就能得到宋國的土地，這不是一件有利魏國的事??！所以大王不如讓蘇先生回東去，秦國一定會懷疑齊國不相信蘇先生了。
齊國與秦國不聯(lián)合，天下的形勢就不會有什么變化，攻打宋國的局勢就形成了。”于是魏王就放出了蘇代，蘇代到了宋國，宋王很友好地對待他。
齊國攻打宋國，宋國危急，蘇代就寫了一封信致燕昭王說：“燕國位于萬乘大國之列，卻派遣人質(zhì)到齊國，名聲卑賤而權(quán)利低下；奉獻大量的兵力幫助齊國攻打宋國，百姓疲勞，財物耗費；縱然攻破宋國殘害楚國的淮北，也只能壯大齊國，使仇敵日益強盛而殘害了自己的國家：這三個方面都是燕國最大的失策。
然而大王卻仍在繼續(xù)這樣干，是想以此來取得齊國的信任。
齊國更加不相信大王，而忌恨燕國更利害了，這說明大王的計策是錯誤的。
把宋國和楚國的淮北加在一起，比一個萬乘之國還強，如果齊國并吞它們，是使齊國得益于一倍的國力。
北夷方圓七百里，加上魯國、衛(wèi)國，比一個萬乘之國還強，如果齊國并吞它們，是使齊國得益于二倍的國力。
一個強大的齊國，燕國還像狼一樣顧慮重重不能支撐，如今以三個強大的齊國的國力降臨燕國，這個禍害就一定大了。
“雖然如此，但是明智的人作事，能轉(zhuǎn)變?yōu)牡湠榧?，轉(zhuǎn)失敗為成功。
齊國的紫衣，本來是破舊的白繒染成的，但價格提高了十倍；越王勾踐被困在會稽棲身，后來卻又擊敗了強大的吳國稱霸天下。
這都是轉(zhuǎn)禍害為吉祥，轉(zhuǎn)失敗為成功的先例??！“現(xiàn)在大王如果想轉(zhuǎn)禍害為吉祥，轉(zhuǎn)失敗為成功，就不如慫恿各國尊奉齊國為霸主，派使臣到周王室去結(jié)盟，焚燒秦國的信符，宣告說：‘最好的計策是攻破秦國；其次是一定要長期遺棄它?！貒獾礁鲊倪z棄又面臨被毀滅的處境，秦王一定很擔憂。
秦國曾五代攻打諸侯，如今居齊國之下，按秦王的意愿如果能使齊國走投無路，不怕拿整個國家作為代價來取得成功。
然而大王為什么不派能言善辯的人用這樣的話游說秦王說‘：燕國、趙國攻打宋國壯大齊國，各國都尊崇他，作他的下屬，這對燕國、趙國是不利的。
燕國、趙國得不到好處卻又一定要這么干，是因為不信任秦王。
然而大王為什么不派值得信賴的人去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讓涇陽君、高陵君先到燕國、趙國？秦國若有變化，就用他們做人質(zhì)，那么燕國、趙國就會相信秦國。
這樣，秦國就在西邊稱帝，燕國就在北邊稱帝，趙國就在中部稱帝，立三個帝王來號令天下。
韓國、魏國不服從，秦國就攻打它，齊國不服從，燕國、趙國就攻打它，天下誰敢不服從？天下都服從命令，就驅(qū)使韓國、魏國來攻打齊國，說：一定要交出宋地，歸還楚國的淮北。
交出宋地，歸還楚國的淮北，對燕國、楚國都有利；并立三帝是燕國、趙國的愿望。
實際上得到利益，名份上達到了自己的愿望，那么，燕國、趙國拋棄齊國就如同脫掉拖鞋那么容易了。
現(xiàn)在您如果不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齊國稱霸的事就一定會成功了。
諸侯都擁護齊國而您不服從，這樣就會引起諸侯的討伐；諸侯擁護齊國而大王也服從，這樣您的名聲就卑賤了。
如今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國家安泰而名望尊貴；不聯(lián)絡(luò)燕國、趙國，國家危急而名聲低微。
放棄名尊國安而取名卑國危，明智的人是不會這樣做的?！赝趼牭较襁@樣說一定像劍刺他的心一樣。
那么大王為何不派辯士用這樣的話游說秦王呢？秦王聽了一定會采納，齊國一定會遭到討伐。
“結(jié)交秦國，是有利的外交；討伐齊國，是正當?shù)睦妗?br />
推崇有利的外交政策，謀取正當?shù)睦?，是圣王所從事的事業(yè)?。 毖嗾淹跽J為他的信寫得很好，說：“先王曾對蘇家有恩，后來因為子之之亂蘇氏才離開燕國。
燕國要向齊國報仇，史記非得蘇氏不可?！庇谑蔷驼倩靥K代，又很好地對待他，與他商討征伐齊國的大計。
最后終于攻破齊國，迫使齊盡王逃離齊國。
過了很久，秦王邀請燕王，燕王想要前往，蘇代阻攔燕王說：“楚國貪得了枳地而使國家危亡，齊國貪得了宋國而使國家危亡，齊國、楚國因為得到了枳地、宋國反而要事奉秦國，這是為什么呢？就是因為凡是成功的國家，都是秦國的仇敵。
秦國奪取天下，不是靠推行正義，而是靠暴力征服。
秦國施行暴力是公開宣告于天下的。
“秦國曾警告楚國說：‘蜀地的兵士，乘舟漂浮在汶水之上，趁著夏天漲起的水勢直下長江，五天就到達郢都。
漢中的兵士，乘船駛出巴江，乘夏天漲起的水勢直下漢江，四天就到了五渚。
我親自在宛東集合兵士，直下隨邑，聰智的人來不及謀劃，勇士來不及發(fā)怒，我進攻你們?nèi)缤潸楒酪粯由袼佟?br />
楚王你還想等天下諸侯一起來攻打函谷關(guān)，不是太遙遠了嗎？’楚王因為這個緣故十七年事奉秦國。
“秦國又正告韓國說：‘我的軍隊從少曲出發(fā)，一日之內(nèi)就可截斷太行山的通道。
我的軍隊從宜陽出發(fā)，可直接進攻平陽，兩天之內(nèi)韓國的局勢沒有不動搖的。
我的軍隊穿過東西兩周而攻打新鄭，五天之內(nèi)，我將占領(lǐng)整個韓國?！n國認為他說得對，所以就事奉秦國。
“秦國還正告魏國說：‘我的軍隊奪取安邑，圍困女戟，韓國的太原就被切斷。
我的軍隊下軹道，走南陽，封鎖冀邑，包圍東西兩周，趁夏天水漲之勢，駕駛輕舟，強勁的弓弩在前，鋒利的戈戟在后，掘開滎澤水口，魏國的大軍將會被水淹沒而消失；掘開白馬河的水口，魏國的外黃、濟陽將被洪水淹沒而消失；掘開宿胥河的水口，魏國的虛地、頓丘也將被洪水淹沒而消失。
從陸地上進攻就攻打河內(nèi)，從水上進攻就消滅大梁?！和跽J為說得對，所以事奉秦國。
“秦國要攻打安邑，害怕齊國來援救它，就把宋地致送給齊國，說：‘宋王無道，做了個木頭人就像我，拿箭射它的面部。
我的國土與宋國隔絕，軍隊距離太遠，不能攻打，大王如能攻破宋國并能占有它，我就會像自己得到一樣高興。’后來秦國攻得了魏國的安邑又圍困了女戟，反而把攻破宋國作為齊國的罪過。
“秦國想攻打韓國，怕各國諸侯援救，就把齊國讓給各國諸侯去征伐。
說：‘齊王四次與我訂守盟約，四次欺騙我，多次堅決地率領(lǐng)天下的軍隊攻打我國。
有齊國就沒有秦國，有秦國就沒有齊國，我一定要討伐它，一定要消滅它?！貒鴬Z得了宜陽、少曲、致藺、離石，就把攻打齊國的罪名強加給各國諸侯。
“秦國想攻打魏國就拉攏楚國，答應(yīng)把南陽給楚國。
說‘：我本來與韓國絕交了。
毀滅均陵，圍困黽阝..，如果對楚國有利，我就像自己得到了一樣高興?！簢捅硹壛嗣藝c秦國聯(lián)合，秦國又以圍困黽阝..作為楚國的罪過。
“秦國的軍隊被困在林中時，秦國就尊崇燕國、趙國，把膠東許給燕國，把濟西許給趙國。
等到與魏國媾和后，就把公子延作為人質(zhì)，利用犀首連兵相繼攻打趙國。
“秦國的士兵在譙石受了重傷，又在陽馬被打敗，就尊崇魏國，把葉地和蔡地許給魏國。
等到他與趙國媾和后，就威脅魏國，不肯實現(xiàn)諾言割讓土地。
秦國被圍困時就派太后的弟弟穰侯去講和，獲勝后就既欺騙舅舅又欺騙母親。
“譴責(zé)燕國就說‘是因為攻打膠東’，譴責(zé)趙國就說‘是攻打濟西’，譴責(zé)魏國就說‘是因為攻打葉地和蔡地’，譴責(zé)楚國就說‘是因為圍困黽阝..’，譴責(zé)齊國時就說‘是因為攻打宋國’。
這樣一來，他的外交辭令循環(huán)反復(fù)，用兵就像刺殺小飛蟲那樣輕而易舉，秦王為所欲為，他的母親不能制止他，他的舅舅也無法約束他。
龍賈之戰(zhàn)、岸門之戰(zhàn)、封陵之戰(zhàn)、高商之戰(zhàn)、趙莊之戰(zhàn)，秦國所殺的韓、趙、魏三國的百姓有幾百萬，現(xiàn)在活著的都是死于抗秦之戰(zhàn)的將士的遺孤。
西河以外、上洛地區(qū)、三川晉地經(jīng)常遭受秦國的攻打，秦兵戰(zhàn)亂禍及韓、趙、魏三國的一半土地，秦國制造的禍患是多么大啊！而燕國、趙國到秦國去游說的人，卻都爭相勸說自己的君王事奉秦王，這是我所最憂慮的事??！”燕昭王沒有到秦國去。
蘇代又被燕王重用。
燕王派蘇代去聯(lián)絡(luò)諸侯合縱相親就像蘇秦在世時一樣，諸侯們有的加入合縱聯(lián)盟，有的沒有加入合縱聯(lián)盟，而各國從此都尊崇蘇氏所倡導(dǎo)的合縱聯(lián)盟。
蘇代、蘇厲都壽終正寢，名揚諸侯各國。
太史公說：蘇秦兄弟三人，都是因為游說諸侯而名揚天下，他們的學(xué)術(shù)就是擅長權(quán)謀應(yīng)變。
而蘇秦卻擔當著反間計的罪名被殺死，天下人都嘲笑他，忌諱學(xué)他的學(xué)術(shù)。
然而世上的人都傳言蘇秦有許多奇異的事跡，凡不同時期與蘇秦的事跡相類似的，都附會到蘇秦身上。
蘇秦出身于民間，能聯(lián)絡(luò)六國合縱相親，這說明他的才智有超過一般人的地方。
所以我列出他的經(jīng)歷，按照時間順序加以陳述，不讓他只蒙受不好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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