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正是胡八一,古古怪怪地盯著我看,面有譏色:"昨夜我見你不回來,還以為又去大學生對象那里亂搞,怎么?被趕出來了?"
我勃然大怒,這烏鴉嘴吐不出好東西來,倒也懶得理會。此刻腦袋里糊里糊涂,昨夜我不是追蹤鬼附衣,正拿著了,然后就看到滿清的那女子,最終怎么睡到了花圃里?此刻手中抓著林白水的衣服,莫非我也叫鬼附衣迷住了?于是瑟瑟打了個寒顫,趕忙在身上四下里查看,幸好!連根毛也沒有多!
我先回到寢室,吃過早飯,干完活之后就去探望林白水,在醫(yī)院里我就聽到悄悄流傳著一個可怕的故事!醫(yī)院里有鬼!昨天值班醫(yī)生就看到一個無頭無手的女鬼……
我哭笑不得,搖搖頭。
林白水依舊昏迷不醒,趁人不注意,我偷偷檢查了她背后的血手印,只見越發(fā)鮮艷,似乎林白水的全部生命力都注入里面。我不免更加憂郁,無可奈何地回去,胡八一見我不快,問道:"女人如衣服,何必在意!"
我突然問道:"你是老北京?"
胡八一洋洋得意:"不是我吹牛,我可是正宗的正紅旗,要是到清朝年間,起碼還是個貝子……"
我懶得聽他吹牛,大聲喝問:"我問你,既然你在北京呆了這么多年,這北大燕園,可有什么邪門的地方?"
胡八一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哈,你這可是問對人了,舉凡北京城,就屬我胡八一最通風水!話說帝王之氣歷來輪流轉,之前長安洛陽,慢慢輪到了燕京城,做了元明清三朝六百多年,終于也漸漸顯出衰敗之氣,單不說天啟年間的天災,到了清朝中葉,邪氣開始盛起來。據(jù)說燕園,乃是京城邪氣之源,乾隆皇帝命最崇信的和珅建宅鎮(zhèn)邪。哪知乾隆皇帝一駕崩,繼位的嘉慶不知該典故,貪圖和珅的銀子,硬生生地把和家抄了,從此邪氣開始發(fā)散,清朝也終于撐不下去了!到了民國年間,那司徒雷登雖是一個洋人,卻從小長在中國,精通風水,企圖建校以正氣壓制邪氣。特意在未名湖--邪氣之源模仿通州燃燈塔,建起了如今未名湖畔的博雅塔!燃燈塔屬火德,邪氣屬于水德,自然鎮(zhèn)壓住了!不過文革年間正氣破壞甚大,我看也漸漸壓制不住了!北大怕有蕭墻之禍!"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問道:"那為什么邪氣屬于水德呢?"
胡八一解釋道:"我們居住的人間本沒有邪氣,都是從地下的冥界蔓延上來。土地有絕緣邪氣的功能,所以我們要把死人埋在土里。但是水恰好是邪氣良好的導體,尤其遇到陰雨天,雨水滿布大地,正是邪氣最重之時!"
那天也是下雨天,林白水又途經(jīng)未名湖……
我忽然一震,問胡八一:"你說未名湖乃是邪氣之源,那么你可知,若是有人跳湖自殺之后,會不會變成鬼魅,專門候在湖里等待替死鬼?譬如和珅!"
他猝然不及,失聲道:"和珅!"
一個百多年前的貪官,何必大驚小怪。
他慢慢鎮(zhèn)定下來,難得說道:"哦,和珅,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況。"
胡八一說道:"和珅不是吊死的嗎?倒是聽說,他的兒媳卻是跳河自殺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尸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冷笑一聲:"我已經(jīng)明白了!"
下午,我拎著一塊牌子,背了一把鐵鍬就跑到未名湖邊的花圃,先把牌子插在花圃邊,上書:修繕當中,請勿打攪!然后毫不客氣地蒙頭挖土。北大歷經(jīng)文革浩劫,迄今尚未回復元氣,人手缺乏,加之官僚主義作風,居然沒有對我這個偽花匠的做法提出異議??v然就是有人敢,我這個干多坑蒙拐騙的家伙自然經(jīng)驗豐富,一瞪眼,理直氣壯地叫道:"是校長讓我做的,你去找他來!"
我在花圃里到處打野貓子洞,挖了半天,直到天色昏暗,亦是毫無成果,不免有點泄氣,啃了一個饅頭后,又抓緊時間趁著日落余輝干活,忽然鐵鍬碰到咔嚓一下的聲響,我心念一動,忙不迭地丟下鐵鍬,用手小心翼翼地撥出一根骨頭,拿在手里細細打量。這骨頭發(fā)黑發(fā)脆,以我的經(jīng)驗而言,正是一根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