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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花冠病毒》Chapter3(7)

花冠病毒 作者:畢淑敏


最令人憂慮的是,有人開始用各種毒品抵抗對花冠病毒的恐慌。毒品進入體內(nèi),會讓人神志恍惚沉迷麻醉。這是個危險的苗頭,特別是青少年,正處于心理逆反期。你越不讓他做的事兒,他越要嘗試。毒品這個妖魔,剛開始進入人體的時候,并不會引起晚期中毒那種噬骨之痛,也沒有平常宣傳中所說的一系列令人驚悚的上癮癥狀。這就讓青少年產(chǎn)生了某種錯覺,以為自己不會陷落。這可怕的假象,會一步步把年輕的身體和靈魂拖入深淵。政府相關部門立即抽調(diào)大量警力,嚴打販毒吸毒。幸好非常時期,一般的偷盜和流竄作案,都因畏懼花冠病毒和人人在家,減少了發(fā)案,警力集中優(yōu)勢兵力打殲滅戰(zhàn),惡行得以控制。

學校停課,孩子們被關在家里。剛開始覺得像無限延長的法定節(jié)日,孩子們可松了一口氣。但時間一長,家長們吃不住勁了。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大好時光不能荒廢。中國人素來注重教育,這抗疫斗爭,看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取得勝利的,要作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有家長聯(lián)系賦閑在家的老師,開起了類似私塾的學館。老師們也樂得參加,得到束脩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當老師的都有職業(yè)病——好為人師,養(yǎng)成了終日教導他人的職業(yè)病?,F(xiàn)在待在家里,無處施展才能,只有把家里人當成學生精心培養(yǎng)。于是凡是家里有師資的人,都不憚病毒,英勇地往街上跑,搜集些流言四傳,以逃避親人的語言轟炸。老師們沒有學生可教導,萬般無聊?,F(xiàn)在一看有人送學生上門,正中下懷,一拍即合。這種小班教學,倒讓老師們注重因材施教,師生關系十分融洽。孩子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教學陣仗,又有小朋友可玩,又沒有太大壓力,覺得快樂。老師們的口舌得以持續(xù)工作,訓導欲充分滿足,兩全其美。

除此以外,還有減輕了工作量的行當。比如公交和地鐵的司售人員,基本上都不用上班了。因為沒有那么多人出門,減少了發(fā)車頻度。不過,也不能停運。公共交通,是城市生命力的象征。只要公交車還在正常運行,雖然沒有幾人乘坐,也具有象征的意義,它載的是希望。

很多行業(yè)陷入委靡,唯有電信收入大增。

更多老百姓在最初的驚愕之后,還算安寧。大家把政府當成頭羊,一切聽政府的。政府的危機應對程序和處理緊急事務的能力,也大幅度提高。發(fā)現(xiàn)謠言,立即澄清。人心思定,社會生活保持基本正常。

某晚走出通話間,昏暗中有人招呼她。一看,是郝轍。

“你開完會了?吃完了?說完了?”畢竟是一個小團隊的,羅緯芝一連串地問候著。

“都完了。會議不錯,知道了很多內(nèi)幕情況。飯也不錯,吃飽喝足。再就是和我兒子聊天。五分鐘有點少,還沒說盡興,就被掐斷了,眼前還浮現(xiàn)著兒子可愛的樣子?!焙罗H悵然。

羅緯芝最怕人家滔滔不絕地說孩子的事,有時覺得自己30多歲了,進入了老姑娘的行列,是不是心態(tài)已經(jīng)不正常。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假裝很有興趣地回應說:“是啊,孩子和爸爸正說得歡呢,戛然止住,有點殘忍啊。男孩女孩???”

郝轍嗔怪地說:“我剛才說過了,兒子?!?/p>

羅緯芝自知興趣是裝不出來的,索性換個題目,說:“咱們都知道保密,其實不必弄個大活人,虎視眈眈地坐在那里,讓我有犯人的感覺?!彼袛嗪罗H是個有逆反心理的人,這個話題他會有共鳴。

不料,郝轍的反骨首先表現(xiàn)在對羅緯芝議論的駁斥上。郝轍說:“只要有監(jiān)聽,人在哪里并不重要。不在于形式,更在于實質。他若是躲起來,感覺更怪異。不如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你,你自覺地就不說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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