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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臺灣輿地匯鈔

臺灣輿地匯鈔 作者:臺灣輿地匯鈔


臺灣輿地匯鈔

臺灣雜記

臺灣隨筆

臺灣始末偶紀

閩游偶記

閩中摭聞

臺灣番社考

臺灣府圖志

臺灣府方輿考證

閩雜記

全臺圖說

閩嶠輶軒錄

臺灣小志

臺游筆記

臺灣地略

臺灣省輿地考

茅港尾紀略

附錄

臺灣雜記

  季麒光著

  金山,在雞籠山三朝溪后。山主產(chǎn)金,有大如拳者,有長如尺者,有圓扁如石子者番人拾金在手,則雷鳴于上,棄之即止。小者亦間有取出。山下水中沙金碎如屑。其水甚冷,番人從高望之,見有金,捧沙疾行,稍遲寒凍欲死矣。

  火山,在北路野番中。晝則見煙,夜則見火。有大鳥自火中往來,番人見之多死。

  奇冷山,即奇嶺社之山也。其山高百丈。臺灣從無冰霜,山上三月中尚有未化者。

  水沙連,在半線東山中。方數(shù)丈。其口似井,水深而清。天將雨,潭中發(fā)響,水即混濁,溢出潭外。番人以此驗陰晴。

  玉山,在鳳山野番中。山最高,人不能上。月夜望之,則玉色璘璘。其上有芋一棵,根盤樹間,葉已成林。有鳥巢其上,羽毛五色,大于鸛鶴,土人俱指為鳳。

  淖泥島,在灣灣之東南。其灘皆濕爛,人至泥上即陷沒。舟行飄至灘邊,亦不能出。高處有番居之,最富。紅彝曾至其國。其南界可以入海。

  臺灣多蛇,而內(nèi)山尤大。曾有一蛇盤草坡,番人用鎗標之,中其兩層,蛇負痛旋卷半里,草地皆平而蛇死。番人取其皮,闊五、六尺,長三丈。又有一蛇,能起地比人。人見之,即取土擲起,呼曰「我高」,蛇即翻身仰臥,舒足盈千;必散發(fā)示之,呼曰「我多」,蛇遂收足伏地;人即取身衣帶盡斷之,呼曰「我去矣」,蛇遂死。

  暗洋,在臺灣之東北。有紅彝舟泊其地,無晝夜,山明水秀,萬花遍滿,而上無居人;謂其地可居,遂留二百人,給以一歲之糧,于彼居住。次年復至,則山中俱長夜,所留之人已無一存。乃取火索之,見石上留字,言一至秋即成昏黑,至春始旦;黑時俱屬鬼怪,其人遂漸次而亡。蓋一年一晝夜云。

  鴉猴林,在南路草目社,外與傀儡番相接;深林茂竹,行數(shù)日不見日色。路徑錯雜,傀儡番常伏于此截人,取頭而去。今土官加老斯統(tǒng)制之。

  黑水溝,在澎湖之東北,乃海水橫流處。其深無底,水皆紅、黃、青、綠色,重迭連接,而黑色一溝為險,舟行必藉風而過。水中有蛇,皆長數(shù)丈,通身花色,尾有梢向上,如花瓣六、七出,紅而尖;觸之即死。舟過溝,水多腥臭,蓋毒氣所蒸也。

  ——錄自清王錫祺「小方壺赍輿地叢鈔」第九帙并參考「臺灣詩薈」第三號增補。

臺灣隨筆

  徐懷祖著

  乙亥之春,余再至閩漳。竊思廿載萍蹤,若燕、齊、秦、晉、魏、趙、吳、越、楚、粵、滇、黔之間所游歷者多矣;詎意復有臺灣之行。然觀海亦吾素志,慨然往焉。凡自漳入海者皆于石碼登舟,由海澄以達廈門、金門而后出大海。廈門距海澄三十余里,迤南則為金門,皆海之歧流所經(jīng),閩南藩維之最沖者也。

  「禹貢」所載:『自衡、岳以南,疏瀹無聞』。蓋以滇、蜀之界如黑水南流、滇水西流,皆非中原海道。閩、越之間率多負山面海,其水自能歸墟也。

  凡郡邑之濱海者,皆裨海也;各有重山迭嶂衛(wèi)其外。即瓊崖、崇明、定海之地,亦尚在裨海中。若安南則陸地可達,惟臺灣一郡孤峙大海。

  臺灣,于古無考。惟明季莆田周嬰著「遠游編」載「東番記」一篇稱臺灣為「臺員」,蓋閩音也;然以為古探國,疑非是。

  臺灣山甚高,亦多平原可耕藝,周圍五十里。自有土番居之,多巢棲而不火食者,無所求于中國。明天啟時,漢人顏思齊誘日本人屯其地,鄭芝龍附之。未幾,荷蘭人由洋中來,假地日本,久而不歸,遂筑城而有之。本朝順治十八年,鄭芝龍之子成功京口敗歸廈門,欲取臺灣東;鹿耳門水漲,遂艤舟于臺。荷蘭戰(zhàn)不勝,拒守;久之乃棄城去,成功始以夜郎自待矣。傳其子經(jīng)、孫克塽,外通諸番、內(nèi)擾濱海。今上康熙十八年,始命將征之,一戰(zhàn)而克澎湖;師至臺灣而克塽降,兵不血刃,遂定其地,東西五十里、南北三十里。置郡一、縣三;郡治之外,則番人居之,仍其舊俗。

  海濱弛禁以后,人置漁舟,家有商舶。惟商舶可以航海,凡使節(jié)往來咸藉之。

  海艘上平而下銳,期于足御風濤。凡百工械具以及日用糗糒,靡不畢備;而尤急于儲水。偶有被風沙嶼之上者,或至不能粒食,而蚶蛤蠃蚌猶堪果腹;惟水則必不可得也。

  自海澄登舟,遂行至廈門;尚在支流中,然已震蕩不寧矣。遙望遠嶼,白浪出其上;又見他舟似鳧鹥,入水復出:腸胃之間,為之湓涌。海中率多沙礁,舟不可近;時以長竿測之而后行。其緣檣者,覘云氣、望遠近也;緣帆而上,捷于猿猱。亦或兩人偕登,至于檣末并坐,談笑自若;即在大海中,亦然。

  廈門筑城于山,嚴兵戍之。其地連綿數(shù)百里,然皆山嶂也;海外迤東屬國,皆貿(mào)易于此。偶見有紅毛番船至,其廣大倍于閩舟;而制造精巧,尤不能及。聞彼一舟之費,以巨萬計;其人能入水而行。

  舟蟻廈門,適遇石尤;遲回十許日,始得西北風而行。第觀其發(fā)椗掛帆,亦艱辛之甚。椗以木為之,長丈余;末有兩齒如鹿角,系以長絙而遠布之泥淖中,船即止。廈門稍南,有團山在中流,逾此即大洋;故舟人呼為海門云。

  大海之中,波濤洶涌之狀,筆不能盡。惟是四顧無山,水與天際;仰觀重霄,飛翔絕影:蓋鳥亦不能渡海也。以此知爰居海鳧,故非常見;若帆檣之側(cè)禽鳥翔鳴,則必有島嶼在望矣。舟在大洋中,風利即長往;風不利,亦可復還所泊處?;蝻L勢甚惡,舟不得回,則惟有東西南北任其所之耳。

  海上風信甚者曰颶,尤甚者曰臺,可以計日待之;或前、或后,大約不爽。若天邊云氣如破帆,即臺颶將至。斷霓者,斷虹也;亦風至之征。蘇叔黨「颶風賦」所謂「斷霓飲海」者指此。

  海中風利,舟行迅決。若風恬浪靜,則靡靡中流;所謂「海船無風不能動」者如是。日星河漢,俯仰爛然,風景殊不惡;但苦無系舟地耳。

  茫茫海道,舟人固不識也;惟東西南北,則以羅經(jīng)視之。其所往之地,非山不可辨。若宵晝行而不見山,亦莫測其遠近;故有瞻星察氣,緣橦遠望,辨水之色及視泥沙之臭味者。一遇島嶼可以泊舟,則尤兢兢焉;蓋海嶼雖卑而水中尚多巖巒、又有積沙如堤阜,皆能敗舟;且山上回飆,亦能噓噙其舟而膠之。及已泊之后,猶恐潮汐往來及戕風猝至,故灣中有必不可藏舟之處。

  島嶼在澎湖、甘吉洋在澎湖之東、雞籠山在臺灣北、鹿耳門在臺灣西,皆險要也。

  臺郡番民,種類甚繁,莫詳所自。或云秦始皇時方士將童男女五百人入海,蓋出于茲山而育種至今。

  臺灣物產(chǎn),無異中原。略載其異者:波羅蜜,自荷蘭移種;大如斗,甘如蜜。香檨,大如雞子,味甘、色黃,其根在核;然不能如荔走長安也。照殿紅,樹甚高;花如巨觥,色紅無二。樹蘭,似珠蘭,然亦齊柯修干。竹多叢生,節(jié)疏葉長;至冬則其葉盡落,及春后生,頗似江柳。象齒,有實可食。林荼,亦內(nèi)地所無。惟鱗介之族其形殊異者,不可殫述。

  余之初至廈門也,舟人以為風候,遂登陸假寓。已而大風雨者三日夜,舟藏曲島,幸而得免;然聞臺、澎之間,頗有漂溺矣。迨風霽,夜發(fā);甫出海門行,及三鼓,風勢稍厲,或有懼色,遽命回舟。昏黑中捩柁而西,幾至不測。既明,始達于金門之山后;荒嶼無居人,僅可避風耳。舟泊中流,不得登岸,抱膝而坐者累日。及晴霽,無風,乃復掛帆,則泛泛悠悠,舟亦不動;反不如平江中可以搖櫓為力也。越三日而至澎湖。其嶼甚卑,方數(shù)十里,室廬亦少;置軍守之。自廈門至此,始可泊。因幸其無風,遂不系舟而行。又越二日而至臺灣。臺灣距廈門不知若干里,而舟人稱海程則以「更」為計,云自廈至臺為十一更,自臺至松江之上洋為五十六更。然問其所謂「更」者,莫解其義也。

  余在臺灣一載,乃復從海道歸。既登舟,止于鹿耳門十日。鹿耳門為臺灣門戶,其水中沙石累累環(huán)瀠,出入危險;舟行畏之。既而啟行。南風甚勁,海師以指南針指子癸之次,凡三日三夜,乃目睹風濤之壯;然已逾金、廈、漳、泉,而徑達于興化之港矣。自閩之興化歷福州、福寧、入浙之溫、臺、寧三郡以達于崇明、上海,凡五日五夜而至;皆行于海濱之歧流中,雖有最深廣處而非大洋也。

  ——錄自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九帙。

臺灣始末偶紀

  魯之裕著

  臺灣,閩海諸島之饒也。幅■〈巾員〉南北約三千里,東西踰六百里。漢、番生齒,百有余萬。其產(chǎn)布、榖、金、石、牛、馬、齒革、羽毛、竹木、絲枲、蔗、漆、藥物。其番有生者、熟者;其聚族而居之所曰社,合臺灣之社有三百五、六十焉。其社有生番、有熟番。生者何?不與漢群,不達吾言語者也。熟者何?漢、番雜處,亦言吾言、語吾語者也。而總之射生飲血、嗜殺果斗,挾其饒以致旁近諸島相為犄角。

  明以前,禁弗與通。隆、萬間,華人劉香老,林道干者賈其中,尋踞之。未幾,為顏思齊所奪。思齊者亦華人,習于倭而因以用之者也。思齊死,乃并入于紅毛。鄭芝龍之投誠也,子成功留閩,思得臺灣以茍存。臺灣之門戶曰澎湖,俗呼鐵門限;以其有吸鐵石焉,船至則膠:前此之所以不通也。至是,洋人見王衣冠者乘巨鯤,時時往來沖突其間。踰月鐵石盡,成功適載輜重至;停泊澎湖,而使何斌誘諸番應于臺。紅毛守者不能拒,成功遂僭王其中。至康熙二十一年,成功卒,孫克塽來歸;朝命籍而郡縣之。置府一,曰臺灣;縣三,曰臺灣、鳳山、諸羅;監(jiān)司一,曰廈門道。更為置南、北二路營將弁,佐之以守備,分防之以千、把四司,而總轄之元戎:碁布星羅,制甚善也。

  蓋嘗綜其形勢而論之,閩、粵、江、浙之賈舶出洋,皆不能越臺灣而別由乎他路者。固以其三千里之區(qū)曲,而抱乎東南海隅也;而澎湖則中枕乎臺之曲,以相犄角焉。形勝據(jù)而產(chǎn)復饒,此臺之治亂之所以易也。且臺之東所聯(lián)屬者為呂宋、琉球、紅毛諸國;西南則交趾,又東則暹羅、佛柔、大年、占城、六昆皆近焉。直西則與馬六甲、咬■〈口留〉叭、啞齊、英圭藜、荷蘭、大西洋相通;北則日本、朝鮮,直接乎盛京:要皆可一帆而涉,遠者不踰旬日、近或旦夕間可達。蓋臺灣內(nèi)濱于廣東、福建、浙江、江南、山東五省,外羅以數(shù)十余國。臺灣而得潔己、愛人、恤兵明于治要者柄之,則五省以有所衛(wèi)而無虞于外患,而澳門、廈門、寧波、崇明四口之貿(mào)易者源源其來矣。如是而沿海之汛隘俱可以無警。臺灣之治忽,其有關于內(nèi)也豈淺鮮哉!

  ——錄自賀長齡輯「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八十四。

閩游偶記

  吳桭臣著

  柳子厚有云:大凡以觀游名于代者,不過視于一方;其或旁達左右,則以為特異。至若不騖遠、不陵危,環(huán)山洄江,四出如一,夸奇競秀,咸不相讓遍行天下者,唯是得之。予生于長白,長而入關;其邊山、沙漠、黑松林、烏龍江及遼、金遺跡,悉曾經(jīng)歷。自歸故鄉(xiāng),未及三載,遭先君大故;蒙東海司寇健庵先生麥舟助葬,且嘗周其困乏。服闋之后,思先人故交滿天下,因復東之齊魯、北之燕衛(wèi)、西之秦晉、南之楚粵;其五岳名山、長江大澤,皆目睹而足涉焉。其塞上風土,已略有所記述;而中華名勝雖曰遍游,未能振筆著紙為山川生色,烏敢漫謂□□耶!茲因客游閩中,就所見聞為之詮記梗概。但愧少文,無以發(fā)揚奇秀,亦聊以存涉歷至云爾。

  歲丁亥暮春,予復策蹇北游。適山左躬暨馮公協(xié)一候補在京(公為益都相國季子,與予為內(nèi)戚舊好也),一見歡甚,邀予同寓長春寺中。寺極清曠,度夏涉冬。至十一月,公補福建汀州郡守,承訂偕行。予亦素慕閩中風土,因欣然許諾。于冬杪出都,至益都度歲;即公之居處也。公有別業(yè)在東門外,名曰三里莊;竹樹環(huán)匝,迥異人境。中有友柏軒,庭列古柏甚茂,清池怪石映帶前后;而月廊風榭,皆極幽邃可愛。昕夕流連,幾忘身之在客。迨至上元左右,近莊農(nóng)人擎鷹牽犬,馳逐弋獵;予與馮公及二、三知己亦聯(lián)轡出游,狂歌劇飲,至月上而返。但公憑限嚴促,不能久為滯留耳。

  戊子二月上旬,馮公始作赴任計?!?br />
  ……又一日,抵延平府。汀州至延平,自西而東;由江、浙進閩之路,過仙霞嶺,從浦城縣下船,經(jīng)建寧(甌?)而至延平,自東而西:皆由險灘會于延平府南門外,方統(tǒng)一江。向南四百里,至福州府。所以汀州、邵武、延平、建寧為上四府,福州、興化、泉州、漳州皆沿海背山為下四府,總曰八閩;今臺灣設府,可稱為九閩矣。

  馮公守汀五載,癸巳春,督、撫以臺灣疆土新辟,遠隔海洋,番民雜處,非得賢守未易為治,因交薦公調(diào)任。已奉諭旨,料理交代事竟,公日攜酒饌,遍歷名山水;如此者數(shù)日。將理裝赴臺,而在署諸友畏于航海,先后辭別而去;惟武林李頌將與予二人仍留同在,擇三月十六日起程。先至會城,謁辭各上臺;逗留多日,復得登烏石山游趙翰林花園。出東門,溫泉洗浴,并觀覽其風俗焉。會城市肄中,惟壽山石鐫刻人物冊頁最為精巧。然壽山老坑禁不許開,石亦鮮有佳者矣。

  四月……十七日,至廈門鎮(zhèn)。城內(nèi)有提督衙門,重兵鎮(zhèn)守。城外三里,即至海邊。人居皆在高阜;遠望海洋中艨艟桅櫓森羅星布,所謂窮區(qū)沒渚,萬里藏岸,何其駭也!是時臺灣接官書役已到,所備公館鋪設潔靜,據(jù)來役及臺廈道標戰(zhàn)船兵丁叩稟云:『須有南風,纔好開船。登舟候風,不若岸上安逸。先要備牲醴,祭天妃海神。每人預做紅袖香袋,上寫天妃寶號。至進香時取爐內(nèi)香灰實袋,縫于帽上,以昭頂戴之誠。再于荷包內(nèi)裝灶土些微及人參少許佩于身邊,以防暈船時服之;并帶小磁礶,以防嘔吐』。

  十九日清晨,舟人來報已有南風,請上船開行。官船為第一號,家眷船為二號,予與李頌將、盧心傳共一船為三號,其仆從、衙役等分號派定;相約同行,勿使遠離,夜則各放流星照應。行五十里,出大旦門,即大洋也。水碧而清,浪軟船顛,眾皆頭暈嘔吐;雖有灶土、人參,略無效驗,惟用磁礶便嘔而已。予幸無恙。同開八船,至晚俱無只影;雖放流星,亦不能見。予與李、盧兩兄坐船上將臺,四顧茫無涯際;目盡意往,不知所止。向晚,童子攜酒食至,就于臺上持杯,看海濤迎落;漸而月上桅檣,水天一色,不覺心神俱曠。坐至夜深,始入艙就寢。

  海程無里,廈門至澎湖為九更;或云百里、或云五十里,未知孰是?因風小不勝帆力,行四晝夜。至二十三日午間,南風大作,始抵澎湖。老大(主柁之稱)云:『此風可直抵臺灣;但值做浪之時,難進鹿耳門,恐為不妥。未若就此暫停,俟官船到時,再為商酌行之』。遂進澎湖之八罩澳下椗,老大令放三板船(即腳船也)載暈船者上岸(上岸便醒)。予三人亦同上岸,步入村中;樹陰晻曖,草舍蘆墻,亦頗幽潔。有老者迎入款坐,予問:『所向之海未見波濤,何為做浪』?答云:『做浪在山根淺水亂石之處;每逢四、五月間無風浪涌,頗可觀覽』。隨引上一小坡,復向下數(shù)武,站立石崖之上。其浪宛若錢塘八月之潮,磅礴噴激,雪白雷轟,望之眩目,聽之駭耳;雖濺沫濕衣,亦所不顧。適童子攜茶至,就石啜茗坐談。老者復云:『澎湖為臺灣門戶,有三十六嶼;各嶼俱在海洋中,望之似若相連。中有海套間隔,非船不通。悉漢人所居;但皆沙地,無水田,耕者少、捕魚者多。前朝屬泉州同安縣,今屬臺灣縣。設有水師協(xié)鎮(zhèn),駐守大山嶼上。此嶼與媽祖澳、八罩澳為泊船最安穩(wěn)處,去臺只二更。曾聞明永樂丁亥命太監(jiān)鄭和、王景弘、侯顯三人往東南諸國賞賜宣諭,鄭和舊名三保,故云三保太監(jiān)下西洋;因風過此。嘉靖四十二年,有都督俞大猷追??芰值栏芍链耍怯诖笊綆Z;城久已坍圮。此地鼎革時,向為鄭氏所據(jù);后始歸入版圖,此乃澎民之福也』。言未既,日已將晚;遠望有揚帆至者,謂必是官舫。與老人下坡,分手回船。前后共來五船,獨官船及家眷、仆從三號未到;老大曰:『必風好,竟到臺灣??致苟T浪高難進,反有驚嚇』。次日,亦無信息至。憂慮間,直至二十七日晚,三船俱到。始知二十三風順,老大謂可竟抵臺灣;及舟近鹿耳門,浪高如山,一涌而退。如此者三,又忽颶風大作、天氣昏黑,無從下碇;直至天明風稍緩,回向澎湖而來;復各嶼口做浪,舟不進,再至鹿耳門,仍為浪阻:所以至今到澎。二十九日,仍不能行。有漁人進活龍蝦二只,每只重有觔余,其頭逼肖龍形。命廚人取肉作羹,甚美;而以其殼為燈,點火,其中鱗鬣須足俱明。是夕,食至夜分;有商船經(jīng)過,知浪已平,老大即喚起椗張帆。午間,進鹿耳門。兩邊有沙似鹿耳,水極淺;水底有鐵板沙線,中如溝,溝底約寬二丈許。水面汪洋,莫識其下;略一偏側(cè),船粘鐵線,不能行動,須用熟悉土人以小艇引之而入。進此即大港,周二十里。泊大馬頭,又名大井頭;岸灘水淺,舟不能近,俱用牛車盤運上岸。岸上即大街,去府僅里許,各官士民迎接馮公上任;時五月朔日也。

  臺灣本海外荒裔,斷發(fā)文身之俗;從古未入中國。故老相傳:明天啟間,有日本蘭顏思齊為甲螺(甲螺者,頭目也)帶領倭人屯聚于此。既而荷蘭人(即紅毛國;又名哈而巴,總曰小西洋)由海道風飄至臺,愛其地土閑曠,借居于倭。倭未之許,荷國人紿之曰:『只有牛皮大地,我不惜多金,何用吝為』!倭許荷蘭人,荷蘭人將牛皮翦如繩縷,周圍圈匝得數(shù)十丈地,遂假而不歸。尋又欲得全臺,愿歲貢鹿皮三萬張;倭人嗜利,從之。荷蘭人善用炮(即世所稱紅彝炮也),遂攻倭之居臺者;顏思齊為炮所傷,死焉。有郭懷一代為甲螺,謀逐荷蘭人,事泄;復招土番合追,殺之。懷一既死,其繼至者為何斌,逃至廈門。適鄭成功孤軍駐彼,喪敗日蹙,計無所出;何斌深恨荷蘭人之強,遂說其進取臺灣。從來鹿耳門紆回屈曲、沙浮水淺,非熟識水道者舟不能入。鄭師至時,海潮漲高幾丈,巨艦千百頃刻而入。荷蘭人事出不意,與成功交戰(zhàn)不利,遂退保臺灣城,與歸一王(紅彝帥名)以死拒敵。鄭師力攻,不克。荷蘭人亦用夾板船多艘來攻鄭師,成功因風縱火,焚燒其船,荷蘭大敗;然尚無降意,成功使人諭之曰:『此地,本朝故物;今所有珍寶聽汝載歸,只還地土可也』!荷蘭見勢不敵,即棄城而去;此庚寅年之事也。成功就城居之,改臺灣為安平鎮(zhèn)、赤嵌城為承天府,總名東都;設天興、萬年兩縣。未幾,成功死,子經(jīng)嗣立;改東都為東寧,改二縣為二州。設安撫司三,南北二路、澎湖各一;興市廛、構(gòu)廟宇,招納流民、開辟荒蕪,漸與中土風俗相近矣。辛酉經(jīng)死,子克塽立;年幼,政出多門,人心離渙。

  臺灣為鄭氏所據(jù),先是總督姚公啟圣身任征臺之事,經(jīng)理數(shù)年,熟悉海道、練習水師,已有成緒;繼命靖海將軍施公瑯統(tǒng)師征討,于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四日督率舟師由銅山直抵澎湖八罩澳,取虎井、桶盤嶼,克之。鄭克塽知不能守,遂籍府庫,納城輸誠。于是廷議設郡建官,制度規(guī)模等于內(nèi)地無異。

  在臺建置,設府一縣三;府曰臺灣,附郭之邑亦曰臺灣(轄十五里、四坊),曰鳳山(轄七里、二莊、十二社、一鎮(zhèn)、一保),曰諸羅(轄四里、三十四社);地分南北焉。治所設官司,有分巡道及府、廳、縣等員,武備則有總鎮(zhèn)及副、參、游、守等員弁,府、縣學師各一。于以明倫善俗,興行教化;申嚴保甲,稽察奸宄。不但規(guī)制燦然,而且附籍者眾,戶口日增,人皆視為樂土矣。

  府治在東安坊,南向(臺地東負山、西面海,故官署、民居率多西向;獨此取「向明而治」之義)。東至保大里大腳山,五十里;是曰中路,皆漢人居之。西至澎湖二更,亦皆漢人所居。南至沙馬磯頭,六百三十里,是為南路,磯以內(nèi)諸社,漢、番雜處其間。北至雞籠山,二千三百十五里;是為北路,所居土番為多,惟近府治者漢、番參半。至于東方山外,青山迤南亙北,只有生番出沒其中,人跡之所不到;延袤廣狹,莫可測識。

  臺灣縣治附郭,在東安里,西向。東至保大里大腳山,一百里;西至澎湖水程二更:除水程外,廣五十里。南至鳳山縣依仁里交界,十里;北至新港溪與諸羅縣二更:除水程外,廣五十里。南至鳳山縣依仁里交界,十里;北至新港溪與諸羅縣交界,四十里:南北袤延五十里。

  鳳山縣治,在府南一百二十五里。東至淡水溪,二十五里;西至打鼓山港,二十五里:東西廣五十里。南至沙馬磯頭,三百七十里;北至臺灣縣文賢里,一百二十五里:南北延袤四百九十五里。其西南有鯤身者七,自打鼓山蜿蜒而亙西南共七堆土阜,有蛛絲馬跡之象,如鯤魚鼓浪然。自一鯤身遞至七鯤身相距有十里許,并無■〈石要〉石,悉皆沙土生成;然任風濤飄蕩,不能崩陷。上多荊棘雜木,望之有蒼翠之色。外系西南大海,內(nèi)系臺灣大港,宛在水中央。采捕之人,多居于此。

  諸羅縣治,在府北一百五十里。東至大龜佛山,二十一里;西至大海,三十里:東西廣五十里。南至新港溪與臺灣縣交界,一百四十里;北至雞籠城,二千一百七十五里:南北袤延二千三百五十里。

  安平鎮(zhèn)城,在鳳山縣轄一鯤身之上;紅彝歸一王所筑,全以油灰、大磚砌成。城基入地丈余,周無二里。高則兩層,形如紗帽。第一層約高二丈余,直上;上用方磚平鋪,闊七、八尺。又上一層,即內(nèi)墻直上者;又高出丈余,亦鋪方磚闊六、七尺許,至今分毫無損。西臨大海,南俯鯤身;觀海望月,無過于此。城內(nèi)樓閣廳廊,悉仿西洋式造。鄭成功率師至此,即就居焉;今為積榖之所。城外即安平協(xié)鎮(zhèn)署,倚鯤身之旁;離府治十里許。

  府治無城郭,有東安、西定、寧南、鎮(zhèn)北四坊,周約二十里;人居稠密,街市繁盛??傛?zhèn)駐札在鎮(zhèn)北坊,設有鎮(zhèn)標三營。其澎、臺水師共五營,又南、北陸路二營,俱屬總鎮(zhèn)統(tǒng)轄。

  臺廈道署,在西定坊;西向。有道標水師兵五百名、守備一、千總二、把總四、戰(zhàn)船八只;兼理學政科、歲試事。

  海防廳署,在西定坊;西向。臨大港,專查海船出入。

  府學,在寧南坊;臺學,在東安坊。鳳山、諸羅二縣尹久住郡城,各有公署在東安坊。

  赤嵌城,在府治西二里許;下臨大港。周廣四十五、六丈,高三丈六尺;無雉堞。名為城,其實樓臺也;土人皆稱紅毛樓。乃西洋制度,樓梯盤懸而上;窗戶明爽,四望海山,俱在目前。紅毛酋長所居之處;鄭氏以貯火藥軍械,今仍之。

  媽祖廟(即天妃也),在寧南坊。有住持僧字圣知者,廣東人;自幼居臺,頗好文墨。嘗與寧靖王交最厚,王殉難時許以所居改廟,即此也。天妃廟甚多,惟此為盛。

  城隍廟,在東安坊。

  海會寺,在府治北六里。舊為鄭氏別業(yè),今改為寺。

  觀音宮,在府治鎮(zhèn)北坊。佛像皆泥金,色相莊嚴;左右十八羅漢。俗稱觀音亭。

  元帝廟,在府治東安坊。

  關帝廟,在鎮(zhèn)北坊。舊址增壙,棟宇加麗。有僧住持。

  竹溪寺,在府治東南五里許。其間林木蒼郁,花果最繁;為臺游玩之處。

  夢蝶園,在社稷壇南。昔有漳人李茂春寓此,所筑茅齋,扁曰「夢蝶」。茂春沒后,改為準提庵。

  臺灣風俗,向為荷蘭人所據(jù),漢人交通貿(mào)易相習日久,與番俗相似者多矣。嗣后鄭氏竊據(jù),法令嚴峻,設府州縣以征錢糧、設安撫司以轄土番、設十三總鎮(zhèn)以修武備,然無崇文取士之舉。自入版圖,振興學校,科、歲取士,悉如內(nèi)地。于是閩南福、興、漳、泉四府之士皆聞風遠至,而傳經(jīng)談藝者始彬彬盛矣;即村落窮檐間,延師課其子弟亦不絕焉。其田地皆平原沃野,歲僅一熟,所收極多。鄉(xiāng)村屋宇,皆茅茨編行為之。人即無大富,亦無極窮;無負戴斑白,無久停櫬■〈木匶〉:頗有上古之風。唯尚侈靡,鮮樸實;好戲劇,競賭博??椭粒戎詸壚?,繼之以煙、茶,必有糖果一、二碟,謂之茶果。街市行鋪,俱極繁盛。所造白酒頗佳,亦論升、不論斤。所用錢文,古今一體使用;銀用番餅,每個七錢五分。每遇佛會,煙火花炮、張燈結(jié)彩,號為最盛。鄉(xiāng)村河道,俱用小船往來。陸路,則用水牛駕車以載糧食、黃牛以備乘騎,亦用鞍轡如備兵然。凡道、府、總鎮(zhèn)誕辰,市廛皆各結(jié)彩,禁屠酤,僧道建道場以祈祝焉。

  土番風俗,無姓氏,不知歷日;知有父母而無伯叔、甥舅,不知祖先祭祀,亦不自知其庚甲。男女皆裸,跣足。男則以幅布圍其下體,冬天則衣短衫。留須發(fā);至長,即斷其半以草縛之,喜插野花。番婦則穿小袖短衫、長裙,不著鞋、褲;發(fā)亦挽髻。男女多喜插野花。男體極黑,女體甚白;齒用生芻染黑。皆穿耳孔,以車渠貫其中,欲令垂肩。手腕帶鐲,或銅或鐵,亦無雙數(shù);有刺紅毛字者。俗重生女,不重生男;男則出贅于人,女則招婿在家?;榧迣⒓?,則女內(nèi)、男在外,各吹口琴唱歌,或在花間林下,兩相歡喜,女出與合;始告父母,置酒邀賓,即成配偶。家事,婦人主之。夫婦不合,不論有無生育,與人互相交易。男女之事,長則避幼;余皆不忌。產(chǎn)生嬰兒,以冷水浴之,云可卻疾;不知醫(yī)藥。人死,結(jié)彩于門;所有器皿、衣服,生人與死者均分。三日后,會集同社之人將死者各灌以酒,然后出葬。向不用棺,今有用者;掘地而埋之。富者上造小屋一間,周植樹竹,不使日光、風雨淋炙。家無廚灶,以三尺架架鍋于地而烹飪。向皆不用碗箸,今多有用之者。夏耕冬獵為生,近亦有知讀書識字者。糧食、衣服,皆貯葫蘆之內(nèi)。茅屋蘆墻,人皆席地坐臥;亦有以板為閣,離地三、四尺,夜臥其上者。其釀酒之法最奇,將米置口中嚼爛,藏竹筒中;不數(shù)日,酒熟??椭?,必先嘗而后進。其俗能使標鎗,長四、五尺;取物于百步之內(nèi),發(fā)無不中。弓則以竹為之,以麻為弦,矢極銳而無翎毛。有犬大而猛,能捕野獸;必剔去其耳一半,恐招風也。土人特珍惜之;癸巳冬,制府買以進上,每犬用價三、四十金,尚不忍舍。牽回鎖于廊柱之下;偶園中鹿過,內(nèi)一犬見之,掣鎖咬殺之,始信其猛。時或唬叫不已,不知其故。有衙役聞之云:『此番人教之,不許在家糞溺。牽至空地處,扒土至深,溺畢后以土覆之』。犬知愛潔,亦一奇也。人皆勤苦儉約,不事華侈;唯以耕獵為事:此番俗之大較也。

  臺地當差、走遞公文,皆役番人。其所最苦者為通事。始,上官之用事,以其語言各別,下情難通,且鄉(xiāng)城迢遠,并令催辦錢糧諸務,故用居臺習久之漢人為之。今則閩南四府之人皆營求而得,彼并不知番語云何。一逢新令到任在于會城,各即懷鏹饋獻;新令利其所饋,亦不問其可否,輒即用為通事。各社本有番人以為社長,社中之事令其催辦;自有通事之人,社長毫無經(jīng)管。而通事一到社中,番戶皆來謁見,饋送;隨到各家細查人口、田地并牛羊豬犬雞鵝等物,悉登細帳。至秋收時,除糧食食用之外,余與通事平分;冬時,畋獵所獲野獸如豹皮、鹿皮、鹿茸、鹿角之類,通事得大分。即雞鵝所生之蛋,亦必記事分得。社中諸事,無不在其掌握。甚至夜間欲令婦女伴宿,無敢違者。更有各衙門花紅、紙張,私派雜項等費。遇官府下鄉(xiāng),其轎扛人夫、車牛及每日食用俱出于番社;稍不如意,鞭撻隨之:番人甚為苦累。馮公下車,即革除前弊,并勒石永禁;番人咸德之。漢人與熟番雜居,隔嶺即生番界。若逐野獸偶越界,遇生番,必為所殺;取髑髏嵌裹以金,懸于堂中以示英雄。臺灣修造戰(zhàn)船,必取木于生番山中;見人多則不敢肆橫,反來相助運木求食。再深入過生番境,名傀儡番者長三、四尺,緣樹跳擲,捷如猿猱;皆巢居穴處、茹毛飲血之徒,不知耕種,太古民也。見人,即升樹杪;人欲擒之,則張弩相向。土番中有能書紅毛字者,謂之教冊;皆削鵝毛管濡墨橫書,從左至右,不用直行。道憲陳公濱設立社學,延師課其子弟;番人始習漢字,且知禮讓矣。

  諸羅縣大肚社番首名大眉者,每歲東作時,眾番請大眉出射。其箭所及之地,稼輒大熟,鹿、豕不來損傷;箭所不及者,稼被殘損,少獲。

  諸羅縣半線社,四面皆水,中一小洲。其土番以大木連排,盛土浮之水上,耕種其中。若欲他適,即拖之而去。

  臺地四時和暖,冬無霜雪,亦無酷暑。但大風之日多,無風日少。春日常旱,秋多水潦。終歲花草常茂,樹葉不凋;瓜蒲茄蔬之類,冬亦結(jié)實。自府城至鳳山,氣候相等。鳳山以南至下淡水諸處,多午后郁熱,夜則涼冷;水土多瘴氣,人易疾病。自府城至諸羅之半線,氣候亦皆相等。半線以北,山愈深,土愈燥,煙瘴愈厲,人亦罕有至者矣。

  臺灣縣東北百余里山之最高大者,曰木岡山(巍峨特聳,其頂每罩云霧;天氣晴朗之時,方見山形。遠望其峰,上與天齊。臺灣之山,惟此山最高;是為群山祖龍)。南至大目降營,歷保大里、西保大里、新豐、永豐二里,又南抵崇德里,皆層巒迭嶂,幾無罅隙;實為府治之屏障。

  鳳山縣山,從臺邑崇德里東南諸峰而來,岡巒重迭,勢皆南向。至阿猴林以北諸峰(阿猴林,在觀音山南北。溪谷絕險,必攀藤附葛、鑿道架橋,方得至焉),若拱、若峙,若盤、若踞,是為觀音山(此山生成五片;中一座特出,尖秀,形像似佛,故名)。其盡處嵬然高大者,為鳳山。自打鼓山蜿蜒而亙西南,共結(jié)七堆土阜,名曰鯤身,有蛛絲馬跡之象;此鳳山之拱衛(wèi)也。治東山外之山,最高而聳出者曰傀儡山(即傀儡番,性極頑悍)。西南大海中突出一峰,山巒高峻,林木蓊翳,則小琉球也;多出椰子、竹木。

  諸羅縣山,從木岡山折而西向,峰巒不可紀極。其竦峙于東北者,曰畬米基山、曰大龜佛山、曰阿里山(在縣治東北,內(nèi)有八社)、曰壯武膋山(有八掌溪、牛欄溪、山迭溪,皆從此山流出)、曰覆鼎山,此拱輔邑右者也。其聳于東南者,曰馬鞍山(臺、諸二縣分界之新港,自此山透出),西而赤山(此山無石,土赤如黃金色,故名。上有觀音亭、下有龍?zhí)?,周圍皆肥美有源之田):皆拱輔邑左者也。至若文峰直插,上與天齊,則是山朝山(有土番社山朝社。其南即蛤子灘三十六社),有買豬末山(其峰尖秀如文筆。山南即哆啰滿社,北即山朝社,三日路程),又東北之秀出而擁者者也。磅礴而下,則有斗六門諸山(斗六門山甚多,北山在半線社界、南山在大武郡社界。吼尾溪、東螺溪,皆從此流出);又北,雞籠鼻頭山(在山朝山西北,出硫黃)、奇獨龜侖山、干豆門山(夾溪水港,如門柱然)、眩眩山、小鳳山:此邑之北方外障也,皆臨大洋。又有雞籠嶼,在海中;與內(nèi)之雞籠、鼻頭等嶼相對,曰桶盤嶼(平坦方正,故名)、曰旗干石(二石高聳,形如旗干)、曰石門嶼(在旗干石西;石空圓如門,故名)、曰雞心嶼:則又臺之腦龍隱見處。

  臺灣八景,曰安平晚渡、沙鯤漁火、鹿耳春潮、雞籠積雪、東溟曉日、西嶼落霞、澄臺觀海、斐亭聽濤。

  海道往來船只,必以澎湖為關津。西嶼頭入,或寄泊嶼內(nèi)、或媽祖宮(二者北風寄泊最穩(wěn)處也),或入八罩、或鎮(zhèn)海嶼(二者南風寄泊最穩(wěn)處也);然后渡東吉洋,凡二更船至臺灣,入鹿耳門:則澎湖乃臺之門戶而鹿耳門又臺灣咽喉也。行舟者皆以北極星為準;黑夜無星可憑,則以指南車按定子午,以天門測海道。稍或子午稍錯,南犯呂宋或暹羅、交趾,北則飄蕩無復人境,甚至無力水而莫知所止:此入臺者平險遠近之海道也。至若臺郡之海道,自鹿耳門北至雞籠山,十九更;自鹿耳門南至沙馬磯頭,十一更。船茍遇颶風,北則墜于南風氣(氣者,海若呼吸之氣),一去不復返;南則入于萬水朝東,險遠莫測:此又不可不知也。

  風信,清明以后地氣自南而北,則以南風為常風;霜降以后地氣自北而南,則以北風為常風。若反其常,則臺颶將作,不可行舟。風大而烈者為颶,又甚者為臺;颶或瞬發(fā)倏止,臺則常連日夜或數(shù)日而止。過洋以四、七、十月為穩(wěn),蓋四月颶風少、七月寒暑初交、十月小陽春候,天氣多晴順也。最忌六、九月,舟人視青天有點黑,則收帆嚴舵以待之,瞬息之間風雨驟至;若少遲,則收帆不及,或至覆舟焉。天邊有斷虹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梢」;海水驟變,水面多穢如米糠、有海蛇游于水面者:亦臺風將至之兆。

  土產(chǎn),稻稷豆麥之屬,無不悉備:芝麻(有黑、白二種)、瓜、菜(四時不絕)、甘■〈木庶〉(有紅、白二種;又有竹■〈木庶〉者,煮汁為糖)、糖(有黑砂、白砂二種;上白者成磚)、冰糖(如堅冰)、麻油、藤(有大藤、有嵙藤)、菁靛(臺產(chǎn)者佳)、苧麻、薯榔(皮黑、肉仁可以染皁)、鹽(用曬法)、薏苡、椰子(樹高數(shù)丈,少枝。果殼堅勁,可作瓢。肉在內(nèi),色白;味似乳,可以釀酒。水甚多,俗呼「椰酒」)、瓠(蔓生,有葫蘆瓠、有長瓠、有勁瓠;老則皮堅,極大者土民鏤作器物)。

  花之屬,有佛?;ǎ浯?,枝弱。有紅、白、黃三色,似芍藥;極艷無香,葉小。朝開暮落,四季不絕)、山丹(即大紅繡球,遍山俱有)、樹蘭(樹大如桂,即珠蘭也)、荷花(正、二月開者,多紅、碧、白三色)、曇花(花、葉俱大,略無佳處)。

  果之屬,有番檨(日本國移來之種,樹大,果黃色,形如木瓜,核如豬腰子;蒂連核而生。五、六月熟,削皮而食。味甘性暖,多食暖腹)、波羅蜜(實生于樹干上,皮似鱗甲,約重斤許。剖而食之,其甘如蜜。出五、六月)菠蘿(葉似蒲而闊,果生叢中。皮似波羅蜜,色黃味酸。果末有葉一簇,可妝成鳳;故名之)、蕉子(生芭蕉葉底,形似木梳。味雖甜而不佳,土人喜食)、檳榔(實如雞心,能醉人;可以去瘴)、西瓜(九月種,十二月采;每歲以二、三千元交府送省進上)。

  木之屬:樟木、楠木、厚栗木、象齒木(俱細而堅硬者)。至竹之種類甚多,遍處皆是也。

  獸之屬:豹(無虎)、豬熊、野豬、野牛、鹿、麇、獐、麂、猴、獺。

  禽之屬:野雞、竹雞。

  鱗之屬:海翁(極大,能吞舟)、鯊魚(大者百余斤。其翅為上品,皮為刀鞘)、泥■〈魚賣〉魚(無鱗,味佳)、烏子魚(其子曬干,可羅嘉珍)、鮡魚(瀨口出者佳)、牡蠣(又名蠣黃,其肉嫩而鮮。其殼燒灰,作石灰用;臺地無石灰,皆用此)、鱟魚(海中甲族也。雌負雄,漁人嘗雙得之。腹有八足,血綠色。殼為瓢杓,比戶皆用之)、車渠(殼極硬)、大螺(殼可作鸚鵡杯)、海膽(殼圓多剌,可作杯)。

  ——錄自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補褊」第九帙。

閩中摭聞

  陳云程輯

  臺灣本古荒服,未入版圖。明嘉靖間,俞大猷追??芰值栏桑栏啥萑肱_灣;俞駐澎湖,時哨鹿耳門外。道干殺土番,取膏血,造舟遁去占城;后倭人居之。未幾,荷蘭人舟遭風,借此棲止,約歲貢鹿皮三萬皮,乃歸荷蘭。崇禎八年,始筑臺灣、赤嵌二城,設市城外,漳、泉商賈皆赴焉。十七年,鄭成功寇江南敗績,乃謀取臺灣;荷蘭戰(zhàn)不利,棄去,鄭氏居焉。我朝靖海將軍施公瑯舟師取虎井、桶盤嶼,克之。由是百靈效順,海不揚波。軍士苦海水咸,海岸忽涌甘泉,一戰(zhàn)而克澎湖。鄭克塽納款,始置郡邑。

  陳軒年詠「偽鄭逸事」云:『戰(zhàn)衄旋師返北轅,轉(zhuǎn)教航海辟乾坤。金多舊借牛皮地,水漲遙通鹿耳門。赤嵌城孤遺故壘,紅彝援絕駐新屯。何緣自比虬髯客,豈昧幾先讓太原』!『片石能容百萬人,天遺圖讖應南閩。也知中國全歸漢,妄托仙源可避秦?;膸Z畬田登版籍,土酋番族雜流民。開荒絕勝田橫島,易世相傳尚不臣』?!夯倪h羈棲尚弗誅,敢通叛逆約齊驅(qū)。漫勞蝸戰(zhàn)爭天下,先自鯨吞奪海隅。三載相持誰得利?兩雄支構(gòu)待全輸。彼蒼藉手「平南紀」,曠古新增一統(tǒng)圖』。『昔年亡將濟川才,仰仗威靈涉險來。地轉(zhuǎn)海咸生淡水,天回風颶起奔雷。官軍血戰(zhàn)滄波險,逆虜魂銷劫火灰。澳嶼全收三十六,受□澎島棘門開』。軒年名昂,侯官諸生,富才藻。少日為仇家告許,謫戍山左;遇赦歸里,縱游海上,多感懷吊古之作。

  朱幼芝(景英)「一元子帶歌」序云:『一元子名術桂,字天球,明遼藩裔也。明亡,由輔國將軍依唐藩閩中,封寧靖郡王。崎嶇兵間,無成事,窮蹙竄海外。迨鄭氏歸命,無所之,遂死。臨終書絕命詞曰:「艱辛避海外,總為幾莖發(fā)。于今事畢矣,不復采薇蕨」!聞者悲之。死時年六十六,葬鳳山竹滬里』。

  靖海將軍施公克澎湖,偽寧靖王語五妃曰:『我死期至矣』!皆曰:『王生俱生,王死俱死』!遂同縊堂上。后葬之臺灣魁斗山。范九池(咸)巡視海疆,吊以詩曰:『忍把童家舊誓忘,孝陵風雨怨蒼蒼。芳魂若向秦淮去,正好乘潮到故鄉(xiāng)』?!好麇鸁o命死胡沙,青?;臎銎鹉后铡幈缺拿魉圃?,隔江不用怨琶琵』。累累荒墳在海濱,魂銷骨冷為傷神。須知不是經(jīng)溝瀆,絕勝要離冢畔人』。五妃:袁氏、王氏、秀姑、梅姑、荷姐也。

  「瀛涯漁唱」云:『高士心棲不二門,興亡坐閱似晨昏。壇南數(shù)畝閑花竹,道是當年夢蝶園』。注:『龍溪李茂春,明季鄉(xiāng)薦,竄居臺永康里,題所居曰「夢蝶園」,在府治社稷壇南;日誦經(jīng)自娛,人稱李菩薩云』。

  康熙辛丑,臺寇朱一貴煽亂,總帥歐陽凱、將裨許云、游崇功、羅萬倉等血戰(zhàn)死之,賊遂有全臺,服優(yōu)人衣冠,相稱以名號。文臣遁逃。提帥施公世驃聞報,即登舟抵澎湖扼賊吭,與總督滿公保軍會,命林亮、林秀等為左右先鋒攻鹿耳門,燒賊船十余。時海水驟漲八尺,我舟并航而入,破安平,克府治。捷聞,賜袍帶。是役也,以六月興師、七月克復,與其父壯襄平偽鄭捷期悉符。

  澎湖嶼在巨浸中,環(huán)島三十六,如排衙然。昔人多僑寓其上,■〈艸舌〉茆為廬,耕漁為業(yè)。唐施肩吾「島夷行」云:『腥臊海邊多鬼市,島夷居處無鄉(xiāng)里;黑皮年少學采珠,手把生犀照咸水』。即其地也。今設游兵汛守焉。

  夏之芳有「臺灣紀巡詩」一卷、吳廷華有「社寮雜詩」一卷詳紀臺灣番俗,撮錄以備考。夏云:『牢拴竹篾怕身肥,帶孔頻頻減舊圍。愛把細腰諧鳳卜,楚王宮里夢雙飛』。『男拔髭須女繡賾,乍逢鑒貌盡多疑;雕題鑿齒徒矜尚,未解雙蛾夜畫眉』?!壕雭砀哒順錇槌?,藤蔓牽連枝格交;栩栩夢回非是蝶,一身幻化類蟏蛸』?!号R溪問渡少舽艭,石澗分流遠擊撞;腰上葫蘆頭上羽,只身飛過水淙淙』?!骸赋帯钩卟疾豢翱p,無褐無衣可耐風;北地乍寒偷射獵,人人盡是鹿皮翁』。吳云:『刻期插羽走貓鄰(夫受室謂之貓鄰,專司驛遞),雨夜風晨往返頻;一道官文書到處,沿街響澈卓機輪(鈴鐸之屬)』?!合蓟@漆籠滿蝸廬,家計休嫌長物無;還似老僧新駐錫,累累東壁大葫蘆』?!呵刭樅螐膯柨咸茫|中瓜瓞蔓偏長;諸姑伯姊家人聚,不見男行見女行』?!呵偕鼜堃庖压?,蕭郎歧路為誰排(夫婦不相能則離異)?回頭斷齒追歡日(番女成婚則去二齒),尚剩親磨鹿角釵』?!航痫椫嗯f髑髏,爭相雄長在操矛;而今漸曉秋曹法,不掛人頭掛獸頭』。

  鳳山沙馬磯,其頂常帶云煙,非天朗氣清不得見。故老言:頂上時有絳衣、縞衣二人對奕;今山上石棋盤、石凳猶存。夏之芳詩云:『仙山縹緲闇斜曛,石上棋枰舊印紋;沙馬磯頭人罕到,欄柯樵子話煙云』。

  諸羅縣玉案后山之麓,其下水石相錯,石罅泉涌,火出水中,有焰無煙。焰發(fā)高三、四尺,晝夜不絕。置草木其上,則煙生焰烈。石黝而堅,傍石之土燃焦如石。名曰火泉。好事者多往觀焉。

  「古橘岡詩」序云:『鳳邑未入版圖時,邑中人六月樵于大岡山,忽見古橘挺然山頂。向橘行里許,則有巨石一座。由石門入,庭花開落,@草繁榮,野鳥自呼。廂廊寂寂,留題詩語及水墨畫跡。登堂一無所見,惟只犬從內(nèi)出,見人搖尾不驚。曲折緣徑,皆合抱橘樹也,垂實如碗大;啖之甘香異常橘,因袖懷數(shù)顆。俄而斜陽入樹,山風襲人,遂荷樵歸,遍處志之。至家以語人,出橘相示。再往,遂失所在』。

  暗洋在臺灣之東北。有江彝舟泊其地,無晝夜,山明木秀,萬花遍滿,而上無居人;謂其地可居,遂留二百人,給以一歲之糧。次年復至,則山中俱如長夜,所留之番已無一存。乃取火索之,見石上留字,言一至秋即成昏黑,至春始旦;黑時俱屬鬼怪,其人遂漸次而亡。蓋一年一晝夜云。

  臺灣草木,經(jīng)歲不萎,花開無節(jié)。黃巡方叔璥云:『余仲冬按部至斗六門,見桃花盛開。至笨港,見人擎荷花數(shù)枝?;厥穑娏窕ㄕ昭?。張巡方湄有『真?zhèn)€四時皆似夏,荷花度臘菊迎年』之句。

  臺地西瓜有種于八月、成于十月者,用以充貢;故朱筠園仕玠有句云:『何須更沐溫湯水,正月神京已進瓜』。

  ——錄自陳云程輯「閩中摭聞」卷十。

臺灣番社考

  鄺其照錄

  臺地幅員廣闊,地脈膏腴。熟番與華人所居十之三,生番所居十之七。第生番俱在臺灣之東,俗名山后,亦曰內(nèi)山;地多山林,絕少平壤。而生番又分二種:一為平埔生番,居瀕海較平之地。地極腴美,厥田為上上,厥土宜稻、又宜茶,糖、榖之利甲天下。近海有煤、硫諸礦,而天氣又常溫和。生番多以捕魚為業(yè),亦知煮海為鹽,尤擅駕駛船只,以居常近海也;然亦有以紡織、耕耨為業(yè)者。其人軀長且偉,孔武有力;而衣服則效熟番。亦有文字,多難辨識;非儒、非釋、非道,不知何宗何教。惟于行歌互答時,譯其語音,雖啁啾如鳥語,而其詞意則多怨熟番之虐待也。一為巖穴生番,貌陋黑,人亦矮矬,以佃獵為業(yè)。男女俱無衣服,但以獸皮、樹葉蒙下體,而以五彩文身,作花草形。男子八歲即將左右車牙鍥去一、二枚,丑狀可駭。既長,則以輕健捷走者為能。所獵以糜鹿為多。常喜佩長刀,喜以獸骨、銅具、珠璣為玩好。喜用竹木鐵鎗;亦有弓弩、有箭鏃,鏃恒以鐵為之。喜殺人,以殺人多者為勇,不嗜殺人者為怯。有殺得熟番及華人者,即截其辮發(fā)飾刀鞘以示勇。喜夜間結(jié)隊,篝火深林,以偵獸跡。喜設機弩陷阱以伺虎熊,食其肉,寢其皮。亦嘗以皮與熟番易鹽、米、銅、布諸貨物,而皮角則麋鹿居多。喜食生獸,亦間有燔熟始食者。其屋則立木為架,蓋以茅;墊以草,高者為床榻、下者為幾。人死則植立埋之,而以其平日常用之物為殉。有殺其同社番人者,則尋讎報復,輾轉(zhuǎn)不已;故熟番與華官恒深惡之。其地大山中多虎、狼、野彘、糜鹿之屬,深林中多彌猴,而種植,則山蕷、甘蕉、花生、椰子、煙葉、芒麻等類。物產(chǎn)則樟腦、硫磺、煤炭、茶葉、巨木、青藤等物,故外人多垂涎焉。

  彰化境中,其處于西偏者有九社:一曰大肚社、二曰感恩社(舊名牛罵)、三曰遷善社(舊名沙轆)、四曰貓霧束社、五曰岸里社、六曰阿史社、七曰樸仔籬社、八曰埽束社、九曰烏牛欄社。自過沙轆至牛罵社,屋宇隘甚。番室于牖外設榻,緣梯而登;雖無門闌,尚為高潔。屋前即山,而密樹陰濃,都不得見。惟有野援跳躑上下,向人作聲,若老人咳。又有老援如五尺童子,箕踞怒視。風度林杪,作簌簌聲,肌骨欲寒。瀑流潺潺,聲韻悅耳,或時修蛇出于踝下。大雨之時,嵐氣甚盛,衣潤如洗。山上時有番婦出沒,羵首瘠體,貌不類人;而有術善祟人。阿史諸社磴道峻折,溪澗深阻。番人皆矬健嗜殺,雖經(jīng)內(nèi)附,罕與諸番接。種山、射生以食??p韋作幘,鹿皮作衣;臍下結(jié)以方布聊蔽前體,露背跣足。茹毛飲血,登山如飛,深林邃谷能蛇鉆以入,舉物皆以首負戴。居家則以裸,惟不去方巾;周身頑癬斑駁,腥臊特甚。番女亦白晰,繞吻吻皆刺細點而敷以黛,若塑羅漢髭須;共相稱美。樸仔籬、烏牛欄等社有異種狗,狀類西洋,不大而色白;(毛)細軟如綿,長二、三寸。披其毛,染以茜草,合而成線,雜織領袖衣帶,相間成文,朱殷奪目。數(shù)社之犬,惟存其鞹。由諸羅山至后壟,番女多白晰;牛罵、沙轆、水里為最。惟裝束各異,發(fā)皆散盤。岸里等五社不出外山,惟向附近番社交易。而逼近內(nèi)山,生番時出殺人。大肚諸社,屋以木為梁,編竹為墻,狀如覆舟;體制與各社相似。貓霧束諸社,鑿山為壁,壁前用土為屏,覆以茅草,零星錯落,高不盈尺。門戶出入,俯首而行。屋式迥不同外社。酒飯各二種,不拘粳稻,炊而食之?;?qū)⑴疵渍羰?,舂為餅餌,名都都。用黍浸米水,越宿浸碎,和以曲,三五日發(fā)氣,水浸飲之。一將糯米炊熟,拌置桶內(nèi),逾三日發(fā)汁蒸酒,番極珍之。魚、蝦、獐、鹿,與南北投等社無異。沙轆、牛罵不食牛,牛死委于道旁。男婦頭貫簪,項懸瑪瑙珠螺牌。衣服皁白,俱短至臍;嫁娶著紅衣。貓霧束以下諸社,俱衣鹿皮;并以皮冒其頭面,止露兩目,睒睒向人,殊可怖異。收貯禾黍,編竹為筐,大小不一;或出作,則置飲食于中。無升斗,以準篾籃較,與漢人交易。近亦置床、榻、鼎、碗、檔、箸以為雅觀?;橐鱿扔赡信酵?,投契然后結(jié)褵成夫婦。男以銀鐲、約指贈女為定,女倩媒告之父母,因為主配,或娶或贅。屆期,眾設牲醪相慶。不諧,即兩離棄;婦不俟夫再娶而先嫁,罰酒一甕。私通被獲,鳴通事、土官罰牛一;未嫁娶者勿論。岸里各社,完婚三五日,男往女家、女往男家,各以酒物相饋,不絕往來。番死喪葬及浴身入室,與南北投等社同,守服十二日,不出戶,親戚送飯。十二日后,請番神姐祈禳除服。婦服滿,任自擇配,父母兄弟不通問焉。

  山后崇爻八社,其地東跨大洋,在崇山峻嶺中。密箐深林,斷巖穹谷,有高峰削立萬仞,道路不通。土番分族八社:曰筠■〈艸榔〉■〈艸榔〉、曰斗難、曰竹腳宣、曰薄薄,為上四社;曰芝武蘭、曰機密、曰牡丹、曰丹朗,為下四社。八社之番,黑齒文身,野居草食;衣皮帶革,不種桑麻。其地所產(chǎn)有鹿麇、野黍、薯芋之屬,為番人終歲倚賴,他無有焉。自來人跡罕到??滴蹰g有陳文、林侃等商船遭風飄至,住居半年,略知番語,始能悉其港道。于是后有大雞籠通事賴科、潘冬等前往招撫,遂皆向化,附阿里山輸餉;計八社與阿里山社合輸餉銀一百五十五兩有奇。每歲贌社之人,用小舟載有煙、鹽、糖、鍋釜、農(nóng)具往與貿(mào)易;番以鹿脯筋皮市之。皆以物交相易,不用銀錢。一年止一往返。其水程由安平鎮(zhèn)大港出口,沿海邊而行,喜西北風,歷鳳山、打狗、西溪、東港、大昆麓、加六堂、風港、瑯■〈王喬〉至沙馬磯頭,水道一十二更(其俗以六十里為一更);又向東轉(zhuǎn)行山背,當用南風,過蟒卒、老佛、大紫高、蕭馬間、卑南覓山外,水道十更。復至薄辦社,水道三更:此皆鳳山縣界也。沿海北向,直至崇爻之石門港口,水道九更。港內(nèi)溪灘水急,須待天清氣朗、風平浪靜,用土番牽纜上灘,方入大溪寓灣,而大舟不得達。復由山道灣進武芝蘭,又三里至機密,又九十里至牡丹,五十余里至丹朗;四社熟番共千余家,則近水沙連內(nèi)山矣。至欲往四社,須從原路復出,下灘往北駕駛,水道二更,方至筠■〈艸榔〉■〈艸榔〉社,二十余里至斗難社,又四十余里至竹腳宣社,又二十余里至薄薄社;四社熟番均約千余家。其生番散處深谷,不通教化者約數(shù)萬之眾;規(guī)模風俗,不得而考矣。東北山外,悉皆大海。又當從水道沿山歷哆啰、猴猴,始到蛤仔灘,水道二十一更;南路船無有過者,惟淡水社船由大雞籠三潮而至云。

  近有赴生番中者,親歷諸社,計有十八名目:系牡丹社、薩巴里社、格司社、漫地耔社、加棲讓社、百多聽必社、巴格羅社、沙波力社、阿酸墮社、羅壩社、清拉加社、坭安六安社、必家社、百地久社、都拉閘社、甘黨社、鐵幾沙社、哥凹支社。余社尚多,未詳。

  ——錄自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九帙。

臺灣府圖志

  洪亮吉撰

  臺灣府(沖繁難)

  臺灣縣(沖繁難)

  鳳山縣(繁難)

  嘉義縣(繁難)

  彰化縣(繁難)

  臺灣府(沖繁難)

  原額人丁一萬八千八百二十七,滋生人丁九百九十五。

  自古荒服之地,不通古國,名曰東番。明天啟中,為紅毛荷蘭夷人所據(jù)。本朝順治十八年,鄭成功逐荷蘭夷據(jù)之;偽置承天府,名曰東都;設二縣,曰天興、萬年。其子鄭錦,改東都曰東寧省,升二縣為州??滴醵暧懫街?,改置臺灣府,屬福建布政使司;分巡臺灣道兼理學政駐此,淡水同知駐竹塹,通判駐澎湖。

  府境:四面皆海。東西距除澎湖及水程四更外,廣一百里;南北距二千八百四十五里。八到:東至大山番界,五十里;西至澎湖島,五十里;南至沙馬磯頭海,五百三十里;北至雞籠城海,二千三百十五里。自府治至京師,七千余里。

  土貢:鹽、糖、飼子飯魚、鹿茸、三友花、檨、椰、檳榔、波羅蜜、芋、番薯。

  管縣四:臺灣、鳳山、嘉義、彰化。

  臺灣縣(沖繁難)

  郭下。有縣丞分駐羅漢門。

  本東番地,鄭氏偽置天興、萬年二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廢二州,置臺灣縣為府治。

  木岡山,在縣治東北。府境東偏負山,西面臨海;其山蜿蜒不斷,統(tǒng)名為大山,亦統(tǒng)呼為木岡山。

  澎湖島,在縣西大海中,西與泉州相望?!笀D經(jīng)」:『島有東吉、西吉等三十六嶼,渡海者必由二吉以入』。

  海,環(huán)府境皆是。舟人渡洋不辨里程,一日夜以十更為率:自雞籠淡水舟行至福州港口,五更;自臺灣港至澎湖,四更;自澎湖至泉州金門所,七更。東北至日本國,七十二更;南至呂宋國,六十更;東南至大港,二十二更;西南至南澳,七更:皆就順風而言。海居極東,月常早上;故潮水長退,視同廈亦較早焉。海多颶風,最甚為臺。土番有識臺草;草生無節(jié),則周歲無風,一節(jié)則臺一次,多亦如之,無不驗。

  臺灣廢城,在縣西南。明崇禎八年,荷蘭夷筑方員一里,右憑鹿耳、左面海洋;并設市城,外以通漳、泉商賈。后鄭成功居此,更名安平鎮(zhèn)。又,天興廢州,在縣東北四十里新港;萬年廢州,在縣東南二十里二贊行。

  鹿耳門,在縣西三十里;形如鹿耳,故名。兩岸皆筑炮臺,水流峽中,委曲回旋而入。中有海翁崛,多浮沙,水淺;風急,則深淺頓易:最為險要。門內(nèi)水勢寬闊,可泊千艘;即大圓港也。

  鳳山縣(繁難)

  北至府八十里。有縣丞分駐阿里港、巡檢駐下淡水。

  鄭氏屬萬年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以縣東南鳳山得名。

  赤山,在縣南。上有湯池,甚溫。由此而南,悉屬番社。

  淡水溪,在縣東南。源出東北大山,西南流,有冷水溪自北來注之;又南流徑縣東南,赤山溪自東來注之:合而西南入海。

  嘉義縣(繁難)

  南至府一百十七里。有縣丞分駐笨港、巡檢二駐六門及佳里。

  鄭氏屬天興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諸羅縣;乾隆五十二年臺賊林爽文攻縣城,城內(nèi)居民四萬助提督城守,因敕改諸羅為「嘉義」以旌之。

  虎尾溪,在縣北彰化縣南;二縣以溪為界。

  彰化縣(繁難)

  南至府三百九十七里。有巡檢四駐苗霧、竹壍、新莊、鹿仔。

  雍正元年,分諸羅縣北半線地置。

  大雞籠山,在縣北海中雞籠城之南。下有港甚寬廣,可容巨舟數(shù)十。紅毛嘗筑城于此。凡往來日本洋船,皆以此山為表。

  山朝山,在縣東北。雙峰遙峙,高不可極。山南為生番三十六社,居蛤仔灘地。又有生番十社在黑沙晃山、崇爻山二山間,皆人跡所不到。

  ——錄自「乾隆府廳州縣圖志」卷四十。

臺灣府方輿考證

  許鴻盤撰

  建置沿革

  形勢

  疆域

  山川

  關鎮(zhèn)

  古跡

  建置沿革

  自古荒服之地,不通中國,名曰東番。明天啟中,為紅毛(大西洋之總名)荷蘭夷人所據(jù)。本朝順治十八年,鄭成功逐荷蘭夷據(jù)之,偽稱天府,名東都;設二縣:曰天興、曰萬年。其子鄭錦,改東都曰東寧省,升二縣為州??滴醵暧懫街?,改置臺灣府,〔隸〕福建布政使司。設臺灣道兼學政駐此,又設掛印總兵官以鎮(zhèn)之。

  按紅毛據(jù)其地三十余年。辛丑年,鄭成功敗自長江,飄泊無所,土人勾之,乃發(fā)大小船千余號由鹿耳入。紅毛戰(zhàn)敗,遁歸。成功因改臺灣為東都,設一府二縣。壬寅,成功卒,提督馬信立其〔弟〕鄭世〔襲〕。癸卯,成功子錦(或作經(jīng))自廈門來爭,世〔襲〕兵屈,錦遂自立;時康熙二年也。辛酉,錦令其庶子欽監(jiān)國。未幾錦死,眾殺欽,立鄭克塽為主,內(nèi)亂。福建總督姚啟圣密請南征,命靖海將軍侯施瑯、巡撫吳興祚與啟圣討之。二十二年六月,下澎湖,逼臺灣,鄭克塽乃震詟乞降。因改置郡縣。

  形勢

  背負崇岡,襟帶列島;浪嶠南屏,雞籠北衛(wèi)(「一統(tǒng)志」)。

  「臺郡聞見錄」:屹峙海中,延袤二千余里(「府志」:延袤二千八百里),為東南屏障。

  「臺郡圖志」:四面環(huán)海,崇山峻嶺橫截其中。

  「臺灣紀略」:臺灣為海中孤島。中為臺灣市。由上而北,至雞籠城界,與福建相近;其東則大琉球,離灣稍遠。由下而南,至加〔洛〕堂、郎橋止;其西則小琉球也,與東港相對。由中而入,一望平原三十余里,層巒聳翠,樹木蓊茂,則臺灣〔澳〕之所也。而澳外復有沙堤,名為昆身。自大昆身至七昆身止,起伏相生,狀若龍蛇。復有北線尾、鹿耳門為之門戶,大線頭、海翁窟為之外障。船之往來由鹿耳門,設官盤驗。

  按其形勢,起自東北雞籠城,迤邐而西南,又南至淡水社,抵海而止。南北長而東西狹,形似新月,故曰臺灣。以澎湖為籬,以鹿耳門為咽喉,大雞籠為北路之險阨,沙馬磯為南路之砥柱,控制島嶼、屏障海疆,誠東南要區(qū)矣。

  「閩書」:東番夷人,不知其所自始,居澎湖外洋海島中;起魍港、加老灣,歷大員、堯港、打狗嶼、小淡水、雙溪口、加哩林、沙巴里、大幫坑,皆其所居也。斷續(xù)凡千余里,種類甚蕃。別為社,社或千人,或五、六百人。嘉靖末,始通中國,今則日盛。漳、泉之民,充龍、烈?guī)Z諸澳,譯其語與貿(mào)易。連江陳第曰:『東番從烈?guī)Z諸澳乘北風航海,一晝夜至澎海,又一晝夜至加老灣』。萬歷壬寅,倭復據(jù)其地。按此時尚無臺灣之名,故略存大意如此。

  「海國聞見錄」:澎湖之東則臺灣。北自雞籠山對峙福州之白犬洋,南至沙馬碕對峙漳州之銅山。西面一片沃野,自海至山,狹闊相均,約百里。自西穿山,東至海,約四、五百里;重山迭菁,野番類聚。郡治南抱七昆身,而至安平鎮(zhèn)大港。隔港沙洲,直北至鹿耳門。鹿耳門隔港之大線頭沙洲而至隙仔、海翁窟,皆西護府治者也。港之可以出入者,巨艘惟鹿耳門及雞籠淡水港。此海外形勢以捍內(nèi)地,此天造地設以為海外之要區(qū)也。

  疆域

  在布政司治東南,水程一十一更外(更,更香也。一更約四十里,風大約六十里。此則以四十里計數(shù)),五百四十里。四面皆海。東西距除澎湖及水程四更外,廣一百里;南北距二千八百四十五里。東至大山番界五十里,東至澎湖島界五十里,南至沙馬磯頭海五百三十里,北至雞籠城海二千三百一十五里。領縣四:

  臺灣縣本東番地,鄭氏偽置天興、萬年二州,屬承天府。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廢二州,改置臺灣縣,為府治。府城,雍正三年建柵城,周二千一百四十丈;門七,各建樓其上。附郭:東至大山番界四十五里,東至鹿耳門海五里,南至鳳山縣十里,北至嘉義縣界四十里。

  鳳山縣本東番地,鄭氏為萬年州地。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鳳山縣,屬臺灣府。康熙六十年,創(chuàng)筑土城,周八百一十丈;門四,有濠。在府南八十里。東至淡水溪大山番界二十五里,西至海三十里,南至沙馬磯頭海二百三十里,北至臺灣縣界七十里。

  嘉義縣本東番地,鄭氏屬天興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諸羅縣,屬臺灣府。乾隆五十二年,臺賊林爽文攻縣城,城內(nèi)居民四萬助提督城守,因敕改諸羅縣為嘉義縣以旌之??滴跛氖荒?,建柵城。雍正元年,始筑土城,周七百九十五丈;池深一丈,廣三丈。在府北一百一十七里。東至大山番界二十一里,西至海三十里,南至臺灣縣界七十七里,北至彰化縣界一百二十八里。

  彰化縣本東番地,鄭氏地屬天興州。本朝初,屬諸羅縣;雍正元年,分諸羅縣北半線地置彰化縣,屬臺灣府。在府北三百九十七里。東至大山番界二十里,西至鹿仔港海二十里,南至諸羅縣治二百八十里,北至雞籠城海六百八里。

  山川

  木岡山在臺灣縣東北?!竿ㄖ尽梗涸诟螙|北,巍峨特聳,其頂常戴云霧。臺灣之山,此最高大,為郡山之祖。北至蔦松溪,則為諸羅縣。山之南,番子湖山拔地而起,與木岡相連屬?!敢唤y(tǒng)志」:按輿圖,臺郡北自雞籠山、南至沙馬磯頭,二千余里;東偏負山、西面臨海,蜿蜒不斷,總名大山,亦總呼之為木岡山。

  大目降山在臺灣縣東,俗名大腳山?!概f志」:大腳山在縣東五十里,土番所居?!竿ㄖ尽梗荷较掠写竽拷迪暄讯拢瑬|平坂隸于番。其南曰柳仔林山;列阜如屏,延亙數(shù)里。其西北為馬鞍山;自木岡西遞,眾山重迭不一,馬鞍其盡處也。「一統(tǒng)志」:按輿圖,臺灣之東有大岡山,當即木岡及大目降山字音訛異耳。又「通志」:自大目降山歷保大里、東保里,西至新豐、永豐二里,又南抵崇德里,相距百里,其山崔嵬險阻,人跡不到,從無名號;以此知大岡山蓋大山之統(tǒng)名也。

  豬母耳山在臺灣縣東南,在柳仔林山西南。「通志」:下有鯽魚潭、許寬溪、咬狗溪、石頭坑,又有遙接其南者曰湖仔內(nèi)山,又香洋仔山?!概f志」:小香洋山在縣東南;「通志」:在湖仔內(nèi)山南,培塿絡繹,擁起平疇。

  角帶圍山在臺灣縣東南?!竿ㄖ尽梗涸谙阊笞猩侥?,下有深坑仔、紅毛寮溪;過此為岡山溪,為鳳山縣界?!敢唤y(tǒng)志」:按「舊志」,小香洋山為深坑仔,又西南為大香洋,溪流逶迤,山水幽勝;蓋指此山也。按山接鳳山縣界。康熙六十年,朱一貴反,游擊周應龍屯角帶圍不敢進;事詳下。

  大岡山在臺灣縣東南、鳳山縣北;一曰江山,又曰岡山,形方如城。又曰臥仙?!竷哉f」:岡山在縣南八十里,山頂險峻,上有巨岡,可望不可登,近鳳山縣之嘉祥里;又有小岡山,近鳳山縣之長治里?!感赂尽梗捍髮诒?、小岡在南,兩山相對峙。

  凡至臺,舟過澎湖東吉澳,即見此山;與臺灣猴洞諸山相界處也?!敢唤y(tǒng)志」:「舊志」謂鳳山大、小岡山即臺灣之岡山,「冊說」誤而兩載。以輿圖考之,臺灣有兩大岡山,一在臺東稍北,當即「舊志」之大腳山、「新志」之大目降山也;一在臺南,又南曰小岡山,與鳳山接界,又南為大屏山;「冊說」不誤。「臺灣紀略」:大岡山在臺灣縣南三十里,狀如覆舟,天陰埋影,晴霽則見。上有仙人跡、鐵貓兒椗、龍耳甕;相傳國有大事,山必先鳴。又有小岡山。藍鼎元「平臺紀略」:康熙六十年四月十九日,朱一貴夜出岡山,襲劫塘汛。岡山距府治三十里,賊勢未盛,疾撲可滅。游擊周應龍,一日始行二十里,屯角帶圍。賊夜出槺榔林,防汛把總張文學迎戰(zhàn),敗績;應龍隔一溪,不能救。一貴移屯岡山之麓;本幾,全臺俱陷。

  觀音山在鳳山縣東北?!概f志」:有水西流,入小岡山水?!竿ㄖ尽梗涸诎⒑锪治鞅?,起伏盤曲,中峰屹立,若菩薩端坐,眾小峰環(huán)拱于側(cè),故名。又七星山聯(lián)絡于觀音之北,七峰皆戴石如星。

  滾水山在鳳山縣東北?!概f志」:在岡山南二十余里,下有湯泉五十余畝,泉源沸突,微有硫氣,流潴為潭,周數(shù)十里,有山環(huán)障。中起三洲,古木森列。居民決水灌田,饒沃數(shù)千頃?!竿ㄖ尽梗河写?、小滾水二山,相離十里,上有濁泥水滾出。

  半屏山在鳳山縣東北?!竿ㄖ尽梗鹤耘_灣縣大、小岡山迤■〈辶里〉而南,近附于縣治者曰半屏山,形如畫屏,故名;蓮花潭直過其下,懸崖陡立,又呼為半崩山。又縣左曰龜山,近接半屏山,上多喬木,繁陰密蔭,望之蔚然。又漯底山在半屏山西北平原中,有一邱浮出,其頂寬平,上有小竅出水,若無底者然。又阿猴林山,又名啞猴林山,在鳳山縣東;林木茂密,漸入番界。

  傀儡山在鳳山縣東北界,土番所居,呼為「加嘮」?!竿ㄖ尽梗涸诳h治東,沖霄而起,常冒云霧。舟行至澎湖,天氣晴明,即見此山。重岡復嶺,皆人跡所不到,總呼傀儡山;野番出沒于此。自是而南,為蜈蜞嶺;其左為嫏嬌山,又南而直抵于波濤中者為砂馬磯。自磯回繞而東南,有兩峰并峙,高出天表,為網(wǎng)卒山、老佛山。由二山絡繹而北,累累不絕,又有朝華離山、大柴高山、霄馬干山、大烏萬山;皆背立傀儡山之后,俯臨海中。又南為卑南覓山。

  卑南覓山在鳳山縣東南境,一作昆南謐山。「舊志」;山聯(lián)綿高峻,上多松杉,人跡不至。夜望之,有光如火?!杆{鼎元集」:東臨大海,高峰插天,石險林密,人跡不通。朱一貴余黨王忠等千人匿內(nèi)山大湖崇爻山后,總兵藍廷珍令千總何勉等由羅漢門、大武隴分道并入,采探消息;又令千總鄭惟嵩率兵壯駕舟南下,由鳳山嫏嬌至砂馬磯頭轉(zhuǎn)折而東,赍檄往喻卑南覓山大土官,并賞以帽、靴、衣、袍、補服等物,令其調(diào)遣崇爻七十二社壯番遍處搜尋。按卑南覓山后,亦系外番所居。又有金山,在縣東境外多羅滿港內(nèi)。相傳金又大女覓山有芋葉,大如屋,土番寶之。

  沙馬磯頭山在鳳山縣東南?!概f志」:山形如城,下可泊舟。水退時,有礁,狀如馬;呂宋船以此為指南?!敢唤y(tǒng)志」:在縣東南二百三十里海濱。其南有仙人碁盤石,亦曰仙山。按沙馬磯為全臺南路之砥柱,其地與漳州府銅山相值。又隔洋闊四更,有山曰東獅象,與沙馬磯相對。其中洋船往來,曰砂馬磯門。

  鳳山在鳳山縣東南海濱。上多巨石,嵌奇玲瓏,其形若飛鳳,故名?!竿ǖ亍梗号杂卸》迦绯?;又其東北數(shù)小峰如卵,曰鳳彈山;西南山岡曰鳳鼻山,邑治之對山也。又赤山在縣南,上有湯池甚溫。「舊志」:去府一百四十里。「通志」:陂陀平衍,時有火出其上。由此而南,悉屬番界。

  打鼓山在鳳山縣西南,一名虎仔山?!竿ㄖ尽梗核缀舸蚬飞?,峙于鳳山縣西南海濱,舊有番居之。明嘉靖間,流寇林道干為俞大猷所逐,遁于此;殺番,取膏血以造舟,從安平鎮(zhèn)二鯤身隙道遁入占城,其遺種尚有存者。今水師營壘在焉。按由此山蜿蜒而下,勢若長蛇,為蛇山;在邑治右。又旗后山在打鼓山東南,臨海上,為漁人采捕之處。其參差隔海列于打鼓山左右者,西有石佛。石佛北有石塔、南有涼傘礁,皆屹立海中。舟人經(jīng)此,必鳴金焚紙以祭海神。

  七鯤身山在鳳山縣西北?!竿ㄖ尽梗鹤源蚬纳酱┨镞^港,迤迤六十余里,狂洋萬頃之際,結(jié)為七峰,如鯤魚鼓浪。其山皆沙土生成,風濤漂蕩,終不崩陷;上多荊棘。外輔邑之西北,亦以拱衛(wèi)全臺。「臺灣紀略」:澳外復有沙堤,名曰鯤身。自大鯤身至七鯤身止,起伏相生,狀如龍蛇;蓋亦郡境之屏障也?!钙脚_紀略」:康熙六十年討朱一貴,前鋒林亮與總兵藍廷珍等既奪鹿耳門,克平安鎮(zhèn)城,分兵防守,復遣兵駐札鯤身頭。一貴遣賊楊來顏等犯安平,大兵迎戰(zhàn)于七鯤身;復以小船沿岸夾擊,大破之。一貴復遣賊張勇等率眾數(shù)萬,以牛車為陣,犯安平;官兵迎戰(zhàn)于二鯤身,復破牛車陣,大敗之。藍廷珍由西港仔進于■〈自十,上中下〉寮鄉(xiāng)登岸,又大破之于蘇厝甲,進至蔦松溪,直搗郡城;一貴遁去。督臣施世驃先一日令水陸并進,游擊林秀等由七鯤身陸路賴口攻府城之南,游擊朱文等坐小船于鹽埕、涂塹、大井頭攻府城西南角,與廷珍俱會于府治,乃分兵廓清南北二路。一貴逃至溝尾莊,擒之。

  大武巒山在嘉義縣東稍北?!竿ㄖ尽梗河烧没h大遁山南奔七百余里,山脈停駐,結(jié)為是山;特立,圓秀可愛,縣治之主山也。由是迤邐而西二十余里,橫亙?nèi)鐜?,近貼縣治之背。復自右旋,左尾一小山,逆列水口,為邑治鎖鑰?!敢唤y(tǒng)志」:大武巒即諸羅山?!概f志」:山在縣東,地最肥饒,縣治其麓,多熊、豕、鹿、獐。按縣舊為諸羅縣,以此山名。

  玉山在大武巒山之后,色白如銀。北與彰化縣之水沙連內(nèi)沙接?!竿ㄖ尽梗喝宀⒘校h護眾山,奇幻瑩澈;高出大武巒山之后,為邑治主山后障。是山終歲云封如紗籠香篆,惟冬日晴明乃得見。

  葉仔林山與大武巒山相接。「通志」:山自東旋北,居縣右臂。稍北為鼎蓋梁山,為梅仔坑山。又北為尖山,又北為奇冷岸山,又北為彰化縣界。「臺灣紀略」:奇冷山即奇冷社之山,高百丈。臺灣最暖,此山獨積雪至春杪不化。又大福興山,「通志」一名大目根山,在縣東北,興覆釜金山同為縣右臂。

  小石門山在嘉義縣東境。藍鼎元「鹿洲集」:山在縣東偏火山之側(cè),復有奸宄嘯聚,總兵藍廷珍分兵搜捕,令把總鄭高從三塊埔、深坑仔而入,搗竹崎寮,守備李群等從土地公崎進,搜三層溪等處;又從仙草埔進,搜得寶寮、大石門等處,咸會小石門。又山中有羊腸路,可由十八重溪通大武隴而之羅漢門,乃復令把總莊子俊赴大武隴扼其吭。

  玉案山在嘉義縣東南。「通志」:山自東而折于南,為邑左臂,乃學宮對山,舊名玉枕。又嵌頭山在玉案山東北,巉巖斗絕。又西為半月嶺。自半月嶺而南,又西轉(zhuǎn)為關仔嶺;山徑仄如重關天險,有漢人耕種其中。

  火山在玉案山東稍南?!竿ㄖ尽梗涸谟癜干胶螅噱e,石罅泉涌,火出水中。「臺灣雜記」:臺灣有火山。藍鼎元「東征集」:火山有二,皆在諸羅境內(nèi)。一在半線以北貓羅、貓霧二山之東,晝常有煙,夜有光;生番所居,人跡莫至,但聞其語而已。一在邑治南左臂玉案山之后,小山屹然,下有石罅,流泉滾滾亂石中,火出水中,無煙而有焰,高三、四尺,晝夜皆然;試以草木投其中,則煙頓起,焰益烈,頃刻所投皆為灰燼。其石黝然,堅不可破,旁近土皆燃焦。

  大武壟山在嘉義縣東南?!竿ㄖ尽?;山繞玉案山后,與學宮對峙。又西北為五步練山,峭險不容足;相并為消離山。其支峰聯(lián)絡于南,為鹿馭山,東西煙山、虎頭山、內(nèi)茄拔山、瑯包山;中多曠土,漢人耕種其中。又阿里山在縣東南。山極遼闊,內(nèi)有八社。又東南有大龜佛山,同為邑治左肩。又多侶居山在縣東南;「舊志」:在天興州東北百余里。山極遼闊,值盛夏雪消,流成瀑布。

  羅漢門山在嘉義縣南。「一統(tǒng)志」:為臺灣、鳳山、諸羅之總路?!嘎怪藜梗荷皆谥T羅縣南南馬仙山之南,近鳳山界??滴趿荒?,朱一貴既擒,余賊往來南路阿猴林、下淡水間,其巢總在羅漢門??偙{廷珍遣游擊王良駿等從角宿、岡山、刈蘭坡一路搜入,南路守備閻威等由土地公崎、阿猴林、板臂橋一路搜入,金門守備李燕等由卓猴山、木岡社一路搜入;又恐余匪竄逸,遣把總林三等往大武壟堵截。按卓猴山在羅漢門山之北。

  南馬仙山在嘉義縣南?!竿ㄖ尽梗荷絼蒡v空卓立,其南為烏山,西南為芋匏山、羅漢門山、猴洞山。山有大石洞,洞外舊屬臺灣縣。雍正三年,割縣之東南界屬之臺灣縣,以分水嶺為界。

  寮望山彰化縣治其麓。「一統(tǒng)志」:其麓舊為半線營,今為縣治。「通志」:在大武郡山之北,廣漢平沙,孤峰秀出,其下為半線營壘;東北為貓霧山、東南為貓羅山,與諸羅玉案山南北斜照。又八里岔山自干豆門穿港而西,雄偉杰出于淡水港之東,是為東南之鎮(zhèn)山。又半線山,在彰化縣東?!概f志」:在半線司東,美田疇,利畜牧;產(chǎn)樟栗,可制舟楫。明末,??芰值栏筛Z此。

  大武郡山在彰化縣東南。「通志」:去大雞籠七百余里,在虎尾溪北。山之西南,有大武郡社。東為南投山,有社二:溪南曰南投社、溪北曰北投社。又有阿拔泉山、竹腳寮山,內(nèi)有林冀埔,漢人耕種其中。上有九十九尖峰,玉筍排簇天際。下為大吼山、栲栳山。又東北為水沙連山,南與諸羅縣之玉山相接。又西隔一溪曰樸仔籬山。

  牛相觸山在彰化縣東南。「一統(tǒng)志」:南北兩峰如牛奮角相觸,中隔小溪;溪南為諸羅縣斗六門界,溪北為縣之大武郡山界。

  山朝山在彰化縣東北?!竿ㄖ尽梗鹤源箅u籠分枝,東渡八尺門港,雙峰遙峙,高不可極。山東為生番三十六社,居蛤仔灘地,人跡罕到。其南為買豬末山,兩山相去有百余里。又南為哆羅滿社山,東南為蛤仔灘山。又南為沙里晃山、為崇爻山;二山皆極高大,內(nèi)有生番十社,亦為人跡所不到。又南袤接鳳山縣之卑南覓山界。

  大肚山在彰化縣北?!概f志」:在半線司北,山形圓聳,下有大肚溪。「通志」:與寮望山對峙,后為貓霧拺山,其北為沙鹿山、鐵砧山。又岸里山在縣北。「通志」:山極深險,有新附社五。其東北即南日山。又倒旗山在縣北,山形如旗,在吞霄社西。由宛里山而北,漸逼于海,小峰錯落,與倒旗相連者為礁■〈老〉叭山。

  佑武乃山在彰化縣北?!竿ㄖ尽梗涸谛▲P山、交眉山之東,山極高大,與合歡大山隔障南日諸山之后,遙接干豆門諸社及查內(nèi)山。又南嵌山在縣北,南嵌社東為交眉山。

  南山在彰化縣北竹塹社之南?!竿ㄖ尽梗合嘟鼮樾▲P山、眩眩山,形勢相屬。下為竹塹埔,漢人耕種其中。又八里分山在淡水城西?!概f志」:上有古鐵貓,觸之即病?!竿ㄖ尽梗鹤愿啥归T穿港而西,山勢雄偉,杰出于淡水港之東南。

  硫黃山在彰化縣北,與淡水城相近?!概f志」:山下常有火光,日照之,氣能傷人;土可煎硫,亦名璜山?!竿ㄖ尽梗荷皆诖筮q山東,內(nèi)有雞柔山,外為北投社,西極港口。循港逆折而東,為干豆門。

  大遁山在彰化縣北?!竿ㄖ尽梗河尚‰u籠山蜿蜒而南,屼立于淡水港之東北,即奇獨龜侖山也。煙霏霞靄,峰巒不可枚舉。又圭州山,「舊志」在大遁山之南海濱淡水城東。

  大雞籠山在彰化縣北界海中雞籠城之南。「舊志」:下有港甚寬廣,可容巨舟數(shù)十;紅毛嘗筑城于此?!竿ㄖ尽梗悍餐鶃砣毡狙蟠砸源松綖橹改?。其西有金包里山,背有二石對峙,曰旗桿石?!概_海使槎錄」:臺山發(fā)軔于福州鼓山,自閩安鎮(zhèn)官塘山過至雞籠山,故皆南北峙立,乃郡治祖山也。按山為全臺之北戶,與福州白犬洋相對;其東即大琉璃也。又小雞籠山在金包里山之西,亦名鼻頭山;峻峙海濱,有石中空,曰石門。再按大雞籠山在港東。

  澎湖嶼亦曰澎湖島,在臺灣西大海中,與泉州金門所相望。唐施肩吾有「澎湖詩」?!杆问贰埂竿鈬鴤鳌梗毫鹎驀谌葜畺|,有海島曰澎湖,煙火相望。按澎湖在宋時屬琉球?!冈贰梗赫?、泉、興、福州四州界內(nèi),澎湖諸島與琉球相對。水至澎湖漸低,近琉璃則謂之落際;其水趨下不回,最為險迅。至元二十八年,閩人吳志斗言:欲伐琉球,宜就澎湖發(fā)船。明年,自汀州渡海伐之,不克,還駐澎湖?!该魇贰埂副尽梗禾靻⒅?,筑城于澎湖。其地遙峙海中,逶迤如修蛇;多歧港零嶼,中空闊,可藏巨艘。初為紅毛所據(jù),至是乃奪而有之。未幾,復入紅毛。而鄭成功父子復相繼據(jù)險,恃此為臺灣門戶。又「凌云翼傳」:林鳳初屯錢澳求撫,殷正茂不許,遂自澎湖奔東番魍魎港,為福建總兵所敗。又「沈有容傳」:日本封事壞,福建巡撫金學曾欲用奇搗其穴,起有容守浯嶼。銅山把總張萬紀敗倭彭山洋,倭據(jù)東番。有容守石湖,謀盡殲之,以二十一舟出海,遇風存十四;過澎湖,與倭遇,縱火焚其六舟?!搁}書」;澎湖為泉州、興化門戶,昔人于此防琉球、而今于此防倭,有汛兵守焉。「宋志」:彭湖嶼在巨浸中,環(huán)島三十六,人多僑寓其上。元「島夷志」:島分三十六,巨細相間,坡壟相屬,有七澳居其間。自泉州順風二晝夜可至。指揮唐垣京「彭湖要覽」:在東南大浸中,地界漳、泉、興、福。隋開皇中,遣虎賁陳棱率師過其地,虜男女數(shù)百人而還。洪武五年,以居民叛服不常,遂大出兵,驅(qū)其大族,徙置漳、泉間;今蚶江諸處,猶有遺種焉?!阜捷浖o要」:自泉州府出海,舟行三日可至。又有東、西二碇山,亦在海中。自東碇開洋,一日夜可至。其海水號彭湖溝,水分東西;東達呂宋,西達漳、泉。有三十六島;大澳大約土瘠,不宜禾稼,產(chǎn)胡麻、菉豆,山羊尤多。居人煮海為鹽、釀黍為酒,采魚、蝦、螺、蚌以侑食。土商興販,以廣其利。貿(mào)易止者歲常數(shù)百艘,為泉之外府。元末,置巡司于此。明洪武二十一年,盡徙嶼民,遂墟其地。繼而,不逞潛聚其中。倭奴取水、停泊,亦必于此。嘉、隆以后,??茉槐镜葒[聚為寇;官兵大舉,始討平之。萬歷二十年,倭寇朝鮮,哨云將侵雞籠淡水;其地逼近彭湖,于是始議設兵戍厄。自萬歷三十七年紅夷一舟闖入澎湖,久之乃去。天啟二年,有高夷乘戍兵單弱,突入據(jù)之;因山為城、環(huán)海為池,破浪長驅(qū),肆毒于漳、泉一帶,要求互市??偙嶙筛抻瞄g,移之于北港,乃復得澎湖。然議者謂澎湖為漳、泉之門戶,而北港即澎湖之唇齒,失北港則唇亡齒寒,不獨澎湖可慮,即漳、泉亦可虞也。北港在澎湖東南,亦謂之臺灣。天啟后,皆為紅夷所據(jù)?!概f志」:明天啟二年,有高文律者據(jù)澎湖,要求互市。巡撫南居益分三路進剿,大破其兵,乃復澎湖;議于穩(wěn)澳山開筑城基,東、西、南各留一門,北設炮臺。本朝順治中,鄭成功保據(jù)廈門,兼有澎湖。后得臺灣,倚澎湖為重鎮(zhèn),設安撫司,領巨艦二百、精兵二萬拒守??滴醵辏├事手蹘熌险?,抵八罩水,進攻澎湖;因風縱火,克之。林謙光「臺灣紀略」:鄭成功已死,相繼內(nèi)亂??滴醵辏髱熡摄~山開駕,入八罩灣,進澎湖,攻虎井、桶盤嶼,克之;乃分兵進剿,奮力夾攻,擊沉熕船八只、烏船二十六只,遂下澎湖。劉國軒知事不可為,乃勸鄭克塽繕表歸誠。水神效靈,九日海不揚波,大師直入臺灣。藍鼎元「平臺紀略」:康熙六十年,朱一貴作亂,全臺俱陷。總督覺羅滿保檄南澳鎮(zhèn)總兵藍廷珍至澎湖,會提臣施世驃分定調(diào)遣。督臣復慮大兵進剿,澎湖守備單弱,檄召金門鎮(zhèn)總兵黃英統(tǒng)海壇鎮(zhèn)等兵守澎湖。由是克鹿耳門,臺灣復平?!竿ㄖ尽梗号旌靼膸Z娘媽宮澳可拋南北風戈船二十只,今水師鎮(zhèn)防汛在焉。又鎮(zhèn)海澳有潭名萬丈潭,凡官商船遇颶風皆入此澳避之。又外塹澳在西嶼、頭嶼之間,去內(nèi)塹澳三里;凡自廈門來澎湖者多拋于此二澳,風浪甚穩(wěn)。澎湖島古稱三十六嶼,泛若水面之鳧。其最大而居中者曰大山嶼,縱橫各三十里。其東偏曰香爐嶼,西偏曰雁凈嶼,曰沙墩嶼,北偏曰龜壁山。山外曰錠釣嶼,產(chǎn)紫菜;曰雞腎嶼,曰圓背嶼。又北曰鳥嶼,曰白沙嶼,最北曰屈瓜嶼、吉貝嶼:皆羅列壅塞,為大山嶼之關銷。極西則有目嶼,目嶼之東有姑婆嶼、鐵砧嶼、土地公嶼、金山嶼、空殼嶼;正西有西嶼,西嶼之西有丁字門嶼:北則鎮(zhèn)海嶼,明設兵防守??苡诖耍粬|則大倉嶼,其間島阜層結(jié),即內(nèi)、外二塹地也。西嶼后為四角嶼、為雞籠嶼、為通盤嶼、為虎井嶼。轉(zhuǎn)而南有花嶼、草嶼;澎山無草木,惟二嶼相連,頗有青蔥之致。又有大貓嶼、小貓嶼、南嶼、頭巾嶼。頭巾嶼南為八罩嶼,周回三里,居民稠密。北為狗沙嶼,對峙者為將軍嶼。將軍西為岑圭嶼,為船帆嶼,為后埭嶼。東南為東嶼平、為西嶼平,二嶼以居南嶼之東而平分一水,故分東西,為南嶼之拱護。當東、西二嶼平下流,為味銀嶼、鐘子嶼;又東為東吉嶼、西吉嶼,參其中為鋤頭嶼。渡海者必由二吉以入,蓋入臺之指南也。總計嶼實四十五,相傳為三十六云。又「澎湖游」(?):其水號澎湖溝,水分東西流。一過溝,水即東流,達于呂宋;回日過此,溝水即西流,達于泉、漳。其島北起山,南盡八罩澳。北山龍門港、丁字門、西嶼頭為最要地,媽宮、前蒔、上澳為次要地。澎湖水師副將一員駐守媽宮汛,戰(zhàn)守兵一千名、戰(zhàn)船十八只。「海國聞見錄」:澎湖島三十有六,而要在媽宮、西嶼、北港、八罩灣四澳,北風可以泊舟。若南風,不但有山、有嶼可以寄泊,而風平浪靜,頗稱穩(wěn)便;黑溝、白洋皆可暫寄,以俟潮流。北之吉貝沉礁,一線直生東北,一目未了。內(nèi)有大嶼、花嶼、貓嶼,北風不可寄泊,南風時宜巡緝。按自廈門至澎湖,有水如黛色,深不可測,為舟行之中道,順風僅七日半水程。

  小琉球嶼在鳳山縣南下淡水南大海中?!竿ㄖ尽梗涸诳h西南海洋中。突起一峰,盤郁蒼翠,周回三十里,中無人居,多產(chǎn)椰子、竹木;巨石巉巖,大舟灣泊甚難。鳳境水口,借是山而益鎮(zhèn)密。

  浪嶠南嶼在鳳山縣南,一名瑯嶠?!竷哉f」:去下淡水三百余里,多瘴氣鬼魅。「舊志」:自沙馬磯頭一潮可至,遠視微茫,舟人罕至。土番所居,地宜羊。又南覓東嶼在縣東南海中,去南覓三里許,為一方之蔽。土番至彼,見水中有果稻流出,而無從蹤跡也。

  北澎湖嶼在彰化縣極北。「一統(tǒng)志」:在縣極北雞籠城東北大海中。「舊志」云:嶼低平寬廣,周回約二十余里;其旁多溜,舟人憚之。

  北線尾在臺灣縣西鹿耳門南?!竿ㄖ尽梗号c鹿耳門接壤,其南即安平鎮(zhèn)。鎮(zhèn)中一港名臺頭港,紅毛時水甚深,夾板船可入;今淤淺。按北線尾與安平鎮(zhèn)城相連,與赤嵌城相對。鹿線門與北線相連,是船只出入之處,臺灣之大門戶也。又沙線,「臺灣紀略」:南港口有長沙線,自南港口起、至淡水海外止,不知幾千里也。

  海翁窟線在府治西北?!竿ㄖ尽梗焊鞅备∮猩尘€一條,南有一港,港口一大澳甚深,名海翁窟;凡過洋之船,多泊此以候潮避風。

  海環(huán)府四面?!概f志」:舟人渡洋,不辨里程,一曰夜以十更為率。自雞籠淡水舟行至福州港口,五更。自臺港至澎湖,四更。自澎湖至泉州府金門所,七更。東北至日本國,七十二更。南至呂宋國,六十更。東南至大港,二十二更。西南至南澳,七更:皆就順風而言。又自雞籠而東南,約三里以外,便為下溜,舟不可至?!竿ㄖ尽梗汉>訕O東,月常早上,故潮水長、退,視同廈亦較早:初一、十六,潮滿已亥,而竭于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滿寅申,而竭于已亥。然南北亦有不同:從半線以上,潮流過南,汐流過北;從半線以下,潮水過北,汐流過南:與澎湖同。海多颶風,最甚為臺。土番有識臺草者,草生無節(jié),則周歲無臺,一節(jié)則臺一次,多亦如之,無不驗。「水道提綱」:臺灣懸居海中,東為大山生番界。海濱地,北自雞籠城沿海而西至淡水城,有入海之水口五。又西南經(jīng)南嵌、竹塹,中港、后龍、吞韶五社,有水口十四。又南經(jīng)苗盂、房里、大甲等社至嘉義縣,有水口十六。又南經(jīng)府治,有水口八。自府治南稍西,經(jīng)鳳山縣西,有水口二。又東南經(jīng)鳳山下淡水社,有水口五,南至沙馬磯。按吞韶社即前云霄社;此從輿圖。

  大圓港在臺灣縣西?!敢唤y(tǒng)志」:海港也,自鹿耳門以內(nèi),周環(huán)皆堤,海舟聚泊。后紅毛筑城如臺,因亦謂港為臺灣。又網(wǎng)港在縣西北廢天興州北,漁人恒取魚于此。

  新港在臺灣縣北四十里?!竿ㄖ尽梗和緦较O獜闹T羅馬鞍橋南至大目降營盤北,又西過廣儲西里,又西過大目降草地至武定里,從洲仔尾會新港西入海?!敢唤y(tǒng)志」:新港源出木岡山,西流至洲仔尾入海。港南為臺灣縣界,北為諸羅縣界。

  馬沙港在臺灣縣西南。「舊志」:西通大海、北接臺灣,南岸即安平鎮(zhèn)城;亦曰馬沙溝?!感轮尽梗喊财芥?zhèn)港潮汐與鹿耳門、七鯤身相連,寬衍可泊千艘。

  蟯港在鳳山縣北?!概f志」:上源自小岡山,西流會觀音山水,又西經(jīng)縣西北維新里入海,可泊小舟?!感轮尽梗合u港系臺灣轄,其南為竹仔港,又南為彌陀港,即小岡山水及濁水入海處;又南為萬丹港。

  打鼓仔港在鳳山縣南。「通志」:港口有巨石,擘分水門,水分兩條。南入為前鎮(zhèn)港,又入為鳳山,至鳳山莊;北入為琉磺港,至興隆莊。又鱉興港在縣東南放索溪西入海處。

  蚊港在嘉縣西南。「一統(tǒng)志」:源出諸羅縣東大山中,西流曰急水溪,經(jīng)鐵線橋又西入海。其北有八掌溪,亦自大山西流,經(jīng)縣南,又西入海;是為蚊仔港。其南為茅港尾港,又西南為麻豆港?!概f志」謂蚊港在縣西北,上流為石龜、山迭二溪,至縣北合八掌、牛朝溪諸水入海;俱誤。

  笨港在嘉義縣西北?!敢唤y(tǒng)志」:上流石龜溪、山迭溪二水合而西入海?!概f志」謂笨港上流曰急水溪,誤。又龜仔港,在縣西北牛潮溪西流入海之口。

  海豐港在嘉義縣西北、彰化縣西南二邑之界。「一統(tǒng)志」:按輿圖,彰化縣海港極多,循海豐港而北為三林港,又北為鹿仔港,又北為草港,又北為大甲港;又北為雙寮??冢捶坷锵?、貓盂溪入海處;又北為后壟港,又北為中港,又北為竹塹港,又北為鳳山港,又北為南北大溪港,又北為南嵌港,又北為淡水港,又東北為雞籠港,又東為八日門港,又東南為蛤子灘港。

  蔦松溪在臺灣縣北?!敢唤y(tǒng)志」:上源有二:北源出縣東北湖仔內(nèi)山,曰狗咬溪,西南流;南源出縣東柳仔林山,西流曰大目降溪,過大目降莊,北與狗咬溪合,經(jīng)鯽魚潭,又西經(jīng)府城北為蔦松溪,又西流入于海,亦曰大目溪。

  急水溪在嘉義縣南?!竿ㄖ尽棺鲊H溪。源出大武壟山十八重溪,合哆啰嘓社北九重溪水,過雙溪口西南,為急水溪;過急水渡,西匯于蚊港入海?!嘎怪藜梗菏酥叵ブT羅縣治五十里。自邑治出郭南行二十五里至楓子林,皆坦道,稍過則為山溪。十里至番子嶺,嶺下為一重溪,仄徑迂回,連涉十五重,至大埔莊,四面大山,人跡罕至矣。東南有一小路,行二十五里至南寮,可通大武隴,高嶺斗絕。由大山峭壁而上,間鑿小洞可容足,如登梯然。北路山寇捕急,每從此遁。大武隴通羅漢門、阿猴林,為南、中二路之患。

  八掌溪在嘉義縣南?!竿ㄖ尽梗涸窗l(fā)玉山,過枋子岸山、阿里山、牛朝山之西南,至白須公潭,過小龜佛山,西至青峰闕入海。又灣里溪在縣南界,發(fā)源縣東南大山,西流過灣里鋪北,又西至新港口入于海。稍北有麻豆溪,西流入海。

  牛朝溪在嘉義縣北?!竿ㄖ尽梗涸窗l(fā)大武巒山,出大福興山、牛朝山之北,西過北新莊至康榔莊,為龜子港,入海。又山迭溪在縣牛潮溪之北,發(fā)源阿里山,西流至雙溪口,北會石龜溪,又西流至笨港入海。石龜溪發(fā)源于奇冷岸山,西流合山迭溪。

  虎尾溪在嘉義縣北、彰化縣南,二縣以溪為界。過此而北,人煙漸少?!概f志」:源出大山中,從柴里、斗六門社流出,截溪分流而北;經(jīng)東螺社,南折而西南流,復合為一,西入于海?!竿ㄖ尽梗夯⑽蚕窗l(fā)于水沙連內(nèi)山麓,西流過牛相觸山北,分于東螺;又南匯諸羅縣阿拔泉溪之水為西螺,又西至臺仔挖入于海。東螺溪分自虎尾溪,北折而西流,匯于海豐港入海。

  大肚溪在彰化縣北?!概f志」:源出大山中,西流經(jīng)大肚社,又西入海。「通志」:溪闊水險,源發(fā)于內(nèi)投山,過北投、貓羅北社,合水沙連九十九尖之流,西過阿束社北為草港,入于海。又大武郡溪出大武郡山,西至鹿仔港入海。

  大甲溪在彰化縣北?!概f志」:源出大山中,流經(jīng)大甲社南,又西入海。溪中多石,艱于行涉。「通志」:溪面甚闊,源發(fā)于岸里內(nèi)山,西流,南分為牛罵溪、崩山溪,西入海。又大安溪在縣北,險如大甲,溪面較狹;發(fā)源于水沙連內(nèi)山,西流過岸里、南日二山,支分于南日山之后曰房里溪,分于鐵砧山之北曰貓盂溪,西匯于雙寮海口入于海。

  吞霄溪亦曰吞韶,在彰化縣北。源發(fā)于南日山,西流至倒旗山前入于海。按又有后壟溪、中港溪、竹塹溪、鳳山溪,皆在縣北;自吞霄溪以次而北,西流入海。又有南嵌溪,在縣東北;西流經(jīng)南嵌社南,折而北,與社北之水會,西北流入海。

  長豆溪在彰化縣北?!竿ㄖ尽梗洪L豆溪發(fā)源于八里坌山,山之北為淡水港。海口至干豆門,水程十里。內(nèi)有大澳,分為二港,可泊大船數(shù)百艘;西流入海。

  上淡水溪在彰化東北上淡水城西。「舊志」:源出東北界大山中,深十余尋;緣崖皆古梅,舟行數(shù)日不窮。中產(chǎn)紅心魚,長竟丈。其水西流北折,會巴浪泵,北入于海。又「通志」:縣東北有磺溪,源出磺山,西流出干豆門,入海。東北即雞籠港。按「通志」長豆溪至干干豆門以下之文,「一統(tǒng)志」皆系于上淡水溪之下,或二溪合而入海與?

  二贊行溪在鳳山縣北?!敢唤y(tǒng)志」:亦曰岡山溪,源出臺灣縣東南大岡山下,西南流經(jīng)鳳山縣北曰二贊行溪,又西流至喜樹港入海。按上有二贊溪橋,在鳳山縣之北。

  下淡水溪在鳳山縣東南。「舊志」:自淡水社西流入海,旁多水田,利畜牧,亦名下湛溪?!竿ㄖ尽梗涸窗l(fā)于東北之大山,過大澤磯社、搭樓社、阿猴社,受六溪之水,西出而為西溪,又與赤山仔所受眾流之冷水坑合入海?!敢唤y(tǒng)志」:按輿圖,淡水西南流,有冷水溪自西來注之,又南流經(jīng)山東南,赤山溪自東北來注,合而西南入海;「通志」似誤。按「一統(tǒng)志」謂冷水溪與赤山溪次第入下淡水,故疑「通志」之誤也。

  力力溪在鳳山縣東南?!敢唤y(tǒng)志」:在下淡水溪南,源出大山中,西南流經(jīng)力力社北,又西南入海。又有放索溪,在力力溪南,出大山中,北源曰中溪、南源曰畢鄉(xiāng)溪,合而西南流經(jīng)放索社,又西南經(jīng)鱉興港入于海。

  鯽魚潭在臺灣縣東,俗呼東湖?!概f志」:周五里許,多魚,亦名卿仔潭。其水北流,繞縣北,會蔦松溪入海。又甘棠潭在縣東保大里,居民潴水灌田。

  鬼面潭在彰化縣北大山中?!概f志」:鬼面潭,夏秋溢、冬夏竭,有魚蝦之利。

  籠雞港在雞籠山之西?!竿ㄖ尽梗喝娼陨剑毐泵驽8劭?,又有雞籠、桶盤二嶼,包裹周密,可泊商船。

  連花池在彰化縣北大山中?!敢唤y(tǒng)志」:在池內(nèi)有嶼,土番居此者,浸版為田,種禾甚美。

  關鎮(zhèn)

  鹿耳門在臺灣縣西五十里?!概f志」:門為臺灣出入咽喉,兩岸皆筑炮臺;水流峽中,委折回旋而入。中有海翁窟,多浮沙;水淺風急,則淺深頓易。門內(nèi)水面寬闊,可泊千艘,即大圓港也。又縣西大目港,亦為要地?!竿ㄖ尽梗郝苟T在臺灣港口,形如鹿耳,港甚阨;下有隱石,行船者以浮木為標志之?!敢⑹ニ絺鳌梗捍筌娂认屡旌?,至鹿耳門,門仄水淺,鼓之,舟不得上;賊乘高守險。公禱于天妃廟;明日,發(fā)炮進舟,水長一丈,舟行如騖。劉國軒乃與鄭克塽面縛以降?!钙脚_紀略」:康熙六十年討朱一貴,大兵發(fā)澎湖,以林亮、董芳為前鋒,令外委季洪選等駕小舟先行,于鹿耳門深港插標,記明舟行路徑。丙午,舟師咸抵鹿耳門。賊目薛天威率眾扼鹿門炮臺,迭發(fā)大炮,又以小舟迎拒。林亮等以六船冒死直進,亦發(fā)大炮攻擊。遙望炮臺堆貯火藥累累,亮令炮專攻火藥;俄而桶中火起,賊潰,遂入鹿耳門。時潮水漲八尺,大軍連檣并進,賊遁入安平城。藍廷珍「與制軍滿保書」:伏承憲檄,令統(tǒng)兵向南路打狗港攻入臺灣,當即繕治舟師,刻期進發(fā)。緣打狗港水淺灘淤,戰(zhàn)艦繒艍概無所用,須盡易舢板頭、膨子小船乃可入也。登岸,旱田百余里,交道蔗林,處處賊可伏兵;非焚燒平劃,未易輕進。民以蔗為生,糖貨之利,上資江、浙;一旦火成焦灰,誠為可憫。某非敢以婦人之仁阻撓軍國大計,但以軍國大計不在于斯。鄙見謂宜聚兵中路,直攻鹿耳門。鹿耳一收,則安平唾手可得。賊失所恃,郡治無城,豈能長守?不過三、五日間,可剪滅耳。與能軍者戰(zhàn),自宜攻瑕搗虛;若討罪捕賊,宜堂堂正正直搗中堅。譬如擊蛇,先碎其首,他復何能為哉?鹿耳門暗礁天險,昔有六竿標旗,指示途徑。南標紅旗、北標黑旗,賊已盡行收去;屯兵炮臺,扼守港道,意大軍不能飛渡。正可于此出奇制勝,仍令善水者以長木沒入海中,插標而行;擊破炮臺屯兵,即可長驅(qū)直入?;謴椭?,正在瞬息;唯執(zhí)事急裁度之。卒如其議,七日平臺。又羅漢門為臺、鳳、嘉三縣總路,已見前「山部」;今巡檢司設此。

  斗六門在嘉義縣北?!敢唤y(tǒng)志」:在諸羅縣北,去竹腳寮二十余里,為生番阨口。按斗六門,虎尾之所經(jīng)也;竹腳寮山與彰化之大武郡山相近。

  淡水司在鳳山縣東南?!敢唤y(tǒng)志」:原在下淡水東港,康熙五十一年移駐赤山之巔,今移大昆山麓。又南路營在縣西龜山下,設參將駐守。按淡水巡檢司今裁,縣丞駐此;別設興仁里巡司,駐舊城。

  佳興里在嘉義縣西南,有巡司。「一統(tǒng)志」:在諸羅縣西南鹽水港;舊在縣治右,康熙六十一年移駐縣西北笨港,后復移置于今所。

  竹塹司屬淡水廳?!敢唤y(tǒng)志」:在彰化縣北。又有貓霧拺巡司、八里坌巡司、鹿仔港巡司,俱在縣北。按八里坌、鹿仔港二巡司今裁;別設大甲巡司,屬淡水廳。

  舊社在臺灣東新豐里。又有中港岡在縣東南長興里。二處俱有營兵分防。

  淡水社在鳳山縣南?!概f志」:自赤山南至上淡水社八十里,又二十里至下淡社,又十五里至力力社,又十五里至茄藤社,又六十里至放索社,又八十里至茄落堂,又一百二十里至浪嶠;嶠內(nèi)俱深山大林,土番或扳蘿捫葛而出,不通人行。按此上淡水是與下淡水自以南北得名。

  麻豆社在嘉義縣南?!概f志」:自臺灣縣新港又北五十里至麻豆社,又九十里至諸羅山,又一百里至他里務,又百二十里至大武郡,又六十里至半線,又一百一十里至水里社,又三百里至大甲社,又一百四十里至房里社,又一百三十里至吞韶社,又一百三十里至后壟社,又二十里至新港仔,又四十里至中港社,又一百里至竹塹社,又二十里至眩眩社,又二百里至南嵌社,又八十里至八里坌社,又過江十五里至淡水城,又三十里至奇獨龜侖,又六十里至內(nèi)圭州社,又六十里至大屯社,又四十里至小雞籠,又超石一百五十里至金包里外社,又十里至內(nèi)社,又超石二百里至雞籠頭,又逾大江二十里至雞籠城。城屼懸海中,旁無港澳可泊;夏日風靜,水程東行四日可至蛤子灘。計府治至雞籠,共二千三百一十里。

  古跡

  赤嵌城在臺灣縣南?!敢唤y(tǒng)志」:向為番地;明嘉靖四十二年,流寇林道干據(jù)為巢穴,始名北港。既而倭寇擾閩,退屯于此,遂為倭地。萬歷末,紅夷荷蘭國欲據(jù)澎湖,尋徙北港,因招集人民商賈為窟穴。崇禎八年,紅夷始筑赤嵌城。本朝順治十七年,鄭成功與倭使何斌通謀,破逐紅夷,取其地,建為承天府??滴醵?,鄭克塽降,改設臺灣府;尋移治永康里,即今府治?!概f志」云:紅夷所筑赤嵌城,方圓僅半里許,上構(gòu)重樓,以為居室;今名紅毛城。

  安平鎮(zhèn)城亦名臺灣廢城,在府西南。「一統(tǒng)志」:明崇禎中,荷蘭夷筑,方圓一里;右憑鹿耳、左面海洋,并設市城外,以通漳、泉商賈。后鄭成功居此,更名安平鎮(zhèn)?!父尽梗杭t毛城在安平鎮(zhèn)一鯤身頂,又筑小城繞其麓,女墻、更寮與內(nèi)城相連綴。鄭成功改建,有螺梯、風洞、機井,備極工巧。本朝康熙五十七年,廢。

  天興廢州在臺灣縣東北。「一統(tǒng)志」:在縣東北四十里新港。順治十七年。鄭成功置天興縣,屬承天府。鄭錦又升縣為州??滴醵?,廢。又萬年廢州在縣東南二十里二贊行,亦鄭成功置縣,鄭錦升為州??滴醵?,廢。

  廢半線安撫司即今彰化縣治。鄭成功嘗置半線安撫司于此;康熙二十二年廢,屬諸羅縣。雍正元年,分置彰化縣,又廢。淡水安撫司在彰化縣北,有城,亦荷蘭夷筑。鄭成功置淡水安撫司于此,康熙二十二年廢。

  廢雞籠安撫司在彰化縣北海中。「一統(tǒng)志」:明永樂時,中官鄭和奉節(jié)招撫海夷,嘗三宿雞籠淡水。后荷蘭夷據(jù)之,筑雞籠城。本朝順治中,鄭成功置安撫司于此;康熙二十二年廢,今設兵戍守。

  天妃廟在臺灣縣北。又鳳山、彰化二縣亦有廟。按天妃靈著海陬,海船遭風者呼禱輒應。又將軍廟在澎湖將軍澳,澎湖舊祀其神,因以名澳。

  竹溪寺在臺灣縣治東南?!敢唤y(tǒng)志」:康熙二十二年建。竹木蒼郁,溪澗紆回,游人多集于此。

  ——錄自「方輿考證稿」百卷。

閩雜記

 ?。ㄤ浭藙t)施鴻保著

  夏、秋之交,海中尤多暴風。先一夕,必有片云如魚形浮月下,俗謂之「呼風」。魚色白者,勢緩;色黑者,勢烈;黑而仰月者,更有折桅傾篷之患。海舶多停澳以避之。

  破篷,斷霓也;海中六、七月間見之,必有疾風猛雨。其狀如海船上破篷半片孤懸,故名。又曰屈鱟,則隨風漸上:其狀又如鱟魚乘潮屈尾也。破篷見于北向南行,則風雨不必應;若見于南而北行則必應,而且甚疾與猛也。

  臺灣諸羅縣火山,石隙泉涌,則火隨泉出,可以然物。此自然之火,且由水中出,異矣!又有東、西煙山,在大武隴山南。每久雨后,兩山皆出煙,漫空昏蔽;煙散,即晴。又,鳳山縣赤山接淡水溪處,陂陀平衍十余里,土中時有火出,其色俱赤;故又名赤泥港。

  近海諸處常聞海吼,亦曰海唑,俗有「南唑雨、北唑風」之諺;亦曰海嘯。其聲或大或小:小則如擊花鼓,點點如撒豆聲;乍近乍遠、若斷若續(xù),逾一、二時即止。大則洶涌澎湃,雖十萬軍聲未足擬也;久則或逾半月、日夜罔間,暫亦三、四日或四、五日方止。海旁人有以為風兆者,如所謂南唑風也;然有時有風而吼,有時無風而吼。有以為雨兆者,如所謂北唑雨也;然有時有雨而吼,有時無雨而吼。又或積雨而忽吼、久旱而忽吼,吼皆不必如諺所云。凡吼時,海水上涌如驚濤怒浪,故又謂之「做涌」。

  臺灣,閩音讀若「埋完」??滴踉赅嵆晒?jù)之惡其名,改為安平。又改其門為■〈門外吉內(nèi)〉■〈門外失內(nèi)〉,蓋以春秋鄭國有■〈門外吉內(nèi)〉■〈門外失內(nèi)〉之門也。

  漳、汀、邵武諸處皆有江東廟,祀?yún)菍⒏蕦?,亦稱甘將軍廟??既龂鴷r閩雖屬吳,然以僻陋故,建置甚略;汀州且未立郡縣。寧為吳將,又未至閩;閩人何獨為之立廟?今潮州府城西有江東橋,與泉州洛陽橋相若,為一郡要隘處。鄭成功時,其將甘輝拒王師于此,戰(zhàn)最著。后輝敗死,成功遁歸廈門,令所屬為輝立廟。漳、汀、邵武,當時亦為成功所據(jù),故皆有輝廟。鄭氏敗,人或諱之,托為甘寧耳。亦稱江東廟者,蓋猶震其江東橋之戰(zhàn)也。

  凡田地、山場所種竹木、蔬果之類,不論收獲多寡,于初種或?qū)@時估賣于人,謂之「判賣」。閩俗,詞狀常有「冇」字,「有」字中缺二畫;初不識,后知即「判」字也。又禾稼不實者為■〈疒〈覀侖〉〉榖,閩俗謂之「冇谷」。凡物中空,亦曰「冇」。皆讀若「判」或讀若「胖」字,蓋「胖」字音「平」,即「空」字也。

  閩俗,田有皮、骨之分。買賣皮田者,契上書「田」字,「田」字去左一直;讀如「丬」。買賣骨田者,契上書「田」字,「田」字去右一直;讀若「棱」。省俗制字,詞狀中常有之;他處人不識也。

  卓戈紋,臺灣所出番布也;閩人極珍重之。但□「番布」,知其名者鮮矣。

  臺灣俗:賃載皆用牛車,編竹為箱,輪圜以板;板心鑿空,橫貫堅木,無輪與輻之別。名曰「笨車」。

  海道不可以里計。行舟者以瓷為更漏筒,如酒壺狀;中實細沙,懸之。沙從筒眼滲出,復以一筒承之;上筒沙盡、下洞沙滿,則上下更換,謂之一更。每一日夜,共十更。然風潮有順逆、駕駛有遲速,則以一人取木片由船首投海中,即疾行至船尾,木片與人俱到為準。或人行先到,則為「不上更」;或木片先到,則為「過更」。計所差之尺寸,酌更數(shù)之多寡,便知所行遠近、并知船到何處矣。以更數(shù)計陸路里數(shù),每一更該陸路四十二里有零。統(tǒng)計一日夜行船十更,可得陸路四百二十余里也。

  黃梨,出泉、漳、臺灣等處。形如芋頭,大或及斗。其皮如松顆,周圍有鱗;食之必去鱗,云有毒也。鱗內(nèi)有根,如釘著。肉甚堅,須以快刀周剜,方出。味極鮮爽,勝于羊桃、芭蕉果之類。來子庚觀察言:『他果多食皆損人,惟黃梨不然。故臺灣人有「多吃黃梨、少吃雞」之語,以雞肉動風發(fā)瘴也』?!概_灣志」又云:『波羅蜜,天波羅也;黃梨,地波羅也』。波羅蜜大于黃梨,形色相似;惟皮光無鱗耳。

  檨,即番蒜也;出臺灣及廈門、金門諸處。相傳其種來自荷蘭。有香檨、肉檨、木檨三種,香檨為上、肉檨次之、木檨最下。樹皆高柯廣蔭,實如鵝卵;皮青肉黃,滋味甘美。初生時,和鹽搗為菹,名「蓬萊醬」;可以饋遠。

  水藤,出臺灣內(nèi)山。其條最長,有越山跨澗而生者。得一條,盤秤亦數(shù)百斤。

  綠珊瑚,見「臺灣縣志」;即興、泉等處之護田草也。有枝無葉,嫩翠叢簇,椏■〈木義〉如珊瑚;甚脆,折之有毒漿,沾體即爛。人家村墅,多種之。以其多種田旁,故名護田草,其正名不可知。有高大若茂樹者,鳥雀皆不敢集。同安沙溪村一株高數(shù)丈,蔭廣逾畝;人過其下,常惴惴急趨,恐偶折沾其漿也。亦名霸王鞭,亦名仙人鞭。

  鯔魚出海中者,閩人謂之烏魚,有正烏、回頭烏之分,冬至前者為正烏、冬至后者為回烏魚。正烏肉厚而脂,回頭烏肉瘦而腥重。臺灣有烏魚稅;每年十月中,漁人必請官給頭烏旗插桅間,方許出海。在內(nèi)地海港所插者,極長不過四、五尺;若外海,則三、四丈亦未為異也。然肉味,則大者老而不松,小者嫩而不韌矣。

  蟳有京蟳、水蟳之別。京蟳小而多肉;生搯其臍,足不甚動。水蟳大而少肉,殼中皆水;生搯其臍,則螯、足俱動。買者以此別之。其名「京」者,猶可以「貢京」之義。臺灣人則以膏多者為紅蟳、無膏者為菜蟳,又統(tǒng)稱曰「大腳仙」。

  臺灣、澎湖皆出白鳩,大小如常鳩,形聲亦同。毛色純白如雪,眼有綠、黃、赤三色;綠者難得。養(yǎng)必雌雄成對,方能字育。惟畏寒甚,過冬必死。有攜至漳、泉賣者,價亦不昂。

  ——錄自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九帙。

全臺圖說

  周懋琦撰

  府治,東抵羅漢門(六十五里),曰中路;西抵澎湖(三百二十里);南抵沙馬磯(四百六十里),曰南路;北抵雞籠山(六百三十四里),曰北路。東西廣闊四、五百里,南北袤延千二、三百里(按里數(shù)校內(nèi)地弓步計里者加長)。

  臺灣縣,東至老農(nóng)莊(一百二十里),西至赤嵌城西大港口(十里),南至二層行溪鳳山界(一十三里),北至曾文溪嘉義界(三十里):廣闊百三十里,袤延四十三里。

  鳳山縣,東至彌農(nóng)山麓(七十里),西至旗后港(十五里),南至沙馬磯(三百七十里),北至二層行溪臺灣界(六十里):廣闊八十五里,袤延四百三十里。距府八十里。

  按鳳山之南,自瑯■〈王喬〉而東至卑南覓秀姑鸞以達北境,中多未墾之土;前臨大海、中隔生番,往來洋舶遭風礁者多為番所苦。近議于枋寮分駐文武員弁、設立衙署以資鎮(zhèn)壓;然相距太遠,聲息仍復不通。應于瑯■〈王喬〉添設營汛,或移安平協(xié)臺防同知分駐于此、或?qū)⒛下穮⒏臑樗畮熞岂v于此,并將其水口堵塞;又將卑南以北各社全行收隸版圖,凡可以泊船所在一律填塞:乃為善策。

  嘉義縣,東至大武巒(三十一里),西至笨港(三十里),南至曾文溪臺灣界(七十里),北至虎尾溪彰化界(四十里):廣闊六十一里,袤延一百一十里。距府一百里。

  彰化縣,東至平林莊(七十里),西至鹿港(二十五里),南至虎尾溪嘉義界(六十里),北至大甲溪淡水界(四十五里):廣闊一百里,袤延一百里。距府二百里。

  按彰化縣東南有水沙連,其廣袤加倍。相度地形,今之城池建于半線保,全無堂局;城外八卦山兇克特甚,未為善也。城池似宜改筑于該縣東北之拺東地方,距城十五里,周六、七十里,有一百八十余莊;山川脈絡交會,后枕炎峰,前面堂局開闊,兩水分流,左右合抱,極有形勢。林鎮(zhèn)宜華欲將北路協(xié)、縣移設于此,并謂其民俗強悍、又多殷富,向來土匪蠢動多起此鄉(xiāng),亟宜駐重兵以鎮(zhèn)壓之;官小兵單,反為民所輕視。其說甚允。惟拺東之北疆界略促,宜割淡水所轄之大甲、蓬山以至后壟歸入該縣為界。甌北趙氏「皇朝武功紀盛」謂臺灣有當酌改舊制者,正此類也。至于彰化縣城,宜設于鹿港,而以臺灣道及副將駐之。彰化縣城不傍山、不通水,本非設縣之地;若移于鹿港,鎮(zhèn)以文武大員,無事則指麾南北、有事則守??谝酝▋?nèi)地,千百年長計也。按縣城移建鹿港,時異勢殊,似非確論。彼時滬尾一口尚未通商,今則情形不同,滬尾較沖于鹿港耳。而謂彰城之不得善地,請以臺道移駐中路,則與琦「議復水師李提督」八則不相違背。楊鎮(zhèn)在元欲于南投地方設一武署,移大營駐此半年以資彈壓;琦按拺東民繁地廣、獷桀至多,更須彈壓,南投可以緩圖。然必文武兼資,有張有弛,乃合機宜;單設一武營于此,亦屬非是。

  淡水廳,東至南山(十里),西至大海(八里),南至大甲溪彰化界(百零五里),北至大雞籠山(百九十五里)由三貂嶺轉(zhuǎn)遠望坑噶瑪蘭界(五十里):廣闊十八里,袤延三百五十里。距府三百四十五里。

  按淡水廳所轄,四百里而長;自竹塹至艋舺,中距百里。該廳仆仆往來,實難治理。宜將艋舺縣丞升為一縣,淡水同知降為一縣;另設臺北知府駐于艋舺、大稻埕一帶地方,專管海防兼司北路后山開墾事宜,方為久計。其地產(chǎn)磺,今雖封禁,小民偷采亦多;或官為開采,不至棄其利于空虛為得。又滬尾守備管轄洋面,上由蘇澳、下至大甲七、八百里,兵船單薄,斷不得力;亦應改為水師副將為宜。

  噶瑪蘭,東至過嶺仔(十五里),西至枕頭山后大陂山(十里),南至蘇澳(五十里),北至三貂溪遠望坑淡水界(八十一里):廣闊二十五里,袤延一百三十里。距府六百七十一里。

  按該廳民極馴順,訟案稀少。其東南奇來、秀姑鸞,風氣未開,水有瘴毒;外人至彼,飲其水,多腹脹生病。近略有人在外開墾,荒曠尚多;急宜官為經(jīng)理。否則,必為東西人所得也。該廳另有僻徑,兩日即可達淡水;似宜開辟。

  澎湖廳,東至陰、陽嶼(水程三十里),西至西嶼(水程三十里),南至八罩澳(水程十里),北至北嶼(水程八十里)。距府水程三百二十里

  按全臺形勢,宜于南路移駐一協(xié)、一廳,北路增設一府二縣,方足以資控制。南路則臺灣一府,臺、鳳、嘉三縣,臺、澎二廳隸之;而安平副將、臺防同知移扎瑯■〈王喬〉,或?qū)⒛下穮⒏臑樗畮熾`安平協(xié)轄,分駐于此。北路則移彰化縣于拺東,而移鎮(zhèn)、道于此,居中節(jié)制;北路改艋舺、竹塹為二縣,添設一臺北知府,隸以鹿港、噶瑪蘭廳:共為三縣二廳。將來埔里六社果能歸官經(jīng)理,即以鹿港廳移駐于內(nèi),就近撫治。

  水沙連,在彰化東南隅,集集鋪入山之始、內(nèi)木柵番界之終。南距府二百二十里,西距彰化八十里、嘉義一百二十里;東北距噶瑪蘭,有三路可通。山后平埔,直長四、五百里;北為噶瑪蘭,中為奇來,南為秀姑鸞、卑南覓直接鳳山之瑯■〈王喬〉內(nèi)山:南北袤延一百三十里,東西廣闊六、七十里。

  埔、水二社,居水沙連之中。陸路入山,南由集集,北由木柵。中間有小路為八圯仙嶺,險仄難行;故入山多由集集:此彰化通沙連之路也。水道則有南北清、濁二溪,均由萬務大山發(fā)源;分注在六社之南者為濁水大溪,繞流在六社之北者為清水大溪。

  按埔里六社居全臺心腹,為中權(quán)扼要之區(qū)。往者鹿洲藍氏有言:『辟其地而聚我民,害將自息。翦焉、辟焉,正所以少事而非多事;理焉、治焉,正所以弭患而非貽患』。又云:『氣運將開,必因其勢而利導之』。又云:『或謂海外不宜辟地聚民;不知委而去之,必有從而取之』。又云:『利之所在,人所必趨。不歸之民,則歸之番;不歸之番,則歸之賊。即使內(nèi)賊不生,又恐寇自外來』。此以見前人深識遠慮,卓不可及。前道光年間,疆臣奏請撫治,部議未允。查所奏內(nèi)謂:『六社番地僻處山隅,距??谏踹h,外人斷無垂涎之理。又臺地所產(chǎn),俱非異域所珍惜』云云。據(jù)今履勘,則大不然。現(xiàn)在六社之中多設立教堂,其意安在?所產(chǎn)樟腦茶、磺、亦不可云「非所珍惜」!又山后奇來、蘇澳一帶沿海之地,皆可通入六社;謂為「距海口甚遠」,置奇來、蘇澳于不理,亦太疏矣。此時不即為患者,各國互相觀望,不肯發(fā)端;久則,必為外人所據(jù)。腹心既為所據(jù),沿邊??诮晃缦嗤?,患有不可勝言者矣。是故為今日計,不特六社宜所措意,凡南北沿邊海口如卑南覓、秀姑鸞、奇來、蘇澳等處皆急宜防堵者也。防北堵南,氣力尚省。

  奇來,即淡、彰之背;秀姑鸞,即臺、嘉之背;卑南覓,即鳳山之背。奇來之地三倍蘭廳,秀姑鸞又四倍之。奇來至蘇澳又與噶瑪蘭界,大約一百五十里;由秀姑鸞而卑南覓、而瑯■〈王喬〉,大略與山前千余里等。山后大洋有嶼名釣魚臺,可泊巨舟十余艘,崇爻山下可進三板船。卑南覓自山到海,廣闊五、六十里,南北袤延約百余里。自秀姑鸞等境,官能墾辟,可得良田數(shù)萬甲,得租賦數(shù)萬古;可置一縣治,與奇來為接壤。近時郡城有小船私到山后向番貿(mào)易者,即卑南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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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眉社、埔社兩處化番男婦,現(xiàn)僅存三十丁口;而熟番、屯番之分居于三十四社以內(nèi)者,就其領米人數(shù)計之,大小男婦已五千零十九丁口,其私墾之漢民尚不在內(nèi)。熟番內(nèi)有烏牛欄、大湳、虎仔山、蜈蚣侖、牛眠山五社均被誘習教,而教堂設烏牛欄。本年四月間,有外人因天旱無雨、早冬歉收,私行入社散給銀洋,意圖要結(jié)。若再不開,心有從而取之者。二社為外人所得,全臺心腹之患也。

  查六社所轄,原一大縣之地;此時無容遽議設縣,先由府暫駐南投地方,一面辦理府中公事、籌劃開墾事宜,所有屯丁應專歸調(diào)遣;不過一年,規(guī)模粗定,然后請鹿游同知入駐于社,隨時撫治。其工程一項,全在開圳修路、制備農(nóng)具;城垣、衙署祗植竹圍,三年而成。一切經(jīng)費約需二萬數(shù)千兩,不過數(shù)年全可歸補,無容動帑。其墾地一項,番墾歸番、屯墾歸屯、民墾歸民;惟民墾者,酌量升科。未墾者全墾屯田,省得無限兵費,此尤要務;臺中內(nèi)山屯丁,大可用也。

  查集集鋪入社,如土地公案、雞胸嶺等處高山大嶺,險仄異常;萬一社中有變,土地公案以百人守之、雞胸嶺以五十人守之,雖數(shù)千悍勇亦不能入,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者。急應將中路先行修通,此事斷不容緩。所需經(jīng)費,料理得人,不及千元。已密飭妥人前往察看;番丁修番路,固不在禁令中也。倘蒙奏準開墾,通商惠工,先由此路。

  頭社,山勢較高,水圳未浚,全系旱田。上冬下霜,地瓜不實;本夏無雨,早稻全枯:番黎極苦。然周圍高山大嶺層層包裹,乃門戶要隘也。宜設巡檢或屯弁居之。

  土地公案、雞胸嶺兩處,應挑選健丁百名分扎;并建汛房數(shù)處,每處以容十人為度。全嶺高險而仄,多駐兵勇反嫌擁擠,且無處覓水。

  ——自盛康輯「皇朝經(jīng)世文編續(xù)編」卷九十一。

閩嶠輶軒錄

  卞寶第著

  臺灣府,本海外荒服。明天啟間,漢人顏思齊為日本國甲螺(甲螺,即頭目之類也),引倭屯聚于此,閩民鄭芝龍附之。后荷蘭人遭風飄至臺灣,借地以居;因與倭約,歲貢鹿皮三萬張,倭遂以全臺歸之。順治十七年,芝龍子成功寇江南敗績,退無所據(jù),乃謀進取臺地。荷蘭與成功戰(zhàn)不利,棄城遁,成功入居之;傳至孫克塽??滴醵?,靖海將軍施瑯統(tǒng)帥舟師,六月專征,一戰(zhàn)克澎湖,克塽震懾歸誠;于是設府守之。屬境四面環(huán)海,南北袤二千八百四十五里;領縣四,臺灣為附郭首邑。

  臺灣縣,東抵保大東山麓,西界海,南抵鳳山縣界,北抵嘉義縣界。至省水程一十一更外,五百四十里。木岡山在郡東北,巍峨特聳。臺灣諸山,此最高大,為郡山之祖,亦邑治之主山也;北至蔦松溪,入嘉義縣界。大、小岡山在郡南,迤邐至竹仔山,入鳳山界。大崎嶺在羅漢門外,越五里為六張犁、燒等社熟番,秋冬講武,以威懾之;而番情亦甚安靜。鹿耳門為郡之西北???,兩岸鐵板沙線橫伏水底,舟觸立碎,出入僅容三舟;土人插竹標示其港,曰蕩纓,為天險門戶。旁為安平港,商船輻輳處。臺江在郡城西門外,受各山溪之水達于海。澎湖在海中,山有三十六嶼、水有三十六澳,為郡城鎖鑰;設副將駐防,民事則通判領之。風俗獷悍。全臺之民,不外粵之潮、嘉,閩之漳、泉?;浥c漳、泉又名為三籍,各分氣類。從前歷有仇殺,積釁已深;每有睚眥小怨,匪徒即交構(gòu)其間,先則布散謠言,各莊聞而遷徙;一經(jīng)移動,匪徒遂從而肆掠,因之格斗斃命,勢不可解。由近而遠,瞬息之間,可延及數(shù)十百里。故樹旗抗官,目為叛逆,動兵剿洗者,不一而足。至同籍雜姓,強陵弱、眾暴寡,互斗之案亦所在恒有。昔有「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反」之謠。不肖官吏,藉兵餉開銷為掩飾侵漁地步。近有官中輪船來往,與省垣消息相通;慎選鎮(zhèn)、道、守、令,講求吏治,斗風漸息,而民亦相安。臺屬土地膏腴,歲有三熟之稻,又產(chǎn)檳榔、椰子、樟木、西羅柑、甘蔗等屬。澎湖地瘠,僅產(chǎn)山芋,民人以海為田、以漁為利,布帛、菽粟取資于臺。

  鳳山縣,在府南八十里。東抵生番界,西、南皆界海,北抵臺灣縣界。縣治溪回谷繞,林菁蔥密。半屏山在城北,峰巒如畫,環(huán)列若屏,與臺灣大、小岡山連接。打鼓山俗呼打狗山,在城南,特峙海濱;下有打狗港,為水師駐守處。旗后山在打鼓山西南,山不甚高,臨于海濱;近為洋人通商口岸。七鯤身由打鼓山穿田過港,逶迤六十余里,萬頃汪洋之際,結(jié)為七峰;其山無石,皆沙土生成,風濤震撼,終不傾頹。上多林木,望之有蒼翠色;外輔邑治之西北,亦以拱衛(wèi)全臺??苌皆诳h東,重岡復嶺,人跡罕到;山外即生番地,以傀儡界之。自是而南為蜈蜞嶺,綿亙于嶺左者為嫏嬌山。與嫏嬌對峙者為沙馬磯頭,波浪動搖,礁石林立;海舶往來,咸取道于此,洵為外洋最險門戶。

  淡水溪源發(fā)于東北之東風木山,過阿猴社受巴六溪之水,西出而為西溪,又與赤山仔所受眾流之冷水坑合入于海。民情健訟,風俗、物產(chǎn)與臺灣同。邑之大戶,多僦居府城。

  嘉義縣,在府北一百十七里。初設諸羅縣,乾隆五十二年臺匪林爽文攻縣城,邑民同心助守,敕改今名以旌之。東抵生番界,西抵海,南抵臺灣縣界,北抵彰化縣界。大武巒山在縣東,由大遯山迤邐七百余里,山脈停駐,挺然特秀,邑之主山也。分水山在縣東南,接壤臺灣邑治;水皆西流,至此山外,水皆東流,因以為界。奇冷岸山在縣北,中有田疇,與彰化界。馬椆山在縣南。自半月嶺而南,又西為關仔嶺,山徑偪仄如重關天險。牛椆山在縣東。過此百余里,界卑南生番。阿里山在縣東南,中有八社,皆歸化之熟番也。蚊港在縣西。海地由青峰闕入,為東港、咸水港、茅港、鐵線橋、麻豆港等處,皆往來要口。笨港在縣西北,南接猴嶼、北接海豐,為北面扼要之區(qū)。海豐港、斗六門以上,即彰化界。風俗、物產(chǎn)多類臺灣,又產(chǎn)筀竹筍。

  彰化縣,在府北二百八十里。雍正元年,分諸羅(即今之嘉義)縣半線地方,設立縣治。東抵生番界,西北抵海,南抵嘉義縣界,東北抵噶瑪蘭界。三面環(huán)海,形勢最要。大雞籠山在縣北六百余里,下有港,為海艘聚泊之所;歸淡水同知分治。大遯山屹立于淡水港之東北,八里岔山突出于淡水港之東南,皆為邑之鎮(zhèn)山。山朝山自雞籠山分支,東渡八尺門港,雙峰遙峙,高不可極;山南為蛤仔灘生番三十六社。又南為黑沙晃山、崇爻山,二山皆極高大,內(nèi)有生番十社。大武郡山在縣南,又東為水沙連番社。貓霧山、岸里山均在縣北,內(nèi)有歸化熟番。淡水港在縣北,至干豆門水程十里;中有大澳,分為二港,可泊大船數(shù)百。竹塹港在西北海濱,受眩眩山之水,與查內(nèi)山之水合流;淡水同知駐此。又三林港、鹿仔港、大甲港、后龍港,均為海防要口。蘇澳、加里遠港兩口,在臺島之東;繞出山后,為東海扼要。噶瑪蘭通判治加里地。風俗、物產(chǎn)與臺灣同。淡水產(chǎn)樟腦、石炭、琉磺,竹塹產(chǎn)筀竹筍。

  同治十三年,閩紳前任江西巡撫沈葆楨奉命督師,開辟噶瑪蘭、蘇澳之后山,至新有奇、至秀姑巒又百里有奇。其中生番各社經(jīng)提督羅大春等剿撫兼施,均已歸化。光緒元年,沈撫軍會同閩省督、撫奏于艋舺地方創(chuàng)建府治,名為臺北府。其附郭一縣,南劃中櫪以上至頭重溪為界計五十里,北劃遠望坑為界計一百二十五里,東西各距五、六十里,名為淡水縣。自頭重溪以南至彰化之大甲溪止,南北相距一百五十里;其間之竹塹,即淡水廳治;今裁同知缺,改設縣令,名為新竹縣縣。噶瑪蘭通判改為分防通判,移駐雞籠;其廳治改設縣令,名為宜蘭縣。臺灣南路同知移駐卑南;北路同知改為中路,移駐水沙連。從此易鱗介為冠裳、辟污萊為沃壤,當事之績偉矣!又奏于獅頭社增設縣令,名為恒春縣,隸臺灣府(前記是同治八年在閩撫任中手錄;光緒元年添設郡縣在去任之后,因附志于卷末)。

  (附)臺洋潮汐風信

  臺灣地屬東海,地既東而月常早上。十七、八夜,月臨卯辰,僅在初昏;故潮水長落,視廈門、同安亦較早焉。同、廈初一、十六潮滿子午而盡竭于卯酉,初八、二十三潮滿卯酉而盡竭于子午;臺灣則初一、十六潮滿已亥而盡竭于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滿寅申而盡竭于已亥。然南北亦有不同處:從半線以下,潮水過北,汐流過南,與澎湖同;半線以上,則潮流過南,汐流過北矣。慣海者熟知潮候,據(jù)其上流,方無虞也。四時風信,各有占驗:正月初四、初九、十三、二十九俱颶日,二月初二,三月初三、十五、二十三,是月颶甚多,此其大者。四月初八、五月初五、十三、六月十二、十八、二十四、七月十五、八月初一、初五、十五、九月十六、十九、十月初十、二十六、十一月二十七、十二月二十四至年終,俱系大風旬。一年之內(nèi),各有颶日,驗之多應,舟人戒避不行。風大而烈者為颶,其甚者為臺;又正、二、三、四月發(fā)者為颶,五、六、七、八月發(fā)者為臺。清明以后,南風為常;霜降以后,北風為常。若反其常,颶、臺將作。又天邊或有斷虹如帆者曰破帆、如鱟尾者曰屈鱟,昏臺將至之候。海水驟變,多穢如米糠,或有蛇浮游水面,亦臺將至。五、六、七月,風挾雨至,隨至隨息;視天邊有黑子如簸箕大者,舟人即收帆嚴舵以待;稍遲,即苦不及。大抵過洋以四月、七月、十月為候,最忌六月、九月;以六月多臺、九月北風初勁,或至連旬不息也。

  ——錄自「閩嶠嶠軒錄」卷二。

臺灣小志

  龔柴著

  臺灣,本城名(今臺灣府);后以名全島。閩人初呼為大琉球,因其孤懸東海,遠望如琉球而土地則更大也。西人初至島中,稱為「花而毛撒」,譯言「麗都島」;蓋以其山川峻秀而云然耳。

  島形自東北稍偏西南,統(tǒng)計南北約八百里、東西約二百六、七十里;「搢紳全書」載「臺灣南北二千八百里」者,以路之曲折言之,非直徑也。島嶼中央直亙數(shù)大山,如屋之有脊,分全島為東西兩境;南山約高七百二十丈,中山一千有六丈,北山一千有八丈。曾有西士考驗其地,言島中古有火山,今已熄滅矣;數(shù)百年來地震頻仍,較他省為尤甚,殆以火山下烈焰未消,時欲猛發(fā),故有此兆耳。

  山之東境長八百里、廣百數(shù)十里,為生番之地,從未入中國版圖。其人軀干魁梧,奔馳如獵犬;面平坦,見人則眸子頻動,若愚蠢無知者。然頭生贅瘤之人,隨處皆有。以平時多食栗子,故齒牙作紅色。男女手帶銅鐲,女佩頸環(huán)、男佩耳圈,下懸小竹管,刻花式,綴以紅絲,以為美飾。胸前及吻下,間有刺鳥獸形者。上下無衣,惟腰間束布以蔽羞。布作長方式,垂于胯下;富而有力家或為社中長者,則刺錦繡花紋以別之。晨起必往隴畔神像前跪拜后,投物于地以卜一日之禍福。人死,即葬于死所。死于路者,葬于路;死于床者,葬床下。掘地深數(shù)尺,然后埋之。其生平所用劍戟,同瘞穴中;附食物少許,以為祭奠之儀。此外,別無喪禮。生番婚姻,男往女家如中國贅婿然;故父母期生女,不重生男。民情頗和愛;惟有仇必復,強悍逾恒。如兩家因事支吾,擇長老三、四人出為排解,往往一語而服,不須廣常饒食。目下番民約共二萬人,分村落頗眾,大者千人,小者五、六十人,彼此不相顧問。無官吏,亦無文字;惟南境人互相盟結(jié),以為守望之助。所食系魚、果與鳥獸肉;近來雖種五谷,然寥寥無幾。其言語,出瑪來西島者六之一、出呂宋島者十之一;迤北十七村,多似斐利賓島之語。說者謂臺灣番民自南洋某島遷來,其言近似。

  山之西境為熟地,東西百余里。其居民,本系生番??滴醵辏⑹杖氚鎴D,改置臺灣府,領三縣:一臺灣縣,為府治;二鳳山縣,在南界;三嘉義縣,在北界(初名諸羅縣;乾隆五十二年臺賊攻縣城,居民助提督守城,因敕改「嘉義」以旌之)。雍正元年,析置彰化縣,在諸羅之北。道、咸以來,新設恒春縣,屬臺灣府;又設臺北府,領三縣:一淡水、二新竹、三宜蘭。共計二府七縣。設官除府、縣、教授外,有總兵一員、兵備道一員。打狗埠與臺灣府電線相通,傳報最為靈捷。臺灣府城西南本有一港,今淤積成田,不通舟楫;故輪艘至彼,當泊六里外,商人苦之。熟地物產(chǎn)最豐,五榖備有,饒煙草、甘蔗等物。生意以白糖為大宗。產(chǎn)竹一種,圍可一尺八寸、高九丈;樹一種,削皮為紙,獲利三倍。淡水河內(nèi)生鳴魚,發(fā)聲如鼓樂,聞百步外。產(chǎn)木瓜,形長;而含汁味甚甘,西人綦嗜之。居民以騎牛為常,行遠、負重皆用之;且能疾走,與他省異。驢馬不數(shù)數(shù)覯,禽鳥亦罕。山內(nèi)產(chǎn)猴、鹿,西人視為上品。土人結(jié)茅為屋,室中所儲除農(nóng)具外,別無長物。啖食不用筷箸,以赤手取飯,有古人風。今雖舊俗漸移,猶未能一律化;文風之劣,更不待言。籍隸斯土者除番民后裔占據(jù)大半,余皆閩產(chǎn),間亦有粵產(chǎn);與土人互婚交友,已不啻水乳交融矣。

  島中名山有七里、觀音、老佛、玉案、筆架、木岡、鳳鼻、鯤身、磯頭等名目,名川有八掌溪、甘棠潭、蓮花池等勝地。

  西濱至福建東界,相去僅二百四十里;月白風清,隱約相睹。惟魑魅荒陬、蠻瘴絕域,自上古以至前明,華人無至其地者。隋大業(yè)中,虎賁將陳棱一至彭湖,東向望洋而返?!杆问贰馆d『彭湖東有毗舍那國』,即臺灣島也。明成祖永樂末年,遣太監(jiān)王三寶至西洋,遍歷諸邦,采風問俗;宣宗宣德五年三寶回,行近閩海為大風所吹,飄至臺灣:是為華人入島之始。越數(shù)旬,三寶取藥草數(shù)種,揚帆返國;后無問津者。世宗嘉靖四十二年,俞大猷奉命征海賊林道干于彭湖,林敗,竄據(jù)臺灣;旋為琉球人所逐,死于粵東。大猷歸,朝廷發(fā)官守彭湖;至今仍之。熹宗天啟元年,日人踞臺灣,逐琉球人而放之。至是,荷蘭國人求彭湖于中國弗得,至臺灣求一互市地,日人弗許;誘以重幣,乃允。相傳日人祗約一牛之地,荷人詐以一牛皮剪條條碎,相結(jié)為繩長數(shù)十丈,以是量地,希冀多得;日人初不肯,繼畏多荷人踵至,故勉從之。荷人于海邊筑一臺,土人謂之「紅毛樓」;又于今臺灣府西南建一城,俗呼為「紅毛城」。日人屢與荷人為難,荷人以火炮拒之,死傷頗眾,乃不敢犯。國朝發(fā)祥長白,興大兵伐明,所向無敵;崇禎九年,太宗改元「崇德」,國號「大清」;崇禎十七年,世祖即位,建元「順治」;時李自成已陷燕京,世祖遣兵掃蕩之,遂定天下。時明唐王聿鍵稱帝福建,安南伯鄭芝龍等佐之,閩、粵兵餉盡歸芝龍掌握。迨貝勒博洛破唐王,執(zhí)之,芝龍降。子成功堅不從父志,決意事明;慷慨募兵,焚所著儒服。初圍漳州,繼犯福州,皆不利;芝龍作書招之,不聽。初,閩、浙大旱,芝龍言于巡撫熊文燦,以海舶載數(shù)萬饑民移徙臺灣,人給三金一牛,使墾荒食力;于是生活多人,漸成邑聚。時荷人踞城中,流民散屯城外;荷人行商自活,不斂田賦,與民相得焉。順治十七年,成功屢敗無所之,以四萬兵竄入臺灣;荷人力拒之不去,對壘相攻。荷人勝,且以其長于然炮也,鄭軍不敢近逼,圍困數(shù)里外;絕城中水源、糧餉,相持六月。十八年春,成功以百艘泊上游,滿載幾椅等物,乘大風作,舉火焚舟,順流而下;傳然荷艦三艘,僅一舟幸存。荷人氣餒,知不得免;然猶不敢遽退。會成功遣使來約曰:『予吾土地者,子女、玉帛任爾所之』。于是解圍三舍,荷人以一舟盡載所有以去。自是以至咸豐中,西人無行商其地者。成功既據(jù)全臺,與所占金、廈兩島相犄角;禮處士陳永華為謀主,務屯墾、修戰(zhàn)械、制法律、定職官、興學校、起池館,待故明宗室、遺老之來歸者。以紅毛城為都會,置天興、萬年兩縣;招徠漳、惠、潮之民,汗萊日辟。是年,圣祖棄芝龍于市,鄭氏在京者皆伏誅??滴踉?,成功卒,年三十有九,長子經(jīng)嗣位;靖南王耿繼茂、總督李率泰貽書招之,經(jīng)請如琉球、朝鮮例「不剃發(fā)、不易衣冠」,不報。既是,明監(jiān)國魯王卒于臺。三年,繼茂、率泰、施瑯、黃梧等檄荷蘭夾板船會剿鄭氏,克金、廈兩島;經(jīng)遁歸臺灣。七年,詔大臣明珠、蔡毓榮赴漳招諭,經(jīng)仍以琉球例請,上弗許。十三年,耿精忠起兵反福建,告援于經(jīng),經(jīng)往焉,取汀州城,運臺米濟師;卒為官軍所敗。二十年,經(jīng)卒于臺,其下殺長子克■〈臧上土下〉,立次子克塽。二十二年,水師提督施瑯以戰(zhàn)艦三百、水師二萬逼入臺疆,與鄭軍鏖戰(zhàn)竟日,焚其舟百余艘,殺臺兵萬二千人,遂滅鄭氏:是為臺灣入版圖之始。計鄭氏割據(jù)三世,凡三十八年。

  華人初至臺中,聞生番多金、銀礦,垂涎甚,欲奪取之而無由。爰駛舟往,生番麤知禮義,待之殷勤,導游山陬間,覓金礦所在,無所得;惟見番民以朱提為玩物,墮地累累亦不之惜。華人見利忘義,飲番民酒;及醉,盡殺村人而投之海,取其白金以歸。事聞,闔境生番群起來攻,殺北界人無算;報前日之仇也。

  康熙三十五年,吳球反;四十年,劉卻作亂:皆小丑也,尋滅。五十三年,上命西洋人詣臺畫地圖??滴趿辏_灣知府王珍稅斂苛虐,捕私伐山木之民二百人刑之。鳳山奸民黃榖等因民之不忍,群相謀亂;以朱一貴為匪首,煽惑無賴數(shù)百人,揭竿起事。總兵歐陽凱遷延出兵,賊乃大熾;游擊周應龍遁歸,參將苗景龍敗死。賊陷府城,又陷諸羅;凡七日而全臺陷。一貴僭稱「中興王」,偽號「永和」;大封群賊。廈門水師提督施世驃聞警先赴,總兵藍廷珍調(diào)兵踵之;全軍萬有二千、舟六百艘次第進發(fā),勢如破竹。時淡水、諸羅義民群起相助,大破賊師。一貴走灣里溪,為村民所擒;檻送京師,磔死。其敗逃之周應龍及逃回之道、府、廳、縣皆伏法,知府王珍剖棺梟示。是年八月,臺灣怪風暴雨,流火灼天竟夜,海水皆立;港船互相撞壞。地又大震,郡無完屋,居民壓、溺死者以數(shù)千計。雍正十年,北路大甲二番殘害官民,福建總督郝玉麟遣總兵呂瑞麟撫定之;已而復亂,官軍進剿,平之。乾隆三十五年,黃教亂于大穆降,旋即潰遁。五十一年,臺灣民林爽文叛。爽文居新化之大理杙,地險族強,聚群熾逞,結(jié)天地會以為群集之計??偙翊蠹o使知府孫景燧調(diào)兵三百往捕村民,焚殺無辜;爽文遂因民之怨,集眾攻營,官軍覆,將吏死焉。鳳山盜莊大田亦陷其縣。柴大紀固守府城,賊來犯,拒殺千人,乃不敢逼。賊以十萬眾攻諸羅,城中守軍開紅毛樓得大炮若干,遽用轟賊,城得不陷。賊晝夜圍攻,絕餉道。大紀潛遣人赍折奏曰:『諸羅為府城北障,諸羅失,則賊尾而至,府城亦危矣。且半歲以來,守御甚堅;一朝棄去,克復實難!今內(nèi)外義民不忍委賊,惟有竭力待援,用冀賊圍速解』。帝覽奏墮淚,曰:『大紀當糧絕勢急之時,惟以國事民生自任,雖古名將亦無以加之;其改諸羅為嘉義縣,旌其民也』。十月中旬,官軍數(shù)百艘兼程赴臺,合力攻賊,大破之;爽文攜家走集浦,為官兵所獲。未幾,莊大田亦敗,且被擒焉。六十年二月,鳳山匪民陳光愛謀反,攻石井汛未破,為官兵所獲;斬其黨羽數(shù)十人,眾潰。事且定矣,三月,臺民陳周全又反。陳,同安人,生長臺中;乾隆五十七年回籍,與同安匪民蘇業(yè)相結(jié)謀逆事敗,逃至新化與泉州人馬江、潮州人陳光輝、漳州人黃朝、黃親等分漳、泉、粵三股,各招千人,以洪棟為軍師,以陳光秀、楊成佳等為偽將軍,糾眾戕官,連陷數(shù)邑??偙敯ⅰ⑴_灣道楊廷理等次第進攻,賊勢漸殺,卒滅陳周全黨,事始平。嘉慶元年,有許北之亂;尋滅。十五年,海賊蔡牽以大隊攻臺灣,沉舟鹿甘門。福建總督(?)李長庚率兵大破賊軍,殺人無算,尸橫數(shù)十里;長庚戰(zhàn)死,蔡牽自盡。道光二十二年,英國商人遇颶于臺,總兵達洪阿命殺之。英將怒,請罰達洪阿;上命解達洪阿職,遣大學士琦善謝之,事乃寢。咸豐十年,英、法與中國立約開埠通商,淡水其一也。同治初,又開基隆、打狗二埠。十三年,臺灣生番殺日本商人,日以索賠為名,頗有支吾。近法人攻占基隆,約定退出。

  此臺灣之大略,錄之以為識時務者告云。

  ——錄自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九帙。

臺游筆記

  闕名

  省城離??谌摹⑽謇?,其??谠粶病3怯檬?,計有四門。城內(nèi)無溝渠,居民食水取給于井。

  風俗尚樸。惟男子大半食鴉片煙,性極懶惰;短后跣足,不事生業(yè)。其習俗也,以貧為恥,賤則不恥。婦女曰「摘毛」。無子買女,亦稱媳婦;媳婦再買之女,曰孫媳婦。每見喪家門首標曰「亡故幾代大母」,蓋以所買之媳婦稱呼,并非子孫;甚至六七代、八九代,不為怪也。人有疾病,不用醫(yī)而用巫;巫為禱告某神、某鬼,謂病可立愈。病愈之后,另請齋公謝神。齋公者,猶內(nèi)地之道士也;所穿袍服不倫不類,與戲中之小丑相似。四月某日,閑行市上,見一人年約三十余歲,頭上猶帶皮帽,手攜拐杖,身上掛皮鼓、銅鈸之類甚多;其叮咚之聲、搖擺之像,皆可詫異。疑為瘋子,遠而避之;及詢之土人,天是堪輿生也。嘻!怪矣。出西門里許,有市集曰艋舺,為煙花之淵藪。每年七月間作普通會,猶內(nèi)地之盂蘭會也。居家,用糯米及米粉之類作烏龜形以供佛;供畢,饋送親友,名曰「烏龜糕」,不知何所取義?土產(chǎn)之出口者,以茶葉為大宗。采茶婦女俱能歌聲啞啞,然不甚可辨。臺灣竹枝詞有云:『采茶人唱采茶歌,三月春風喚奈何!枝上杜鵑啼不了,聲聲只為別離多』??芍^道盡此中三昧。每年五月十三日,迎觀音像游行街市,甚為熱鬧;若臺閣、若旗幟,與內(nèi)地相仿佛。惟與人治病之巫祝,以利刃刺腦門或用鐵針穿入吻內(nèi),嬉笑自如,隨于神后;以此愚人,計亦苦矣。其婚嫁也,舊時相傳男女會合,唱歌而定;今則亦用媒妁,與內(nèi)地尚無大異。喪事,則人死不即舉哀家中,長幼共赴河邊禮拜,取水與死人洗擦,然后啼哭;棺殮之后,即埋土中。約百日再行取出,檢骨于壇,東放西藏,毫無定所;所謂骨壇所置,可卜風水之佳也。習俗陋惡,于斯為最。子死媳在,媳婦可以招夫,名曰「招硬」、又曰「招夫養(yǎng)子」。其讀書種子之入學者,拂紅拜客抽豐,可至年余。凡過學塾,必須入謁,謂之「拜文昌」。

  全臺孤懸海中,萬山叢立。劉省山爵宮保經(jīng)之營之,規(guī)模始備;陸則有火車、水則有輪船,商務始大?,F(xiàn)在鐵路由基隆海口至臺北、由臺北至大虎口,計長一百五十余里,車已通行;惜山路崎嶇,鐵軌、汽車俱易損壞。故車行無一定時刻,公司尚未能十分獲利;所收客資,聞每月可得洋銀四千余元。將來通至新竹縣,生意可卜起色。由基隆至臺北,中有一高山名曰獅球嶺,中辟一洞以行火車;開筑三年,始行蕆事。工作之巨,于斯可見。

  基隆產(chǎn)煤甚旺,所出金砂亦佳?,F(xiàn)在設局抽厘,招人淘洗。應招者粵東人甚多,每人每日納厘金洋一角、地主洋一角。據(jù)個中人云:章程尚有未善,以致驟難奏效;加以基隆天雨之日多,溪水沖刷,不易為力?;≈僚_北計隔六十里,基隆連日大雨、臺北天晴如常者往往有之;故臺人有一基隆雨、滬尾風、臺北日、安平涌」之諺?;∵M口右邊山上,天生一洞深二十余丈,中供觀音像,土人呼曰仙人洞;曾偕友人游焉。洞外俱白色活沙,頗費足力。沙中有石螺,土人呼為「催生子」;投于醋中,蠕蠕作動。云以之治難產(chǎn),甚有效。洞口有一僧人棲止;洞內(nèi)甚黑,僧人以火導游,并以茶餉客。出素紙,索余書畫;余畫梅花一枝報之。洞外有村四、五,皆漁戶也。海之左曰小基隆,有洋關征收輪船稅餉。前者法人構(gòu)釁時,法兵駐此數(shù)月,為我軍擊斃者甚眾,叢埋于基隆右山,每年有法兵船前來致祭。由小基隆至大基隆市,尚熱鬧,土妓甚多。其武備有陸兵三營,文員有一廳理事。東去為宜蘭縣。東南行,入臺北,火車資每客二百二十文。經(jīng)過市集有四,曰八堵(即淘金之所也)、曰水返銜、曰南港、曰錫口。居民大都種茶為業(yè),種雜糧者少。米則一年成熟兩次,早米五月、晚米十月。蔬菜、雜物、房租等費甚昂;一椽之屋,月需四、五金。土潮濕,人易受病。人病,忌米食,以番薯佐餐。男子出門,隨身肩一枕箱;內(nèi)藏者,鴉片煙槍等物也。女子服式,亦用綢綾;惟次序不知,竟有十二月中以紗衫罩綿服者。面涂脂粉,紅色為佳;眉則剃成一線,謂此婦女之時式妝也。土音啁啾,初莫能辨:呼內(nèi)地人曰「外江郎」、吃煙曰「腳葷」、茶曰「顛」、飯曰「奔」、走路曰「強」、土娼曰「摘毛官」、玩耍曰「鐵拖」。略舉數(shù)語,其余已可概想。市上所用錢法甚壞,通用者俱光中薄片錢;近經(jīng)官禁而令其改用制錢,尚未能一律遵守。民間造飯,俱以瓦罐代鍋;桌椅雜器,均以竹置。林木滿山,不知翦伐。烹物俱用煤,故居家大都黑塵滿屋,尋一明亮之室不可多得。屋瓦俱用灰土粘合;否則,遇大風時片片作蝴蝶飛也。

  省城街道甚闊,有工程局管理;惜修筑未善,故坐車者時有傾跌之虞。前劉爵帥撫臺時,曾購滾路機器;廢而不用,甚為可惜!爵帥所設之西學堂,亦經(jīng)裁撤;惟番童學堂照常開辦。堂設城中天后宮內(nèi),招內(nèi)山小番入堂讀書;教以禮貌,為將來入山撫化之用。爵帥之用心,亦云至矣。城中除衙門、廟宇之外,惟北門街、府前街稍成市面。北門外有制造局,所制以鎗子為主,修理鐵路等類次之。工匠約有三百余名,章程悉仿上海;制出鎗子,能與外洋來者無二也。天氣和暖,冬令草木不凋,蟲聲四時不絕。六畜中少驢馬,樹木中鮮楊柳。民俗酬神宴客,亦有演劇者。伶人袍笏登場,仍赤雙足;觀之殊堪噴飯。洋商所集之處曰大稻埕,為茶莊大市。每年三月初起、至十月底止,婦女赴莊揀茶者,日有三、四千名。

  余所居客店曰寅賓館,屋尚清潔;值連雨,恒與曲生為友。一日,邀四弟飲于秀英妝閣,興致頗好;飲紹興酒四觔,尚無醉意。秀英強余唱京曲數(shù)出,合坐為之擊節(jié)。席終,口占三截句以志之。秀英能操官話,品尚不惡。因憶有三十六鴛鴦主人品評臺灣花榜,列阿波為第一。余以此意詢之青芙道人;道人云:『阿波歌絕佳,明湖外史唱「采?!?,尚為阿波所笑』云云。噫!明湖外史其以阿波一笑為榮乎?三十六鴛鴦主人必別有所取也。臺人能書畫者甚少,所見者笛道人之隸篆、彭春林之行楷尚佳。鐵筆更鮮,余刻二石章呈唐薇卿方伯,極荷許可。一時以石索鐫者眾,因擬每字換酒五觔;以此消遣,頗不寂寞。

  時「斯美」官輪船有臺南之行,管帶官盧君鴻昌,舊友也,招與偕游,束裝以從。由滬尾展輪出海,行十二點鐘至安平。中途為大魚所阻,停輪約半點鐘;當停輪時,第見魚翅浮出海面如帆船之篷,高約三丈,魚身未之見也。安平海涌甚大,載客俱以竹排,中置木桶一只,人坐桶中,甚為危險;未曾登岸。復南行約六點鐘,至打狗(又名旗后);此處海涌稍平??陂T兩山環(huán)抱,船身吃水十尺,可以進口。有洋關征稅;出口土貨,以蔗糖、靛青為大宗。

  ——錄自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九帙。

臺灣地略

  馬冠群輯

  臺北府,本艋舺地。南界北大溪,東北界擺接十三莊。同治中,建置府治;光緒二十年,奏改省會。

  紅毛小城,在臺北西;今圮。城西至??跇O平衍,名虎尾;今置淡水營。

  新莊,在臺北西南北大溪南;舊置巡司(舊圖誤在武朥灣,今據(jù)「臺北道里記」更正)。

  淡水,在臺北北。南連南嵌,北接雞籠。外為淡水港;港南八里分山,港北圭柔山。兩山對峙,中有南、北二河。南河源出武朥灣,北河源出楓仔嶼;至大浪泵合流,出干豆門,入淡港。淡水出大屯山北外北投磺山下,西南流經(jīng)淡水城出港入海。

  八里分、麻少翁、內(nèi)北投、外北投、雞洲山、大洞山、小雞籠、大雞籠、金包里、南港、瓦烈、擺折、里末、武溜灣、雷里、荖厘、繡朗、巴浪泵、奇武卒、答答攸、里族、房仔嶼、麻里折口、凡二十三社,舊統(tǒng)歸淡水總社管轄。

  竹塹埔,今新竹治;自臺北至彰化要地。有九十九溪,竹塹溪即其一。

  香山,在新竹東;有香山塘。通缺仔口溪,舊設營汛。

  雞籠社,今基隆廳;在臺北東北。舊名小雞籠社。

  紅毛石城,在雞籠港口;高二丈,圍五十余丈。

  雞籠山,在基隆西北;去岸十里。

  三貂嶺,在基隆北;極高峻。海在嶺南;觀音嶼、燭臺嶼、八尺門、清水澳、跌死猴坑、卯里鼻諸險,自嶺上視之,皆在咫尺。嶺東三十余里為三貂大溪。西淡水界,東宜蘭界。

  噶瑪蘭,一名蛤仔難,在臺灣后山;今宜蘭縣治。嘉慶十一年??懿虪恐翞跎礁壑\取蛤仔難、十二年朱濆泊蘇澳謀奪蛤仔難溪南地,即此。自大里簡以南,舊有十九隘地:梗枋、烏石港、金面山、白石、湯圍、柴圍、三圍、四圍一結(jié)、四圍二結(jié)、四圍三結(jié)、旱溪、大湖、叭哩沙喃、鹿埔、清水溝、崩山、員山、馬賽、施八坑。

  西勢,在烏石至濁水溪北。舊分二十社:哆啰美遠社、打馬煙社、奇立板社、麻里目罕社、擺離社、珍仔滿力社、抵美福社、流流社、麻仔鎮(zhèn)社、仔罕社、抵美抵美社、踏踏社、高東社、打那岸社、奇武暖社、奇蘭武蘭社、辛仔羅罕社、碁立丹社、抵巴葉社、抵美簡社;皆嘉慶十五年開墾。道光元年,加留沙埔;自烏石港至濁水溪止,存沙地四百九十五甲。

  東勢,在濁水溪至蘇澳。凡十六社:加禮宛社、流流社、掃笏社、芭荖郁社、歪仔歪社、貓里武煙社、南搭吝社(一作馬魯煙社)、武罕社、打那美社、打那岸社(一作打郎巷社)、猴猴社、其澤簡社、奇武巷社、里腦社、婆羅新仔宛社、珍珠美簡社;皆嘉慶十六年開墾。

  崇爻山、在后山宜蘭縣東。東跨大洋,自北至南綿亙數(shù)百里。舊有上下八社:筠■〈艸榔〉■〈艸榔〉、斗難、竹腳宣、薄薄、芝武蘭、機密、牡丹、丹朗。

  半線社,在彰化城東。彰化治,即半線北地。

  岸里山,在彰化北牛罵、沙轆二山間。中有阿里史、烏牛欄、掃拺、岸里、樸仔籬五社。

  埔里社,今廳治;在彰化東。越山東北行,即抵宜蘭界。舊有二十四社:埔里、決里、毛啐、貓丹、社仔、木扣、大武郡、子黑、子希、倒咯、巒巒、田仔、貓?zhí)m、田頭、思順、挽蘭、外斗截、水眉里、內(nèi)斗截、內(nèi)眉里、平來萬、致霧、哆■〈口克〉啷、福骨。入社二道:南自水沙連沿觸口大溪,東經(jīng)獅子頭山、集集鋪、廣盛莊、柴圍,又北歷雞朐嶺、芊蓁林、竹仔林、水里、頭社、水社、本社、貓?zhí)m社、沈鹿、谾口,至埔里大社;北自北投北經(jīng)草鞋墩、內(nèi)木柵、阿發(fā)埔,渡溪至火焰山,過太平林、內(nèi)龜洋至外國勝埔,更渡溪至埔里。

  水沙連,今臺灣縣地。水連八、九里,中峙一嶼,名珠仔山;眾番繞嶼以居?!阜琢肌乖疲骸荷綇狡閸纾┠媳倍狙匕犊巴鶃?;外通斗六門,竹腳簝』。按南北二澗即觸口與烏溪,斗六門當是萬斗六隘。故斗六門隘在水沙連南,去竹腳簝、觸口更遠,不合。

  斗六門汛,今云林地。東有斗六東隘、斗六門隘。

  虎尾溪,在云林西。源出水沙連,從牛相觸二山間北流為東螺溪,又東匯阿拔泉溪為西螺溪;阿拔泉純清、虎尾水純濁,螺溪清濁不定。

  臺南府,故臺灣府。古稱毘舍耶國;前明時,稱大琉球。天啟初,荷蘭人據(jù)其地,筑城以居。本朝順治初,鄭成功逐荷蘭居之,置承天府,名曰東都;鄭錦改東寧??滴醵甓ㄅ_,改置臺灣府。光緒初,改臺南。

  安平鎮(zhèn)城,在臺南西南海邊。東抵灣街渡頭,西南沙墩。土人名紅毛樓。

  赤嵌城,在臺南西南二十里;與安平城相對。

  大岡山,在臺南東南三十里;狀如覆舟。舊時國有大事,山輒先鳴。又南有小岡山。

  鹿耳門,在臺南西北;即北線尾。中有海翁崛;多浮沙,名鐵板沙。

  昆身塘,在臺南西。沙線灣抱,七起八伏;自一昆身至七昆身漸南旋,可行而通。

  新港、加留灣、麻豆、歐王四大社,在臺南北。

  嘉義,在臺南北。鄭成功初置天興縣;康熙二十三年,分置諸羅縣。乾隆五十二年,改嘉義。

  鹿仔港,在嘉義西。沿海有蟯港、鹽水港、八掌港、笨港、海翁港、大甲西港、二林港、三林港、中港、竹塹港、蓬山港:凡十二處,皆可通舟師。

  鳳山縣,在臺南南。鄭成功置萬年縣;康熙二十三年,改鳳山縣。

  打狗港,在鳳山西南。源出打狗山,西流由港入海。又西南為東港。皆通舟大港。

  攝土番十一社,在鳳山東南。上下淡水、力力、加藤、放索、大澤磯、阿猴、答樓為平地八社,輸賦應徭;茄落堂、卑馬南、瑯嶠三社,惟輸賦不應役。今悉編丁。

  沙馬踦,在恒春南;為全臺南盡處。凡舟赴呂宋者,必由此東放大洋。有澳名龜那禿,北風時大船可泊。

  澎湖廳,在臺南府西大洋中,號澎湖溝。水分東、西流,西達漳、泉,東達呂宋。有六十四島澳,曰南天嶼、草嶼、西嶼坪、貓嶼、布袋澳、布袋嶼、八罩山、東嶼坪、水埯尾、西吉、化嶼、鋤頭插、馬鞍嶼、東吉、將軍澳、虎井嶼、船坑嶼、岑雞嶼、豬母落水、桶盤嶼、月眉、后鼻、西嶼頭、風柜尾、雞籠嶼、鐵線灣、紅毛城、四角嶼、雙頭掛、暗嶼、案山仔、林投仔、牛心嶼、■〈蟲戚〉仔灣、天妃澳、鎖管港(有城)、銃城(有城,巡檢司)、小果葉、漳邊、■〈蟲間〉仔彎、小池角、龍門港、大果葉、大池角、龜鱉港、沙港底、中敦嶼、竹篙灣、鼎灣嶼、吼門、陽嶼、雁靖嶼、赤港、小門嶼、陰嶼、土地公嶼、椗鉤嶼、姑婆嶼、雞善嶼、籃飯嶼、島嶼、員貝嶼、吉貝嶼、墨嶼。

  ——錄自馬冠群輯「中外輿地匯鈔」卷六。

臺灣省輿地考

  劉錦藻撰

  臣謹案:臺灣遠處東海,自古不通中國;或謂即后漢之東鳀,亦莫能征信。自隋迄元以琉球或澎湖統(tǒng)稱之,「隋書」所謂『琉球在泉州東,有島曰澎湖,煙火相望』;「元史」所謂「瑠求在南海之東,澎湖諸島與瑠求相對』者也。明初,指雞籠山、淡水洋,謂之東番?!该魇贰怪^『永樂中,太監(jiān)鄭和舟下西洋,諸夷靡不貢獻;獨東番遠避,不至。中葉以后,始知有臺灣。嘉靖四十二年,??芰值栏陕咏?たh,都督俞大猷征之;追至澎湖,道干遁入臺灣』是也。其地高山中亙、溪澗縱橫,沃土茂林,物產(chǎn)繁盛。其土番千百成社,裸體束腰、逐走射飛,筑碉居守;無所謂城郭,更無所謂文化。往在隋初,遣將陳棱率兵取澎湖而不置守,元代雖置澎湖巡檢,皆未計及臺灣。明嘉靖以后,閩海無賴結(jié)黨竄居,或招農(nóng)往墾;然僅借為盜窟,無海外扶余之意。萬歷四十四年,日本曾略取一隅,既而棄之;彼時無政治作用也。天啟初元,海澄顏思齊、南安鄭芝龍相繼棲托。厥后,荷蘭人由澎湖東來、西班牙人由呂宋北至,旋荷人復逐西班牙而獨占之;于是以荒島為角逐之場矣。至國朝順治十八年,明遺臣鄭成功又驅(qū)逐荷人,偽置承天府,領天興、萬年二縣。傳其子經(jīng),改府為東寧省,升二縣為州。康熙二十二年大兵東征,經(jīng)子克塽降;改置臺灣府,領臺灣、鳳山、諸羅三縣,屬于福建省。雍正元年,增彰化縣、淡水廳。五年,增澎湖廳。嘉慶十七年,增噶瑪蘭廳。光緒元年,增臺北府,基隆、卑南、埔里社三廳,淡水、恒春二縣;又改淡水廳為新竹縣、噶瑪蘭廳為宜蘭縣。新設之淡水縣、基隆廳,并隸臺北府。十一年,升改行省。十三年,改臺灣府為臺南府、臺灣縣為安平縣,與原有之嘉義(諸羅改稱)、鳳山、澎湖及恒春咸隸府屬;而別置臺灣府及附郭臺灣縣,又增云林、苗栗二縣,與舊臺灣府屬之彰化縣、埔里社廳并隸焉。又增臺東直隸州,新置花蓮廳與卑南廳同隸于州。二十年,增南雅廳,隸臺北府屬。二十一年,以馬關條約割隸日本國;鑄斯大錯,可坐忘歟!

  省東西距約二百余里,南北距約九百里,四面界海。在京師東南七千二百五十里。凡領府三、直隸州一、廳六、縣十一。

  臺灣府為省治,東及東南、東北界臺東州,西及西北、西南界海,南界臺南府嘉義縣,北界臺北府新竹縣。自府治至京師,七千二百五十里。光緒十三年,就彰化東北境橋孜圖地方新建省城,以舊府名為名。凡領廳一、縣四。

  臺灣縣,附郭。光緒十三年新設。北緯二十四度八分,東經(jīng)四度十一分。

  彰化縣,在府西南三十五里;北緯二十四度三分,東經(jīng)四度四分。

  云林縣,在府南百三十里。光緒十三年,析嘉義東境、彰化南境自濁水溪至姑石圭溪之地增置,治云林坪;十九年,移斗六門。北緯二十三度三十八分,東經(jīng)四度八分。

  苗栗縣,在府北六十里。光緒十三年,析臺北府新竹西南境中港以南苗栗街一帶地增置。北緯二十四度三十分,東經(jīng)四度八分。

  埔里社廳,在府東南九十里。光緒元年,辟埔里、眉里、田頭、水社、沈鹿、貓?zhí)m等六社地增置,治大埔城;移原駐鹿港之北路理番同知駐此,改為中路撫民理番同知。北緯二十三度五十九分,東經(jīng)四度三十一分。

  乾隆四十九年,詔開彰化縣西之鹿港通商。

  臣謹案:府境處全臺中央,背山面海,平原繡錯。南有湖日之饒,北有大甲之險;而鑿山刊道,東及臺東。其埔里社,實為后衛(wèi);居中控御,舍此莫由。當日巡撫劉銘傳規(guī)建會城,誠有見于形勢之勝也。

  臺南府,在省治西南二百里。東及東南界臺東州,西及南界海,北界臺灣府彰化縣,東北界臺灣府云林縣。自府治至京師,七千四百五十里。原名臺灣府,光緒十三年改稱,并以彰化縣改屬臺灣府。凡領廳一、縣四。

  安平縣,附郭。原名臺灣縣,光緒十三年改稱。北緯二十三度,東經(jīng)三度四十三分。

  鳳山縣,在府南八十里;北緯二十二度四十一分,東經(jīng)三度五十七分。

  嘉義縣,在府北百十七里。原名諸羅縣,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之亂,彰化、淡水皆陷,此獨固守不失;詔改今名。北緯二十三度二十九分,東經(jīng)三度五十八分。

  恒春縣,在府東南二百二十二里。光緒元年,畫率芒溪以南至海之地增置,治瑯■〈王喬〉之猴洞山。北緯二十二度四分,東經(jīng)四度十三分。

  澎湖廳,在府西,水程一百七十五里;北緯二十三度三十二分,東經(jīng)三度四分。

  咸豐八年,中英續(xù)約、中法條約允開臺灣縣之安平鎮(zhèn)及旗后為商埠。

  臣謹案:府之建置為諸地先,其文化亦視他處為優(yōu)。自會城北移,冠蓋雖稀,固南服之要區(qū)也。澎湖有七澳,三十六嶼;明初以僑民難信,皆令內(nèi)徙,廢巡檢而墟其地,然流民仍自潛聚。嘉、隆以后,海賊曾一本踞此入寇,遣兵討平之。萬歷中,防倭設戍。天啟初,紅毛夷侵入,要求互市;總兵俞咨皋用間,徙之北港。北港,即臺灣;以羊易牛,其失則均。嗣后澎湖為海上重鎮(zhèn)、全臺之外衛(wèi),以故鄭氏失之而覆亡。近者中、法之役,法水師先擾澎湖以窺臺灣。且西渡金、廈,不過一日之程;而由南海以通東海,又為必經(jīng)之沖途:則非僅一省之關系而已。

  臺北府,在省治東北三百五十里。東、西、北三面界海,南界臺東州,西南界臺灣府苗栗縣。自府治至京師,六千九百余里。同治之末,日本出兵臺南威脅生番,朝命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楨視師臺灣;事平,以開山撫番為請。光緒元年,奏設府于艋舺,增改淡水、新竹、宜蘭三縣,與基隆廳同屬之。二十年,增南雅廳;又以府城為省會。凡領廳二、縣三。

  淡水縣,附郭。初屬諸羅,雍正元年割彰化、九年畫大甲溪以北專屬淡水同知。光緒元年,初設府治于艋舺,而畫土牛溝以北、三貂溪以南之地為縣城。北緯二十五度三分,東經(jīng)五度二分。

  新竹縣,在府西南一百二十里。沿革同淡水;光緒元年,析土牛溝以南至彰化大甲溪地,置治竹塹(本淡水同知駐所)北緯二十四度四十八分,東經(jīng)四度二十九分。

  宜蘭縣,在府東南一百零三里。嘉慶十五年,墾目吳化能請于總督方維甸轉(zhuǎn)奏,愿入版圖;越二年,設噶瑪蘭廳,治五圍。光緒元年,改縣;疆域北及三貂溪、南至蘇澳。北緯二十四度四十五分,東經(jīng)五度十六分。

  基隆廳,在府東北七十里。光緒元年,移噶瑪蘭通判駐基??;十三年,改同知。北緯二十五度十五分,東經(jīng)五度十二分。

  南雅廳,在府南百余里。原為大嵙崁等番社地;光緒十二年,奏設撫墾大臣,理撫番事。二十年,新設廳,治南仔。北緯二十四度二十六分,東經(jīng)四度三十九分。

  乾隆五十七年,詔開八里坌(淡水縣西)通商。咸豐八年,中英續(xù)約、中法條約允開基隆及滬尾(后屬淡水縣)為商埠。臺灣鐵路起于臺北府,東北通基隆、西南通新竹。

  臣謹案:臺灣地形,如鹢首沖波,中外航路所輳。基隆、滬尾,皆番舶出入之港面?;”成矫婧?,炮壘高峙,勢尤險固;臺灣有事,此其必爭之地。道光庚子、辛丑英吉利之寇,光緒甲申中法之役,外艦率先窺伺,概可見已。自建行省,重要衙署寄治于此;開礦、筑路,又著先鞭:興盛之驟為全臺最,蓋有由也。

  臺東州,在省治東南三百二十里。東及東南、東北皆界海,西界臺灣府云林縣,南界臺南府恒春縣,北界臺北府宜蘭縣,西北界臺灣府埔里社廳。自州治至京師,七千五百七十里。光緒元年開山撫番之議定,沈葆楨分派營勇開辟道路,而后山始通;乃定卑南為廳治,移南路理番同知駐之。十三年,巡撫劉銘傳奏設州治于水尾,并于卑南舊治改駐州同;水尾迤北增花蓮港廳,州判治之。凡領廳二。

  臺東州,北緯二十三度二十一分,東經(jīng)五度六分。

  卑南廳,在州南百五十里。光緒元年,置治卑南溪旁之卑南莊,隸巡道。十三年,改隸州。北緯二十二度四十五分,東經(jīng)四度四十分。

  花蓮港廳,在州北百五十里。光緒十三年增。北緯二十三度五十八分,東經(jīng)五度七分。

  臣謹案:州即官書所謂后山。東瀕大海、西阻高嶺,袤長六、七百里,廣闊自數(shù)十里或百余里;實天造之奧區(qū)。惟群番所宅,瘴癘時行,喬居者因而裹足。經(jīng)沈葆楨督率軍校鑿山通道,剿撫野番,榛狉已漸化除;復經(jīng)劉銘傳之力事墾辟,為治之基肇于斯矣。

  ——錄自「清朝續(xù)文獻通考」卷三百十五。

 ?。ǜ剑┡_灣職官考

  臣謹案:臺灣為東南之隩區(qū),實閩越之門戶。雖珠崖已棄,幾等陸沉;而許田當歸,詎容璧假!況乎疆臣擘畫,深殫篳路之苦衷;遺黎慕思,尚冀漢官之重睹。昔偏安州郡,曾留僑置之名;薄海臣民,毋忘存復之意!用特別為列目,庶幾見而警心焉。

  乾隆五十三年諭:『凡遇有補放臺灣道員者,俱著加按察使銜,俾自行奏事』。

  嘉慶十三年,改臺灣協(xié)右營游擊為艋舺營游擊,管轄陸路弁兵;改淡水營都司為臺灣協(xié)右營都司,駐安平。

  十六年,于噶瑪蘭地方之五圍,設守備一人、協(xié)防外委一人、額外外委一人;頭圍,設千總一人、外委一人;嶐嶐嶺地方,設額外外委一人;溪州,設把總一人:均歸艋舺營管轄。

  又設臺灣府噶瑪蘭通判一人,駐五圍;設羅東巡檢一人,兼司獄事。

  道光七年,移臺灣鎮(zhèn)標右營游擊一人駐彰化縣竹塹,為北路右營游擊;移原駐竹塹守備一人并右營千、把、外委各一人同駐大甲,又右營把總一人駐銅鑼灣,又外委一人駐斗換坪。

  十三年,復設臺灣鎮(zhèn)標右營游擊;改原設臺灣北路左營為嘉義營,設參將一人駐嘉義城,歸臺灣鎮(zhèn)總兵統(tǒng)轄。

  十四年,移加溜灣汛外委一人駐臺灣城守營,屬蕭壟汛;移舊社汛外委一人駐茅港尾汛、移貓霧拺汛千總一人駐葫蘆墩,移原駐葫蘆墩外委一人駐大墩汛、移大安口汛外委一人駐吞霄汛、移下淡水營隨防把總一人駐阿緱汛、移南路營把總一人駐阿里港汛,歸下淡水營管轄;移下淡水營額外外委一人駐九塊厝,歸阿里港汛管轄;移枋寮汛外委一人駐湖州莊。

  二十七年,改臺灣縣羅漢門巡檢歸臺灣、鳳山二縣管轄。

  同治八年,移福建臺灣府鳳山縣興隆里巡檢駐枋寮。

  十三年,船政大臣沈葆禎奏:「為臺地善后番境開荒事關創(chuàng)始,請移駐巡撫以專責成」略稱:『臺地之所謂善后,即臺地之所謂創(chuàng)始;善后難,以創(chuàng)始為善后則尤難。臣等曩為海防孔亟,一面撫番、一面開路,以絕彼族覬覦;固未遑為經(jīng)久之謀。數(shù)月以來,南、北諸路縋幽鑿險雖各著成效,卑南、岐萊各處雖分列軍屯,路非不已開,謂一開之不復塞,則不敢知;番非不已撫,謂一撫之不復疑,則不敢必。何則?臺地延袤千有余里,官吏所治祗濱海平原三分之一,余皆番社耳。奸民、積匪久已越界潛蹤,驅(qū)番占地而成窟穴;則有官未開而民先開者。人跡罕到,野番穴處,涵育孳生;則有番已開而民未開者。迭巘外包、平埔中擴,鹿豕游竄,草木蒙茸;則有民未開而番亦未開者。是但言開山,而山之不同已若此。生番種類數(shù)十,大概有三:牡丹等社劫殺為生,暋不畏死;若是者曰兇番。卑南、埔里一帶居近漢民,略通人性;若是者曰良番。臺北斗史等社雕題剺面,獵人如獸,雖社番亦懼之;若是者曰「王」字兇番。是但言撫番,而番之不同又若此。今欲開山,則屯兵衛(wèi)、刊林木、焚草萊、通水道、定壤則、招墾戶、給牛種、立村堡、設隘碉、致工商、設官兵、建城郭、設郵驛、置廨署,此數(shù)者孰非開山之后必須遞辦者。今欲撫番,則選土目、查番戶、定番業(yè)、通語言、禁仇殺、教耕稼、修道涂、給茶鹽、易冠服、設番學、變風俗,此數(shù)者又孰非撫番之時必須并行者。雖然,此第言后山耳;其繁重已若此。山前之入版圖也百有余年,一切規(guī)制何嘗具備!就目前之積弊而論,班兵之惰窳,蠹役之盤踞,土匪之橫恣,民俗之■〈忄〈爫血〉〉淫,海防、陸守之俱虛,械斗、扎厝之迭見。學術不明,庠序以容豪猾:禁令不守,煙賭以為饔飧。官于斯土者非無振作有為、正己率屬之員,始苦于事權(quán)牽制、繼苦于毀譽混淆,救過不遑,計功何自!使不力加整頓、一洗浮澆,但以目下山前之規(guī)模推而為他日山后之風氣,臣等竊以為未可也。嘗綜前、后山之幅員計之,可建郡者三,可建縣者有十數(shù),固非一府所能轄。欲別建一省,又苦器局之未成;而閩省向須臺米接濟、臺餉向由省城轉(zhuǎn)輸,不能離而為二。環(huán)??诎?,處處宜防;洋族教堂,漸漸分布。居民向有漳籍、泉籍、粵籍之分,番族又有生番、熟番、屯番之異;氣類既殊,撫馭匪易。況以創(chuàng)始之事為善后之謀,徒靜鎮(zhèn)之非宜,欲循例而無自。使臣持節(jié),可暫不可常。將責效于崇朝,兵民有五日京兆之見;倘逾時而久駐,文武有兩姑為婦之難。臣等再四思維,宜仿江蘇巡撫分駐蘇州之例,移福建巡撫駐臺,而后一舉而數(shù)善備。何以言之?鎮(zhèn)、道雖有專責,事必稟承督、撫。重洋遠隔,文報稽遲;率意徑行,又嫌專擅。駐巡撫,則有事可以立斷:其便一。鎮(zhèn)治兵、道治民,本兩相輔也,轉(zhuǎn)兩相妨:職分不相統(tǒng)攝,意見不免參差;不賢者以為推卸地步,其賢者亦時存形跡。駐巡撫則統(tǒng)屬文武,權(quán)歸一尊,鎮(zhèn)、道不敢不各修所職:其便二。鎮(zhèn)、道有節(jié)制文武之責,無遴選文武之權(quán);文官之貪廉、武弁之勇怯,督、撫所聞與鎮(zhèn)、道所見時或互異。駐臺則不待采訪,耳目能周,黜陟可以立定:其便三。城社之巨奸、民間之冤抑,睹聞親切,法令易行;公道速伸,人心帖服:其便四。臺民煙癮本多,臺兵為甚;海疆營制久壞,臺兵為尤。良以弁兵由督、撫、提標抽取而來,各有恃其本帥之見;鎮(zhèn)將設法羈縻,只求其不生意外之事。是以比戶窩賭,如賈之于市、農(nóng)之于田。有巡撫則考察無所瞻徇,訓練乃有實際:其便五。福建地瘠民貧,州縣率多虧累,恒視臺地為調(diào)劑之區(qū),不肖者骫法取盈。有巡撫臨之,貪黷之風得以漸戢:其便六。向來臺員不得志于鎮(zhèn)、道,及其內(nèi)渡,每造蜚語中傷之;鎮(zhèn)、道或時為所挾。有巡撫,則此技悉窮:其便七。臺民游惰可惡,而戇直實可憐。所以常聞蠢動者,始由官以吏役為爪牙,吏役以民為魚肉;繼則民以官為仇讎,詞訟不清而械斗、扎厝之端起,奸宄得志而豎旗、聚眾之勢成。有巡撫,則能預拔亂本而塞禍原:其便八。況開地伊始,地殊勢異,成法難拘,可以因心裁酌:其便九。新建郡邑驟立營堡,無地不需人才;丞倅、將領,可以隨時札調(diào):其便十。設官分職,有宜經(jīng)久者、有屬權(quán)宜者;隨事增革,不至廩食之虛糜:其便十有一。開煤、煉鐵,有第資民力者、有宜參用洋機者;就近察勘,可以擇地興利:其便十有二。臺地向稱饒沃,久為他族垂涎;今雖外患暫平,未雨綢繆,正在斯時。而山前、山后當變革創(chuàng)建者,非十數(shù)年不能成功;化番為民,尤非漸漬優(yōu)柔,不能渾然無閑。與其茍切倉皇,徒滋流弊;不如主持大局,綱舉目張。況年來洋務偏重東南,臺灣海外孤懸、七省門戶,其關系非輕。欲固地險,在得民心;欲得民心,先修吏治、營政;而整頓吏治、營政之權(quán),操于督、撫。總督兼轄浙江,移駐不如巡撫之便。臣等夙夜深思,為臺民計、為閩省計、為沿?;I防計,有不得不出于此者;敢不據(jù)實上聞,以為芻蕘之獻』。

  光緒元年諭:『沈葆楨等奏履勘瑯■〈王喬〉形勢、擬建城設官,著照所議行。該大臣等即余令委員將筑城、建邑等事,實力籌辦;其余未盡事宜,并著隨時具奏。沈葆楨見在回省,著將船政應辦各事迅速料理,即前往臺郡督飭該地方將撫番、開山事務通籌全局,悉心經(jīng)理,以副委任』。

  又于福建臺灣南猴洞地方置恒春縣,隸臺灣府;設知縣、典史等官。裁彰化縣艋舺縣丞一員。

  又諭:『前據(jù)沈葆楨等先后具奏臺北擬建府廳縣治、請移扎南北路同知、酌改臺地營制、臺屬考試請歸巡撫主政各折片,當派軍機大臣等會同妥議。茲據(jù)奏稱:「沈葆楨等所奏各節(jié),系為因時制宜起見」;自應準如所請。著照軍機大臣等所議,準其于福建臺北艋舺地方添設知府一缺,名為臺北府,仍隸于臺灣兵備道。附府添設知縣一缺,名為淡水縣;其竹塹地方原設淡水廳同知即行裁汰,改設新竹縣一缺;并于噶瑪蘭廳舊治,添設宜蘭縣一缺;即改噶瑪廳通判為臺北府分防通判,移扎雞籠地方。福建巡撫見在既有駐臺之日,其臺地營制并著照所議:該處千總以下由巡撫考拔,守備以上仍會同總督揀選題補;臺灣鎮(zhèn)總兵撤去「掛印」字樣,歸巡撫節(jié)制,即將安平協(xié)副將裁撤。至所請移扎南、北路同知并歸巡撫考試等語,臺灣南路同知即著移扎卑南,北路同知改為中路、移扎水沙連,各加「撫民」字樣;臺灣學政事宜,并著歸巡撫兼理』。

  二年諭:『侍郎袁保恒奏請將福建巡撫改為臺灣巡撫,其福建全省事宜歸總督辦理等語;著該衙門議奏』。

  四年,福建臺灣設臺北府教授一員,改設新竹、宜蘭二縣訓導各一員。又議準:新竹縣訓導作為經(jīng)制之缺;宜蘭縣訓導系由噶瑪蘭廳復設訓導改設,仍為復設訓導之缺;又改臺灣淡水廳復設教諭為淡水縣復設教諭,又裁臺灣、嘉義二縣訓導各一員。

  又,兵部奏撥臺灣左營游擊以下等官歸撫標左營,駐郡城;臺灣中營游擊以下等官,隨臺灣鎮(zhèn)移扎安平;改臺灣協(xié)中、右兩營都司為臺灣鎮(zhèn)標陸路,又撥左、右兩營所屬千、把、外委歸鎮(zhèn)標左右營。改臺灣水師協(xié)左營游擊為北路協(xié)陸路左營;改原駐省城之撫標左營參將為中營參將,所屬備弁改為中營名目,原設臺灣水師協(xié)左營守備、中右兩營水師千總、把總、外委、額外外委為陸路。

  五年,閩浙總督何璟奏:福建省臺灣府艋舺地方既添設府縣,原有新莊縣丞應改為臺北府經(jīng)歷,兼管司獄事務;淡水縣應添設典史一員,新竹縣即將竹塹巡檢改為新竹縣典史,宜蘭縣即將噶瑪蘭羅東巡檢改為宜蘭典史。又臺灣北路理番同知原駐鹿港,經(jīng)奏準改為中路,移扎水沙連;查有彰化縣南投社縣丞堪以移扎鹿港,以臺灣縣羅漢門巡檢移設南投社,即作彰化縣南投社巡檢。

  又兵部奏定:福建督標輪流赴臺,撫標及臺灣改設水陸各缺仍應復舊;移臺灣鎮(zhèn)標左營游擊一員駐恒春縣為恒春營游擊。其守備以下一律改隸臺灣鎮(zhèn)節(jié)制,作為游擊中軍,分駐車城;以千總同駐恒春為專營,以把總、外委派撥縣屬楓港大樹房。

  八年,福建臺灣府設撫民通判一員,駐埔里社。

  十一年懿旨:『醇親王奕■〈環(huán),言代王〉等奏「遵籌海防善后事宜」折內(nèi)稱「臺灣要區(qū),宜有大員駐扎」等語。臺灣為南洋門戶,關系緊要;自應因時變通,以資控制。著將福建巡撫改為臺灣巡撫,常川駐扎;福建巡撫事,即著閩浙總督兼管。所有一切改設事宜,該督、撫詳細籌議,奏明辦理』。

  又諭:『臺灣南北地輿袤延甚遠,以形勢而論,臺北各??谟葹榫o要。原設臺灣道一員遠駐臺南,深慮難以兼顧;且巡撫常川駐扎,一切錢榖、刑名事宜必須分員管理,各專責成。應否于臺北之外添設臺北道一員?著楊昌浚、劉銘傳悉心會商,妥議具奏』。

  又諭:『楊昌浚奏「添設臺北道不如添設藩司」,系為因地制宜起見,自可準行。臺灣雖設行省,必須與福建連成一氣,如甘肅、新疆之制,庶可內(nèi)外相維。著詳細會商,奏明辦理』。

  十二年諭:『澎湖為由閩赴臺要隘,扼扎勁旅、認真操練,以資緩急。該處地方官若由巡撫管轄節(jié)制,自更得宜;并著詳細議奏』。

  十三年,閩浙總督楊昌浚等奏準:福建臺灣設布政使一員,并庫大使一員。又奏準:臺灣道向兼按察使銜,一切刑名均歸管理;設司獄一員,作為按察司司獄。

  十九年,吏部議覆:臺灣巡撫邵友濂奏請以云林縣治移駐斗六地方。

  二十年議準:添設臺北府分防南雅理番捕盜同知一員、云林縣林圯埔分防縣丞一員。

  ——錄自「清朝續(xù)文獻通考」卷一百四十。

茅港尾紀略

  黃清淵纂

  序一

  序二

  小引

  開辟紀

  經(jīng)營紀

  農(nóng)物志

  商務志

  頌德志

  震災志

  (附)茅港尾八景追記錄

 ?。ǜ剑┝禾岫焦Φ卤?br />
 ?。ǜ剑┨旌髮m重修咸樂碑記

  序一

  匡居無事,散策郊原。甫入門,案頭置有書緘;開而讀之,則黃子憚園山人所著「茅港尾紀略」也。悵觸之余,不禁愀然而起,喟然而嘆。越二日,鄰子謝氏告余曰:『日者黃君憑寄書緘,冀吾子為加圈點也。吾子其圖之』。余曰:『圈點符號,已畢具之矣。無已,吾其以一言而弁諸簡端乎』!

  夫不曰「志乘」而曰「紀略」,明其為文物未備、采摭未富,不敢自居于「志乘」也。然茍有正史之筆,具正史之識,據(jù)事而實錄焉,則仍不失其為「志乘」也。且夫自有都邑,皆莫不有「志乘」者矣。然修志于都邑也難而易,修志于村落也易而難;以范圍小而材料靳也。今區(qū)區(qū)一保首之地,局面蕞爾耳、歷時倏忽耳,況經(jīng)浩劫頻仍;當時文獻早就湮滅,雖起孟堅于地下,吾知其無從著墨矣。此余之所以愀然起、喟然嘆也。

  黃子身生其地,據(jù)殘碑、訪故老,鄭重網(wǎng)羅,加以意匠心裁,不遺余力,筆而成書。為類凡六,附景有八,洋洋乎蔚為茅港巨觀,于以信今而傳后,即于以備輶軒之下采也。獨是絕世雄才,不逞所志,成虎觀蘭臺之業(yè);抒寫借題,作稗官野史之書。寄托如此,亦足悲矣!此又余之所以愀然起、喟然嘆也。是為序。

  戊辰(民國十七年)夏歷孟冬上浣,愚弟林芹香拜題。

  序二

  憚園主人,余同宗也。曩者,以所著之「茅港尾紀略」見示,囑序于余。余披而讀之,不禁喟然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憚園子之為是書,其有志于斯者非歟?夫憚園子,有心人也。生斯長斯,閱滄桑之變幻、感時世之推移,慨然有動于中,悲其湮沒不彰,后世忘其本末,故不惜殫精竭慮,采古問今,編輯成書,以聞于世。觀其開辟、經(jīng)營二紀,農(nóng)務、商務、頌德、震災四志,記事物于禹鼎,尋斷碣于秦灰。振藻揚華,藍田片玉;枯榮發(fā)秀,合浦明珠。據(jù)事直書,雖都邑之志乘,不是過矣。夫以蕞爾彈丸之地、人口寥落之鄉(xiāng),且?guī)捉?jīng)禍亂,文獻上無可征者,竟能獨出心裁,遠溯上下二、三百年之事跡,其考察之勞,有足多焉。嗚呼!千古河山,歷劫則形容改色;一村興廢,寫景則面目全非。后之人披覽是書,其觀感為何如哉!余頑鈍不才,墨干筆禿,欲無言而情難獲已,不揣無文,爰為之序。

  已巳(民國十八年)清和既望,宗弟文楷序于珠園別墅。

  小引

  不佞之生也晚,嘗聞故老云:我茅自鄭氏中葉始創(chuàng)丕基,迨及康、雍之世,暫及昌大。當是時,半線(彰化)以北猶未全辟。北自諸羅(即嘉義)、南至承天(系延平郡王創(chuàng)業(yè)之故郡,即今之臺南也),相去百里;西則溪港汪洋(佳里興等處),恒愁利涉;東則崎嶇迭巘(果毅后等處),不易通行。南北往來,故假道于我茅焉。然我茅非自然成其形者。去西一箭地,系馮錫范親兵開墾之隘寮(即今之中營);其東數(shù)十武,系延平郡王部將屯田之社,稱曰半旗營社內(nèi)。而我茅之有街,亦如新港社內(nèi)之有新市街者也。當是時,我茅既臻繁盛,又作南北通衢,人物薈萃,制度漸備,自然為各莊之冠。兼之海水漸退,土地日浮,四通八達,舟車咸宜;地靈人杰,香火斯興。又有天后宮、觀音亭之封建,及福建陸路提督軍門梁朝桂獻納油香田之盛事(今觀音亭尚有碑文可考)。先民既有紀其大略,稱曰「茅港尾街頌德志」;道、咸以來始成,其帙藏于廩生陳黎照先生(林啟東之師)之處。及先生捐館,再傳之于生員余寶欽(陳黎照之徒)。惜乎喪亂,罹于兵火。祗今我茅運命岌岌,危若朝露,不聞于世者將及卅稔。憶曩昔之繁華,隨南柯之夢幻,夫復何言!第念不佞世居斯土,眼閱盛衰,雖欲無言,恐后之好古者致嘆無征;欲加粉飾,又防穿鑿。謹就不佞少時所聞所詢,羅織一二,重聞于世。如有不周之處,尚有質(zhì)諸高明。

  壬戌(民國十一年)立冬后一日,憚園主人黃清淵謹識。

  開辟紀

  古者,修史以記其事。若稗官野史固足補正史之未逮,正所謂禮失而求諸野也。然我鄉(xiāng)自昔即有「頌德志」以記其事,奈久經(jīng)兵火,難存只字。即征諸遺老,雖能略道一二,究亦赤水遺珠,從難覓處,謹就傳聞及古書契以考其略云爾。

  當延平郡王入臺之初(順治十八年),即圖永久之計,效古寓兵于農(nóng)之法,散其部曲,行屯田于沃野,一可以養(yǎng)民生,一可以裕府庫。當是時,在半旗營社內(nèi)則有徐之純、在過港則有歐興德、北此廍則有蘇旺,而十六甲則有顏省三(官名未詳),各開辟數(shù)百有余甲。又慮地曠人稀,漢番雜處,則于故鄉(xiāng)招募人民,渡臺協(xié)力耕稼。當是時,適值故國多事之秋,且漳、泉區(qū)多磽角,一聞新地一歲三熟,故不憚遠涉重洋,而入蠻煙之域。腰弓刀,執(zhí)耒耜,篳路襤褸,以墾山林。雖胝手胼足,亦所不辭。不數(shù)十年之間,而原田膴膴矣。迨及康熙二十二年,嗣王不武,克塽皈清,所殘部曲,愿隸軍籍者編入隊伍,不愿入軍籍者許其歸農(nóng)。故徐、歐、蘇、顏與佃立約,每田一甲年納正供(官租)若干,又帶大租戶(俗稱大租頭家)之租榖若干(即俗有二八抽得或三七抽得大租戶之土地獲得權(quán)也),子子孫孫,雖有受授,永久罔替,為大租戶者則坐獲其利矣。

  經(jīng)營紀

  當鄭氏中葉,寓兵于農(nóng)之法行矣,屯田之官佃眾矣,在新港(今之新市)、目加溜灣、蕭壟(今之佳里)、麻豆四社既開而為市矣,我先民深慮漢番雜處,生齒日繁,則擴四野之山地,從事畎畝,經(jīng)而營之,以養(yǎng)以生。及乎康熙末年,我鄉(xiāng)保域既成,幅袤之廣,北至橋南(即今鐵線橋之南也),南及東、西兩莊(后因迎神之故,脫隸麻豆),東連北廍,西踰海墘(今下營莊,即古稱海墘營也),絕長補短,猶滿十里。又行保甲之法,以茅港尾為保首,余之村落分為十甲(猶今一保正、十甲長),有利共之、有患當之,守望相助,法至善也。故至今遇營神佛事,猶有傳十甲公議之名目云。

  附記:當時屬臺灣府諸羅縣開化里茅港尾保,至光緒十二年清丈,又分為東、西兩堡。按開化里,今人多忘記,故下營莊莫若改為開化莊,猶大穆降之新化、灣里之善化,較為不忘本也。

  農(nóng)物志

  古者鑿井以飲、耕地以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遵先王法也。當寓兵于農(nóng)之初,其種子多攜自漳、泉等處。論蔗,則有紅蔗、竹蔗、青皮臘、南冠(冠去聲)等之稱。其紅蔗、竹蔗、青皮臘,俱用以制糖。獨南冠甘膩脆薄,非加肥則不長,稍遇風則易折,植之頗難;故老農(nóng)多種于近宅之周圍,留至初夏,求善價以代果用。職是照顧維難,其種既靡有孑遺矣。論稻,早季則有四月早,中季則有埔占、清油,晚季則有天來、蔓仔等之號。糯則有鵝蛋、青稿、老鼠牙。而卑濕地之利用,則有紅米、白肚隱。其余,則不遑枚舉焉。園豆之用,食用則有番仔豆,豉油用則有珠豆,火油用及果用則有胡麻及落花生。而落花生又分為二種:八月收者曰鴛鴦,十月獲者曰大冇。甘藷則有白皮鸚哥、竹葉纖、番仔薯、流乳、烏葉仔。綠肥則有田菁暨綠豆。而绹索之用則有黃麻及苧仔焉。青果則有洋桃、南無、柑、橘、柚、柿、李、■〈艸壬〉萊、芭蕉之屬;至于檨仔(檬果),相傳荷蘭人攜自南洋而來者,而龍眼、竹類系是在來種。獨池中之菱角,聞系下營莊姜氏歸漳州謁祖,鄉(xiāng)人贈其數(shù)枚,歸臺則投于鵝脰港,數(shù)年之間則與綠荷爭雄矣。故臺諺有之曰:『一年耕而三年足用』;信不誣也。

  商務志

  古者日中為市,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謂之貿(mào)易。中古鑄錢幣以代之,是謂買賣,以節(jié)其煩也。我茅自鄭氏中藥,先民創(chuàng)業(yè),無微不至。迨及雍、干之世,既成一巨市矣,兼之左有半旗營社(內(nèi)戶數(shù)連過港約有千余)、右有中營社(按中營社系鄭國姓侍衛(wèi)馮錫范之族人開基者,戶口亦及三百余)附于肋下,翩翩兩翼,矯若游鴻。且四通八達,舟車所至,逐利紛集;雖先輩之麻豆,尚不敢與我爭強。又慮奸民逞暴,無以自固,則筑四城門以衛(wèi)之,行旅賴以無恐。若論商賈一途,南、北廍(南廍、北廍俱系莊名)制糖之豐富,可售于寧波、上海;米榖之余裕,可輸于廣東、福建。至于花生油及豆粕,直可挹注漳、泉等州矣。

  附記:城門原稱城樓仔,至光緒三十三年拆去,建造茅港尾警察官吏派出所;雖云廢物,猶可利用也。

  頌德志

  先民有言曰:『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諒哉言也!當康熙之世,朱一貴之作亂、劉卻之掠奪、匪徒之出沒、官軍之掃蕩,而我茅適當其沖,或征柴水、或派點心(■〈火侯〉糧),或猥污人之妻女、或使役我之壯丁,數(shù)次蹂躪,慘不勝言。雖為亂未久,奈民膏剝盡,痛定思痛,咸有戒心。故自雍正至乾隆五十一年,其間六十余歲,民安其業(yè),家給戶足;行有余力,文化日升,亦一海濱之鄒、魯也。何期逆賊林爽文揭竿而起,一破彰化、再迫諸羅,全臺振動,勢極猖狂,乃有紫光閣二十八位之功臣梁朝桂簡帝命來討逆。賊軍次灣里溪(今之灣里街),遙望河北,漫山遍野,鼓角怒號,旌旗招展,頗駭心目。少焉,偵騎來報云,系茅港尾街義民領十三旗之眾,簞食壺漿,來迎王師者也。梁軍門(前任廣東高廉鎮(zhèn)總兵,平臺論功升賞,晉封福建陸路提督)深喜我民向義,則呼為首者慰其勞苦,并煩代整營房。我先民則以天后宮及觀音亭充為帷幄,讓民居以作兵營,且為向?qū)?,收復鐵線橋暨鹽水港等處。迨及全臺告平,梁軍門憫念我民之誠意、神佛之效靈,則捐鶴俸,買田以作觀音亭油火之資,并奏封天后宮「護國庇民」之匾額以榮之,今尚有殘碑可考;且敕與褒封之綸音焉。惜滄桑變幻,既無存矣。故當我茅全盛之日,神輿晉郡,入謁臺南天后宮,有大北入、大北出之特例,即自大北門入、出亦從大北門也;別莊則無此特典。自總兵官以下,恭行朝參之禮;朝參即陛見也。然何行此重禮哉?緣有詔書之奉讀也;雖北港朝天宮媽祖亦無以加榮焉。故我茅今日雖一敗涂地,而宮觀香火猶盛,其為德也遠矣。

  憚園主人曰:以茅港尾人,尚不能周知茅港尾事。世有妄人謬傳該圣旨,原欲往□北港圣母。而茅港尾人不知是謀,惟知圣旨之寶貴,俟欽差到日,即率往觀橋頭仔港,訛稱為北港,因橋頭仔港在茅港尾之北故也。而詐留其圣旨,以致求巧取禍。故茅港尾自壬戌罹震災之后,一蹶不能復起。噫!此齊東野人之語也!吾聞之有功者賞、作惡者罰,自然之理。若夫林爽文之役,甚至波累半旗營社內(nèi)之同姓名者。今茅港尾公學校東側(cè)有一甲步之土地,即同姓名林爽文之住宅,沒官為公館,交給保長管顧,以作官軍往來之傳舍,故俗稱曰公館宅。是處果樹竹木叢生,收益則歸保長。其后綠林氏赤族,至光緒二十八年土地調(diào)查,公議舍入祠宇,而茅港尾人尚不能為之昭雪。況詔書系宣圣旨之綸音,奉敕之欽差非五品官以上則不能任其職,諸羅縣五品正堂以茅港尾人全身都是膽,定不敢作此瞞天欺君滅鄉(xiāng)之惡事,而任封建擁節(jié)錢之巨臣猶非易欺之人也。此無非嫉護妨功害能之輩所捏,以致一犬吠形、百犬吠聲,誠不值識者之一噱。

  震災志

  當同治元年(歲次壬戌),我茅之盛,將與月津(鹽水港之別號)相伯仲;雖非崇樓杰閣,而店鋪櫛比鱗居,戶數(shù)約千,民安樂業(yè),街衢修潔,亦一埠會也。迨及五月十一日亥刻,乃有怪聲自東南來。始聞之,恍若遠雷。繼則翻江作浪,坤輿箕播,樹末一拂,幾與地齊;屋宇一傾,如同山倒。瞬息萬聲怒號,又轟然一聲,而三座巍峨之天后宮亦圮。此時凄涼之聲,雜然而出,雖歐陽子之「秋聲賦」亦難盡擬其聲也。斯時也,酣眠之壓斃,捷足之逃難,豕突狼奔,亂如鼎沸。可憐安樂土,一剎那化為修羅場,天愁地慘,星月無光。迨至破曉,鄰村多來救援。掘開倒屋,有母子四人同斃一床者,有父子交橫十字而死者,有兄弟牽連死于壁下者,有姊妹慘亡于屋隅者,有姑媳同登極樂世界者,有妯娌齊赴枉死城中者,有夫婦赤身裸體死于溫柔鄉(xiāng)者,有樂人手執(zhí)鼓吹被天后宮之圓光門榨如扁魚者,有旅客壓死而無尸親可尋者,有血肉模糊難辨孰是昆仲者,有祖孫父子同遭其災者,有一家八口至靡有遺類者。其后統(tǒng)計,即死一百七十二人、延死亦有數(shù)十,朝夕一號,慘聞數(shù)里。至于斷足折臂成為廢人者,則指不勝屈焉。其死亡之慘,未若此時之慘;而埋葬之奇,亦未有此時之奇。其棺木一時告罄,或用草薦、或釘門扉,甚至用龍骨車之車桶以代之。至今言之,猶有余哀。厥后余震未遏,一日數(shù)驚。且聞玉枕山崩數(shù)百仞,而曾文溪之地盤亦陷。雖存余屋,不敢入宿,多支蓬柵于隙地以露臥焉。

  先是,逆匪戴潮春(即戴萬生)攻陷彰化,且及諸羅,而不軌之徒蠕蠕欲動,約期作孽。而天后宮圣母每夜降乩臥于香案桌下,慟哭之聲出于肺腑。董其事者請其何由而悲,則曰:『天機露泄,吾罪非輕』!固請之,則曰:『禍在眼前,爾曹盍速趨避』!哀哉吾民!天厭其德;吾神去矣,終不忍見此地為坵墟也!聞此時壓斃自賊仔丁以外之投首將近十人;非此一挫,則諸羅山城不堪設想矣。當是時,太平日久,民安優(yōu)游;一聞禍患且至,妄揣反賊來侵,故各門戶多附木栓,嚴閉其宅。及震災一至,門不易啟,故鮮逃焉。自是瘡痍難復,而六甲莊之街市獨立,則削去我茅之一臂。且自震災之后,法蘭西之役又作,霍亂及瘟瘧癥之橫行,疫厲相繼,死亡枕藉。先頹社內(nèi),次殃四鄰,繼陷本街,居民非死則徙。又緣改隸,變步道而為鐵道;既不堪商,又勿善農(nóng),日就零落,而我茅終難撥云霧而見天日矣。

  附記:按天后降乩一節(jié),頗涉怪誕不經(jīng)之談,君子無取焉。然遺老尚能言之如畫,姑節(jié)錄之,以俟博理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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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園消夏

  吳園者,俗稱吳厝公館也,系臺南吳氏之別墅。當街全盛時,為南北行旅之咽喉。而吳氏富甲一城,置田萬頃,在在皆有;蓋筑此以作傳舍,兼作屯倉。內(nèi)迭湖山水閣,遍植花卉,樹木蒼蔚,境頗幽致。入其園者,幾疑別一寰宇。每當赤帝司權(quán),街人士藉為避暑地;清風徐來,披襟當之,雖羲皇上人不是過也。惜吳氏不自愛,既易其主,佳木伐盡,尚存欽馬槽一只及百年外璉霧一株;過是地者,寧無今昔之感!

  營盤烽火

  營盤埔在街之北,下臨港灣,蓋此港原可容舟之小港。清干、嘉間駐軍于此,藉以鎮(zhèn)撫匪類;傍列烽火臺者三,通稱煙墩,今其跡猶存。當總兵官北狩時,每駐于此,閱戍卒之余順演烽火,并許平民斗角競技,尚武之風蔚然以起。曾幾何時,亦歸浩劫。今經(jīng)是地者猶見斷垣殘壘,掩映于夕陽之下。

  竹寺晚眺

  竹仔寺,相傳系鄭氏部曲經(jīng)營之古剎,距街之東北約一里,隔一衣帶水;背山面水,水回九曲,蒼松翠竹,光景幽絕,亦一勝地也。每當夕陽欲下,白鷺千百成群來棲。寺竹點綴林間,如開異卉,洵巨觀也。惜乎勝地不常,蘭亭圮矣,而為巨室之墓壟;無復雙柑斗酒去聽黃鸚之雅趣也。

  暗街夜市

  暗街仔巷,在街之下港橋頭。當港路未積泥時,百余米之小艇可以吞吐;秦樓楚館,櫛處鱗居。每至殘陽下墜,越女鄭姬,明眸黑齒,數(shù)組迷魂,招搖市上;管弦■〈口尹〉啞,連宵達旦,以慰旅情。今經(jīng)是地者,無復識向時之小揚州也。

  鵝脰采菱

  距今六、七十年前,繞街之港路,水從東南來,匯歸草湖,轉(zhuǎn)折西北,漩下營莊后而入諸海(今下營莊北數(shù)百武,有地名俗呼破船港在焉)。中注一湖,湖之中浮一小嶼,儼若鵝頭戲水,土人則以鵝脰港呼之。每逢七、八月之間,滿江新綠,恍迭青錢。小舟三十余艇,從事采菱,漁歌互答,聲遏水云。至是地者,幾疑身入鏡湖,洵足樂也。惜乎滄桑變易,既化為田疇矣。

  橋頭曬網(wǎng)

  均是港也,各附土名,猶人身之有百節(jié)四體。蓋茅港尾之為港,發(fā)源來自角宿山,經(jīng)番仔田溝迤北而西,蜿蜒十余里,海灣各加一別號焉。當是時,漁租水利,只納觀音亭及天后宮香火之資,歲收十余金,任人捕取,概不之禁;沿習成規(guī),稱曰公港。濱水漁村,或用手網(wǎng)、或資罾罟,漁魚之機,指不勝屈。每屆殘日銜山,下橋頭港灣漁舟曬網(wǎng),望若歸帆。惜既淤泥,無復往時之面目焉。

  東郭踏青

  近街之東南可數(shù)百武,有一巨冢焉,俗稱拔仔埔;面積三十余甲,前人稱六十四甲零五分。東環(huán)綠水,地占牛眠,蓋彼都人士之埋骨處也。每至清明時節(jié),士女如云,登冢祭掃,紙蝶紛飛;飲水思源,油然以起。惜歸新政,變墓地而作良田,無復昔日之盛事矣。

  西疇收獲

  去街之東南約三里,有一陂焉;水深而魚肥,稱曰五社埤(俗稱番仔橋埤)。此陂在昔為溝渠。陂之東近山,陂之西接港,雖有堤防,未易鞏固。先輩分合社之力而經(jīng)營,相其地勢,可鑿者鑿之、可堰者堰之。又惑于迷信,嘗對清廷借入千金以壓禳之。費三年民力,而后厥功告成,且立石以記其事。茲水灌溉五百余甲,居民利焉。每至秋收,民歌大有;粟桶布圍,染以菱汁。由北而南,動以數(shù)十計。遠望之,儼若陸地行舟,頗覺可觀。惜居民習尚浮奢,未能去華就實,強半等為勢豪之佃戶,有心人寧不感慨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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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五十二年,因逆匪林爽文作亂,有紫光閣功臣奮勇巴圖魯前統(tǒng)廣東高廉鎮(zhèn)升任福建陸路提督軍門帶功加十八等軍功紀錄三十九次梁諱朝桂統(tǒng)兵定臺,入寺祈禱菩薩庇佑凱歌安寧,果感神明靈應;倡捐香資銀九十圓,置買本寺后邱光明田租粟十三石八斗五升,充入本寺內(nèi)以為香燈之費。蒙嘉義縣主唐給示有案,不許僧俗私相受授,違者聞官究治。因勒石以垂不朽云耳。

  乾隆五十五年九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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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ǜ剑┨旌髮m重修咸樂碑記

  蓋聞天地儲精,鍾神靈于湄島;閭閻托庇,咸食德于海隅。于是入廟祈報,各處皆然。我茅港尾保開基以來,建祠奉祀,為合合禳災植福,馴致民康物阜,蓋已久矣。乾隆年間,圣旨敕封「護國庇民、妙靈昭應、宏仁普濟、福佑群生」,是靈威之顯著,視他處立祠猶不侔焉。迄今年湮歲久,棟楹梁桷不無腐壞、蓋瓦級磚不無破殘,傾圮日甚,無以妥神靈而壯觀瞻,則重修不容已矣。爰邀集公議,捐資修理,隨人勉力,厚薄有分;集腋成裘,虔誠則一。地雖仍乎舊基,惟增其式廓;擇吉興工,視成不日。庶幾廟貌巍然,綿馨香于勿替;神休廣庇,垂福佑以無疆。謹將喜捐姓名鐫左,以為后之好義者勸焉。

  道光二十六年桐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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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護國庇民」之匾額,相傳系乾隆帝之御筆;字體雄偉,望若蟠龍。惜與黃詔同被震災之神收拾而去矣!

  憚園主人曰:吉金貞石,皆有足珍;我鄉(xiāng)幸有此二遺碣在。不然,世盡遼東豕矣。

附錄

  亞哥書馬島記闕名

  亞哥書馬島,在臺灣東北、琉球之南,夫臺灣水程約三千余里。自南至北,絡繹千余里,凡十余島。最高之山,七百七十英尺。有大山名曰太平山,周回有四小島環(huán)之。又有珊瑚石矗立海上,高出云表。

  島中地廣人稀,有四村落,約共萬余人。居人通商貿(mào)易,惟至臺灣,鮮有至漳、泉廈門者。

  島中氣候和暖如三春,樹木蕃衍,百榖滋生。蔬果略如粵東,惟荔枝大如杯碗,較閩、粵尤美。

  居人樸野,有太古風;布衣蔬食。諸畜咸育,惟不食豬;俗尚回教也。男婦均椎髻穿耳,如猺苗。不讀漢書,所用文字如蝌蚪、如龍蛇,屈曲蜿蜒不可辨識;殆上古結(jié)繩之俗歟!土產(chǎn)葛根,居人織為布,輕細如氈而涼快適體;臺灣人爭購之以遺戚友,謂之野葛布。又有草,類龍須而細,澤過之;居人織為席。至貴者價值數(shù)十金,宜冬、宜夏,勝藤席、龍須席遠矣。不善釀酒,惟土產(chǎn)一種,黑糯炊之成飯,以水浸之,少加樹葉,經(jīng)宿即成美酒,甘芳異常;土人多嗜之。風俗古樸,婚嫁不言聘金,惟以牛只、甘蔗糖、布帛、菽粟多寡以別貧富。遞年至臺灣貿(mào)易惟三、兩次,亦惟有殷實之家始能備船自往,貧者附船而已。居室無磚瓦,編茅為篷、砍竹為垣。近日亦稍有和沙泥為磚瓦者,殆亦少變有巢氏之風歟!

  據(jù)云:近日西人考察其地山川,五金、煤礦,所在皆是;而煤為尤盛,錫次之、銀又次之。兩間儲有用之材,歷數(shù)千萬年而始發(fā),吾知其不欲終泯也。斯島之興,固可拭目以俟矣。

  ——錄自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九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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