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普里覺得很有意思：他的人向英方通報了這位俄國婦女的事；而白廳派來聯(lián)系的人又是曾經(jīng)與她的男友在多切所特談得很投機的那個人。當時杜普里在那兒，親眼得見。
如果由他來處理，杜普里根本不會向英國人提這件事。
但決定是站長芒羅作的，他恪守禮儀和達成的“互利”默契．“哈爾，這件事發(fā)生在英國領(lǐng)土上，你不能不尊重這一事實。她是從大街上走進來的，而這是他們的管轄范圍?！?br/>
“可她此時在美國領(lǐng)土上，”杜普里指出。但是芒羅固執(zhí)己見。
“你告訴切恩，”他命令道。
“文件夾呢？告訴他們她帶來什么東西嗎？”
芒羅欲言又止。此時他的秘書走進來，拿著一份電傳。
他就勢說：
“以后再談，好嗎？我得和華盛頓聯(lián)系一下。”
當然羅，杜普里不會這樣做。如果他說了算，她此時已經(jīng)在乘車去薩福克的途中了，兩小時后就到米爾登霍爾空軍基地，而后乘軍用空運噴氣機，明天上午就到達安德魯空軍基地，而明天此時他們機會在西弗方尼亞從她口中榨出實情了；英國人根本聽不到風聲?？擅q是頭頭，這是他的站，而且他在蘭利中央情報局有很硬的關(guān)系。
拉思伯恩到了，芒羅照舊拍拍他的肩膀。
“見到你很高興，科林！”他笑容滿面?！耙幌蚩珊茫俊?br/>
“我需要休假，”拉思伯恩抱怨說。
“彼此彼此?。 彼疾鞯母觳惨黄鹱哌M辦公室。杜普里不得不承認，芒羅對拉思伯恩的情況介紹相當高明：瑪姬怎樣來到使館要求去美國；她又如何講不再回莫斯科。它使人聽了覺得此事相當重要，值得研究；但又不需看得過重。最后他說（好象是忽然想到）她還帶來一份文件。噢，什么文件？”拉思伯恩的興趣來了。
“就是個文件夾，里面有幾張紙?！泵⒘_不在意他說，"是吧，哈爾？”
“是的，”杜普里本分地附和道。
“你們知道她一直在和誰睡覺嗎？”拉思伯恩問道，他對這個戲劇性的發(fā)展感到很開心?！?br/>
“當然知道，”芒羅說，對此顯得毫無興趣?！昂退麄兊囊粋€特務(wù)，第二號特務(wù)，安德列揚。”
“謝爾蓋·米哈依諾維奇·安德列揚相當重要，”拉思伯恩說道。
是啊，伙計，你應(yīng)該知道，杜普里心想。因此，我覺得文件夾可能有點兒意思?！崩疾鹘又f。
“你可以帶走一份復(fù)制件，”芒羅說，”你自己可以判斷。”
“在這里嗎？”拉思伯恩間，一面四處看看，似乎文件可能就放在附近。
“正在處理。”芒羅說。
“啊，"拉思伯恩完全理解，他們會很好地合作，在一定程度上?！澳敲?，請盡快派人送給我們，好嗎？”
“放心，”杜普里說，看準時機插了進來，“呃，你對這位安德列揚怎么看呢？”他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拉思伯恩的臉。
“肯定和你的看法一樣：精明、敏銳、圓滑，他們當中第一流的?！?br/>
“你說這樣的家伙怎么會把絕密文件隨便亂放呢？”杜普里冷冷一笑。
芒羅象是在溫布爾登觀看體育比賽，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當然，除非他有意讓我們搞到手，”杜普里補充說。
“他為什么想那樣做呢？”拉思伯恩平靜地問。
“或者想搞亂我們，或者……”他不說了?；蛘咴鯓?？”
’”“這個你可能知道，”杜普里說，挑戰(zhàn)似地盯著拉思伯恩。
此后便是寒喧了。拉思伯恩代表自己的部門對美方的合作并幫助自己掌握動態(tài)表示感謝；他說他們自然希望盡可能早地收到材料。
然后他問：“彼得羅娃小姐怎么處理？”
沉默了一會兒。
杜普里聳聳肩：“我想她要的不過是一張去‘天堂之國’的單程車票?！?br/>
“你們給她簽證嗎？”
芒羅和杜普里交換了眼色。芒羅說：“不要擔心，我們會照料彼得羅娃小姐的。”他笑了?！捌鋵嵉乜赡芎苡杏锰?。”
此時拉思伯恩明自了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誰，是安德列揚。
斯蒂芬神父的檔案鎖在“中央檔案館”深處的一個鐵保密柜里，標著“機密”，只有經(jīng)過特別審查、持特別證明的人才得以查看。
檔案寫著：“拉夏塞·約翰·愛德華，1930年：月30日生于英格蘭的梅登黑德，是亨利·拉夏塞教授夫婦的獨于。
曾就學于馬里利伯恩中學，考試合格（歷史、德語、俄語和物理）后，短期攻讀于倫敦經(jīng)濟學院。
“他參加過英國廣播公司監(jiān)聽部門的工作，被派駐屬俄語分部的卡沃門姆站，后轉(zhuǎn)到外交部，在柏林第14分部任職三年。在此期間，他成為一名審訊專家，他自愿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在德累斯頓被捕，在那里被監(jiān)禁起來，受到特別審訊，東德把他交給蘇聯(lián)當局，最后在1966年與雅洛斯拉夫·巴托夫互換，回到英國。后者根據(jù)‘官方機密法’第一條被判處十四年徒刑（見其檔案）。
“拉夏塞在東方坐牢期間左手失去兩個手指，受到極其惡劣的待遇，回到西方以后，他請求特許隱身于修道院，后來決定成為一名牧師。1967年8月27日，初次宣誓；1971年9月1口，正式宣誓；1972年11月13日：被授予圣職，前往羅馬學習兩年哲學以取得傳道許可證。1977年被指定為蘭福德修道院的見習修道長；1980年成為牧師；1983年被任命為沃爾頓山修道院的代理院長。
“去年他被正式任命為沃爾頓山修道院的第11任院長。
如今他的洗禮名字又加上了‘圣斯蒂芬’?！?br/>
這是對斯蒂芬神父背景情況的一份措詞簡潔的總結(jié)，沒有提到他在第14分部究竟干了些什么，也未涉及對方為什么這樣急切地要把他弄到手。他們把他標出來，把賬都記在他身上，因為他的工作干得很出色。當他們最后設(shè)法把他抓到時，欣喜若狂。
檔案也沒有具體講他是怎樣被抓獲的。簡單說是被出賣，但全過程本身又是一份檔案，存放在另一個保密柜里·有些人說，如果拉夏塞當時不是決定改換職業(yè)的話，他很可能就把后半生用來清算舊賬了。
了解他的人開始很難相信象這樣的人會把全部身心獻給慈善、虔誠、忠貞。當初他以冷酷無情著稱于第14分部，他的職責是識破雙重間諜。他很快就名震波茨但，再往東也知道他的大名。
有人指控，是他自己在獄中受到的虐待使他隱退于宗教，以求得精神寄托．他畢竟吃了苦頭，不僅僅是受審時掉了兩個手指。顯然他已經(jīng)領(lǐng)教夠了，感到心灰意冷。
但是切恩深知他的底繃，并不這樣認為。
“他同意了嗎？”他問拉思伯恩。
“同意了，”“這倒怪了，我原以為他不想和我們發(fā)生任何關(guān)系了?！?br/>
“他確實不想，”拉思伯恩講，“他只是對波利索夫感興趣?！?br/>
“拯救他的靈魂？”切恩的聲音里略帶嘲弄。
粒思伯恩聳聳肩。
“好吧，”切恩說，“至少我們可以撒手不管了。”
“斯蒂芬神父送給我一件禮物，”拉思伯恩不再稱他為拉夏塞了，他尊重他的新職務(wù)。
“嗅，是嗎？”
拉息伯恩遞給他一個小紀念章看，解釋說：“這是公元480年紀念圣班尼狄克誕辰的，”“真的嗎？”聽起來有些嘲弄。他把紀念本反過來，“這些拉丁文是什么意思？”
拉思伯恩曾經(jīng)是咸斯敏斯特古典文學班的學生，拉丁語說得相當好。
“意思是：‘不要讓魔鬼成為我的響導’?！?br/>
“是不是魔鬼已經(jīng)成為我們的響導了呢？”切恩說。
“究竟為什么他要給你這個玩意兒呢？”
用外交行話說，這叫一種“過場”，象一種古典式的小步舞曲，提出要交涉的問題之后，雙方便不再直截了當?shù)亟徽劊窍嗷ビ吧涫降亟徽?；談的?nèi)容是非正式的，僅措辭十分正規(guī)。會晤的日的是為了向上級報告此事已辦；它不會改變?nèi)魏稳说牧?，也不會影響事態(tài)的發(fā)展。
出席者均屬二流。蘇聯(lián)使館要求舉行這次會晤人派來的是代辦而不是大使。主方出面的是國務(wù)部長，而不是外交大臣。會晤在一間寬敞通風的房間舉行，從那里向下可以看到外交部的四方形建筑。兩人互致親切問候，友好地微笑，緊緊地握手；寒喧一陣后，雙方入座。
象樂隊指揮示意獨奏者正式開始演奏一樣，部長表示，寒喧就此結(jié)束。會談?wù)介_始。代辦欣然同意，然后按事前演習過的那樣，宣讀講話，內(nèi)容大部分是根據(jù)蘇聯(lián)使館通過外交密碼收到的國內(nèi)指示。切爾滕納姆的英國破密碼中心尚未完全譯出，但其概要已經(jīng)備好，如今就放在部長面前，因此他對蘇方將提出什么問題很清楚。
代辦用的是中立腔，每逢它不代表自己、而是作為國家發(fā)言人講話時都用這個調(diào)子。他說：“我受命向貴國政府表示，有一些電臺以聯(lián)合玉國營轄的領(lǐng)土為基地，正在散布對蘇聯(lián)不負責任、挑釁性的宣傳。蘇聯(lián)政府對這種活動極為關(guān)切。
他停頓了一下。迄今為止，他背得一字不差。
“那是什么廣播呢？”部長問，聲音同樣不帶任何感情．“這個電臺自稱‘俄國自由之聲’，沼伏在蘇聯(lián)國內(nèi)播音，它散布驚恐情緒和流言蜚語，造謠誹謗，無所不為，其罪惡用心是在我國人民中間混淆視聽，妄想把他們引入歧途，我奉命指出，這種活動踐踏國際法，違反一切公認的播音法規(guī)?！?br/>
部長不動聲色?！拔蚁肽囊馑疾⒉皇钦f女王陛下的政府對這些廣播員負任何責任吧！”
“我們的技術(shù)專家對我們肯定他說，此廣播來自于……”他停頓一下，斟酌措辭，對莫斯科的指示不可越雷池一步。“……來自聯(lián)合王國行使主權(quán)的區(qū)域之內(nèi)?！?br/>
“我必須再說一遍，”部長生硬地堅持他的問題，“貴國的意思并不是說這類廣播是我們管轄的官方廣播，對吧？"舞跳得好極了，都在避免踩到對方的腳。
“不，”代辦承認，“我們并不是說它就是‘英國廣播公司’的節(jié)目，盡管該公司的某些俄語節(jié)目對我們兩國的關(guān)系井未起到促進作用?！?br/>
最后這一部分是臨場發(fā)揮的，說出來是為了加強效果。
當他逐字逐句向莫斯科報告這次會暖時，它會顯得錦上添花的。
部長則佯作不知，而且裝得很象?！蹦鷷宄覍@一切感到十分驚奇。這是我第一次聽說此事。我可以絕對向您保證，女王陛下政府與此毫無關(guān)系。我敢肯定，您了解我們自己也受到非法電臺的侵擾，如……”
代辦堅持說：“我國政府認為貴國政府對這種廣播的來源并非全然不知。”
部長心想：好吧，朋友！如果你想硬點兒，我愿意奉陪?！澳敲茨銈冋J為到底來源于何人呢？”流亡政治犯。職業(yè)戰(zhàn)爭狂人……法西斯組織的走卒、挑釁分子。我敢肯定您知道這類家伙。他們?yōu)閿?shù)相當多?！?br/>
“可是這個所謂電臺在什么地方呢？”部氏冷冷地問。
“他們是從哪里播音的？”
代辦不象部長那樣玩牌，但他知道何時增加賭注。
“我方專家正積極偵破，一旦掌握它的確切位置”我們自然會通知貴方。我必須說，我們也希望貴方采取適當措施來消除這種活動。”
部長笑了：“換句話說，你們現(xiàn)在并不知道廣播發(fā)自河方。”
“過場”即將結(jié)束，但是代辦臨別前還從旁放了一槍。
“女工陛下政府，”他慷慨陳詞，心想外交部會因此感到驕做的。“有義務(wù)遵守禁止這種污染空氣的活動的有關(guān)規(guī)定，允許這種活動的存在，與一個友好國家應(yīng)有的舉止是不相符的。我受命指出，容忍這些活動是二種不友好的表示，是不能接受的。園此我們相信女王陛下政府會采取適當措施來改變這種情況?！彼Ｏ聛恚p方都清楚，他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雙方也都知道，會晤毫無成效。
“謝謝，”部長說，“我自然會把貴國政府的立場轉(zhuǎn)告外交大臣?！?br/>
代辦顯然松了口氣。
“下周花園晚會上我能有幸見到您和您尊貴的夫人嗎？"部長問。
“我們很愿意前往?！贝k說，“法國人非常好客，您也這樣認為吧？”
部長把他送到門口，一位助理已等在那里，把這位蘇聯(lián)外交官送出去。”
門一關(guān)上，部長就在帕斯頓勛爵的油畫像下面的扶手椅上坐了下來，閉上眼睛。他常在勞心費神的會晤之后閉目靜思，這可以使他專心思考。
他的結(jié)論是他喜歡這個俄口人。老一代的蘇聯(lián)外交官注情乖庚、一臉怒氣、面無笑容。而這位代辦則是新一類型的代表。當然不是所有新人都這樣。
他站起來，在辦公桌邊坐下，過了一會兒，按響了自己的專用電話。
“杰弗里斯，”他對電話另一端的私人秘書說道，“請給我接通第35號，情報秘書處第35號．”他嘆了口氣，還不得不給杰弗里斯解釋清楚，他剛調(diào)來。“我要和切恩先生講話。”
對克萊伯說來，在一個自己被迫捕的城市活動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倫敦和其它城市也沒有什么不同。最保險的地方是大街，在那里他可以自由活動，和周圍幾百萬人沒什么不同；他喜歡人群，在他們中間自己好比滄海一粟。于是他在人群中行走，隨著人流，從不著急。更重要的是，他要確保自己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從不盯著警察看，這是第一條規(guī)則。他把他們當成路燈，走過去，只作不見，或是越過他們看遠方，從來不看他們的臉。最重要的是決不與他們對看。當他走進麥克唐納飯店時，他很有禮貌的微笑著，有人在柜臺前排隊加塞兒他也不理會?！八闷鹱约旱娜槔耶€包和紙杯咖啡，找個僻靜角落坐下，讀起報紙來。
如果乘出租車，他從不告訴司機確切開到哪里，即使說出來其實也無關(guān)緊要；他一定要在目的地附近下車，然后步行前往。倒不是害怕司機會記住他，而是出于本能。這也是克萊伯依然能健在的原因。
他已接到指示，不能撤離，即使當局已經(jīng)知道他在附近活動。正是這種可信賴性使他的身價倍增。
倫敦提供了許多隱蔽之處。如果你不想惹人注意，電影院是白天的暗處；也可以一天到晚坐在萊斯特廣場旁邊的圖書館看書讀報，不會有人前來打擾，也可以在游藝場一圈又一圈乘車兜圈子。
他身上有足夠的錢；如果需要，他的后接還可提供更多的經(jīng)費。那位黑頭發(fā)姑娘真是個能干的后勤部長。
他不知道他們怎樣發(fā)覺自己在倫敦；但說來奇怪，他并不因此擔心。他知道自己不是被這一邊的人出賣的，他信任他們?，F(xiàn)在確實出了問題，不過克萊伯是個宿命論者。他相信運氣還在他這一方，否則他就查覺不出危險了。如果上帝不再保佑他，他早就自投羅網(wǎng)了；或者，在他午夜沉睡之時，他們可能會沖進來打他個措乎不及。
當然羅，這是他最后一次作為克萊伯出現(xiàn)了。這次使命完成之后，卡爾·海因茨就不復(fù)存在。下一次他可以隨便換個身份：一個瑞典學生、或者一個瑞士醫(yī)生；他相當欣賞自己的美國口音，或許可以裝成來自大西洋彼學的旅游者。
他是在查靈十字街開始查覺有人跟著自己的。最初他不敢肯定，但似乎記得以前在劍橋圓形廣場見過這個身穿海軍上衣的人。這又是那不可思議的第六感官的作用，不用看就知道，因為他感覺到有人跟蹤他。他沒有口頭看，繼續(xù)向前走。他來到一個汽車站，加入了有三個人在候車的行列。
“海軍上農(nóng)”站在一個門洞點煙。汽車來了，克萊伯利用下車人群的掩護繼續(xù)行路。走到福伊爾斯書店時，他冒險回頭迅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人還在他后面。
克萊伯從書店旁穿小巷來到希臘街。他看見一個色情書店，走了進去。
書店里到處是一排排玻璃紙封面的雜志。他四處走走。
計劃著時間。他在里面呆了六分鐘后離開，沒有買任何東西。這使面色灰黃，來自地中海的老板很不高興?？巳R伯沿著希臘街朝梭河廣場走。這時“海軍上衣”又出現(xiàn)了，此人貌不驚人，他已經(jīng)把香煙丟掉。
克萊伯苦苦思索著。如今他肯定自己被他們的一個盯梢者發(fā)現(xiàn)了。此人可能備有無線電報活機，可隨時召人前來。
但是克萊伯憑自己的經(jīng)驗知道，更大的可能是他將盯住自己不放，企圖摸到同謀和老窩，搞清自己與誰聯(lián)系。
克萊伯心想：這就是你的主意，朋友！
盯梢者是奧爾科特，此時也在推測克萊伯下一步的行動。他并沒有低估自己的獵物。他沒有證據(jù)說明克萊伯知道自己在盯著他，但那家伙也會同樣小心地不讓奧爾科特覺察到他已經(jīng)知道被盯梢。他與克萊怕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確保他倆之間有足夠多的人掩護自己。
克萊伯走向托滕漢大院街。他不知道“海軍上衣”是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但肯定是在劍橋園廣場前、離官殿劇院不遠處，而且是在自己發(fā)現(xiàn)他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發(fā)現(xiàn)的。他目標明確地向前走，似乎要穿過圣賈爾斯圓形廣場，但接著突然轉(zhuǎn)身跳入地鐵站，他想，這下子可讓那小子好好折騰一番了。
他從自動售票機買了票，沿著電梯下去。他裝作乘中線的樣子，然后轉(zhuǎn)身飛快跑下臺階到北線?？床坏?海軍上衣”了，但克萊伯不敢肯定自己已把他甩掉。在這種情況下，他喜歡把自己和跟蹤者換個位置。別以為你在跟蹤克萊伯，我這個對象你還不了解呢！克萊伯混在十幾個人中間等候下一班車。電控顯示器上標明它將是巴尼特線，他已經(jīng)可以聽到列車在隧道由遠及近，駛進車站的越來越大的轟鳴盧。
就在此時他又看見了穿海軍上衣的那個人，在站臺遠處站著。有趣的是，這反而使克萊伯放心了。剛才這個”‘影子”不明不白地消失倒使他不安，就象一個問題成了懸案似的。
列車進站，門自動開了?？巳R怕等到最后一秒鐘，站臺那邊的奧爾科特也是如此。然后克萊伯走進車廂，他看到跟蹤者走進旁邊一個車廂。
克萊伯考慮著幾種行動方案。他知道，他一下車，那個人就會跟著。他可以從乘客中奪路而行，逃到出口，但他懷疑這樣是否能甩掉那只獵大。他也可以下車后，帶著這個影子走出很遠：跳上出租車，管它開到哪里！跟他兜圈子，當然他可以這樣做，但哪是頭呢？他仍然甩不掉那家伙。
在隔壁車廂里的奧爾科特心情不安。比較起來，跟蹤安德列揚和女演員相當容易。他知道，克萊怕詭計多端，老于此道。每一次停車他都沖到門口，以便克萊伯一旦下車他好跟上，但每次那家伙部安然坐著：古吉街、尤斯頓、卡姆登慎，乘客有上有下，克萊伯紋絲不動。
而后到了阿奇韋，一切都象閃電般地發(fā)生了?？巳R伯下車，奧爾科特也下車。但是與奧爾科特預(yù)料的相反，克萊伯沒有人另一站臺換車或乘電梯到出口：而是沿著站臺跑去，消失在緊急情況備用的樓梯上。
奧爾科特罵了一聲，迅速跟上前去，不再佯裝沒有跟蹤的樣子。乘客擋住去路，他推開一位老太太，引起她一陣怒駕。
阿奇韋車站的樓梯是螺旋形，又長又暗，很少有人使用。臺階陡，很難爬，要費好人勁才能到頂。
奧爾科特開始爬上樓梯，克萊伯已經(jīng)無影無蹤了，說不定已經(jīng)快到頂了。盡管樓梯井里回音很大，可是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奧爾科特一動不動，屏住呼吸，還是沒有一點兒聲音。過了一會兒，他又繼續(xù)沿著螺旋形樓梯向上爬。
奧爾利特沒有料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克萊伯就站在樓梯上，大約在整個樓梯的中途。他藏在暗處，一動不動。就在奧爾科特爬上來的時候，他開了槍，只打了一發(fā)，9毫米的子彈從奧爾科特的前額中央打入，粉碎了他的頭蓋骨，進入大腦。一眨眼的功夫，奧爾科特的臉就血肉模糊了，他的尸體向下滾了幾個臺階。
克萊伯迅速爬到樓梯頂，穿過售票廳來到阿奇韋街，哼著西貝利厄斯的曲子（近來他總是想著這個曲子）。好幾輛公共汽車停在始發(fā)站，他上了2了路車，爬到頂層。到汽車開走時，沒有任何騷亂聲從地鐵車站傳來．他沒有聽到警車響，也沒看到人們聚集在一起。車站那個樓梯出口路長難爬，很少有人用它。
當然，他們發(fā)現(xiàn)奧爾科特時，肯定會知道是誰干的，就好比他留下一張名片。畢竟他們知道奧爾科特跟蹤的是誰。
一個小時之后，有人使用阿奇韋地鐵車站的樓梯，才發(fā)現(xiàn)了尸體。奧爾科特身上有國防部的出入證。于是，警察局打電話給拉思伯思的辦公室，詢問是否有人能辮明死者是誰，遺憾的是奧爾科特的頭大部分已被粉碎，于是檢驗了他的指紋。
“他一定是大意了，”切恩接到報告后說。
他沒有看在太平間拍的照片，他不喜歡可怕的照片。
瑪婭慢慢醒來，她躺在一張行軍床上，沒有脫衣服。她覺得嘴里又干又苦，眼睛也睜不開。她的思想一時集中不起來。
她搞不清自己在哪里。屋頂呈圓拱形，只有一個窗戶，拉著窗簾，門上有個窺視孔。
瑪婭給弄糊涂了，她不知道怎么會到這里來的。她盡力把思維集中起來，是的，美國使館，她開始記起來了；她在接待室坐了很久，這個她也記起來了；還有海軍陸戰(zhàn)隊的士兵把著門。
接待她的人再沒有回來，如今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然后是一個身材細高的女郎。她彬彬有札，卻又十分冷淡。他給瑪婭端來一杯咖啡。此后，瑪婭所能記得的僅僅是他漸漸困倦，再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覺得舌頭很厚，周圍的東西看起來似乎都有些遙遠。
她一直想著安德列揚：當他匯報她的出走和文件夾的丟失之后，人家會怎樣處理他呢？
門開了，女郎進來。
她對瑪婭淡然一笑。“?。『玫?，你已經(jīng)醒了。睡得好嗎？”
瑪婭覺得她缺乏熱情，象個外科醫(yī)生，沒有感情，一付與已無關(guān)的樣子。
瑪您在床上坐起來，問：“我這是在哪兒？”
“你絕對安全。我來照料你，”女郎說，“需要什么盡管告訴我。”
“你是誰？”瑪婭舔舔嘴唇，“我不明白……”
只是在此時她才驚奇地意識到她們在用俄語交談，女郎說得一字不錯。
“你如今在一個軍事基地，”女郎說道。“這是保護你的最好地方。在這里沒有人能找到你，你石，”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瑪婭慢慢站起來。她仍然覺得有點兒頭昏眼花，但還是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她看到鐵絲網(wǎng)，更遠的地方還有個警戒塔。
瑪婭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她被綁架。他們給她吃了藥，使她失去知覺，現(xiàn)害又在對她耍什么花招。
“這是什么國家？”她問道，幾乎是膽戰(zhàn)心驚地等待著回答。
金發(fā)女郎有些吃驚：“當然是在英國，你以為在……”
瑪妞無力地笑笑。她有些頭昏，于是走到行軍床邊坐了下來?！皩Σ黄穑彼f“我給弄糊涂了……”
“一點兒也不用擔心?！苯鸢l(fā)女郎說，但聲音中聽不出多少同情。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什么人，”瑪婭有些不安，“你叫什么名字？”
“我為政府工作，”金發(fā)女郎回答道，“我們的政府。
我叫瓊斯．"“我叫瑪婭·亞歷山德羅夫娜·彼得羅娃，”瑪婭說，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多么愚蠢；金發(fā)女郎當然知道她叫什么，這一切不都是由此引起的嗎！“你能告訴我，你們使館準備怎樣處理我嗎？我已經(jīng)請求發(fā)給我去美國的簽證，你知道他們是怎樣決定的嗎？”
“現(xiàn)在不歸使館管了，”金發(fā)女郎答道，“交給了另一個機構(gòu)?！?br/>
瑪婭得出結(jié)論：她不喜歡這個金發(fā)姑娘；她也知道，對方也不喜歡她。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帶到這里來，”瑪婭開始說，但對方打斷了她。
“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這是為了你的安全。如果……如果他們把你弄到手，沒有你的好處。你放心吧。你不會總在這里的，只是在采取必要措施期間才要你到這里來?！?br/>
瑪婭打了個冷顫，可能是身體虛弱，也可能是金發(fā)女郎冰冷的眼光，“多久呢？”瑪婭間。
“放心吧，瑪婭！”金發(fā)女郎淡淡他說，“我們一小時也不想讓你在這里多呆?！?br/>
瑪姬心想，如果我表示友好，可能會改變局面，于是她問：
“你叫什么？該怎么稱呼你？”
“K，D·，”金發(fā)女郎道。她看到瑪婭迷惑不解，就接著說：“有些父母只用字首來代表自己孩子的名，K·D·就是我的名?；蛟S你最好叫我瓊斯。”
瑪婭決定再試一試：“我給你們的文件怎么樣了！那份文件夾?！?br/>
女郎聳聳肩，“我想正在處理?！?br/>
“處理，是什么意思呢？”
金發(fā)女郎的眼里露出故意：“意思可能是他們正進行核實，這不會使你擔心吧？”
“我不明白?！爆攱I說。突然她害怕起來：也許拿文件當敲門磚并不聰明。
“要是我就不操這份心?！苯鸢l(fā)女郎說。她把窗簾又拉上。“我去拿幾件衣服和一些衛(wèi)生用品來。你不吃點什么嗎？”
瑪婭搖搖頭。
“我就回來，”女郎說，“不會走遠，什么時候你需要我，我就在你身邊?！?br/>
這些話并不能使瑪婭安下心來，在她聽來倒象是警告。
“這兒離倫敦遠嗎？”瑪姬問。
“夠遠的了?！迸捎掷淅湟恍??！跋肽钍裁慈肆藛?？”
瑪婭真想偏她一巴掌，但是沒有動。金發(fā)女郎走了。就在此時瑪婭看到屋頂上安著麥克風，他們甚至都沒有想把它隱蔽起來。
臺燈旁整齊地放著吸墨器，兩枝筆和一疊大頁書寫紙，連墨水也沒有忘記。這使波利索夫不安。他們想要他寫什么呢？信？悔過書？那等于是他的遺囑。
十字架也使他惴惴不安，它掛在白色石墻上，就在床后邊。但愿它不在那里，他盡量不去看它。當然，他并不信教，可是老讓十字架俯視自己也很不好受。
門的內(nèi)側(cè)有張印好的通告，就象旅店的收費表一樣，只不過通告沒有列出每日價目．這張表的題目是《旅害需知》。
“旅客”！波利索夫冷笑一聲，他們就是這樣稱呼！
通告規(guī)定：用餐時不得講話，只進行個人的文娛活動，院長允許后才可與僧侶交談，在舉行儀式的場所不得喧嘩。
走廊里不準吸煙，規(guī)定的靜坐時間必須嚴格遵守。還有一張作息時間表：04：00起床，讀《馬丁篇》和《勞德篇》；然后各人作彌撒、讀經(jīng)和靜坐默思；08：15用早餐；10：00集體作彌撤；整個白天郵花在一次次祈禱儀式上；13：00午餐；19：00晚餐；然后是晚禱；21：00就寢。
波利索夫想：制度的嚴格真比勞改隊還厲害，即使在古拉格勞改營，人們也不必早晨四點鐘就起床。
這是座十三世紀的修道院，波利索夫所知僅此而已；至少它是在十三世紀建造的，原來是個城堡，五碼厚的圍墻足以證明這一點。周圍有護城何，要想過河需通過一座石橋。
橋頭是守門房，兩側(cè)有古老的塔樓，沃爾頓岡是個禁地。
他從倫敦乘汽車前來，由兩個拉思伯恩的人護送，路上走了一小時左右。
“我們想讓您在那里呆一段時間，”拉思伯恩說，“到事情搞清楚為止。他們會使您過得舒適，院長是我們的朋友?！?br/>
這出乎波利索夫的預(yù)料。他以前聽說過英國情報機關(guān)掌握的一些隱蔽點：那些小小藏身之處，倫敦的無名住宅、鄉(xiāng)問的住所；然而，卻是座中世紀的寺院……
他被帶到一間客房，里面沒有窗戶，只有兩道狹縫，古代守城的人就是通過這種窄縫向圍城的敵軍射箭的。不過里面沒有衛(wèi)生門，看來不太協(xié)調(diào)，還放著肥皂、毛巾和刮臉用具。
靠墻有個不顯眼的衣櫥．波利索夫打開一看，里面放著衣服，都是新的，掛在衣架上：一件運動前克，幾件法蘭絨裝和一件雨衣，全都是他的尺寸，而且抽屜里還整齊地放著內(nèi)衣和襯衫。
很明顯，這是專為他準備的。
“請問，”波利索夫說，“我在這里要呆多久？”
“就幾天，”同來的一個人寬慰他說，“拉思伯恩先生會來聯(lián)系?！闭f罷兩人就走了。
不久，有人敲門，進來一個修道士。他的教服外面罩著圍裙。他給波利索夫送來了茶、兩個煮雞蛋、面包和黃油，還有一個蘋果。他把托盤放下。
“我想見見你們的……院長?！辈ɡ鞣蛘f。
修道士笑著點點頭，但沒有說話，然后靜靜走開，輕輕帶上了門。
響起了鈴聲，波利索夫似乎隱約聽到唱贊歌的聲音。他打定了一個主意。
他從桌旁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
他擰擰把手，才發(fā)現(xiàn)門鎖上了。
波利索夫用俄語粗野地罵了一聲。他用手砸門，可是鈴繼續(xù)響著，沒人過來。
端來的飯他還沒有動，他覺得確實餓了，既已送來，何不吃掉？他倒上一杯茶，楞住了，慢慢把茶壺放下。原來他看到在面包和黃油的盤下有件東西，平整地折疊著。
這是一份《真理報》，至少可以幫他消磨一段時光，到院長來訪，已經(jīng)是18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但愿我沒有打擾您，”院長說，“希望您得到了適當?shù)恼樟希彼沟俜疑窀干聿母叽?，十分瘦削，橢圓形的前額突出。
帶著一付搖搖欲墜的角質(zhì)架眼鏡?！翱梢宰聠?？”他問道。
波利索夫坐在桌旁，斯蒂芬在床邊坐下。
“房間大小，是吧！”他抱歉地笑笑。他的俄語說得很流利，很口語化，“您一定覺得這個地方很奇怪吧？”他輕輕他說，聽起來甚至有些羞怯。
波利索夫不由主地把目光盯在斯蒂芬的左手上：這只手沒有食指和中指。
“我覺得最好開始誰也別來打擾您，”修道士說道，“所以誰也沒有來，讓您上午好好睡上一覺。我們早晨起得很早，但完全沒必要把您也叫醒?！闭f這些話時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波利索夫?！跋笪覀冞@樣生活的人，往往忘了外面來的人適應(yīng)我們的生活方式還要有個過程。”
“為什么要把我象犯人一樣看管起來？”波利索夫問。
斯蒂芬神父看上去吃了一驚。“犯人？誰說的？”
“這里就象個籠子，門鎖著，我出不去。對，就是個犯人，不是嗎？”
“噢，門鎖著?！毙薜朗奎c點頭?！拔颐靼琢?，當然，請原諒?？蓛海业呐笥?。這不是為了不讓您出去，而是防止別人進來?！?br/>
波利索夫皺起眉頭，“別人？”
“您是我們的客人，我們非常關(guān)心您的安全，刁“能我們熱情過份了。從現(xiàn)在開始，門不再鎖上?！?br/>
“那么我可以隨便走動了？”
“象空氣一樣自由。”院長笑著說。
“還有這個，”波利索夫說著，拿起桌上那份《真理報》．"這是什么意思？"“給您點兒東西看。”他又笑了?！拔矣X得這樣可以幫您消磨時光，家鄉(xiāng)的情調(diào)……”
波利索夫心想：這不管用，你們還得想些更聰明的辦法?！拔液荏@奇，”他說，“誰會想到在英國的一個修道院里能發(fā)現(xiàn)《真理報》呢？”
“噢，我讀它是為了不忘掉俄語，我很少有機會說俄語?！彼沟俜倚θ菘赊洹！拔蚁肽赡芨械狡婀?，為什么把您帶到這里來？”他接著說道?！斑@是為了幫助您適應(yīng)一下，熟悉新的生活。當局告訴我，您已經(jīng)歷了不少曲折。但我可以向您保證一條：您在這里來去絕對自由。我們想讓您松弛一下，整理思想，從壓力下解脫出來。我們歡迎您這樣的客人。我們并不想了解他們的信仰、他們的宗教；并不要他們參加我門的活動。沒有人企圖改變您的信仰，沒有人監(jiān)督您，您完全自由。”
“好極了！”波利索夫說，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盯著那只左手。
“看得出來，您對這個很好奇?！彼沟俜姨鹱笫帧?br/>
“這沒有什么秘密，它是固執(zhí)的代價。他們讓我回答幾個問題，我很固執(zhí)，就是不講，于是留下了這個紀念品?！?br/>
“在什么地方？”
“列寧格勒，”修道士答道?！澳姷竭^一個名叫布爾加科夫的少校嗎？”
波利索夫搖搖頭。屋內(nèi)的氣氛突然變了。
“沒有。我想您也不會見過。我發(fā)現(xiàn)他很有意思，殘酷無情，不過非常能干，克格勃，你知道。”接著他又輕描淡寫地帶上一句：“有時我很想知道我那兩個手指他怎樣處理了。我承認，這本不值得一想，”波利索夫聽得入神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我想他也是干那種工作，以自己的方式，”斯蒂芬自言自語他說。
“干什么？”波利索夫低聲問道。
“撲捉靈魂。我們都是靈魂捕捉者，對吧？”
波利索夫警覺起來?！蔽覐膩頉]聽說過這個詞……”
修道士看上去很是不解：“沒聽說過？真的嗎？那是1967年，克格勃成立50周年的時候。安德羅波夫當時是‘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他在紀念大會上講話時用了這個字眼，捕捉靈魂的人。恰當極了。您不覺得這是個絕妙的寫照嗎？”
“相當說明問題，”波利索夫表示同意。
“噢，不僅如此，我的朋友。它概括出這一行當?shù)膶嵸|(zhì)。盜竊藍圖、破譯密碼等等，那些都是老一套，是吧？可是‘捕捉靈魂’，真正的危險在這里，日為捉住一個人的靈魂，就掌握了這個人?！?br/>
你這樣賣力氣，我該給你點兒甜頭，波利索夫心想。從一定意義上講，”他說，“您作為牧師，我想您正是這樣一個捕捉靈魂的人。”
斯蒂芬聽了非常高興：“親愛的朋友，”他咯咯地笑著說，“我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我會從您那里學到很多東西，有您這樣的客人真叫人高興，倒并不是說我要改變您的信仰——或者您改變我的信仰?！?br/>
波利素夫說：“但我不是個捕捉靈魂的人?！?br/>
“不是，”修道士說，“您是位出色的演員?！?br/>
他又一次微微一笑。
如果由他來處理，杜普里根本不會向英國人提這件事。
但決定是站長芒羅作的，他恪守禮儀和達成的“互利”默契．“哈爾，這件事發(fā)生在英國領(lǐng)土上，你不能不尊重這一事實。她是從大街上走進來的，而這是他們的管轄范圍?！?br/>
“可她此時在美國領(lǐng)土上，”杜普里指出。但是芒羅固執(zhí)己見。
“你告訴切恩，”他命令道。
“文件夾呢？告訴他們她帶來什么東西嗎？”
芒羅欲言又止。此時他的秘書走進來，拿著一份電傳。
他就勢說：
“以后再談，好嗎？我得和華盛頓聯(lián)系一下。”
當然羅，杜普里不會這樣做。如果他說了算，她此時已經(jīng)在乘車去薩福克的途中了，兩小時后就到米爾登霍爾空軍基地，而后乘軍用空運噴氣機，明天上午就到達安德魯空軍基地，而明天此時他們機會在西弗方尼亞從她口中榨出實情了；英國人根本聽不到風聲?？擅q是頭頭，這是他的站，而且他在蘭利中央情報局有很硬的關(guān)系。
拉思伯恩到了，芒羅照舊拍拍他的肩膀。
“見到你很高興，科林！”他笑容滿面?！耙幌蚩珊茫俊?br/>
“我需要休假，”拉思伯恩抱怨說。
“彼此彼此?。 彼疾鞯母觳惨黄鹱哌M辦公室。杜普里不得不承認，芒羅對拉思伯恩的情況介紹相當高明：瑪姬怎樣來到使館要求去美國；她又如何講不再回莫斯科。它使人聽了覺得此事相當重要，值得研究；但又不需看得過重。最后他說（好象是忽然想到）她還帶來一份文件。噢，什么文件？”拉思伯恩的興趣來了。
“就是個文件夾，里面有幾張紙?！泵⒘_不在意他說，"是吧，哈爾？”
“是的，”杜普里本分地附和道。
“你們知道她一直在和誰睡覺嗎？”拉思伯恩問道，他對這個戲劇性的發(fā)展感到很開心?！?br/>
“當然知道，”芒羅說，對此顯得毫無興趣?！昂退麄兊囊粋€特務(wù)，第二號特務(wù)，安德列揚。”
“謝爾蓋·米哈依諾維奇·安德列揚相當重要，”拉思伯恩說道。
是啊，伙計，你應(yīng)該知道，杜普里心想。因此，我覺得文件夾可能有點兒意思?！崩疾鹘又f。
“你可以帶走一份復(fù)制件，”芒羅說，”你自己可以判斷。”
“在這里嗎？”拉思伯恩間，一面四處看看，似乎文件可能就放在附近。
“正在處理。”芒羅說。
“啊，"拉思伯恩完全理解，他們會很好地合作，在一定程度上?！澳敲?，請盡快派人送給我們，好嗎？”
“放心，”杜普里說，看準時機插了進來，“呃，你對這位安德列揚怎么看呢？”他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拉思伯恩的臉。
“肯定和你的看法一樣：精明、敏銳、圓滑，他們當中第一流的?！?br/>
“你說這樣的家伙怎么會把絕密文件隨便亂放呢？”杜普里冷冷一笑。
芒羅象是在溫布爾登觀看體育比賽，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當然，除非他有意讓我們搞到手，”杜普里補充說。
“他為什么想那樣做呢？”拉思伯恩平靜地問。
“或者想搞亂我們，或者……”他不說了?；蛘咴鯓?？”
’”“這個你可能知道，”杜普里說，挑戰(zhàn)似地盯著拉思伯恩。
此后便是寒喧了。拉思伯恩代表自己的部門對美方的合作并幫助自己掌握動態(tài)表示感謝；他說他們自然希望盡可能早地收到材料。
然后他問：“彼得羅娃小姐怎么處理？”
沉默了一會兒。
杜普里聳聳肩：“我想她要的不過是一張去‘天堂之國’的單程車票?！?br/>
“你們給她簽證嗎？”
芒羅和杜普里交換了眼色。芒羅說：“不要擔心，我們會照料彼得羅娃小姐的。”他笑了?！捌鋵嵉乜赡芎苡杏锰?。”
此時拉思伯恩明自了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誰，是安德列揚。
斯蒂芬神父的檔案鎖在“中央檔案館”深處的一個鐵保密柜里，標著“機密”，只有經(jīng)過特別審查、持特別證明的人才得以查看。
檔案寫著：“拉夏塞·約翰·愛德華，1930年：月30日生于英格蘭的梅登黑德，是亨利·拉夏塞教授夫婦的獨于。
曾就學于馬里利伯恩中學，考試合格（歷史、德語、俄語和物理）后，短期攻讀于倫敦經(jīng)濟學院。
“他參加過英國廣播公司監(jiān)聽部門的工作，被派駐屬俄語分部的卡沃門姆站，后轉(zhuǎn)到外交部，在柏林第14分部任職三年。在此期間，他成為一名審訊專家，他自愿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在德累斯頓被捕，在那里被監(jiān)禁起來，受到特別審訊，東德把他交給蘇聯(lián)當局，最后在1966年與雅洛斯拉夫·巴托夫互換，回到英國。后者根據(jù)‘官方機密法’第一條被判處十四年徒刑（見其檔案）。
“拉夏塞在東方坐牢期間左手失去兩個手指，受到極其惡劣的待遇，回到西方以后，他請求特許隱身于修道院，后來決定成為一名牧師。1967年8月27日，初次宣誓；1971年9月1口，正式宣誓；1972年11月13日：被授予圣職，前往羅馬學習兩年哲學以取得傳道許可證。1977年被指定為蘭福德修道院的見習修道長；1980年成為牧師；1983年被任命為沃爾頓山修道院的代理院長。
“去年他被正式任命為沃爾頓山修道院的第11任院長。
如今他的洗禮名字又加上了‘圣斯蒂芬’?！?br/>
這是對斯蒂芬神父背景情況的一份措詞簡潔的總結(jié)，沒有提到他在第14分部究竟干了些什么，也未涉及對方為什么這樣急切地要把他弄到手。他們把他標出來，把賬都記在他身上，因為他的工作干得很出色。當他們最后設(shè)法把他抓到時，欣喜若狂。
檔案也沒有具體講他是怎樣被抓獲的。簡單說是被出賣，但全過程本身又是一份檔案，存放在另一個保密柜里·有些人說，如果拉夏塞當時不是決定改換職業(yè)的話，他很可能就把后半生用來清算舊賬了。
了解他的人開始很難相信象這樣的人會把全部身心獻給慈善、虔誠、忠貞。當初他以冷酷無情著稱于第14分部，他的職責是識破雙重間諜。他很快就名震波茨但，再往東也知道他的大名。
有人指控，是他自己在獄中受到的虐待使他隱退于宗教，以求得精神寄托．他畢竟吃了苦頭，不僅僅是受審時掉了兩個手指。顯然他已經(jīng)領(lǐng)教夠了，感到心灰意冷。
但是切恩深知他的底繃，并不這樣認為。
“他同意了嗎？”他問拉思伯恩。
“同意了，”“這倒怪了，我原以為他不想和我們發(fā)生任何關(guān)系了?！?br/>
“他確實不想，”拉思伯恩講，“他只是對波利索夫感興趣?！?br/>
“拯救他的靈魂？”切恩的聲音里略帶嘲弄。
粒思伯恩聳聳肩。
“好吧，”切恩說，“至少我們可以撒手不管了。”
“斯蒂芬神父送給我一件禮物，”拉思伯恩不再稱他為拉夏塞了，他尊重他的新職務(wù)。
“嗅，是嗎？”
拉息伯恩遞給他一個小紀念章看，解釋說：“這是公元480年紀念圣班尼狄克誕辰的，”“真的嗎？”聽起來有些嘲弄。他把紀念本反過來，“這些拉丁文是什么意思？”
拉思伯恩曾經(jīng)是咸斯敏斯特古典文學班的學生，拉丁語說得相當好。
“意思是：‘不要讓魔鬼成為我的響導’?！?br/>
“是不是魔鬼已經(jīng)成為我們的響導了呢？”切恩說。
“究竟為什么他要給你這個玩意兒呢？”
用外交行話說，這叫一種“過場”，象一種古典式的小步舞曲，提出要交涉的問題之后，雙方便不再直截了當?shù)亟徽劊窍嗷ビ吧涫降亟徽?；談的?nèi)容是非正式的，僅措辭十分正規(guī)。會晤的日的是為了向上級報告此事已辦；它不會改變?nèi)魏稳说牧?，也不會影響事態(tài)的發(fā)展。
出席者均屬二流。蘇聯(lián)使館要求舉行這次會晤人派來的是代辦而不是大使。主方出面的是國務(wù)部長，而不是外交大臣。會晤在一間寬敞通風的房間舉行，從那里向下可以看到外交部的四方形建筑。兩人互致親切問候，友好地微笑，緊緊地握手；寒喧一陣后，雙方入座。
象樂隊指揮示意獨奏者正式開始演奏一樣，部長表示，寒喧就此結(jié)束。會談?wù)介_始。代辦欣然同意，然后按事前演習過的那樣，宣讀講話，內(nèi)容大部分是根據(jù)蘇聯(lián)使館通過外交密碼收到的國內(nèi)指示。切爾滕納姆的英國破密碼中心尚未完全譯出，但其概要已經(jīng)備好，如今就放在部長面前，因此他對蘇方將提出什么問題很清楚。
代辦用的是中立腔，每逢它不代表自己、而是作為國家發(fā)言人講話時都用這個調(diào)子。他說：“我受命向貴國政府表示，有一些電臺以聯(lián)合玉國營轄的領(lǐng)土為基地，正在散布對蘇聯(lián)不負責任、挑釁性的宣傳。蘇聯(lián)政府對這種活動極為關(guān)切。
他停頓了一下。迄今為止，他背得一字不差。
“那是什么廣播呢？”部長問，聲音同樣不帶任何感情．“這個電臺自稱‘俄國自由之聲’，沼伏在蘇聯(lián)國內(nèi)播音，它散布驚恐情緒和流言蜚語，造謠誹謗，無所不為，其罪惡用心是在我國人民中間混淆視聽，妄想把他們引入歧途，我奉命指出，這種活動踐踏國際法，違反一切公認的播音法規(guī)?！?br/>
部長不動聲色?！拔蚁肽囊馑疾⒉皇钦f女王陛下的政府對這些廣播員負任何責任吧！”
“我們的技術(shù)專家對我們肯定他說，此廣播來自于……”他停頓一下，斟酌措辭，對莫斯科的指示不可越雷池一步。“……來自聯(lián)合王國行使主權(quán)的區(qū)域之內(nèi)?！?br/>
“我必須再說一遍，”部長生硬地堅持他的問題，“貴國的意思并不是說這類廣播是我們管轄的官方廣播，對吧？"舞跳得好極了，都在避免踩到對方的腳。
“不，”代辦承認，“我們并不是說它就是‘英國廣播公司’的節(jié)目，盡管該公司的某些俄語節(jié)目對我們兩國的關(guān)系井未起到促進作用?！?br/>
最后這一部分是臨場發(fā)揮的，說出來是為了加強效果。
當他逐字逐句向莫斯科報告這次會暖時，它會顯得錦上添花的。
部長則佯作不知，而且裝得很象?！蹦鷷宄覍@一切感到十分驚奇。這是我第一次聽說此事。我可以絕對向您保證，女王陛下政府與此毫無關(guān)系。我敢肯定，您了解我們自己也受到非法電臺的侵擾，如……”
代辦堅持說：“我國政府認為貴國政府對這種廣播的來源并非全然不知。”
部長心想：好吧，朋友！如果你想硬點兒，我愿意奉陪?！澳敲茨銈冋J為到底來源于何人呢？”流亡政治犯。職業(yè)戰(zhàn)爭狂人……法西斯組織的走卒、挑釁分子。我敢肯定您知道這類家伙。他們?yōu)閿?shù)相當多?！?br/>
“可是這個所謂電臺在什么地方呢？”部氏冷冷地問。
“他們是從哪里播音的？”
代辦不象部長那樣玩牌，但他知道何時增加賭注。
“我方專家正積極偵破，一旦掌握它的確切位置”我們自然會通知貴方。我必須說，我們也希望貴方采取適當措施來消除這種活動。”
部長笑了：“換句話說，你們現(xiàn)在并不知道廣播發(fā)自河方。”
“過場”即將結(jié)束，但是代辦臨別前還從旁放了一槍。
“女工陛下政府，”他慷慨陳詞，心想外交部會因此感到驕做的。“有義務(wù)遵守禁止這種污染空氣的活動的有關(guān)規(guī)定，允許這種活動的存在，與一個友好國家應(yīng)有的舉止是不相符的。我受命指出，容忍這些活動是二種不友好的表示，是不能接受的。園此我們相信女王陛下政府會采取適當措施來改變這種情況?！彼Ｏ聛恚p方都清楚，他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雙方也都知道，會晤毫無成效。
“謝謝，”部長說，“我自然會把貴國政府的立場轉(zhuǎn)告外交大臣?！?br/>
代辦顯然松了口氣。
“下周花園晚會上我能有幸見到您和您尊貴的夫人嗎？"部長問。
“我們很愿意前往?！贝k說，“法國人非常好客，您也這樣認為吧？”
部長把他送到門口，一位助理已等在那里，把這位蘇聯(lián)外交官送出去。”
門一關(guān)上，部長就在帕斯頓勛爵的油畫像下面的扶手椅上坐了下來，閉上眼睛。他常在勞心費神的會晤之后閉目靜思，這可以使他專心思考。
他的結(jié)論是他喜歡這個俄口人。老一代的蘇聯(lián)外交官注情乖庚、一臉怒氣、面無笑容。而這位代辦則是新一類型的代表。當然不是所有新人都這樣。
他站起來，在辦公桌邊坐下，過了一會兒，按響了自己的專用電話。
“杰弗里斯，”他對電話另一端的私人秘書說道，“請給我接通第35號，情報秘書處第35號．”他嘆了口氣，還不得不給杰弗里斯解釋清楚，他剛調(diào)來。“我要和切恩先生講話。”
對克萊伯說來，在一個自己被迫捕的城市活動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倫敦和其它城市也沒有什么不同。最保險的地方是大街，在那里他可以自由活動，和周圍幾百萬人沒什么不同；他喜歡人群，在他們中間自己好比滄海一粟。于是他在人群中行走，隨著人流，從不著急。更重要的是，他要確保自己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從不盯著警察看，這是第一條規(guī)則。他把他們當成路燈，走過去，只作不見，或是越過他們看遠方，從來不看他們的臉。最重要的是決不與他們對看。當他走進麥克唐納飯店時，他很有禮貌的微笑著，有人在柜臺前排隊加塞兒他也不理會?！八闷鹱约旱娜槔耶€包和紙杯咖啡，找個僻靜角落坐下，讀起報紙來。
如果乘出租車，他從不告訴司機確切開到哪里，即使說出來其實也無關(guān)緊要；他一定要在目的地附近下車，然后步行前往。倒不是害怕司機會記住他，而是出于本能。這也是克萊伯依然能健在的原因。
他已接到指示，不能撤離，即使當局已經(jīng)知道他在附近活動。正是這種可信賴性使他的身價倍增。
倫敦提供了許多隱蔽之處。如果你不想惹人注意，電影院是白天的暗處；也可以一天到晚坐在萊斯特廣場旁邊的圖書館看書讀報，不會有人前來打擾，也可以在游藝場一圈又一圈乘車兜圈子。
他身上有足夠的錢；如果需要，他的后接還可提供更多的經(jīng)費。那位黑頭發(fā)姑娘真是個能干的后勤部長。
他不知道他們怎樣發(fā)覺自己在倫敦；但說來奇怪，他并不因此擔心。他知道自己不是被這一邊的人出賣的，他信任他們?，F(xiàn)在確實出了問題，不過克萊伯是個宿命論者。他相信運氣還在他這一方，否則他就查覺不出危險了。如果上帝不再保佑他，他早就自投羅網(wǎng)了；或者，在他午夜沉睡之時，他們可能會沖進來打他個措乎不及。
當然羅，這是他最后一次作為克萊伯出現(xiàn)了。這次使命完成之后，卡爾·海因茨就不復(fù)存在。下一次他可以隨便換個身份：一個瑞典學生、或者一個瑞士醫(yī)生；他相當欣賞自己的美國口音，或許可以裝成來自大西洋彼學的旅游者。
他是在查靈十字街開始查覺有人跟著自己的。最初他不敢肯定，但似乎記得以前在劍橋圓形廣場見過這個身穿海軍上衣的人。這又是那不可思議的第六感官的作用，不用看就知道，因為他感覺到有人跟蹤他。他沒有口頭看，繼續(xù)向前走。他來到一個汽車站，加入了有三個人在候車的行列。
“海軍上農(nóng)”站在一個門洞點煙。汽車來了，克萊伯利用下車人群的掩護繼續(xù)行路。走到福伊爾斯書店時，他冒險回頭迅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人還在他后面。
克萊伯從書店旁穿小巷來到希臘街。他看見一個色情書店，走了進去。
書店里到處是一排排玻璃紙封面的雜志。他四處走走。
計劃著時間。他在里面呆了六分鐘后離開，沒有買任何東西。這使面色灰黃，來自地中海的老板很不高興?？巳R伯沿著希臘街朝梭河廣場走。這時“海軍上衣”又出現(xiàn)了，此人貌不驚人，他已經(jīng)把香煙丟掉。
克萊伯苦苦思索著。如今他肯定自己被他們的一個盯梢者發(fā)現(xiàn)了。此人可能備有無線電報活機，可隨時召人前來。
但是克萊伯憑自己的經(jīng)驗知道，更大的可能是他將盯住自己不放，企圖摸到同謀和老窩，搞清自己與誰聯(lián)系。
克萊伯心想：這就是你的主意，朋友！
盯梢者是奧爾科特，此時也在推測克萊伯下一步的行動。他并沒有低估自己的獵物。他沒有證據(jù)說明克萊伯知道自己在盯著他，但那家伙也會同樣小心地不讓奧爾科特覺察到他已經(jīng)知道被盯梢。他與克萊怕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確保他倆之間有足夠多的人掩護自己。
克萊伯走向托滕漢大院街。他不知道“海軍上衣”是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但肯定是在劍橋園廣場前、離官殿劇院不遠處，而且是在自己發(fā)現(xiàn)他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發(fā)現(xiàn)的。他目標明確地向前走，似乎要穿過圣賈爾斯圓形廣場，但接著突然轉(zhuǎn)身跳入地鐵站，他想，這下子可讓那小子好好折騰一番了。
他從自動售票機買了票，沿著電梯下去。他裝作乘中線的樣子，然后轉(zhuǎn)身飛快跑下臺階到北線?？床坏?海軍上衣”了，但克萊伯不敢肯定自己已把他甩掉。在這種情況下，他喜歡把自己和跟蹤者換個位置。別以為你在跟蹤克萊伯，我這個對象你還不了解呢！克萊伯混在十幾個人中間等候下一班車。電控顯示器上標明它將是巴尼特線，他已經(jīng)可以聽到列車在隧道由遠及近，駛進車站的越來越大的轟鳴盧。
就在此時他又看見了穿海軍上衣的那個人，在站臺遠處站著。有趣的是，這反而使克萊伯放心了。剛才這個”‘影子”不明不白地消失倒使他不安，就象一個問題成了懸案似的。
列車進站，門自動開了?？巳R怕等到最后一秒鐘，站臺那邊的奧爾科特也是如此。然后克萊伯走進車廂，他看到跟蹤者走進旁邊一個車廂。
克萊伯考慮著幾種行動方案。他知道，他一下車，那個人就會跟著。他可以從乘客中奪路而行，逃到出口，但他懷疑這樣是否能甩掉那只獵大。他也可以下車后，帶著這個影子走出很遠：跳上出租車，管它開到哪里！跟他兜圈子，當然他可以這樣做，但哪是頭呢？他仍然甩不掉那家伙。
在隔壁車廂里的奧爾科特心情不安。比較起來，跟蹤安德列揚和女演員相當容易。他知道，克萊怕詭計多端，老于此道。每一次停車他都沖到門口，以便克萊伯一旦下車他好跟上，但每次那家伙部安然坐著：古吉街、尤斯頓、卡姆登慎，乘客有上有下，克萊伯紋絲不動。
而后到了阿奇韋，一切都象閃電般地發(fā)生了?？巳R伯下車，奧爾科特也下車。但是與奧爾科特預(yù)料的相反，克萊伯沒有人另一站臺換車或乘電梯到出口：而是沿著站臺跑去，消失在緊急情況備用的樓梯上。
奧爾科特罵了一聲，迅速跟上前去，不再佯裝沒有跟蹤的樣子。乘客擋住去路，他推開一位老太太，引起她一陣怒駕。
阿奇韋車站的樓梯是螺旋形，又長又暗，很少有人使用。臺階陡，很難爬，要費好人勁才能到頂。
奧爾科特開始爬上樓梯，克萊伯已經(jīng)無影無蹤了，說不定已經(jīng)快到頂了。盡管樓梯井里回音很大，可是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奧爾科特一動不動，屏住呼吸，還是沒有一點兒聲音。過了一會兒，他又繼續(xù)沿著螺旋形樓梯向上爬。
奧爾利特沒有料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克萊伯就站在樓梯上，大約在整個樓梯的中途。他藏在暗處，一動不動。就在奧爾科特爬上來的時候，他開了槍，只打了一發(fā)，9毫米的子彈從奧爾科特的前額中央打入，粉碎了他的頭蓋骨，進入大腦。一眨眼的功夫，奧爾科特的臉就血肉模糊了，他的尸體向下滾了幾個臺階。
克萊伯迅速爬到樓梯頂，穿過售票廳來到阿奇韋街，哼著西貝利厄斯的曲子（近來他總是想著這個曲子）。好幾輛公共汽車停在始發(fā)站，他上了2了路車，爬到頂層。到汽車開走時，沒有任何騷亂聲從地鐵車站傳來．他沒有聽到警車響，也沒看到人們聚集在一起。車站那個樓梯出口路長難爬，很少有人用它。
當然，他們發(fā)現(xiàn)奧爾科特時，肯定會知道是誰干的，就好比他留下一張名片。畢竟他們知道奧爾科特跟蹤的是誰。
一個小時之后，有人使用阿奇韋地鐵車站的樓梯，才發(fā)現(xiàn)了尸體。奧爾科特身上有國防部的出入證。于是，警察局打電話給拉思伯思的辦公室，詢問是否有人能辮明死者是誰，遺憾的是奧爾科特的頭大部分已被粉碎，于是檢驗了他的指紋。
“他一定是大意了，”切恩接到報告后說。
他沒有看在太平間拍的照片，他不喜歡可怕的照片。
瑪婭慢慢醒來，她躺在一張行軍床上，沒有脫衣服。她覺得嘴里又干又苦，眼睛也睜不開。她的思想一時集中不起來。
她搞不清自己在哪里。屋頂呈圓拱形，只有一個窗戶，拉著窗簾，門上有個窺視孔。
瑪婭給弄糊涂了，她不知道怎么會到這里來的。她盡力把思維集中起來，是的，美國使館，她開始記起來了；她在接待室坐了很久，這個她也記起來了；還有海軍陸戰(zhàn)隊的士兵把著門。
接待她的人再沒有回來，如今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然后是一個身材細高的女郎。她彬彬有札，卻又十分冷淡。他給瑪婭端來一杯咖啡。此后，瑪婭所能記得的僅僅是他漸漸困倦，再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覺得舌頭很厚，周圍的東西看起來似乎都有些遙遠。
她一直想著安德列揚：當他匯報她的出走和文件夾的丟失之后，人家會怎樣處理他呢？
門開了，女郎進來。
她對瑪婭淡然一笑。“?。『玫?，你已經(jīng)醒了。睡得好嗎？”
瑪婭覺得她缺乏熱情，象個外科醫(yī)生，沒有感情，一付與已無關(guān)的樣子。
瑪您在床上坐起來，問：“我這是在哪兒？”
“你絕對安全。我來照料你，”女郎說，“需要什么盡管告訴我。”
“你是誰？”瑪婭舔舔嘴唇，“我不明白……”
只是在此時她才驚奇地意識到她們在用俄語交談，女郎說得一字不錯。
“你如今在一個軍事基地，”女郎說道。“這是保護你的最好地方。在這里沒有人能找到你，你石，”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瑪婭慢慢站起來。她仍然覺得有點兒頭昏眼花，但還是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她看到鐵絲網(wǎng)，更遠的地方還有個警戒塔。
瑪婭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她被綁架。他們給她吃了藥，使她失去知覺，現(xiàn)害又在對她耍什么花招。
“這是什么國家？”她問道，幾乎是膽戰(zhàn)心驚地等待著回答。
金發(fā)女郎有些吃驚：“當然是在英國，你以為在……”
瑪妞無力地笑笑。她有些頭昏，于是走到行軍床邊坐了下來?！皩Σ黄穑彼f“我給弄糊涂了……”
“一點兒也不用擔心?！苯鸢l(fā)女郎說，但聲音中聽不出多少同情。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什么人，”瑪婭有些不安，“你叫什么名字？”
“我為政府工作，”金發(fā)女郎回答道，“我們的政府。
我叫瓊斯．"“我叫瑪婭·亞歷山德羅夫娜·彼得羅娃，”瑪婭說，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多么愚蠢；金發(fā)女郎當然知道她叫什么，這一切不都是由此引起的嗎！“你能告訴我，你們使館準備怎樣處理我嗎？我已經(jīng)請求發(fā)給我去美國的簽證，你知道他們是怎樣決定的嗎？”
“現(xiàn)在不歸使館管了，”金發(fā)女郎答道，“交給了另一個機構(gòu)?！?br/>
瑪婭得出結(jié)論：她不喜歡這個金發(fā)姑娘；她也知道，對方也不喜歡她。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帶到這里來，”瑪婭開始說，但對方打斷了她。
“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這是為了你的安全。如果……如果他們把你弄到手，沒有你的好處。你放心吧。你不會總在這里的，只是在采取必要措施期間才要你到這里來?！?br/>
瑪婭打了個冷顫，可能是身體虛弱，也可能是金發(fā)女郎冰冷的眼光，“多久呢？”瑪婭間。
“放心吧，瑪婭！”金發(fā)女郎淡淡他說，“我們一小時也不想讓你在這里多呆?！?br/>
瑪姬心想，如果我表示友好，可能會改變局面，于是她問：
“你叫什么？該怎么稱呼你？”
“K，D·，”金發(fā)女郎道。她看到瑪婭迷惑不解，就接著說：“有些父母只用字首來代表自己孩子的名，K·D·就是我的名?；蛟S你最好叫我瓊斯。”
瑪婭決定再試一試：“我給你們的文件怎么樣了！那份文件夾?！?br/>
女郎聳聳肩，“我想正在處理?！?br/>
“處理，是什么意思呢？”
金發(fā)女郎的眼里露出故意：“意思可能是他們正進行核實，這不會使你擔心吧？”
“我不明白?！爆攱I說。突然她害怕起來：也許拿文件當敲門磚并不聰明。
“要是我就不操這份心?！苯鸢l(fā)女郎說。她把窗簾又拉上。“我去拿幾件衣服和一些衛(wèi)生用品來。你不吃點什么嗎？”
瑪婭搖搖頭。
“我就回來，”女郎說，“不會走遠，什么時候你需要我，我就在你身邊?！?br/>
這些話并不能使瑪婭安下心來，在她聽來倒象是警告。
“這兒離倫敦遠嗎？”瑪姬問。
“夠遠的了?！迸捎掷淅湟恍??！跋肽钍裁慈肆藛?？”
瑪婭真想偏她一巴掌，但是沒有動。金發(fā)女郎走了。就在此時瑪婭看到屋頂上安著麥克風，他們甚至都沒有想把它隱蔽起來。
臺燈旁整齊地放著吸墨器，兩枝筆和一疊大頁書寫紙，連墨水也沒有忘記。這使波利索夫不安。他們想要他寫什么呢？信？悔過書？那等于是他的遺囑。
十字架也使他惴惴不安，它掛在白色石墻上，就在床后邊。但愿它不在那里，他盡量不去看它。當然，他并不信教，可是老讓十字架俯視自己也很不好受。
門的內(nèi)側(cè)有張印好的通告，就象旅店的收費表一樣，只不過通告沒有列出每日價目．這張表的題目是《旅害需知》。
“旅客”！波利索夫冷笑一聲，他們就是這樣稱呼！
通告規(guī)定：用餐時不得講話，只進行個人的文娛活動，院長允許后才可與僧侶交談，在舉行儀式的場所不得喧嘩。
走廊里不準吸煙，規(guī)定的靜坐時間必須嚴格遵守。還有一張作息時間表：04：00起床，讀《馬丁篇》和《勞德篇》；然后各人作彌撒、讀經(jīng)和靜坐默思；08：15用早餐；10：00集體作彌撤；整個白天郵花在一次次祈禱儀式上；13：00午餐；19：00晚餐；然后是晚禱；21：00就寢。
波利索夫想：制度的嚴格真比勞改隊還厲害，即使在古拉格勞改營，人們也不必早晨四點鐘就起床。
這是座十三世紀的修道院，波利索夫所知僅此而已；至少它是在十三世紀建造的，原來是個城堡，五碼厚的圍墻足以證明這一點。周圍有護城何，要想過河需通過一座石橋。
橋頭是守門房，兩側(cè)有古老的塔樓，沃爾頓岡是個禁地。
他從倫敦乘汽車前來，由兩個拉思伯恩的人護送，路上走了一小時左右。
“我們想讓您在那里呆一段時間，”拉思伯恩說，“到事情搞清楚為止。他們會使您過得舒適，院長是我們的朋友?！?br/>
這出乎波利索夫的預(yù)料。他以前聽說過英國情報機關(guān)掌握的一些隱蔽點：那些小小藏身之處，倫敦的無名住宅、鄉(xiāng)問的住所；然而，卻是座中世紀的寺院……
他被帶到一間客房，里面沒有窗戶，只有兩道狹縫，古代守城的人就是通過這種窄縫向圍城的敵軍射箭的。不過里面沒有衛(wèi)生門，看來不太協(xié)調(diào)，還放著肥皂、毛巾和刮臉用具。
靠墻有個不顯眼的衣櫥．波利索夫打開一看，里面放著衣服，都是新的，掛在衣架上：一件運動前克，幾件法蘭絨裝和一件雨衣，全都是他的尺寸，而且抽屜里還整齊地放著內(nèi)衣和襯衫。
很明顯，這是專為他準備的。
“請問，”波利索夫說，“我在這里要呆多久？”
“就幾天，”同來的一個人寬慰他說，“拉思伯恩先生會來聯(lián)系?！闭f罷兩人就走了。
不久，有人敲門，進來一個修道士。他的教服外面罩著圍裙。他給波利索夫送來了茶、兩個煮雞蛋、面包和黃油，還有一個蘋果。他把托盤放下。
“我想見見你們的……院長?！辈ɡ鞣蛘f。
修道士笑著點點頭，但沒有說話，然后靜靜走開，輕輕帶上了門。
響起了鈴聲，波利索夫似乎隱約聽到唱贊歌的聲音。他打定了一個主意。
他從桌旁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
他擰擰把手，才發(fā)現(xiàn)門鎖上了。
波利索夫用俄語粗野地罵了一聲。他用手砸門，可是鈴繼續(xù)響著，沒人過來。
端來的飯他還沒有動，他覺得確實餓了，既已送來，何不吃掉？他倒上一杯茶，楞住了，慢慢把茶壺放下。原來他看到在面包和黃油的盤下有件東西，平整地折疊著。
這是一份《真理報》，至少可以幫他消磨一段時光，到院長來訪，已經(jīng)是18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但愿我沒有打擾您，”院長說，“希望您得到了適當?shù)恼樟希彼沟俜疑窀干聿母叽?，十分瘦削，橢圓形的前額突出。
帶著一付搖搖欲墜的角質(zhì)架眼鏡?！翱梢宰聠?？”他問道。
波利索夫坐在桌旁，斯蒂芬在床邊坐下。
“房間大小，是吧！”他抱歉地笑笑。他的俄語說得很流利，很口語化，“您一定覺得這個地方很奇怪吧？”他輕輕他說，聽起來甚至有些羞怯。
波利索夫不由主地把目光盯在斯蒂芬的左手上：這只手沒有食指和中指。
“我覺得最好開始誰也別來打擾您，”修道士說道，“所以誰也沒有來，讓您上午好好睡上一覺。我們早晨起得很早，但完全沒必要把您也叫醒?！闭f這些話時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波利索夫?！跋笪覀冞@樣生活的人，往往忘了外面來的人適應(yīng)我們的生活方式還要有個過程。”
“為什么要把我象犯人一樣看管起來？”波利索夫問。
斯蒂芬神父看上去吃了一驚。“犯人？誰說的？”
“這里就象個籠子，門鎖著，我出不去。對，就是個犯人，不是嗎？”
“噢，門鎖著?！毙薜朗奎c點頭?！拔颐靼琢?，當然，請原諒?？蓛海业呐笥?。這不是為了不讓您出去，而是防止別人進來?！?br/>
波利索夫皺起眉頭，“別人？”
“您是我們的客人，我們非常關(guān)心您的安全，刁“能我們熱情過份了。從現(xiàn)在開始，門不再鎖上?！?br/>
“那么我可以隨便走動了？”
“象空氣一樣自由。”院長笑著說。
“還有這個，”波利索夫說著，拿起桌上那份《真理報》．"這是什么意思？"“給您點兒東西看。”他又笑了?！拔矣X得這樣可以幫您消磨時光，家鄉(xiāng)的情調(diào)……”
波利索夫心想：這不管用，你們還得想些更聰明的辦法?！拔液荏@奇，”他說，“誰會想到在英國的一個修道院里能發(fā)現(xiàn)《真理報》呢？”
“噢，我讀它是為了不忘掉俄語，我很少有機會說俄語?！彼沟俜倚θ菘赊洹！拔蚁肽赡芨械狡婀?，為什么把您帶到這里來？”他接著說道?！斑@是為了幫助您適應(yīng)一下，熟悉新的生活。當局告訴我，您已經(jīng)歷了不少曲折。但我可以向您保證一條：您在這里來去絕對自由。我們想讓您松弛一下，整理思想，從壓力下解脫出來。我們歡迎您這樣的客人。我們并不想了解他們的信仰、他們的宗教；并不要他們參加我門的活動。沒有人企圖改變您的信仰，沒有人監(jiān)督您，您完全自由。”
“好極了！”波利索夫說，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盯著那只左手。
“看得出來，您對這個很好奇?！彼沟俜姨鹱笫帧?br/>
“這沒有什么秘密，它是固執(zhí)的代價。他們讓我回答幾個問題，我很固執(zhí)，就是不講，于是留下了這個紀念品?！?br/>
“在什么地方？”
“列寧格勒，”修道士答道?！澳姷竭^一個名叫布爾加科夫的少校嗎？”
波利索夫搖搖頭。屋內(nèi)的氣氛突然變了。
“沒有。我想您也不會見過。我發(fā)現(xiàn)他很有意思，殘酷無情，不過非常能干，克格勃，你知道。”接著他又輕描淡寫地帶上一句：“有時我很想知道我那兩個手指他怎樣處理了。我承認，這本不值得一想，”波利索夫聽得入神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我想他也是干那種工作，以自己的方式，”斯蒂芬自言自語他說。
“干什么？”波利索夫低聲問道。
“撲捉靈魂。我們都是靈魂捕捉者，對吧？”
波利索夫警覺起來?！蔽覐膩頉]聽說過這個詞……”
修道士看上去很是不解：“沒聽說過？真的嗎？那是1967年，克格勃成立50周年的時候。安德羅波夫當時是‘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他在紀念大會上講話時用了這個字眼，捕捉靈魂的人。恰當極了。您不覺得這是個絕妙的寫照嗎？”
“相當說明問題，”波利索夫表示同意。
“噢，不僅如此，我的朋友。它概括出這一行當?shù)膶嵸|(zhì)。盜竊藍圖、破譯密碼等等，那些都是老一套，是吧？可是‘捕捉靈魂’，真正的危險在這里，日為捉住一個人的靈魂，就掌握了這個人?！?br/>
你這樣賣力氣，我該給你點兒甜頭，波利索夫心想。從一定意義上講，”他說，“您作為牧師，我想您正是這樣一個捕捉靈魂的人。”
斯蒂芬聽了非常高興：“親愛的朋友，”他咯咯地笑著說，“我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我會從您那里學到很多東西，有您這樣的客人真叫人高興，倒并不是說我要改變您的信仰——或者您改變我的信仰?！?br/>
波利素夫說：“但我不是個捕捉靈魂的人?！?br/>
“不是，”修道士說，“您是位出色的演員?！?br/>
他又一次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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