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嗎?”本說,“回家?”
我沒有回答他?!拔以谀膬??”我說,“被車撞的那天。我在做什么?”
“你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彼f。
“什么工作?我在做什么?”
“噢?!彼f,“你有個秘書的臨時工作——其實是私人助理——在一個律所,我想?!?/p>
“可是為什么——”這句話我沒有說完。
“你需要工作,我們才付得起月供。”他說,“日子很艱難,不過只有一段時間?!?/p>
這并不是我的意思。我想說的是,你告訴我我有個博士學(xué)位。為什么我會接受一份秘書工作?
“可是為什么我會做秘書呢?”我說。
“這是你唯一可以找到的工作,那段時間不景氣?!?/p>
我記起了早前的感覺。“我在寫東西嗎?”我說,“寫書?”
他搖了搖頭:“沒有。”
這么說寫作只是一個短暫的夢想?;蛘呶铱赡茉囘^,但失敗了。當我轉(zhuǎn)身問他時,云朵亮了起來,片刻之后傳來巨大的轟隆聲。吃了一驚的我放眼看去,遙遠的天空閃著火花,星星點點地落到腳下的城市里。
“那是什么?”我說。
“是煙花?!北菊f,“馬上就是‘篝火之夜’了?!?/p>
過了一會兒另一抹煙花照亮了天空,又是一聲巨響。
“看起來會有個煙花秀?!彼f,“我們?nèi)タ磫???/p>
我點了點頭。這不會有什么害處,雖然我有點想趕緊回家寫日志,記下本告訴我的事情;不過我又有點想留下來,希望他會告訴我更多東西?!昂玫摹!蔽艺f,“我們?nèi)タ礋熁ò??!?/p>
他笑著摟住我的肩膀。天空黑了一會兒,接著傳來噼啪聲、咝咝聲,然后一點小小的火花帶著尖細的哨聲竄上了高空。它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嘭一聲炸成了一個燦爛的橙色光團,非常絢麗。
“通常我們會去一個煙花秀的現(xiàn)場觀看?!北菊f,“那是大規(guī)模觀賞點中的一個。但我忘了是在今天晚上。”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脖子。“現(xiàn)在這樣還好嗎?”
“很好?!蔽艺f。我放眼望著城市,望著城市上空炸開的團團色彩,望著燦爛的光亮:“很好。這樣我們能看到所有的煙花秀?!?/p>
他嘆了口氣。我們的呼吸在面前結(jié)成了霧氣,交織在一起,我們默默地坐著,望著天空變成五彩的亮色。煙霧從城中的花園升起來,被各色光照得透亮——紅與橙,藍與紫——夜色變得霧蒙蒙的,滲透著干燥、鏗鏘的火藥味。我舔了舔嘴唇,嘗出了硫黃的味道,這時又一幕記憶突然浮現(xiàn)出來。
它跟針尖一般銳利。聲音太響了,顏色太亮了,我覺得自己不像在一旁觀看,反而仿佛置身其中。我有種正在向后倒的感覺,于是抓住了本的手。
我看見自己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她長著一頭紅發(fā),我們站在屋頂上,看煙花。我可以聽到腳下房間里音樂跳動的節(jié)拍,一陣冷風(fēng)吹過,把刺鼻的煙霧吹到我們的上空。盡管只穿著一條薄薄的裙子,我卻感覺很暖和,因為酒精和還夾在指縫里的大麻煙卷而格外興奮。我感覺到腳底下有沙子,才想起已經(jīng)將鞋留在這個女孩樓下的臥室里了。她轉(zhuǎn)臉朝著我,我看著她,只覺得活力十足,暈頭暈?zāi)X的高興。
“克麗絲,”她說著拿走煙卷,“想不想來個藥丸?”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臉茫然。
她大笑起來。“你知道的!”她說,“藥丸。迷幻藥。我敢肯定尼格帶了些來。他告訴我他會帶的?!?/p>
“我不知道。”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