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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

誘惑 作者:(美)喬治·馬克斯坦(George Markstein)著


  在布勞上校辦公室門口站崗是一件不好干的差使。在這個崗位上的戰(zhàn)士就象一根避雷針,每天第一個覺察到上校的情緒。他立正敬禮,可是一點也不清楚上校會怎么反應(yīng)。有時上校只是做饅地點點頭,一直走了過去,但也有時他停下來,冷冷地打量著這戰(zhàn)士,那樣,指不定就要出什么事了。

  他也許就哼凡聲,什么也不說,或者他會皺起眉頭,突然挑起刺來。

  “把這個弄平,士兵?!?br/>
  “是,長官?!?br/>
  “別讓我下次再看見你這樣?!?br/>
  “是,長官?!?br/>
  如果那樣就完事,這警衛(wèi)就會默默地謝天謝地,老天爺沒有讓他碰到他大發(fā)雷霆。但有些時候上校突然用他的手指戳戳那位張惶失措的戰(zhàn)士。

  “你讓我們丟臉,當兵的。打起精神來。"經(jīng)過這一番責備之后,通常就要罰掃廁所30天,或者在斯金納少校監(jiān)督下不準走出營房,這種遭遇誰也不想有。

  上校門口總是站著崗,日夜如此,這是一種象怔性的職責,是他管理部隊的一種典型的做法,是一支私人的軍隊的獨有傳統(tǒng)。

  多數(shù)被分配在門口站崗的戰(zhàn)士都熱切地期望他們能象一個隱身人那佯站在那里,無人問津,一直站到下崗。但是,憂象所有的綠色貝雷帽戰(zhàn)士一樣,他們對布勞赤膽忠心。雖然害怕,然而為他站崗又是一種榮譽的職務(wù)。他們中誰都愿意為他獻出生命。

  布勞對他的戰(zhàn)士也是關(guān)懷備至。流傳著一些故事,說在戰(zhàn)土遇到個人緊急情況時,上校沖破官僚主義的規(guī)定,很快批準他口家探望;他有一次和一個老婆要求離婚的軍士長呆了半夜,盡力勸慰他。據(jù)說還有一次,一個戰(zhàn)士的父親病了,而他在一周之內(nèi)不可能等到軍用飛機,上校親自掏錢買票讓他趕回家。他傾聽他的戰(zhàn)士訴說他們的問題,了解他們的家庭,記得住他們的名字以及他們的家鄉(xiāng)在哪里。

  今天早晨,他在7點10分來到辦公室。來得這樣早對布勞來說已司空見慣:他對上班時間從下放在心上,喜歡在人家沒有料到他會來的時候出現(xiàn)。

  門口的警衛(wèi)站直了身子對他敬禮,按照禮儀,他平視前方,竭力下引起上校的注意,但又想看看他的情緒。他看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天氣真好哇,士兵,”上校笑容滿面。

  戰(zhàn)士咽了一口口水。“是的,長官?!?br/>
  布勞親切地點了點頭,走進他的辦公室。戰(zhàn)士屏住了呼吸。他還會走出來嗎?這是否是一個愚弄人的圈套?上校是否在搞什么鬼?

  但是門始終關(guān)著,士兵松了一口氣。過不一會兒,上校傳令要見瓊斯中尉。

  “早安,K·D·,”上校說道。

  她驚奇地望著他。一開始就這么親熱可是很少見到的。

  “坐下,”上校命令道?!皽蕚涔P記本?!?br/>
  他肯定悄緒極佳,她斷定。她一絲不茍地等待著。

  布勞贊賞地看著她。她極聰明,而他滿意聰明人。她沒有廢話,辦事效率很高,處事又很得體,她改變了他對部隊中婦女的看法。有一個時候,布勞從不會容忍在他的部隊里有婦女軍官。當五角大樓決定婦女也可以分配到野戰(zhàn)部隊承擔支援任務(wù)時,他發(fā)誓這種事將永遠不會在他手下的部隊發(fā)生。

  分配她來的命令稱呼她為“瓊斯·K·D·”,因此他怎么會想到她竟會是一位婦女呢?見鬼,他算是信服了,她跟男于一樣,真是絕頂?shù)穆斆?,當然就是看上去絕對不象男的。

  這就是瓊斯的不可思議之處。她在軍隊于些什么呀?她不搞同性戀,在部隊與任何一個男子也沒有爪葛。就他所知,從她來到德國后,也從不和其他男子接觸。至于軍官們,他們似乎都有點提防著她,他們看到她在攻擊科目中的表現(xiàn),看到她在戰(zhàn)斗演習中的動作;她是一位神槍手,而且已經(jīng)成為上校的助手,總之,他們對她敬而遠之。

  “我要你親自把它打印出來,”上校說道?!爸淮蛞环荩徒o我本人。我不要它經(jīng)過任何渠道,清楚了嗎?”

  “是的,長官,我想是密件吧?”

  她說話的神情是冷漠的,好象這一切完全是一種正常的程序。

  布勞清了清嗓子。“高度機密,非常的高度機密。這是給諾蘭將軍的,賽勒斯;諾蘭少將?!?br/>
  她記下來后抬起頭,”是海得呈美國陸軍駐歐司令部副司令嗎?”

  她的臉部看不出一點感情變化。

  “對,”布勞說道?!敝粓蠼o他。不能讓別人看見?!?br/>
  “是的,先生。事由?”

  “加納上尉?!?br/>
  她的鉛筆流利地記錄下他的指示。

  “第一,加納上尉,”上校說道,他一邊口授,一邊在房子里踱來踱去?!案鶕?jù)北約特種部隊訓(xùn)練計劃,作為交流軍官來到本司令部,在執(zhí)行臨時任務(wù)中,他于星期二約18時未經(jīng)允許便擅離職守?!?br/>
  她的速記無懈可齒。她等著他繼續(xù)講下去,臉上表情全無。

  “第二,星期四的11點30分,發(fā)現(xiàn)加納上尉在一座禁止軍人進入的建筑物內(nèi)與一名業(yè)已證實的妓女在一起?!鄙闲MO聛砜纯此绾畏磻?yīng),然而她臉上仍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坝捎谒唇?jīng)許可外出,他被拘留,并且作出了安排,由本司令部將他押送口本部隊。

  “第三,大約15點左右,加納上尉在拘留時逃走,他看來偷走了一輛民用的大眾牌汽車。

  “第四,星期五巴伐利亞州警察局通知本司令部,大約在17點,加納上尉在慕尼黑高速公路上遇到車禍,當時他駕駛著偷來的大眾牌汽車。遺憾的是,與車禍有關(guān)的那輛車并未停下來。

  “第五,已將有關(guān)事實通知英同駐慕尼黑領(lǐng)事館。

  “第六,本案的處理現(xiàn)己不再與本司令部有關(guān),因加納上尉,一個英國公民,是外國軍隊的成員,他不受美國軍事法粹和條令的約束,”布勞上校停止口授,望著她?!班牛趺礃??”他問道。

  “我馬上去打出來,只打一份給你,”她回答道。但是,她說話時稍有點猶豫,布勞看得出來。

  “有什么事使你不安,中尉?”

  她停下來,然后她緩慢他說道:“這報告如果一直迭到海得堡,報給將軍……好吧,先生,我是在想,它沒有提到11號站……”

  他坐了下來。

  “11號站怎么回事?”他和顏悅色地問道。

  “嗯,先生……我聽說他在11號站旁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聽到他和安全警衛(wèi)遭遇上了這一類事……”

  “瓊斯中尉,”布勞說,“讓我們忘掉11號站好不好?

  我們不討論11號站。”

  她帶著挑戰(zhàn)的神情看著他。”但是假定有一個調(diào)查委員會……”

  布勞笑了?!盞·D·,我沒有必要讓你弄懂這些事。

  不會有什么調(diào)查委員會的,你聽我的好了,增比和我是西點軍校的同學?!?br/>
  “塔比?”

  “諾蘭將軍。他管事,他也會管這個的,”“是,長官,”她點頭道。“但是那個英國人呢?加納從特別空勤團的,他們不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我的意思是,他們會相信他們的人為了翻過山去玩一個妓女而丟掉性命的嗎?”

  如果是一個男人這樣說,布勞的眼皮也下會眨一眨。但是出自一位迷人的金發(fā)女郎之口,這話卻使他震驚。

  “特別空勤團軍官不會開小差,也不偷車,是不是?”

  她接著說道。

  他鎮(zhèn)定下來,“K·D。,”他慢慢他說,“我告訴你一些不能外傳的事,你明白嗎?”他停頓了一下,“我不擔心特別空勤團,我不認為他們會關(guān)心他,我也不擔心英U的陸軍。放松下來吧,就象我說的,一切都會處理好的……”

  “你的意思,他根本不是特另腔勤團的?”她問道。

  他在這種事上十分欣賞她。老夭,她真是個行家,有這種女人,可以干多少事呀!

  “現(xiàn)在,”他說道,“你打好文件后,我要你于一件小小的信使美差,我要你親自把它帶到海得堡,交給諾蘭將軍本人,只交給他,不能給任何別的人?!?br/>
  “當然,不能通過任何渠道,”她微笑著說,學著他的話。

  “聰明的姑娘,”上校說道。他說這話是真心的。

  安德列揚在生活中十分注意行事謹慎,但是,把瑪婭帶到荷蘭公園街他的寓所卻是一次小小的日險。列沃諾夫會扛上一個間號。不過,如果安德列揚到旅館去開一個房間,那更加會引起他的責備。到旅館要牽涉到用假名,導(dǎo)致事情的復(fù)雜化。

  安德列揚住在由使館租來的一座維多利亞式建筑的二層套間里。底層由海軍副武官庫圖佐夫和他的肥胖的妻子占據(jù)。庫圖佐夫一家令人討厭,但卻是好鄰居,因為一到周未,他們多半會到肯特縣霍克赫斯特的使館鄉(xiāng)村俱樂部消磨時光。他們對安德列揚懷有戒心,他們知道他代表的是什么單位,向誰報告。

  自然,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這座位于荷蘭公園街后面這條幽靜的小銜上的房子受到了監(jiān)視,有時候安德列揚望著街對面那一座座房子的抹著窗簾的窗戶,心想不知在哪個窗戶后面安放公照相機哩。庫圖佐夫認為英國人還不至于到這種程度,他們也許只檢查某些地方,但是安德列揚懷疑他們要搞得更徹底一些。

  但是毫無疑問,他們的電話是不斷受到監(jiān)聽的,信件很巧妙地受到檢查,甚至對一些由二等郵件郵來的,無人想看的通函和免費贈送的刊物也不例外。

  在哈默史密斯劇院演出的第二個晚上,瑪恤并沒有費多大勁便達到了目的。安德列揚來到后臺,第一夜的演出引起了轟動,之后還舉行了一個宴會慶祝首場演出。因此安德列揚一直等到*二夜戲完了之后才來接她。

  “真的我不應(yīng)該四處亂走了,謝爾蓋·米哈依諾維奇,”她說道,一邊挽著他的手臂。“早上還要加一場彩排……”

  “離早上還早著呢,你需要放松一下,”“我們到哪里去?”她問道,她注意到波利索夫在里著他們。

  “一個小飯館,”安德列揚說道。

  飯館在肯新頓公路后面,燈光暗淡朦朧。菜單是用法文寫的,只有廖廖幾張飯桌。這里吸引他來的一個好處是,可以看到進出的人,連出現(xiàn)一個影子也會注意到。

  瑪婭隔著桌子望著安德列揚,她喜歡他的長相。他相當漂亮,她想道,眼睛也長得挺有意思,可惜’它們停不下來,老是在東張西望,但這是一對老練聰顆的眼睛。他也很有教養(yǎng),跟他在一起將是一段令人心曠神怡的插曲。

  “我想問你一旬話,瑪皿·亞歷山德羅夫娜,”他柔聲他說道。

  “喔?”

  “如果問得使你難堪,我能理解,不過我想我應(yīng)當知道,”她不安地笑了一下,“使館想要了解什么?”

  “不是使館,”他說逍?!笆俏倚枰?。就是你和葉夫根尼·回列克塞那維奇的關(guān)系。你們的關(guān)系到底到什么程度?能維持多久?”

  她睜大了眼睛?!盀槭裁茨銌栠@個?”

  “我不想使事情復(fù)雜化,”她不得不竭力忍住笑出聲來,她從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這樣老派,這樣正統(tǒng),“關(guān)系?我親愛的,他是一位同事,一位藝術(shù)上的同事,當然,我很敬重他……”

  他臉無表情地望著她。“我得到的情報是……”他改口說道?!拔蚁嘈拍銈円苍S有……有一種默契?你知道,我不想使事情復(fù)雜化,你在倫敦時我想時??吹侥?,瑪婭·亞歷山德羅夫娜,但是我不愿做任何不對頭的事?!?br/>
  我的上帝,她想過,他談話的口氣好象在談判一項為期20年的契約。

  “在我們離開劇院時我看到他在望著你,”安德列揚又說道?!安还茉鯓樱绻@會引起不方便的話……”

  她伸出手來抓住他的手。”謝爾蓋·米哈依諾維奇,鴉與他之間沒有任何事,我可以向你保證,他是有婦之夫,婚姻美滿。我想你是誤會了?!?br/>
  部里的報告可不是這么說的,他想道,還有那檔案。

  她朝他微笑,燭光下她看上去十分迷人?!安还茉鯓樱瑸槭裁次覀冞@么嚴肅?我們又不是要安排結(jié)婚,對不對?”

  隨后在出租汽車里,她偎依著他,身上散發(fā)出一陣名貴的法國香水氣味小他很想知道她是從哪兒搞到它的——莫斯科是難以買到這種香水的,對她說來竟不成問題。他開始發(fā)現(xiàn),瑪虹是一個有機會就撈的女人。

  他有一次從汽車的后窗望出去。

  “你在找什么呀?”她天真地問。

  “什么也不找?!彼f道。

  “是不是有人在盯我們?”

  ,他很快地看了她一眼,他奇怪她竟然也知道這種事。

  “關(guān)系大不大?”她不等他回答就問道。“要不然,你是不是害怕被人行見和一個女演員在一起感到難為情?外交家先生?”

  這個時候他俯下身來吻了吻她。

  當他們來到他的房子時,訕坐著不動,不但鉆出汽車;

  “你知道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嗎?”她問道。

  “已過午夜?!?br/>
  “如果不回旅館去,我會碰到麻煩的。不許我們在外面他是知道這些規(guī)定的。有一輛車負責把演員從布羅姆斯伯里的旅館接到哈默史密斯劇院,演出后又把他們送回去。

  他能想象得山,那位一門心思想要證明他工作出色的列夫·柯普金,會迫不及待地向他報告瑪婭·亞歷山德羅夫娜在演出后沒有坐轎車,竟然一夜未歸。這是公然違反紀律。這會是向部里報告的一椿事。

  那可真有意思。

  “別擔心,”安德列揚寬慰她說,“我來安排這件事?!?br/>
  是的,她此時想道,我猜對了,他是個克格勃。

  她從車里出來,“喝點東酋就走,”她說道。

  庫圖佐夫底層房間的燈已經(jīng)滅了,他們總是在11點上床。安德列揚領(lǐng)路朝樓上走?!保健安灰蜌猓卑驳铝袚P說,”浴室在走廊那邊?!?br/>
  他走近那巨大的的窗,把窗簾拉開,朝下在街上望去,銜上已空無一人,對面房子也是漆黑一片,就他所知沒有人在監(jiān)視他們。對此他也不在乎,就從現(xiàn)在起,讓他們把要發(fā)生的事拍成電影或者錄下音吧。

  瑪婭走進房間。

  “你這地方真好,”她評論道。按照莫斯科標準,這已夠高級豪華的了。

  “這是使館的公寓房子,”安德列揚說道,”隨工作一起分配的?!?br/>
  從她要的盛著蘇格蘭威士忌酒的酒杯里過去(“我現(xiàn)在倫敦,我要蘇格蘭威士忌”),她挑戰(zhàn)似地看著他。

  “告訴我,”她問道,“你總把你的女人帶到這里來嗎?”

  他遲疑了一下?!蹦闶窃谡T我暴露外交秘密?!?br/>
  “我才不想要你暴露什么東西呢。”她笑著說道。她向放在書柜邊上的一幀鑲著鏡框的照片點了點頭問道:“他們”是誰?”照片上是一個芽著蘇聯(lián)陸軍制服的軍官和一個黑頭發(fā)的婦女。

  “是我的父母?!?br/>
  瑪婭走過上,拿起照片,更為仔細地端詳起來。

  “你的父親,他是一位將軍嗎?”

  “是的。”

  她把鏡框放下。“你是獨子?”

  “不是,”安德列揚簡短地答道。

  “哦?有幾個兄弟?”

  “只有一個?!?br/>
  “我有一個姊妹,”瑪婭說道?!八砂桶偷?,是個幾科醫(yī)生?!?br/>
  “要是她象你,我肯定她就不會是于巴巴的?!?br/>
  瑪恤微笑了,”你怎么會沒有結(jié)婚,謝爾蓋·米哈依諾維奇?我以為他們喜歡我們到外國去的人先要結(jié)婚呢?”

  “他們也喜歡機動靈活的人,喜歡專家,可以隨時派用場?!?br/>
  “象你這樣?”

  他聳了聳肩。

  她把威士忌喝于,看了看手腕上纖細的金表。“太晚了,我得走了?!?br/>
  她坐在沙發(fā)上,他走了過去,拿起她的手,慢慢地把她拉過來。

  “哦,別走,”他說道,“你還沒有看看我的臥室呢!”

  在倫敦中部附近,散布著一群建筑物,它們總的看來平淡無奇,在電話簿上也找不到它們的名字。有的在門口釘著迷惑人的假牌于,冒充國內(nèi)稅務(wù)局、衛(wèi)生和社會保險部、或者運輸部辦公室,還有一個叫做倫敦內(nèi)城試用服務(wù)處。更有一些干脆隱姓埋名。

  在這些建筑群里,隱藏首英國情報機構(gòu)的各個組、科、處、部以及其他分支組織,對大多數(shù)每日從它們門的經(jīng)過的人來說,它們是不存在的。

  在高爾街拐角處走進尤斯頓廣場地下鐵道站的行人,很少會注意到那六層的辦公大樓的人口。在自選百貨商場購物的人也不會對位于大萬寶路那座平庸無奇、方方正正的大廈的掛上窗簾的窗口多看一眼。愛波里橋街上那座扁平的建筑物很少吸引人們注意,諾桑伯蘭街的辦公大樓同樣也其貌不揚。至于柯松街那座新喬治王朝的紅磚石房子,更是面目全非,幾乎到了荒唐的程度。在霍斯弗里街、南奧德利街以及里琴街,都有它們的各種無形的辦公室。

  拉思伯恩在大彼德街有一個匿名的辦公室。他的部叫做特別聯(lián)絡(luò)處,簡稱SL3,從不與外界交往。它向情報秘書處85號,簡稱1S35匯報,后者的根據(jù)地同樣毫無特色,在瑪興姆街,廠在情報秘書處的核心圈子里,在拉思伯恩的部門不無議慮。首先,那代號本身便是騙人的,拉思伯恩并不真和什么人聯(lián)絡(luò),他是獨自經(jīng)營,他的部門按他的命令行事,沒有SL1,也沒有SL2,只有SL3這一個處。

  有一次,聯(lián)合情報委員會召開了一次爭論頗為激烈的會議,有人對拉思伯恩直截了當提出了質(zhì)問。

  “你們到底和誰聯(lián)絡(luò),是進行特別聯(lián)絡(luò),還是別的什么聯(lián)絡(luò)?”從秘密情報局來的一位代表問道。

  “特別項目”,拉恩伯恩臉無表情地回答道?!碧貏e聯(lián)絡(luò)處和特別計劃項目聯(lián)絡(luò),除此之外我不能再說什么了?!?br/>
  他用這種話幾乎可以把任何人都搪塞過去,但是對切恩卻不能。

  切恩作為情報秘書處35號負責人是能夠通天的。他掌握生苯大權(quán),而且神通廣大,他和情報局長打高爾夫球,與部長一起在溫莎看馬球。切恩是不能越過的。

  他把拉思伯恩召來,而且是以一種相當正式的方式召見他的。

  “你知道,我從不問問題,科林,”切恩開始說道,“那不是你我之間的工作方式?!?br/>
  拉恩伯恩立刻明白他妄問問題了。

  “關(guān)于如納那件事,做得不漂亮,太不漂亮了,”切恩接著說道,一邊擺弄著一把雕刻有圖案的裁紙刀,那力是在開羅買的,這幾年有兩次他不小心被那象刀片一樣鋒利無情的刀刃劃破了手指。“我這里鬧地震了,國防部,外交部。

  震了好幾次了,里氏震級五級。”他期待他望著拉思伯恩。

  “是怎么回事,科林?”

  拉思伯恩深深吸了一口氣?!蹦阆氡刂牢覀兟牭搅艘恍﹤髡f?就是在巴伐利亞的那支美國部隊,進行特種訓(xùn)練。

  他們有可能弄到了一些過時的核武器。”

  切恩噘起嘴,“科林,”他說道,帶著一點責備的口氣.“美國人已經(jīng)意識到了,五角大摟正在調(diào)查?!?br/>
  “嗯,也許是這樣。我想為慎重起見我們自己也做一點調(diào)查?!彼媸娣刈?,等待暴風雨的到來。

  但是切恩溫和他說道?!拔抑懒?,所以你派加納去。

  假裝一名陸軍軍官,進行訓(xùn)練交流?”

  “正如我在報告里解釋的那樣?!?br/>
  切恩將刀在桌上快速旋轉(zhuǎn),刀子停下來,刀央正好對著拉思伯恩愛”對此我感到遺憾,”他說道?!澳阒?,要是你在海軍軍事法庭上,你是有罪的。”

  拉思伯恩默不作聲。

  切恩皺起了眉頭。”我們干了什么?啊,對了,這是他們的問題,對嗎?”

  “如果一件麻煩的糾紛,導(dǎo)致在饑國人的沒施吳炸了一已顆核地雷,那也會是我們的問題了,是嗎?”

  切恩注視著小刀的鋒刃?!凹蛹{發(fā)現(xiàn)什么情況了嗎?”

  他在靜默一會兒后問道。

  拉思伯恩小心地斟酌著寧眼?!蔽蚁胨业搅怂业臇|西。我得到的最后消息是他在緊急趕回。他是到慕尼黑領(lǐng)事館去?!?br/>
  切恩沒精打彩地伸出于去把一份簿薄的卷宗拿過來,他把它打開,略略地看了第一頁以喚起自己的記憶,炊后他合上卷字。

  “就是這個時候他在高速公路上被害的,駕駛一輛“偷來’的車?是在美國佬拘胄他之后。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亭?”

  “我想他發(fā)現(xiàn)得大多了,”拉思伯恩說道,直視著切恩?!八麤]有偷車,這也不是一椿車禍。我認為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的,是那個布勞上校安排的?!?br/>
  切恩眉毛稍微注上一揚?!案嬖V我,美國人是否知道我們在他們的地盤搞活動?”

  “要知道也不會大多?!?br/>
  、切恩冷冷地笑了一笑?!耙姽?,你大獨斷專行了,科樸。”

  “但是現(xiàn)在他們知道了,”拉思伯恩說道。

  “接著說”“他們答應(yīng)要處理這件事?!?br/>
  “如果他們不處理呢?,”“那我來處理,”拉思伯恩平靜地回答道。

  切恩背靠扶手椅,用手撫摸著裁紙刀的刀刃,好象是要確信它是否鋒利。

  拉思伯恩等待著。

  最后切恩說道:“你已經(jīng)看到了中央卷宗?!?br/>
  拉思伯恩點點頭。

  “這位布勞上校,他有關(guān)系,很有意思的關(guān)系,切恩停頓了一下,“你知道這點嗎?”

 ?。?br/>
  “當然。”“好吧,”切恩站了起來?!靶⌒男惺拢屏?。我不想發(fā)生地震。如果你能采取有力措施,把你的痕跡遮蓋好吧。

  也就是說我門的痕跡。明白嗎?”

  “當然,”拉思伯恩贊同道。不管誰倒霉,切恩總是可以脫身的。

  “如果人們要問,我來編個理由回答他們.但是你要當心?!薄懊靼琢耍崩疾髡f。

  切恩千里仍拿著那把小刀。他把它放在桌上?!耙?jīng)常向我通報情況,科林?!?br/>
  拉思伯恩向他點了點頭““哦,科林……”

  拉思泊恩已經(jīng)走到了門邊。他停下來等候著。

  “加納真可惜,”切恩說道。

  拉平來到部里,人們?nèi)急荛_他的視線。拉平并不是一個敏感的人,但是,甚至在他還沒有來得及脫掉大衣,就已感到出了什么事。棧下警衛(wèi)對他仍然恭敬如儀,但是一來到二樓,他就感到這種氣氛。秘書對他的微笑肯定是勉強的,他的主任秘書沃爾索夫也明顯地惶惶不安。

  一直到他讀到昨夜”俄國自由之聲”廣搖記錄之后,他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這個被孜孜不倦地監(jiān)聽和記錄的地下電臺,這次又玩了新的花樣。

  “同志們,難道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對謝爾根·拉平,這位所謂的廣播和電視部長,采取一點措施的時候了嗎?”非法潘音慷慨激昂地宜稱。“這位無能的部長并沒有力黨很好地工作,應(yīng)該把他撤下來。他怎么可以現(xiàn)在還是一名中央委員呢?

  “他把別人作為他昏廟無能的替罪羊,他將蘇聯(lián)電視新聞主任維克多·日布采夫解職,就是為了掩蓋他自己的錯誤。廣播員弗拉基米爾·鄧切夫譴責我們的父兄在阿宮汗的光榮業(yè)績的丑聞,責仕也在他。同志們,我們應(yīng)當有一個更好的部長,而不是整日坐在辦公桌后為自己謀利的行尸走肉……”

  位平的手微微地顫動。他凝視著這打印的一行行字,感到難以置信。他是一位散布假情報的專家,但這卻是他遇到的斬問題。這些雜種竟對他本人編造謊言,而這毒藥正向他滴米。

  他把沃爾索夫叫來。

  “這……這東西,”他以一個希望叫人看來表現(xiàn)出他不屑一顧的高傲姿態(tài)將記錄推到一邊?!斑@種胡說八道的東西……是不是,呃,已經(jīng)傳開了?”

  沃爾索夫臉色蒼白?!鞍磻T例已經(jīng)外發(fā)了,部長同志。

  所有監(jiān)聽到的記錄都要分送給指導(dǎo)局的各有關(guān)組,還要送給……”

  “不錯,不惜,”拉平粗魯?shù)卮驍嗔怂?,”這制度我知道。但是這一份送到中央委員會了嗎?

  “我想……”沃爾索夫開始說道,但是拉平向他大吼一聲?!澳愕竭@里不是來想的。我要情況,我不想要估計,我要事實。我自己不要你幫忙也可以估計,謝謝你?!?br/>
  “就這些嗎,部長同志?”沃爾寧夫問道。他有點膽戰(zhàn)心驚。拉平對他的部下總是保持一種雖然冷淡但又合乎禮儀的關(guān)系。當然,他總是彬彬有禮的?,F(xiàn)在想到他竟成了這些空中強盜攻擊的目標,顯然使他失態(tài)了。

  拉于也口自己對沃爾索大的咆哮而感到后悔。作為一名前往大使——他曾經(jīng)是派往北京的使節(jié),如履薄冰地巧妙地進行過談判——他外交經(jīng)驗十分豐富,讓他的部下認為他在憂心忡忡是不明智的。

  “你聽到了不少,是嗎?”他和顏悅色地問道?!霸诟魈??”

  “您說什么?”沃爾索夫小心地問了一句,“我恐怕沒有聽懂……”

  “這個電臺。人們聽它嗎?它是否已有了一批聽眾?”

  沃爾索夫挺直了身子?!拔铱隙?,沒有哪一個愛國的公民會用這些毒品玷污他的耳朵,部長同志?!?br/>
  拉平發(fā)出了一聲清晰的嘆息。這種回答是必定的,他想道。他還能期望得到什么別的口害呢?如果沃爾索大承認他知道人們在聽地下電臺,而且收聽到不友好的宣傳,那等于招認他自己有反蘇的行為。

  “當然,”拉平點頭道,”你說的絕對正確?!?br/>
  “那未就這些嗎?”沃爾索夫又間。

  拉平向他點了點頭,目送他走出辦公室。

  他對沃爾索夫感到不甚清楚已不是第一次了。他又格魯吉亞人,在丟臉的鄧切夫事件發(fā)生后,他被派到拉平的辦公室,鄧切夫則;因在短波廣播中,向世界宣告在阿自汗的蘇聯(lián)軍隊是侵略者而不是牧星,而被流放到塔什于。拉平在這一災(zāi)難中得以保存下來,但是48小時后,沉默寡言的沃爾索夫彼分配來充當他的主任秘書,他試圖探明他的背景,但是人事檔案上什么也沒有寫。

  不錯,他再一次想道,在沃爾索夫面前大多暴露自己的想法顯然是不明智的。

  他權(quán)衡利害關(guān)系。他試圖使自己放心,地下電臺把他當作目標并無多大意義。這只是他們巧妙的一招,與他們試圖把自己打扮成忠實的俄羅斯人、在蘇聯(lián)國內(nèi)播音僅僅是為了關(guān)心人民的利益等手法是相適應(yīng)的。編造假情報無規(guī)則可曹。但這不會使他出丑。

  下一次他們也許會挑上另一個人,這不能證明任何問題。

  巴甫洛夫打來了保密電話。元帥的興致很高。

  “你讀到關(guān)于你自己的描寫了嗎,同志?”電話里他哈哈大笑,?!覀兌荚诳释戎x第二部分呢,你認為會有更精彩的東西嗎?”

  拉平緊緊地捏著左手,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聲音。他很高興巴甫洛夫看不到他?!斑@種經(jīng)歷并不很幽默。”他甩一種責備的語言說道,“我想知道的是國家的負責機構(gòu)要對它采取什么行動?!?br/>
  這已經(jīng)近乎于說指導(dǎo)局沒有負起責任。

  “放心吧,我的朋友。我們做的比你想象的還要多,而且我們正在取得進展。”

  “我看不出有什么跡象?!崩诶淅渌f道,“我可一直還在讀者這些亂七八槽的東西,它們在干擾我們的電波?!?br/>
  “相信我們吧,”巴甫洛頭寬慰著他。“這是一場干凈利落、小小的游戲,牌都在我們手上。”

  當一夭的工作結(jié)束,他的司機齊爾在部門口接著他、并且把他送到列寧大街時,他的思緒還在這件事上。他從車上下來,告訴司機如果在兩個鐘頭后在這里找不到他時,這一夜就可以去休息了。

  他要去看一位芭蕾好女演員,畢竟他極有把握那女演員會高興地讓他在她的房里過夜……。

  一直到后來,他才記起來巴甫洛夫說的話。他突然不安地很想知道,是誰握著這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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