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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阿合馬傳

白話元史 作者:明·宋濂等


  阿合馬,回回人。世祖中統(tǒng)三年(1262),始命他領(lǐng)中書左右部,兼諸路都轉(zhuǎn)運使,委以專管財賦的重任。阿合馬請帝下達(dá)條例規(guī)劃,通告各路運司。次年,因河南的均州、徐州等地都有鐵冶,請帝給授宣牌,以興辦鼓鑄事業(yè)。世祖將開平府升為上都,又以阿合馬同知開平府事,仍領(lǐng)左右部。阿合馬請帝以禮部尚書馬月合乃兼領(lǐng)新登記的三千戶,從事鐵的冶煉,每年上納鐵一百零三萬七千斤。官府將此鐵鑄農(nóng)具二十萬件,用以換取糧食四萬石。

  至元元年(1264)正月,阿合馬說:“太原民煮硝鹽,越境販賣。各地民眾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州官鹽因而賣不出去。每年能收上來的銀兩,只有七千五百兩。請自今年起,鹽課增至五千兩。不問僧道、軍、匠等戶,都要納賦。民間通用的硝鹽,則聽其自便?!笔悄昵锇嗽拢T領(lǐng)中書左右部,并入中書,越級任命阿合馬為中書平章政事,官階進(jìn)為榮祿大夫。

  三年正月,成立“制國用使司”,又使阿合馬以平章政事兼領(lǐng)此使職。過了好久,制國用使司向皇帝報告說:“東京每年征收的布中,有疏惡不堪用的,可就地用以買羊。真定、順天金銀的成色不合的,宜于改鑄。別怯赤山出的石綿,織成布后火燒不燃,請派官組織開采?!庇终f:“國家費用浩大,今年自皇帝到京都以后,已支出鈔四千錠,恐來年的預(yù)算不足,要精打細(xì)算,節(jié)約開支?!笔辉?,制國用使司又報告說:“桓州峪所采銀礦,已達(dá)十六萬斤。每百斤礦石可得銀三兩、錫三十五斤。采礦所需的開支,望準(zhǔn)許賣錫以給之。”世祖采納了制國用使司的全部建議。

  七年正月成立尚書省,撤銷制國用使司,又以阿合馬為平章尚書省事。阿合馬為人足智多謀,又會說話,在理財方面,以功利成效自負(fù),大家都說他能干。世祖急于富國,放手讓他辦事,頗有成績。又見他與丞相..真、史天澤等爭論問題時,常使..真無言以對,因而更奇其才,授以大權(quán)。對他的建議,無不采納。但是,卻沒想到他也因而更加專權(quán)、更加剛愎自用了。丞相安童在容忍了很久之后,才對世祖說:“我近來常說尚書省、樞密院、御史臺宜于各自遵循常例向皇帝作報告,其重大問題應(yīng)由侍從的大臣議定后上奏,這是皇帝已有旨應(yīng)允了的。今一切由尚書省報告,似違以前皇帝所應(yīng)允了的話?!笔雷嬲f:“你說得很對,我哪里想到阿合馬因為得到我的充分信任而敢于如此呢?有些問題我沒有和你商議是不對的,應(yīng)該像你說的那樣,三家各按常制奏事為好?!卑餐终f“:阿合馬所用部官,左丞許衡認(rèn)為多不稱職,但阿合馬已得皇上同意后就宣布了。這些人還是授以官職,否則,怕以后他有話說。但宜在他們上任后,多加考核,看其是否真能勝任。上任的時間長了,是可以看出來的?!笔雷嬲J(rèn)為這話也對。五月,尚書省請清查天下戶口,接著御史臺說:“到處在捕滅蝗蟲,百姓勞擾已甚,清查戶口的事,宜于稍緩再說?!笔雷娌杉{了御史臺的意見。

  初立尚書省時,世祖有旨說:“凡選拔任用的各官,吏部議定資格品級,向尚書省報告,由尚書咨詢中書意見后才奏聞皇上?!钡F(xiàn)在,阿合馬擅自提拔,不由吏部擬訂初步意見,不咨詢中書,丞相安童將此情報告了世祖,世祖質(zhì)問阿合馬,阿合馬說“:事無大小,都交由我辦,所用之人,當(dāng)然應(yīng)由我自己選擇?!卑餐蚨嗾埢噬希骸白越褚院?,只有重刑及調(diào)遷上路總管,才交付我這做丞相的辦;其余的事,都交付給阿合馬,以便各部門的權(quán)限清楚?!笔雷娑疾杉{了。

  八年三月,尚書省再次要求詔諭天下,要在全國核實人口。這一年,尚書省還奏請增加太原的鹽稅,定常額為千錠,仍由本路兼管其事。九年,尚書省并入中書省,又以阿合馬為中書平章政事。十年,以阿合馬之子忽辛為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府知府。右丞相安童見阿合馬專權(quán)日甚,心想清除此弊,便上奏皇帝說:“大都路總管以下的人多不稱職,望皇上選人取代他們?!苯又肿嗾埢实邸埃喊⒑像R和張惠,持宰相的大權(quán),做商賈之事,以盡收天下之利,受其毒害的百姓,有苦無處訴?!卑⒑像R得知后說:“是誰說這話,我與張惠要與他當(dāng)廷辯論。”安童又對皇上說“:省左司都事周祥在官府與商人的木材交易中謀取私利,罪狀清楚?!笔雷嬲f:“若是這樣,查明后當(dāng)撤他的職?!奔榷鴺忻茉鹤嗾堃院鲂镣瑑L樞密院事,世祖不許,并說“:他對其部屬與胡人做生意的事尚且不知道,怎能把機(jī)密之責(zé)交給他呢?”

  十二年,伯顏帶兵侵宋朝,已渡江,每日有捷報傳來。世祖令阿合馬與姚樞、徒單公履、張文謙、陳漢歸、楊誠等商議,將元之鹽法、鈔法在江南施行及貿(mào)易藥材之事。阿合馬奏稱“:姚樞說‘:宋朝的紙幣,在江南不能通行,必致小民破產(chǎn)?!絾喂恼f‘:伯顏已曾出告示宣布紙幣不兌換,今又迫切地通行宋朝紙幣,會失信于民?!瘡埼闹t說:‘此事當(dāng)問伯顏。’陳漢歸及楊誠說‘:以中統(tǒng)鈔兌換宋朝紙幣沒有困難?!笔雷嬲f:“樞與公履不識事機(jī),我曾以此問過陳巖,巖也認(rèn)為宋朝的紙幣宜于盡快更換?,F(xiàn)在議論已定,當(dāng)按你說的去做?!卑⒑像R又奏稱:“北方鹽和藥材,樞與公履都認(rèn)為可使百姓自己隨便販賣,我等以為,此事若讓百姓自己去做,恐紊亂不一,擬于南京、衛(wèi)輝等路,按戶籍收集藥材。在蔡州,發(fā)售十二萬斤官鹽,禁止人們私相貿(mào)易?!笔雷嬲J(rèn)為可以批準(zhǔn)實行。

  十二年,阿合馬又說:“近來因軍興之后,減免了百姓的賦稅,又撤消了轉(zhuǎn)運司官,使各路總管府兼管商稅,以致國用入不敷出。我認(rèn)為,莫如檢查戶數(shù)多少,按遠(yuǎn)近設(shè)立都轉(zhuǎn)運司,酌情增加原來稅額,選擇廉潔有為的官員分理其事。一應(yīng)公私鼓鑄鐵,由政府設(shè)局販賣,并禁諸人私造銅器。如果這樣,則民力可不缺而國用也會充實?!币蚨嗾堅O(shè)立諸路轉(zhuǎn)運司,以亦必烈金、扎馬剌丁、張日高、富王圭、蔡德潤、紇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顏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為轉(zhuǎn)運使。有亦馬都丁其人,因欠官銀得罪而被免職,死后,所欠數(shù)額還很多,中書省奏議裁處,世祖說:“這是財政方面的事情,再和阿合馬商量?!?br />
  十五年正月,世祖因西京鬧饑荒,便以萬石粟賑災(zāi)。又通知阿合馬,要廣為貯蓄,以備不足。阿合馬奏道:“自今以后,御史臺不先報告中書省則不得隨便召喚倉庫的官吏,亦不得追索錢糧的數(shù)額。在中書省開會討論時,御史臺不出席,要辦罪?!笨梢?,他打擊、貶低御史臺到了什么地步。四月,中書左丞崔斌奏告皇上“:以前因為江南冗員多,且委任非人,便命阿里等人前往裁汰,今已有顯著成效,但阿合馬不上報,這是欺騙皇上。杭州地大,責(zé)任不輕,阿合馬溺于私愛,以自己的不肖之子抹速忽擔(dān)任達(dá)魯花赤,佩虎符,這豈是量才授官之道?”又說“:以前阿合馬自己要求免除其子弟的職務(wù),但現(xiàn)在,他自己身居平章要職,而其子和侄或做行省參政,或為禮部尚書,或以將作院達(dá)魯花赤領(lǐng)會同館,全家族人都安置在要害部門。這樣自背前言,有損公道?!庇谑鞘雷嫦铝盍T免了阿合馬許多子弟的職務(wù),但始終不將此情作為阿合馬本人的罪過來處理。

  世祖曾對淮西宣慰使昂吉兒說“,做宰相的人,要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兼有此三條的,才是稱職的宰相。阿里海牙、麥..丁等也不能當(dāng)宰相?;鼗厝酥?,阿合馬才可任宰相?!笨梢?,世祖多么稱道阿合馬。

  十六年四月,中書奏請設(shè)立江西榷茶運司及諸路轉(zhuǎn)運鹽使司。不久,便以忽辛為中書右丞。十七年,中書省奏:“阿塔海、阿里說,現(xiàn)在設(shè)立宣課提舉司,官吏達(dá)五百余員。左丞陳巖、范文虎等認(rèn)為這是擾害百姓,且侵盜官錢,要求撤消此機(jī)構(gòu)?!卑⒑像R知道后對皇上說“:前者有旨要登記江南糧數(shù),我們一再去文索取,但無人據(jù)實上報。于是便和樞密院、御史臺及朝廷諸老商議,認(rèn)為中央設(shè)立運司,官多俸重,只宜在諸路設(shè)立提舉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沒有派人,便想撤消此機(jī)構(gòu),并歸罪于臣等。然而我所委任的人,有的到任還只兩個月,計其侵用凡一千一百錠,如以他們所管的四年做比較,又當(dāng)幾何?今提舉司成立不到三個月,又將它撤消,莫非他擔(dān)心其奸情敗露而先自言以絕其跡嗎?我認(rèn)為,正確的做法不是撤消它,而是令御史臺派出能干的人同往審察,凡是有不法行為,要據(jù)實上報?!笔雷嫱獍⒑像R的說法,令臺中選人前往。

  阿合馬曾奏請設(shè)立大宗正府。世祖說“:這是朕的事,不是你應(yīng)當(dāng)提及的。但宗正之名,朕還不知道,你的意見很好,讓我想想。”阿合馬欲清算江淮行省平章阿里伯、右丞燕帖木兒自成立行省以來的一切錢糧,奏遣不魯合答兒、劉思愈等去檢查核實。得知其擅自更換朝廷命官八百員,自分左右司官,為他們鑄造銅印。他把這些事上報皇帝,世祖問:“阿里伯等怎樣說?”阿合馬回答道:“他們認(rèn)為行省過去曾鑄了印。臣認(rèn)為,過去江南未平定,他們還有權(quán)決定一切,如今形勢不同了,他們又擅自支糧四十七萬石,征收鈔一萬二千錠,還奏請撤消宣課提舉司,阻止中書省派官員去清理?!笔雷媛犃税⒑像R的奏報,便下令將阿里伯、燕帖木兒二人處死。

  阿合馬在職日久,益肆貪橫,于是引用奸黨郝禎、耿仁等,迅速提升到與自己同列。陰謀相互聯(lián)絡(luò),蒙蔽皇上。拖欠的賦稅也不稍減,民眾被迫到處流亡。京兆等路年辦稅至五萬四千錠,還認(rèn)為沒有據(jù)實征收??拷墙嫉陌傩樟继?,動輒被他們?nèi)榧河?。?nèi)則貪贓納賄,外則顯示威刑,朝中廷臣敢怒而不敢言,不敢議論其是非。有宿衛(wèi)士秦長卿,憤慨已極,便向皇帝上書以揭發(fā)他的罪惡,竟為阿合馬所害,最后死于獄中。此事在《長卿傳》中有記載。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陪同。有益都千戶王著者,平素疾惡如仇,知人心憤恨阿合馬,便秘密鑄一大銅錘,發(fā)誓要以錘擊死阿合馬。恰好這時有妖僧高和尚,在軍中行秘術(shù),王著便與他們合謀,詐稱三月十八日皇太子要還都做佛事,聚眾八十余人,夜入京城。天將亮,王著和高和尚便派兩個僧人到中書省,令他們買齋物,中書省的人對此抱懷疑態(tài)度,便審問二僧,沒有審出罪狀。到中午,著又派遣崔總管假傳令旨,要樞密副使張易派一支軍隊在當(dāng)天晚上到東宮門前集合,張易并未察覺這旨令是假的,當(dāng)即使指揮使顏義領(lǐng)兵前往。這時著自己騎馬去見阿合馬,假稱太子將至,要求中書省官員都在宮前迎候。阿合馬便派遣右司郎中脫歡察兒等數(shù)騎出關(guān),北行十余里,便遇上著、高等偽裝是皇太子的一群人,偽太子這時便責(zé)備脫歡察兒等無禮,盡殺之。又奪了他們的馬,南入健德門。夜晚二更,無人敢問他們是誰。至東宮前,眾人皆下馬,唯獨偽太子立馬指揮,呼省中官員至面前,指責(zé)阿合馬幾句后,著把他帶走,以銅錘砸碎了他的頭,立即斃命。接著又喚左丞郝禎來,又殺之。又囚右丞張惠。樞密院、御史臺、留守司官都在遠(yuǎn)處觀望,猜測不出是何緣故。只有尚書張九思從宮中大呼其詐,留守司達(dá)魯花赤博敦拿棍棒沖上前去,把騎在馬上的偽太子擊倒在地。又以亂箭射擊,作亂者們始逃散,多數(shù)被擒。高和尚等逃走,王著則挺身請罪。

  中丞也先帖木兒迅速派人向世祖報告,世祖當(dāng)時已在察罕腦兒,聽到這個消息,大怒,即日到上都,命樞密副使孛羅、司徒和禮霍孫、參政阿里等騎驛站的馬趕至大都,去討伐作亂的人。三月二十日,在高梁河抓獲高和尚。二十一日,孛羅等至京都。二十二日,殺王著、高和尚于市,還把他們剁成肉醬,又殺了張易。著在臨刑前大呼道:“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日死了,他日必有為我寫出此事真象的人?!?br />
  阿合馬死時,世祖還不深知其奸邪行為,下令中書,不要問他妻子的罪。及向孛羅了解后,乃盡知其罪惡,始大怒,說“:王著殺阿合馬,實在是對的?!蹦嗣_墓破棺,戮阿合馬尸于通玄門外,放狗去咬其肉。百官士庶,聚觀稱快。阿合馬子侄皆被殺,沒收其家屬財產(chǎn)。阿合馬的妾有名引住者,登記她的財產(chǎn)時,在柜中得到二張熟人皮,兩耳都還存在。有一太監(jiān)專為阿合馬掌管箱柜的插關(guān),審問他也不知道此皮是何人,但聽他說:“阿合馬念咒語時,置神坐其上,應(yīng)驗甚速?!庇钟媒伓?,畫甲騎數(shù)重,圍守一座篷帳的宮殿,士兵都向帳內(nèi)張弦挺刃,如擊刺之狀。畫此絹畫的人姓陳。又有曹震圭曾推算阿合馬的出生年月,王臺判妄引圖讖,皆有不軌言論。這些情況向世祖報告后,世祖下令剝太監(jiān)及陳、曹、王等四人之皮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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