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仲明緩緩站了起來,角落里,尚青城正注視他,兩個人的目光交匯到一起。
等到放風結(jié)束后,犯人們排著隊,準備離去。軍幫的人互相用眼神交流著,蠢蠢欲動。黎仲明感覺到異常,提高了警惕。他看到隊伍里的海山突然向隊首沖去。
海山揮拳沖向馬景奎,一拳正中馬景奎的臉。馬景奎中拳退了好幾步,卻依然面不改色,反而惡狠狠地笑著:“好小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隊伍中隨即發(fā)生了騷動,軍幫的人紛紛開始對山幫的人揮拳相向。
馬景奎一腳踢中了海山的肚子,卻被旁邊沖上來的遲俊杰撞了個正著。
幾名獄警齊刷刷地掏出警棍:“住手!反了你們了!”
尚青城不慌不忙地走到一邊,幾個不長眼的犯人過來要對他動手,都被他兩下撂倒在地。黎仲明被犯人們擠到一邊,和尚青城撞在一起。尚青城問道:“新來的?”黎仲明沒有搭話,尚青城很快又被人潮擠走。
獄警吹著警哨,用警棍打著鬧事的犯人,卻被發(fā)了瘋的犯人們逼得連連后退。
海山身手不凡,同時面對幾個山幫人的圍攻也能輕松應(yīng)對。另一邊的馬景奎,雙手舉起遲俊杰整個身子,將他重重地摔了出去。
突然警鈴大作。高音喇叭開始喊話:“全體人員舉起手來,原地站立,否則格殺勿論……”
警戒塔上的日本兵,用機關(guān)槍掃射,將犯人們逼到放風場一角。待到犯人們紛紛臥倒,機槍射擊才停止。
董平山帶著一隊獄警沖進放風場:“所有人員起立,按操練隊形站好!”岡村的聲音也從擴音喇叭里傳來:“我對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表示遺憾,你們應(yīng)該明白,斗毆在模范監(jiān)獄是不可容忍的行為。首犯一經(jīng)查實必將嚴懲。此外,晚飯取消,晚放風時間延遲四個小時。”
海山似乎并沒理會這些,低聲道:“都通知到了?”
遲俊杰點頭:“連以上軍官都通知了??墒?,萬一……”
“萬一個屁,東北都讓小日本給占了,咱們早就該死?!?/p>
遲俊杰便不再吭聲。
這晚,外面下起了大雨。
已經(jīng)是夜里一點,董平山壞笑了一下,對旁邊的獄警說:“把犯人們放出來,讓這群混蛋出去淋淋雨,整整他們!”
幾名獄警正打開各監(jiān)室的門,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尖叫聲。海山帶著23師的官兵向外沖去。一個獄警試圖把槍阻攔,被海山一把將槍奪去,旋即將看守踢倒。
海山帶著23師的官兵向監(jiān)獄大門沖去。探照燈打在犯人們的身上。警戒塔上的日本兵慌忙架起機槍。海山抬手一槍將機槍手打倒,大吼道:“沖?。 睅讉€獄警端著槍試圖阻攔,瞬間即被人群沖倒。海山手里舉著槍,帶領(lǐng)兄弟們向前沖去。董平山帶著幾個獄警抱頭鼠竄。
警報聲大作。通往大門的甬道處,日本兵已經(jīng)架起路障,用機關(guān)槍向人群掃射。沖在前邊的人紛紛倒下,海山中彈后依然向前沖去。這時,有幾個軍幫的人已經(jīng)爬上了護網(wǎng)。
警戒塔上的日軍開始射擊。護網(wǎng)上的犯人紛紛中彈墜下。沖擊隊伍后半部的人群在警戒塔的火力覆蓋之下,也紛紛倒地。
日軍的火力越來越猛烈,23師的官兵只能紛紛逃散。
遲俊杰大喊道:“副師長,到點了!”
一個日本兵挺著刺刀向海山?jīng)_過來。海山讓過刺刀,一腳將日本兵踹倒。隨后一顆子彈再次擊中海山的腹部。
操場上除了十幾具尸體,一片寂靜。
岡村和董平山納悶地望著眼前這一切。岡村皺眉問道:“這是怎么回事?海山在哪里?”站在旁邊的陸世強應(yīng)話說:“都跑回樓里了。”隨即,岡村和董平山帶著一隊日本兵向監(jiān)獄里走去。董平山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是我在做夢?”
此時,海山和遲俊杰都躺在床上睡覺,鼾聲此起彼伏。岡村站在床前,一臉疑惑。董平山掀開海山的被子,肩部、腹部的槍傷赫然在目。
董平山揪起海山罵道:“少他媽給老子裝相!”海山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倒頭睡去。
許惠珊走進來,說道:“我剛才看過了,犯人們都在睡覺。我估計,這是炸營?!彪S即又進一步解釋說,“炸營是一種在中國軍隊中經(jīng)常發(fā)生的癔癥。熟睡的軍人就像夢游一樣,起來做些古怪的事情,甚至相互殘殺,然后繼續(xù)睡覺,醒來后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岡村將信將疑地走到走廊上。許惠珊和董平山也跟了出來。
許惠珊道:“這是一種癔癥,沒有懲戒的理由。”
想了想后,岡村決定說:“海山是他們的長官,他應(yīng)該對整個事件負責!”
天亮之后,海山便被綁在一根木樁上,對面站著“仁”字樓的所有犯人。
董平山訓道:“23師的殘兵敗將們,你們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嗎?你們制造了一次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