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書記周兆麟活得很累。
現(xiàn)在,陳梓良突遭車禍身亡,即便他不是周兆麟的知己,但作為縣委書記,周兆麟還是感到痛惜。
就在陳梓良葬禮后的第二天,陳梓良的夫人曲蕓就來到縣委書記的辦公室,她告訴周兆麟,她的丈夫是突然接到安監(jiān)局打來的電話才匆匆趕往小洪山的,電話稱小洪山煤礦出了一些事。究竟出了什么事,陳梓良沒有說,只是說人命關(guān)天。事后曲蕓才知道,那天晚上小洪山平靜得很,根本就沒有發(fā)生任何事情。而安監(jiān)局也矢口否認曾經(jīng)給陳縣長打過電話。而恰恰就在陳梓良去往小洪山的路上發(fā)生了車禍,這樣蹊蹺的事不能不讓曲蕓問一個為什么。不是有人蓄意制造禍端又能是什么呢?但交警大隊關(guān)于車禍現(xiàn)場的勘察報告卻不能支持曲蕓的說法,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人為制造車禍的痕跡。老鷹嘴路況復雜,坡陡彎急,是事故易發(fā)地段。他們懷疑是司機操作不當而引發(fā)車禍。但曲蕓卻不同意這個結(jié)論,她斷定其中一定另有隱情。不過,其中究竟有什么隱情,她還說不清。她要求周書記秉公調(diào)查,盡快給她一個說法。
這件事讓周兆麟頗費神思,他有些懷疑曲蕓說的是不是事實。假設是事實,那么誰最有可能對陳梓良下毒手呢?難道是他?當周兆麟想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的心就不禁一陣抽緊。他不能否定這種可能,因為他知道那個人對陳梓良早已恨之入骨。但周兆麟還是不愿相信曲蕓說的是事實,他不相信那個人會如此殘忍。但退一步說,即便是他,又有誰敢去動他呢?周兆麟實在不愿意多事,他希望曲蕓的懷疑最好是空穴來風。但曲蕓卻言之鑿鑿,這使周兆麟感覺有些頭疼,看來事情只有等到陳梓良的司機醒來以后才能搞清楚。
曲蕓找他,還因為昨天下午他派組織部長羅培林和縣委辦主任謝云鳳到她家要求檢查陳梓良遺物那件事。曲蕓對這件事極為不滿,她要求周兆麟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周書記,梓良生前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吧?”曲蕓帶著明顯的哀怨情緒問周兆麟。
“看你說哪兒去了!陳縣長和我的關(guān)系,你還不知道嗎?”周兆麟說。
“那梓良尸骨未寒,你為什么就迫不及待地要檢查他的遺物?”曲蕓質(zhì)問周兆麟。
這個問題真讓周兆麟難以回答。其實檢查陳梓良的遺物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韓琛給他的建議。韓琛是在幾年前由市里下派到曲唐的干部,周兆麟和他共事多年,但直到現(xiàn)在也不太了解韓琛的底細。但他知道韓琛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樣一個建議,或許他是受人之托,周兆麟不好多問。況且,他旋即一想,韓琛的這個建議對自己也沒有害處。他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陳梓良或許也留下了與自己有關(guān)的一些文字,他和陳梓良曾經(jīng)在一些重大問題上不止一次有過激烈的沖突。如果陳梓良留下了有關(guān)這方面的記錄,那么,一旦傳揚出去,無疑也會對他這個縣委書記產(chǎn)生不利的影響,因此,他接受了韓琛的提議。不過,周兆麟在做這件事的人選上還頗費了一番心思,他最后把這個任務交給辦事一向沉穩(wěn)的組織部長羅培林,再讓他帶上辦公室主任謝云鳳。謝云鳳不僅是一個女同志,而且她還很善于交際,他想這樣大概就會萬無一失。但讓周兆麟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這個要求遭到了曲蕓母女的斷然拒絕,這讓周兆麟感覺有些尷尬。但他沒有辦法,因為這樣做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尤其對于陳梓良的家屬來說的確是太殘酷了。
“曲校長,”周兆麟說,“你不是沒有讓他們檢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