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當“灣流”號飛機從法雷機場升空之后，弗依上尉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
“我們可以在戴高樂機場降落，可是天氣狀況不佳。巴黎有大雨和濃霧?！?br/>
他關(guān)掉了揚聲器。布萊克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給迪龍倒了杯茶?！跋胂笠幌履莻€雜種竟然那么跟弗格森打電話?！?br/>
“他喜歡往人家身上扎針?！?br/>
“好呀，我也非常想往他身上扎針?，F(xiàn)在我們怎么處置巴黎的事情，肖恩？”
“我一點想法都沒有。你是怎么考慮的？”
“老實說，我看我們避免不了面對面的對抗?！?br/>
“跟我們對付伯格一樣的策略?！?br/>
“大致如此吧?！?br/>
“為了解救總統(tǒng)的女兒，布萊克，你準備做到哪一步？我可以射掉他的一只耳朵，或者射穿他的膝蓋嗎？”
布萊克皺起了眉頭：“看在上帝的分上，肖思。”
“這次行動的關(guān)鍵是挽救瑪麗·德布里薩克的生命。那么，我又能走到哪一步呢？我是說，萬一羅卡爾比伯格還要頑固不化呢？他讓我們滾蛋怎么辦？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喜歡我所做的事情，你就走開?！?br/>
布萊克自衛(wèi)似的舉起一只手。“讓我休息一會兒。讓我們見機行事，好嗎？還有特迪在蘭辛堡查詢第801空降團呢，也許他會有所收獲?！?br/>
與此同時，起得很早的猶大正坐在書房的書桌后面，一邊瀏覽報紙，一邊梳理自己的短發(fā)。這時，他的特殊移動電話響了。
“是的，”他應了一聲后聽著。過了一會兒，他點頭說：“多謝你提供情報?！?br/>
“見鬼！”他輕聲罵道，隨后“啪”地一聲接通了內(nèi)部通訊系統(tǒng)。
“阿倫，到這里來?！?br/>
稍后，阿倫進來了。“出什么事了？”
“見鬼，沒有，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伯格死了。我剛得到倫敦線人報告。他在坎登城商業(yè)區(qū)大街上被一輛公共汽車撞死了。當?shù)仉娨曅侣劺镒隽藞蟮馈！?br/>
“真不幸?！卑愓f。
“是的，他對我們很有用?！?br/>
“您準備好吃早餐了嗎？”
“是的，我跟你一塊兒吃吧。我一會兒就過去?！?br/>
阿倫走出房間，猶大又坐了一會兒，然后拿起他的特殊移動電話按下了羅卡爾在巴黎的電話號碼。一個具有金屬彈性的聲音用法語說：“我是邁克爾·羅卡爾。我去莫爾萊二天。我星期三回來。”
猶大輕聲用希伯萊語詛咒了一聲，然后說：“伯格在倫敦死于車禍。盡快跟我聯(lián)系?！彼P(guān)掉電話，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
當布萊克和迪龍穿過戴高樂機場的柏油礫石鋪成的停機坪，進入到港廳時，一位身穿柏帛麗戰(zhàn)壕雨衣的年輕女子走上前迎接他們，她手里拿了一只大信封。
“迪龍先生，我是大使館的安杰拉·道森。弗格森準將要我給你們送來這些?！彼e起信封，遞了過來?！傲硗?，我還在外面給你們預備了一輛車。請這邊走?！?br/>
她辦事麻利，走路腳不點地似的，一會兒就領(lǐng)他們穿過主要的人口處，到了停車場。她在一輛藍色的寶馬車旁邊停下腳步，將鑰匙交給迪龍。“祝你們好運，先生們。”
她旋即風一般走遠了。布萊克說：“弗格森到底是從哪里找了她這樣的人？”
“我猜，是在牛津，”迪龍說著，坐到了方向盤后面，“我們走吧?！?br/>
天氣預報總算準確了一次。此時大雨滂沱，灰蒙蒙的濃霧直往人身上貼。布萊克說：“就這么歡迎我們啊?！?br/>
“我喜歡巴黎，”迪龍對他說，“雨，雪，霧，我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城市總能讓我激動不已。這里也有我的一個住處?！?br/>
“一套公寓？”
“不，是塞納河上的一條船。在德夫林可能會稱作的我的黑暗時期，有好多年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在船上生活?！彼杖司S克多·雨果大街，在路緣邊上停了下來?！澳谴睒强瓷先ネο竦摹！?br/>
他們下了寶馬車，走上通向大門的臺階。正當他們站在那里辨認墻上門鈴按鈕兩側(cè)各有一個的姓名牌時，門開了，一個穿著雨衣、圍著頭巾，一只胳膊上挎著一只籃子的粗壯的中年婦女走出門來。
她停下腳步?！耙?guī)兔?，先生們？?br/>
“我們在找羅卡爾先生?！钡淆埜嬖V她。
“可是他不在家。他去莫爾萊呆幾天。他明天該回來了?！彼呦屡_階，撐起雨傘，又轉(zhuǎn)過身來。“他后來又說他可能今天下午回來，不過他不能肯定?！?br/>
“他留了口信沒有？我們跟他有法律事務上的往來?！?br/>
“沒有，我想他正跟他的一個男朋友在一塊兒。”她笑著說，“他有很多男朋友，先生?！?br/>
她走開了。迪龍剛嘴笑了笑，說：“讓我們進去看看吧?！彼S意按了一個按鈕，當一個女人的聲音回應了之后，他用法語說：“是我，親愛的?！?br/>
蜂鳴器響了一下。門一推之下開了。他們走了進去。
他們在三樓找到了羅卡爾的公寓。走廊上空無一人，迪龍?zhí)统鲥X包，摸出一把撬鎖工具，開始撬鎖。
“好久沒用這玩意兒了。”布萊克說。
“這東西學會之后就忘不掉，”迪龍說，“我一直覺得假如哪一天我不得不于些違法的事，這會派上用場的?！?br/>
鎖開了，他緩慢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布萊克跟著進去。
這是一套令人賞心悅目的老式公寓，里面放滿了許多古董，家具也是帝國式樣的，噴上了金粉。掛毯都是些收藏晶，一面墻上看上去像是一幅貨真價實的德加的畫，另一面墻上是馬蒂斯的名畫。有兩間臥室，一間裝飾華麗的大理石浴室，還有一間書房。
迪龍按了一下電話留言機上的回放鍵。有一個聲音在說：“我是邁克爾·羅卡爾。我去莫爾萊了?！?br/>
“聽聽那些留言。”布萊克說。
迪龍按了一個鍵，那些留言，都是法語的，一個接一個放了出來。突然猶大的聲音傳來。
“希伯萊語，”迪龍說，“我們可撞上好運了。我再放一遍?！边@一次他仔細地聽著，然后點頭說：“伯格在倫敦死于交通事故。盡快跟我聯(lián)系?！?br/>
“是猶大嗎？”布萊克問。
“要不是才怪呢?！钡淆堄衷跁坷镅惨暳艘槐椤！皼]必要把這里翻個底朝天。像他這么精明的人，不會把罪證到處亂放。”
布萊克從書桌上拿起一張鑲在銀鏡框里的照片。這是一張黑白舊照片，上面有一個女人穿著雪紡綢裙服，男人則穿著深色西服，硬衣領(lǐng)。還有一個十歲或者十二歲的男孩和五六歲的小女孩。照片看上去很古怪，好像是某個遙遠的時代遺傳下來的東西。
“合家歡？”布萊克說。
“那個穿著短褲的小男孩很可能就是他。”迪龍告訴他。
布萊克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放回原地?！艾F(xiàn)在怎么辦？”
“最好悄悄地離開。傍晚時候我們再來，看看他是否真的回來了。要是到那時還見不著他，我們只好消磨時光了?！彼⑽⒁恍?，說：“在巴黎，那通常意味著好好吃一頓晚餐。”
他們離開公寓，在迪龍重新鎖上門時停了一下，然后走下樓。
外面還在下雨，他們停住腳步，看著街對面的布洛涅樹林。
“是個好住址?！钡淆堅u價說。
“對一個成功之人而言。”布萊克點頭同意說。
“一個萬物皆有，最后又發(fā)現(xiàn)萬物皆空的人?！?br/>
“直到猶大找上門來？”
“可能就是那么回事吧。”
“那么我們現(xiàn)在于些什么呢？”
迪龍笑了笑說：“我們?nèi)タ纯次夷菞l破船是不是還好?！?br/>
那條船停泊在圣貝爾納碼頭的一個小內(nèi)港里。石堤壁上系泊著一些游艇，還有一些摩托快艇，都蓋著帆布天篷擋雨。整條塞納河上濃霧迷漫。巴黎圣母院就在附近不太遠處。迪龍那條船的后甲板上有幾只花盆，可是里面什么花都沒有。迪龍拿起一只花盆，找到了鑰匙。
“你多久沒來這里了？”布萊克問。
“一年或一年半，大致如此吧?！钡淆埮老陋M窄的升降口舷梯，開了艙門。
他站在門口，喊起來：“天哪，一股霉昧。得好好透透空氣?！?br/>
里面比布萊克預料的要好。一間艙房里排列著兩排舒適的紅木沙發(fā)，有一臺電視機和一張桌子。另一間小艙房里有一張可做床用的無靠背無扶手長沙發(fā)。還有一間淋浴室和一間廚房。
“我來找點喝的?！钡淆堊哌M廚房，在碗櫥里搜尋起來。當他拿著一瓶紅葡萄酒和兩只杯子回來時，發(fā)現(xiàn)那個美國人正在看一張褪了色的報紙剪報。
“我在地板上發(fā)現(xiàn)的。這是前首相。是從《倫敦時報》上剪下來的，可是我看不清日期了?！?br/>
“那個約翰·梅杰老兄。這可能是我收拾其他東西時從抽屜縫里掉下來的。那是1991年2月。迫擊炮炮擊了唐寧街?！?br/>
“這么說來，這是真的了，你要對此事件負責。你幾乎干成了，你這個雜種。”
“是這么回事。干得有些匆忙，沒有時間給迫擊炮焊上尾翼，所以它們不夠精確。從這邊上甲板?！?br/>
迪龍談起往事很是平淡，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他打開通向后甲板的門。后甲板上蓋著天篷，所以雨滴從邊上滴落下來。上面有一張小桌子和兩把藤椅。迪龍將紅葡萄酒倒人玻璃杯中。
“干杯?！?br/>
布萊克坐到藤椅上，將它一口喝干。“好極了。我不能再喝了，不過我可以抽支香煙嗎？”
“當然可以?！钡淆堖f給他一支煙，為他點火，然后自己也點了一支。他品嘗著葡萄酒，憑欄眺望巴黎圣母院。
“為什么，肖恩？”布萊克不解地問，“見鬼，我知道你過去的經(jīng)歷，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所有那些不管是替巴勒斯坦解放組織，還是替克格勃所干下的事情。這是為什么？沒錯，你父親是在貝爾法斯特的一次街頭交火中被誤殺，你恨透了英國軍隊，所以你參加了愛爾蘭共和軍。你當時才多少歲，十九？這我很理解，可是后來的事我就怎么都摘不明白?！?br/>
迪龍轉(zhuǎn)過身，倚靠在欄桿上?！跋胂肽銈兊拿绹鴥?nèi)戰(zhàn)史。像杰茜和弗蘭克·詹姆斯夫婦這樣的人？在內(nèi)戰(zhàn)時期他們?yōu)榱斯鈽s的事業(yè)只知道沖啊殺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戰(zhàn)后又怎么樣了呢？他們搶劫銀行和火車。”
“所以你離開愛爾蘭共和軍之后就干起了雇傭殺手這一行，讓人家當槍使？”
“可以這么說。”
“可是當塞族人在波斯尼亞將你開的飛機擊落時，你卻是在給當?shù)貎和\送醫(yī)療物資?！?br/>
“在一個壞世道里做的好事，這是不是莎士比亞說的？”
“然后弗格森將你從自暴自棄中解救出來，把你推上了正道?！?br/>
“多愚蠢的話呀?！钡淆埮醺勾笮ζ饋?，“我現(xiàn)在做的事情跟以往做的并沒有兩樣，只不過現(xiàn)在是替弗格森干而已?！?br/>
布萊克嚴肅地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墒菍δ銇碚f難道就沒有什么嚴肅的事情嗎？”
“當然有啦。比如說，將瑪麗，德布里薩克和漢納從猶大手中解救出來?！?br/>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嗎？”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有時候特定的情境需要一名公共的行刑人，而碰巧這正是我所擅長的?！?br/>
“不需要你的時候呢？”
“那就混日子唄，布萊克，混混日子嘍?！钡淆堄洲D(zhuǎn)過身去，沿著塞納河向遠處望去。
在此之前六個小時，特迪在安德魯空軍基地登上了一架空軍李爾飛機。他們起飛并爬升到三萬英尺高空時，主飛行員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來。
“只需一個小時多一點，格蘭特先生，而且會非常順利。我們將把您送到米切爾空軍基地。從那里坐車到蘭辛堡大約需要四十分鐘?！?br/>
主飛行員關(guān)掉了揚聲器。特迪試著翻看《華盛頓郵報》，可就是看不進去。他實在是太激動了，總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索繞全身。他總覺得在蘭辛堡有什么東西在等著他?？隙ㄓ惺裁礀|西，可是什么呢？他走到吧臺，給自己沖了杯速溶咖啡，坐下來一邊喝著，一邊思索著。
瑪麗·德布里薩克在給漢納畫一幅炭筆素描?！澳愕墓羌芎芎?，”她說，“這會為你的形象增色不少。你和迪龍曾經(jīng)是戀人嗎？”
“這可是個誘導性的問題?！?br/>
“我有一半法國血統(tǒng)。法國人向來非常直率。你們是不是？”
為了以防萬一，每當提到迪龍，漢納·伯恩斯坦總是小心翼翼地用過去時態(tài)?！疤炷?，不是。他是我所認識的男人里頭最令人惱恨的一個。”
“不過你還是喜歡他，對不？”
“他身上有很多東西令人喜愛。他才思敏捷，魅力無窮，智慧過人。只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他動不動就殺人?！?br/>
“我想這是由于他過早地加入了愛爾蘭共和軍的緣故?！?br/>
這是個陳述，不是問題，不過漢納還是說：“我過去也常常這么認為，可是后來改變了看法。那是他的天性，你瞧，他對殺人真是再擅長不過了?！?br/>
門鎖“咔嚓”響了一下，戴維·布勞恩端著盤子進來。“咖啡和甜餅干，女士們。今天天氣不錯呀?！?br/>
“就放在桌子上吧，戴維，然后就走，”瑪麗對他說，“別讓我們裝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br/>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耳光扇在他的臉上，他雙肩耷拉著走了出去。
“他真的很喜歡你。”漢納告訴她。
“我可沒時間做這種無謂的假惺惺的情感投入，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不會?！?br/>
她開始充實素描，漢納倒了兩杯咖啡，將其中一杯放到瑪麗手邊。她自己拿了一杯，走到開著的窗子前，透過柵欄朝外面望去。
“來吧，迪龍，”她輕聲說，“來修理這幫雜種。”
……
特迪手中的總統(tǒng)授權(quán)書在米切爾空軍基地收到了與在安德魯空軍基地同樣的奇跡般的效果。值班軍官，某個姓哈丁的少校，在十五分鐘之內(nèi)就從車庫里調(diào)來了由一個中士駕駛的空軍豪華小轎車。
“你好好照顧格蘭特先生，希爾頓。”他吩咐說。
“設問題，長官?！?br/>
他們駛出基地，開上了一條通向起伏的翠綠山區(qū)的公路?！帮L景真美?！碧氐嫌芍缘馗袊@道。
“我可見過糟糕得多的地方，”希爾頓對他說，“我的上一次調(diào)防是在科威特。我才回來兩個月。”
“我還以為你是在海邊浴場曬黑的呢?！碧氐险f。
希爾頓顯得有點吞吞吐吐的?！澳鷧⑦^軍嗎，格蘭特先生？”
“你是指我的胳膊？”特迪笑了起來?！皠e不好意思問。我在越南戰(zhàn)爭中是個炮兵中士。把這條胳膊留在了那里?！?br/>
“生活真他媽不容易??！”希爾頓感嘆說。
“以前也有人這么跟我說過。好了，跟我說說蘭辛堡吧?！?br/>
“在越戰(zhàn)期間，從那里開拔了一個團又一個團的士兵，可是當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這里也就越來越蕭條。海灣戰(zhàn)爭期間又有了些復蘇，可是現(xiàn)在這里只是一個初級炮兵訓練基地?！?br/>
“我只想看看博物館?！?br/>
“見鬼，這沒問題。它對公眾開放。”他們開上了一條高速公路。他一邊加速，一邊說：“前方五英里處有一個餐館，然后三十英里之內(nèi)什么都沒有。您想要杯咖啡還是停車方便一下或是別的什么？”
“好主意，”特迪說，“不過就停十分鐘。我想快點走?！闭f完，他靠到靠墊上，又試著集中注意力看起《華盛頓郵報》來。
在巴黎，邁克爾·羅卡爾在離自己的公寓樓盡可能近的地方停了車，然后向公寓大門走去。他手中只拎了只小背包，急匆匆走上樓梯，打開自己公寓的門。
在他這個年紀，他的頭發(fā)算是相當有色澤的了。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當然也可能是由于他那身做工考究的西裝的緣故。
他打開電話錄音，一條一條地聽著留言，等到聽到猶大的希伯萊語留言時，他驚呆了，僵立在那兒。伯格死了！他跟跟跪跪走到食品柜前，倒了一杯科涅克白蘭地酒。甚至連猶大都不知道的是，羅卡爾和伯格是斷斷斷續(xù)續(xù)的情人。事實上，羅卡爾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真誠的相當有分量的情感。他打開書桌的一個抽屜，拿出一部特殊移動電話，按了幾個號碼。猶大幾乎是立即接了電話。
“是羅卡爾。”
“你這個蠢貨，”猶大罵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像一條發(fā)情的狗似的跑到莫爾萊去了！”
“我能說些什么呢？”
“你也知道了，伯格死了，被倫敦的一輛公共汽車撞死的。那句俗語是怎么說的？每個人都有權(quán)享受十五分鐘的名聲？瞧，伯格享受到了，只不過他享受到的是倫敦地方電視臺上播放的有關(guān)他的死因的十五秒鐘的新聞公告。”
這種冷酷無情的語氣真讓人受不了，而猶大接下來說的話更是毀滅性的?！耙院竽愕絺惗芈眯兄缓眯抡乙粋€男朋友了?！?br/>
還有什么事情是這個雜種不知道的？！
羅卡爾咕膿道：“我能做些什么？”
“什么也沒有。如果我需要你，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三天，羅卡爾，只有三天了?！?br/>
他關(guān)掉了電話。羅卡爾站在那里，手里摸著移動電話，想著保羅·伯格，不禁熱淚盈眶。
當特迪走進蘭辛堡的博物館時，他對這里印象極好。整個建筑物很現(xiàn)代化，有空調(diào)，地板由花磚鋪就，四周墻上盡是些巨幅的戰(zhàn)斗場面的壁畫。他沒有去接待處，而是沿著主要的走廊徑直來到一間門口掛著“館長”牌子的辦公室前。他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一位非常漂亮的黑人女子坐在窗邊的桌子后面。
她抬起頭來：“我能幫您忙嗎？”
“我在找瑪麗·凱利館長?！?br/>
“我就是，”她微笑著說，“您是從哥倫比亞大學來的格蘭特先生嗎？”
“呃，是的，又不是。我是格蘭特先生，但我不是來自哥倫比亞大學的歷史系。”特迪打開錢包，拿出他的證件放到她面前。
瑪麗·凱利檢查了一下證件，那吃驚的表情顯而易見。“格蘭特先生，這是什么？”
“如果你想看的話，我這里還有一份總統(tǒng)的授權(quán)書?！?br/>
他從一個信封中抽出授權(quán)書，展開來遞了過去?，旣悺P利大聲念著：“我的秘書，愛德華·格蘭特，代表白宮執(zhí)行一項極為重要的任務。任何給予他的幫助都會得到美利堅合眾國總統(tǒng)的感謝?！?br/>
她抬起頭來：“噢，我的天哪！”
他從她的指間接過授權(quán)書，重新疊好，放回到信封里去?！拔也粦摳嬖V你的，不過，由于我實在沒有時間編瞎話，只好冒冒險了。即使現(xiàn)在我也不能把什么都跟你說。也許將來某個時候吧?！?br/>
她慢慢地笑了笑，說：“我怎么幫您呢？”
“你有越戰(zhàn)期間從這里開拔的空降團的檔案?！?br/>
“是的?！?br/>
“其中就有第801空降團。我想查一下曾在那個團任職的軍官名單，從1967年到1970年吧?！?br/>
“您要找什么姓名？”
“我沒有姓名。”
“那么你手頭有什么？”
“只知道他是猶太人?！?br/>
“呃，那涵蓋的范圍可就大了。越戰(zhàn)期間軍隊里有許多猶太人。征兵是針對每一個人的，格蘭特先生?！?br/>
“我知道。這是一次不大可能有所收獲的查詢。你愿意幫助我嗎？”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我當然會的。這邊請。”她領(lǐng)著他走了出去。
檔案存放在地下室里，他們找到了它?，旣悺P利在查看縮微膠卷并不時用右手在拍紙簿上記下一些名字時，地下室靜悄悄的，只聽得到空調(diào)器那輕微的“嗡嗡”聲。過了一會兒，她坐靠到椅背上。
“都在這兒了。從1967年到1970年共四年時間里，共有二十三位其信仰是猶太教的軍官?！?br/>
特迪將名單上的名字一一過目，可是什么都看不出來。他搖了搖頭?！八麐尩臎]用。我應該想到的。”
她也替他感到沮喪，滿臉憂慮地說：“你就沒有其他的信息了？”
“對了，他在1973年的‘贖罪日戰(zhàn)爭’中參加了以色列軍隊。”
“瞧，您為什么不早說？我們在他的補充記錄上會有這一點的。五角大樓明文要求，假如美軍人員參加了別國軍隊，就要記錄在案?！?br/>
特迪說：“你能給查一查嗎？”
“很簡單。我這里有一臺小的內(nèi)部電腦，不是上網(wǎng)電腦，它只是為了方便我們自己的記錄查詢。在這邊。”她走到一臺電腦前，坐在顯示屏前，敲了幾個鍵?！翱矗辛?。只有一名第801空降團的軍官繼續(xù)在以色列軍隊中服役。丹尼爾·利維上尉，1945年生于紐約，1970年退役?！?br/>
“嘿！”特迪驚訝而又興奮地喊起來，“應該就是他了?！?br/>
“是位英雄，”她說，“兩校銀星獎章。父親叫塞繆爾，母親叫雷切爾，直系親屬一欄里就他們倆，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父親是紐約的一名律師，地址是公園大街，有這樣的地址他們家一定相當富有。”
“是嗎？”特迪說，“沒有別的了？”
“除此之外，再也幫不上什么忙了?！彼⑽櫰鹈碱^，“這真的很重要，是不是？”
“事實上，它可能會拯救某人的生命。”他抓起她的手搖了搖，“只要可能，我會回來的，我保證，可能到了那時，你就可以聽聽整個的故事。不過現(xiàn)在我必須馬上回華盛頓。假如你能領(lǐng)我出去，我將不勝感激。”
他站在離小轎車一定距離的地方，用移動電話向總統(tǒng)匯報了
他的最新發(fā)現(xiàn)。
“這聽上去當然很有指望，特迪，不過它能帶給我們什么呢？”
“我們可以查一查他的家庭背景。我是說，他的父親是位律師，住在公園大街，肯定曾經(jīng)是個大人物。我用的是過去時態(tài)，因為他要么是死了，要么已經(jīng)很老了。”
“我剛想到一個人，”卡扎勒特說，“阿奇·胡德。他多年來是紐約律師界的老前輩?！?br/>
“我以為他不在人世了呢?！碧氐险f。
“噢，他還活著，今年八十一歲高齡。三個月前你還在洛杉礬時，我在紐約的一個募捐會上還見到過他。這事交給我了，特迪，你盡快回來就是?！?br/>
特迪朝小轎車走去，那里希爾頓早已為他把門打開，等他上車?！昂?，中士，以最快速度回到米切爾空軍基地。我必須盡快回到華盛頓?！?br/>
羅卡爾穿上雨衣走下樓時大約是下午四點。正在大廳里擦玻璃的看門人停下手來。
“啊，羅卡爾先生，您回來啦。”
“看來是這么回事吧?！?br/>
“今天早上有兩位先生想找您。他們說是法律上的事情?！?br/>
“如果是要事，他們會再來的。我要去一家水上餐館早點吃飯?！?br/>
他出了公寓樓，向自己的車走去。就在這時，迪龍在馬路的另一邊路緣停下了那輛寶馬車。
布萊克抽出馬克斯·埃爾尼傳真給弗格森的那張照片。“是他，肖恩?！?br/>
羅卡爾已經(jīng)鉆進車開走了?！白屛覀兛纯此ツ睦??！钡淆堈f著跟上了他。
羅卡爾將車停在城島對面的蒙特貝羅碼頭，距離迪龍的船停泊的地方不太遠。那里停泊著幾艘游艇，它們的前后甲板都因為雨天而蓋著天篷。羅卡爾穿過大雨，跑上其中一艘游艇的跳板。
“這是什么？”迪龍將車停在鵝卵石鋪就的碼頭時，布萊克問。
“水上餐館，”迪龍告訴他，“沿河慢行看風景，同時吃飯，或者你樂意的話來一瓶葡萄酒也無妨。他們定時開船。”
“看上去他們好像要開船了，”布萊克說，“我們最好快跑?！?br/>
正開始拖回跳板的那兩個船工讓他們上了船。他們進入主艙，那里有一個吧臺和幾排餐桌。
“人不多嘛。”布萊克說。
“這種鬼天氣誰還會來呢？”
一眼望去羅卡爾正在吧臺要一杯葡萄酒。他拿起杯子，走到樓梯口，登上上層甲板。
“上面是什么？”布萊克問。
“是另一個餐廳，四周沒什么遮擋。晴天里可是個好去處。我們最好拿杯酒跟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br/>
他們來到吧臺，迪龍要了兩杯香擯酒?！澳銈儨蕚溆貌蛦?，兩位先生？”酒吧招待問。
“看情況吧，”迪龍用無可挑剔的法語說，“我過會兒再告訴你?！?br/>
他們穿過餐廳來到樓梯口，爬了上去。正如迪龍說的，這是另一個餐廳層，四周沒什么遮擋，所以雨飄得進來。船上工作人員已經(jīng)把座椅疊放在中間。雨來勢更猛，濃霧在河面飄蕩。
當然，河上還有別的船，有三條船綁在一起的駁船，還有迎面開過來的另一條餐飲船。
“真是很有特色?！辈既R克說。
迪龍點頭說：“一個非常偉大的城市?！?br/>
“可是他在哪里？”
“我們?nèi)タ纯春蠹装濉！?br/>
穿過一道嵌有玻璃的門就可以到后甲板。那里的天篷下有三四張桌子。羅卡爾正坐在其中的一張旁邊，面前放著那杯葡萄酒。
“最好動手吧?！辈既R克提議說。
迪龍點了點頭，推開門，領(lǐng)頭過去?！敖裢碛晗碌谜娲?，羅卡爾先生?！彼_口說。
羅卡爾抬起頭來。“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先生，請問尊姓大名？”
“迪龍——肖恩·迪龍，就是應該在華盛頓死去的那個人，可是都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br/>
“我的天哪！”羅卡爾大驚失色。
“順便介紹一下，這是一位名叫布萊克·約翰遜的先生，代表美利堅合眾國總統(tǒng)來到這里?？上攵?，目前總統(tǒng)為他女兒的事情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br/>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羅卡爾試圖站起身來，可是迪龍將他推倒在椅子上，同時拔出他的沃爾特手槍?！盁o聲手槍，所以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悄沒聲地殺了你，把你推到河里去?！?br/>
“你想要什么？”羅卡爾臉色很難看。
“噢，隨便談談，形形色色的話題。猶大啦，可憐的保羅·伯格啦，不過最好多談瑪麗·德布里薩克。她現(xiàn)在在哪里？”
“對天發(fā)誓，我不知道?！边~克爾·羅卡爾說。
“我們可以在戴高樂機場降落，可是天氣狀況不佳。巴黎有大雨和濃霧?！?br/>
他關(guān)掉了揚聲器。布萊克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給迪龍倒了杯茶?！跋胂笠幌履莻€雜種竟然那么跟弗格森打電話?！?br/>
“他喜歡往人家身上扎針?！?br/>
“好呀，我也非常想往他身上扎針?，F(xiàn)在我們怎么處置巴黎的事情，肖恩？”
“我一點想法都沒有。你是怎么考慮的？”
“老實說，我看我們避免不了面對面的對抗?！?br/>
“跟我們對付伯格一樣的策略?！?br/>
“大致如此吧?！?br/>
“為了解救總統(tǒng)的女兒，布萊克，你準備做到哪一步？我可以射掉他的一只耳朵，或者射穿他的膝蓋嗎？”
布萊克皺起了眉頭：“看在上帝的分上，肖思。”
“這次行動的關(guān)鍵是挽救瑪麗·德布里薩克的生命。那么，我又能走到哪一步呢？我是說，萬一羅卡爾比伯格還要頑固不化呢？他讓我們滾蛋怎么辦？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喜歡我所做的事情，你就走開?！?br/>
布萊克自衛(wèi)似的舉起一只手。“讓我休息一會兒。讓我們見機行事，好嗎？還有特迪在蘭辛堡查詢第801空降團呢，也許他會有所收獲?！?br/>
與此同時，起得很早的猶大正坐在書房的書桌后面，一邊瀏覽報紙，一邊梳理自己的短發(fā)。這時，他的特殊移動電話響了。
“是的，”他應了一聲后聽著。過了一會兒，他點頭說：“多謝你提供情報?！?br/>
“見鬼！”他輕聲罵道，隨后“啪”地一聲接通了內(nèi)部通訊系統(tǒng)。
“阿倫，到這里來?！?br/>
稍后，阿倫進來了。“出什么事了？”
“見鬼，沒有，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伯格死了。我剛得到倫敦線人報告。他在坎登城商業(yè)區(qū)大街上被一輛公共汽車撞死了。當?shù)仉娨曅侣劺镒隽藞蟮馈！?br/>
“真不幸?！卑愓f。
“是的，他對我們很有用?！?br/>
“您準備好吃早餐了嗎？”
“是的，我跟你一塊兒吃吧。我一會兒就過去?！?br/>
阿倫走出房間，猶大又坐了一會兒，然后拿起他的特殊移動電話按下了羅卡爾在巴黎的電話號碼。一個具有金屬彈性的聲音用法語說：“我是邁克爾·羅卡爾。我去莫爾萊二天。我星期三回來。”
猶大輕聲用希伯萊語詛咒了一聲，然后說：“伯格在倫敦死于車禍。盡快跟我聯(lián)系?！彼P(guān)掉電話，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
當布萊克和迪龍穿過戴高樂機場的柏油礫石鋪成的停機坪，進入到港廳時，一位身穿柏帛麗戰(zhàn)壕雨衣的年輕女子走上前迎接他們，她手里拿了一只大信封。
“迪龍先生，我是大使館的安杰拉·道森。弗格森準將要我給你們送來這些?！彼e起信封，遞了過來?！傲硗?，我還在外面給你們預備了一輛車。請這邊走?！?br/>
她辦事麻利，走路腳不點地似的，一會兒就領(lǐng)他們穿過主要的人口處，到了停車場。她在一輛藍色的寶馬車旁邊停下腳步，將鑰匙交給迪龍。“祝你們好運，先生們。”
她旋即風一般走遠了。布萊克說：“弗格森到底是從哪里找了她這樣的人？”
“我猜，是在牛津，”迪龍說著，坐到了方向盤后面，“我們走吧?！?br/>
天氣預報總算準確了一次。此時大雨滂沱，灰蒙蒙的濃霧直往人身上貼。布萊克說：“就這么歡迎我們啊?！?br/>
“我喜歡巴黎，”迪龍對他說，“雨，雪，霧，我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城市總能讓我激動不已。這里也有我的一個住處?！?br/>
“一套公寓？”
“不，是塞納河上的一條船。在德夫林可能會稱作的我的黑暗時期，有好多年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在船上生活?！彼杖司S克多·雨果大街，在路緣邊上停了下來?！澳谴睒强瓷先ネο竦摹！?br/>
他們下了寶馬車，走上通向大門的臺階。正當他們站在那里辨認墻上門鈴按鈕兩側(cè)各有一個的姓名牌時，門開了，一個穿著雨衣、圍著頭巾，一只胳膊上挎著一只籃子的粗壯的中年婦女走出門來。
她停下腳步?！耙?guī)兔?，先生們？?br/>
“我們在找羅卡爾先生?！钡淆埜嬖V她。
“可是他不在家。他去莫爾萊呆幾天。他明天該回來了?！彼呦屡_階，撐起雨傘，又轉(zhuǎn)過身來。“他后來又說他可能今天下午回來，不過他不能肯定?！?br/>
“他留了口信沒有？我們跟他有法律事務上的往來?！?br/>
“沒有，我想他正跟他的一個男朋友在一塊兒。”她笑著說，“他有很多男朋友，先生?！?br/>
她走開了。迪龍剛嘴笑了笑，說：“讓我們進去看看吧?！彼S意按了一個按鈕，當一個女人的聲音回應了之后，他用法語說：“是我，親愛的?！?br/>
蜂鳴器響了一下。門一推之下開了。他們走了進去。
他們在三樓找到了羅卡爾的公寓。走廊上空無一人，迪龍?zhí)统鲥X包，摸出一把撬鎖工具，開始撬鎖。
“好久沒用這玩意兒了。”布萊克說。
“這東西學會之后就忘不掉，”迪龍說，“我一直覺得假如哪一天我不得不于些違法的事，這會派上用場的?！?br/>
鎖開了，他緩慢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布萊克跟著進去。
這是一套令人賞心悅目的老式公寓，里面放滿了許多古董，家具也是帝國式樣的，噴上了金粉。掛毯都是些收藏晶，一面墻上看上去像是一幅貨真價實的德加的畫，另一面墻上是馬蒂斯的名畫。有兩間臥室，一間裝飾華麗的大理石浴室，還有一間書房。
迪龍按了一下電話留言機上的回放鍵。有一個聲音在說：“我是邁克爾·羅卡爾。我去莫爾萊了?！?br/>
“聽聽那些留言。”布萊克說。
迪龍按了一個鍵，那些留言，都是法語的，一個接一個放了出來。突然猶大的聲音傳來。
“希伯萊語，”迪龍說，“我們可撞上好運了。我再放一遍?！边@一次他仔細地聽著，然后點頭說：“伯格在倫敦死于交通事故。盡快跟我聯(lián)系?！?br/>
“是猶大嗎？”布萊克問。
“要不是才怪呢?！钡淆堄衷跁坷镅惨暳艘槐椤！皼]必要把這里翻個底朝天。像他這么精明的人，不會把罪證到處亂放。”
布萊克從書桌上拿起一張鑲在銀鏡框里的照片。這是一張黑白舊照片，上面有一個女人穿著雪紡綢裙服，男人則穿著深色西服，硬衣領(lǐng)。還有一個十歲或者十二歲的男孩和五六歲的小女孩。照片看上去很古怪，好像是某個遙遠的時代遺傳下來的東西。
“合家歡？”布萊克說。
“那個穿著短褲的小男孩很可能就是他。”迪龍告訴他。
布萊克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放回原地?！艾F(xiàn)在怎么辦？”
“最好悄悄地離開。傍晚時候我們再來，看看他是否真的回來了。要是到那時還見不著他，我們只好消磨時光了?！彼⑽⒁恍?，說：“在巴黎，那通常意味著好好吃一頓晚餐。”
他們離開公寓，在迪龍重新鎖上門時停了一下，然后走下樓。
外面還在下雨，他們停住腳步，看著街對面的布洛涅樹林。
“是個好住址?！钡淆堅u價說。
“對一個成功之人而言。”布萊克點頭同意說。
“一個萬物皆有，最后又發(fā)現(xiàn)萬物皆空的人?！?br/>
“直到猶大找上門來？”
“可能就是那么回事吧。”
“那么我們現(xiàn)在于些什么呢？”
迪龍笑了笑說：“我們?nèi)タ纯次夷菞l破船是不是還好?！?br/>
那條船停泊在圣貝爾納碼頭的一個小內(nèi)港里。石堤壁上系泊著一些游艇，還有一些摩托快艇，都蓋著帆布天篷擋雨。整條塞納河上濃霧迷漫。巴黎圣母院就在附近不太遠處。迪龍那條船的后甲板上有幾只花盆，可是里面什么花都沒有。迪龍拿起一只花盆，找到了鑰匙。
“你多久沒來這里了？”布萊克問。
“一年或一年半，大致如此吧?！钡淆埮老陋M窄的升降口舷梯，開了艙門。
他站在門口，喊起來：“天哪，一股霉昧。得好好透透空氣?！?br/>
里面比布萊克預料的要好。一間艙房里排列著兩排舒適的紅木沙發(fā)，有一臺電視機和一張桌子。另一間小艙房里有一張可做床用的無靠背無扶手長沙發(fā)。還有一間淋浴室和一間廚房。
“我來找點喝的?！钡淆堊哌M廚房，在碗櫥里搜尋起來。當他拿著一瓶紅葡萄酒和兩只杯子回來時，發(fā)現(xiàn)那個美國人正在看一張褪了色的報紙剪報。
“我在地板上發(fā)現(xiàn)的。這是前首相。是從《倫敦時報》上剪下來的，可是我看不清日期了?！?br/>
“那個約翰·梅杰老兄。這可能是我收拾其他東西時從抽屜縫里掉下來的。那是1991年2月。迫擊炮炮擊了唐寧街?！?br/>
“這么說來，這是真的了，你要對此事件負責。你幾乎干成了，你這個雜種。”
“是這么回事。干得有些匆忙，沒有時間給迫擊炮焊上尾翼，所以它們不夠精確。從這邊上甲板?！?br/>
迪龍談起往事很是平淡，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他打開通向后甲板的門。后甲板上蓋著天篷，所以雨滴從邊上滴落下來。上面有一張小桌子和兩把藤椅。迪龍將紅葡萄酒倒人玻璃杯中。
“干杯?！?br/>
布萊克坐到藤椅上，將它一口喝干。“好極了。我不能再喝了，不過我可以抽支香煙嗎？”
“當然可以?！钡淆堖f給他一支煙，為他點火，然后自己也點了一支。他品嘗著葡萄酒，憑欄眺望巴黎圣母院。
“為什么，肖恩？”布萊克不解地問，“見鬼，我知道你過去的經(jīng)歷，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所有那些不管是替巴勒斯坦解放組織，還是替克格勃所干下的事情。這是為什么？沒錯，你父親是在貝爾法斯特的一次街頭交火中被誤殺，你恨透了英國軍隊，所以你參加了愛爾蘭共和軍。你當時才多少歲，十九？這我很理解，可是后來的事我就怎么都摘不明白?！?br/>
迪龍轉(zhuǎn)過身，倚靠在欄桿上?！跋胂肽銈兊拿绹鴥?nèi)戰(zhàn)史。像杰茜和弗蘭克·詹姆斯夫婦這樣的人？在內(nèi)戰(zhàn)時期他們?yōu)榱斯鈽s的事業(yè)只知道沖啊殺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戰(zhàn)后又怎么樣了呢？他們搶劫銀行和火車。”
“所以你離開愛爾蘭共和軍之后就干起了雇傭殺手這一行，讓人家當槍使？”
“可以這么說。”
“可是當塞族人在波斯尼亞將你開的飛機擊落時，你卻是在給當?shù)貎和\送醫(yī)療物資?！?br/>
“在一個壞世道里做的好事，這是不是莎士比亞說的？”
“然后弗格森將你從自暴自棄中解救出來，把你推上了正道?！?br/>
“多愚蠢的話呀?！钡淆埮醺勾笮ζ饋?，“我現(xiàn)在做的事情跟以往做的并沒有兩樣，只不過現(xiàn)在是替弗格森干而已?！?br/>
布萊克嚴肅地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墒菍δ銇碚f難道就沒有什么嚴肅的事情嗎？”
“當然有啦。比如說，將瑪麗，德布里薩克和漢納從猶大手中解救出來?！?br/>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嗎？”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有時候特定的情境需要一名公共的行刑人，而碰巧這正是我所擅長的?！?br/>
“不需要你的時候呢？”
“那就混日子唄，布萊克，混混日子嘍?！钡淆堄洲D(zhuǎn)過身去，沿著塞納河向遠處望去。
在此之前六個小時，特迪在安德魯空軍基地登上了一架空軍李爾飛機。他們起飛并爬升到三萬英尺高空時，主飛行員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來。
“只需一個小時多一點，格蘭特先生，而且會非常順利。我們將把您送到米切爾空軍基地。從那里坐車到蘭辛堡大約需要四十分鐘?！?br/>
主飛行員關(guān)掉了揚聲器。特迪試著翻看《華盛頓郵報》，可就是看不進去。他實在是太激動了，總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索繞全身。他總覺得在蘭辛堡有什么東西在等著他?？隙ㄓ惺裁礀|西，可是什么呢？他走到吧臺，給自己沖了杯速溶咖啡，坐下來一邊喝著，一邊思索著。
瑪麗·德布里薩克在給漢納畫一幅炭筆素描?！澳愕墓羌芎芎?，”她說，“這會為你的形象增色不少。你和迪龍曾經(jīng)是戀人嗎？”
“這可是個誘導性的問題?！?br/>
“我有一半法國血統(tǒng)。法國人向來非常直率。你們是不是？”
為了以防萬一，每當提到迪龍，漢納·伯恩斯坦總是小心翼翼地用過去時態(tài)?！疤炷?，不是。他是我所認識的男人里頭最令人惱恨的一個。”
“不過你還是喜歡他，對不？”
“他身上有很多東西令人喜愛。他才思敏捷，魅力無窮，智慧過人。只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他動不動就殺人?！?br/>
“我想這是由于他過早地加入了愛爾蘭共和軍的緣故?！?br/>
這是個陳述，不是問題，不過漢納還是說：“我過去也常常這么認為，可是后來改變了看法。那是他的天性，你瞧，他對殺人真是再擅長不過了?！?br/>
門鎖“咔嚓”響了一下，戴維·布勞恩端著盤子進來。“咖啡和甜餅干，女士們。今天天氣不錯呀?！?br/>
“就放在桌子上吧，戴維，然后就走，”瑪麗對他說，“別讓我們裝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br/>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耳光扇在他的臉上，他雙肩耷拉著走了出去。
“他真的很喜歡你。”漢納告訴她。
“我可沒時間做這種無謂的假惺惺的情感投入，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不會?！?br/>
她開始充實素描，漢納倒了兩杯咖啡，將其中一杯放到瑪麗手邊。她自己拿了一杯，走到開著的窗子前，透過柵欄朝外面望去。
“來吧，迪龍，”她輕聲說，“來修理這幫雜種。”
……
特迪手中的總統(tǒng)授權(quán)書在米切爾空軍基地收到了與在安德魯空軍基地同樣的奇跡般的效果。值班軍官，某個姓哈丁的少校，在十五分鐘之內(nèi)就從車庫里調(diào)來了由一個中士駕駛的空軍豪華小轎車。
“你好好照顧格蘭特先生，希爾頓。”他吩咐說。
“設問題，長官?！?br/>
他們駛出基地，開上了一條通向起伏的翠綠山區(qū)的公路?！帮L景真美?！碧氐嫌芍缘馗袊@道。
“我可見過糟糕得多的地方，”希爾頓對他說，“我的上一次調(diào)防是在科威特。我才回來兩個月。”
“我還以為你是在海邊浴場曬黑的呢?！碧氐险f。
希爾頓顯得有點吞吞吐吐的?！澳鷧⑦^軍嗎，格蘭特先生？”
“你是指我的胳膊？”特迪笑了起來?！皠e不好意思問。我在越南戰(zhàn)爭中是個炮兵中士。把這條胳膊留在了那里?！?br/>
“生活真他媽不容易??！”希爾頓感嘆說。
“以前也有人這么跟我說過。好了，跟我說說蘭辛堡吧?！?br/>
“在越戰(zhàn)期間，從那里開拔了一個團又一個團的士兵，可是當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這里也就越來越蕭條。海灣戰(zhàn)爭期間又有了些復蘇，可是現(xiàn)在這里只是一個初級炮兵訓練基地?！?br/>
“我只想看看博物館?！?br/>
“見鬼，這沒問題。它對公眾開放。”他們開上了一條高速公路。他一邊加速，一邊說：“前方五英里處有一個餐館，然后三十英里之內(nèi)什么都沒有。您想要杯咖啡還是停車方便一下或是別的什么？”
“好主意，”特迪說，“不過就停十分鐘。我想快點走?！闭f完，他靠到靠墊上，又試著集中注意力看起《華盛頓郵報》來。
在巴黎，邁克爾·羅卡爾在離自己的公寓樓盡可能近的地方停了車，然后向公寓大門走去。他手中只拎了只小背包，急匆匆走上樓梯，打開自己公寓的門。
在他這個年紀，他的頭發(fā)算是相當有色澤的了。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當然也可能是由于他那身做工考究的西裝的緣故。
他打開電話錄音，一條一條地聽著留言，等到聽到猶大的希伯萊語留言時，他驚呆了，僵立在那兒。伯格死了！他跟跟跪跪走到食品柜前，倒了一杯科涅克白蘭地酒。甚至連猶大都不知道的是，羅卡爾和伯格是斷斷斷續(xù)續(xù)的情人。事實上，羅卡爾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真誠的相當有分量的情感。他打開書桌的一個抽屜，拿出一部特殊移動電話，按了幾個號碼。猶大幾乎是立即接了電話。
“是羅卡爾。”
“你這個蠢貨，”猶大罵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像一條發(fā)情的狗似的跑到莫爾萊去了！”
“我能說些什么呢？”
“你也知道了，伯格死了，被倫敦的一輛公共汽車撞死的。那句俗語是怎么說的？每個人都有權(quán)享受十五分鐘的名聲？瞧，伯格享受到了，只不過他享受到的是倫敦地方電視臺上播放的有關(guān)他的死因的十五秒鐘的新聞公告。”
這種冷酷無情的語氣真讓人受不了，而猶大接下來說的話更是毀滅性的?！耙院竽愕絺惗芈眯兄缓眯抡乙粋€男朋友了?！?br/>
還有什么事情是這個雜種不知道的？！
羅卡爾咕膿道：“我能做些什么？”
“什么也沒有。如果我需要你，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三天，羅卡爾，只有三天了?！?br/>
他關(guān)掉了電話。羅卡爾站在那里，手里摸著移動電話，想著保羅·伯格，不禁熱淚盈眶。
當特迪走進蘭辛堡的博物館時，他對這里印象極好。整個建筑物很現(xiàn)代化，有空調(diào)，地板由花磚鋪就，四周墻上盡是些巨幅的戰(zhàn)斗場面的壁畫。他沒有去接待處，而是沿著主要的走廊徑直來到一間門口掛著“館長”牌子的辦公室前。他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一位非常漂亮的黑人女子坐在窗邊的桌子后面。
她抬起頭來：“我能幫您忙嗎？”
“我在找瑪麗·凱利館長?！?br/>
“我就是，”她微笑著說，“您是從哥倫比亞大學來的格蘭特先生嗎？”
“呃，是的，又不是。我是格蘭特先生，但我不是來自哥倫比亞大學的歷史系。”特迪打開錢包，拿出他的證件放到她面前。
瑪麗·凱利檢查了一下證件，那吃驚的表情顯而易見。“格蘭特先生，這是什么？”
“如果你想看的話，我這里還有一份總統(tǒng)的授權(quán)書?！?br/>
他從一個信封中抽出授權(quán)書，展開來遞了過去?，旣悺P利大聲念著：“我的秘書，愛德華·格蘭特，代表白宮執(zhí)行一項極為重要的任務。任何給予他的幫助都會得到美利堅合眾國總統(tǒng)的感謝?！?br/>
她抬起頭來：“噢，我的天哪！”
他從她的指間接過授權(quán)書，重新疊好，放回到信封里去?！拔也粦摳嬖V你的，不過，由于我實在沒有時間編瞎話，只好冒冒險了。即使現(xiàn)在我也不能把什么都跟你說。也許將來某個時候吧?！?br/>
她慢慢地笑了笑，說：“我怎么幫您呢？”
“你有越戰(zhàn)期間從這里開拔的空降團的檔案?！?br/>
“是的?！?br/>
“其中就有第801空降團。我想查一下曾在那個團任職的軍官名單，從1967年到1970年吧?！?br/>
“您要找什么姓名？”
“我沒有姓名。”
“那么你手頭有什么？”
“只知道他是猶太人?！?br/>
“呃，那涵蓋的范圍可就大了。越戰(zhàn)期間軍隊里有許多猶太人。征兵是針對每一個人的，格蘭特先生?！?br/>
“我知道。這是一次不大可能有所收獲的查詢。你愿意幫助我嗎？”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我當然會的。這邊請。”她領(lǐng)著他走了出去。
檔案存放在地下室里，他們找到了它?，旣悺P利在查看縮微膠卷并不時用右手在拍紙簿上記下一些名字時，地下室靜悄悄的，只聽得到空調(diào)器那輕微的“嗡嗡”聲。過了一會兒，她坐靠到椅背上。
“都在這兒了。從1967年到1970年共四年時間里，共有二十三位其信仰是猶太教的軍官?！?br/>
特迪將名單上的名字一一過目，可是什么都看不出來。他搖了搖頭?！八麐尩臎]用。我應該想到的。”
她也替他感到沮喪，滿臉憂慮地說：“你就沒有其他的信息了？”
“對了，他在1973年的‘贖罪日戰(zhàn)爭’中參加了以色列軍隊。”
“瞧，您為什么不早說？我們在他的補充記錄上會有這一點的。五角大樓明文要求，假如美軍人員參加了別國軍隊，就要記錄在案?！?br/>
特迪說：“你能給查一查嗎？”
“很簡單。我這里有一臺小的內(nèi)部電腦，不是上網(wǎng)電腦，它只是為了方便我們自己的記錄查詢。在這邊。”她走到一臺電腦前，坐在顯示屏前，敲了幾個鍵?！翱矗辛?。只有一名第801空降團的軍官繼續(xù)在以色列軍隊中服役。丹尼爾·利維上尉，1945年生于紐約，1970年退役?！?br/>
“嘿！”特迪驚訝而又興奮地喊起來，“應該就是他了?！?br/>
“是位英雄，”她說，“兩校銀星獎章。父親叫塞繆爾，母親叫雷切爾，直系親屬一欄里就他們倆，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父親是紐約的一名律師，地址是公園大街，有這樣的地址他們家一定相當富有。”
“是嗎？”特迪說，“沒有別的了？”
“除此之外，再也幫不上什么忙了?！彼⑽櫰鹈碱^，“這真的很重要，是不是？”
“事實上，它可能會拯救某人的生命。”他抓起她的手搖了搖，“只要可能，我會回來的，我保證，可能到了那時，你就可以聽聽整個的故事。不過現(xiàn)在我必須馬上回華盛頓。假如你能領(lǐng)我出去，我將不勝感激。”
他站在離小轎車一定距離的地方，用移動電話向總統(tǒng)匯報了
他的最新發(fā)現(xiàn)。
“這聽上去當然很有指望，特迪，不過它能帶給我們什么呢？”
“我們可以查一查他的家庭背景。我是說，他的父親是位律師，住在公園大街，肯定曾經(jīng)是個大人物。我用的是過去時態(tài)，因為他要么是死了，要么已經(jīng)很老了。”
“我剛想到一個人，”卡扎勒特說，“阿奇·胡德。他多年來是紐約律師界的老前輩?！?br/>
“我以為他不在人世了呢?！碧氐险f。
“噢，他還活著，今年八十一歲高齡。三個月前你還在洛杉礬時，我在紐約的一個募捐會上還見到過他。這事交給我了，特迪，你盡快回來就是?！?br/>
特迪朝小轎車走去，那里希爾頓早已為他把門打開，等他上車?！昂?，中士，以最快速度回到米切爾空軍基地。我必須盡快回到華盛頓?！?br/>
羅卡爾穿上雨衣走下樓時大約是下午四點。正在大廳里擦玻璃的看門人停下手來。
“啊，羅卡爾先生，您回來啦。”
“看來是這么回事吧?！?br/>
“今天早上有兩位先生想找您。他們說是法律上的事情?！?br/>
“如果是要事，他們會再來的。我要去一家水上餐館早點吃飯?！?br/>
他出了公寓樓，向自己的車走去。就在這時，迪龍在馬路的另一邊路緣停下了那輛寶馬車。
布萊克抽出馬克斯·埃爾尼傳真給弗格森的那張照片。“是他，肖恩?！?br/>
羅卡爾已經(jīng)鉆進車開走了?！白屛覀兛纯此ツ睦??！钡淆堈f著跟上了他。
羅卡爾將車停在城島對面的蒙特貝羅碼頭，距離迪龍的船停泊的地方不太遠。那里停泊著幾艘游艇，它們的前后甲板都因為雨天而蓋著天篷。羅卡爾穿過大雨，跑上其中一艘游艇的跳板。
“這是什么？”迪龍將車停在鵝卵石鋪就的碼頭時，布萊克問。
“水上餐館，”迪龍告訴他，“沿河慢行看風景，同時吃飯，或者你樂意的話來一瓶葡萄酒也無妨。他們定時開船。”
“看上去他們好像要開船了，”布萊克說，“我們最好快跑?！?br/>
正開始拖回跳板的那兩個船工讓他們上了船。他們進入主艙，那里有一個吧臺和幾排餐桌。
“人不多嘛。”布萊克說。
“這種鬼天氣誰還會來呢？”
一眼望去羅卡爾正在吧臺要一杯葡萄酒。他拿起杯子，走到樓梯口，登上上層甲板。
“上面是什么？”布萊克問。
“是另一個餐廳，四周沒什么遮擋。晴天里可是個好去處。我們最好拿杯酒跟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br/>
他們來到吧臺，迪龍要了兩杯香擯酒?！澳銈儨蕚溆貌蛦?，兩位先生？”酒吧招待問。
“看情況吧，”迪龍用無可挑剔的法語說，“我過會兒再告訴你?！?br/>
他們穿過餐廳來到樓梯口，爬了上去。正如迪龍說的，這是另一個餐廳層，四周沒什么遮擋，所以雨飄得進來。船上工作人員已經(jīng)把座椅疊放在中間。雨來勢更猛，濃霧在河面飄蕩。
當然，河上還有別的船，有三條船綁在一起的駁船，還有迎面開過來的另一條餐飲船。
“真是很有特色?！辈既R克說。
迪龍點頭說：“一個非常偉大的城市?！?br/>
“可是他在哪里？”
“我們?nèi)タ纯春蠹装濉！?br/>
穿過一道嵌有玻璃的門就可以到后甲板。那里的天篷下有三四張桌子。羅卡爾正坐在其中的一張旁邊，面前放著那杯葡萄酒。
“最好動手吧?！辈既R克提議說。
迪龍點了點頭，推開門，領(lǐng)頭過去?！敖裢碛晗碌谜娲?，羅卡爾先生?！彼_口說。
羅卡爾抬起頭來。“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先生，請問尊姓大名？”
“迪龍——肖恩·迪龍，就是應該在華盛頓死去的那個人，可是都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br/>
“我的天哪！”羅卡爾大驚失色。
“順便介紹一下，這是一位名叫布萊克·約翰遜的先生，代表美利堅合眾國總統(tǒng)來到這里?？上攵?，目前總統(tǒng)為他女兒的事情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br/>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羅卡爾試圖站起身來，可是迪龍將他推倒在椅子上，同時拔出他的沃爾特手槍?！盁o聲手槍，所以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悄沒聲地殺了你，把你推到河里去?！?br/>
“你想要什么？”羅卡爾臉色很難看。
“噢，隨便談談，形形色色的話題。猶大啦，可憐的保羅·伯格啦，不過最好多談瑪麗·德布里薩克。她現(xiàn)在在哪里？”
“對天發(fā)誓，我不知道?！边~克爾·羅卡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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