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俯看著自己戴著紅色皮革手套的右手。那個時候-擊中德拉貢諾夫SVD機關(guān)部位的十二點七
毫米口徑子彈將狙擊槍和瞄準鏡擊碎,其中一塊蹦出的碎片將右手劈成兩半,扣住扳機的食指,還有中指、拇指也被切斷。其他的碎片將瞄準鏡的鏡頭擊碎,碎片飛入右眼中之后又穿透太陽穴。
不只是被擊中的瞬間,安娜甚至連自己選擇的狙擊地點也完全想不起來了。
“類似于逆行性健忘癥,不僅是在差點喪命的一瞬間,連同與之相關(guān)的其他事情也會一起忘記。據(jù)說這是人體本身所具有的一種安全保護意識反應(yīng)?!?
安娜想起了曹長(陸軍上士)的話。每當(dāng)想起他深邃的嗓音,安娜都能靜下心來。
曹長-賽爾蓋伊·克里切庫夫?qū)Π材葋碚f既是師傅,也是波斯尼亞巷戰(zhàn)時的長官。他自己的槍法很好,可在戰(zhàn)后卻毅然成為觀測手,陪伴自由狙擊手安娜闖蕩在暗黑世界。大到任務(wù)的交涉,使用偽造護照,小到每天的飲食,一切的一切都由他來處理。
克里切庫夫?qū)Π材葋碚f,曾經(jīng)是她應(yīng)對這個世界的防波堤。在她剛剛失去右手和右眼的時候,是克里切庫夫抬著她
逃了出來,又是他在進行了簡單的應(yīng)急處理之后,找到守口如瓶的醫(yī)生為她實施手術(shù)。就連谷間教堂的激戰(zhàn)和那個將她右眼和右手擊飛的敵人的一切,也是他告訴她的。
如果沒有克里切庫夫,或許那晚安娜已經(jīng)死了,即便是活下來,想必也會被日本的警察抓獲吧。
而克里切庫夫卻因為肝癌離開了她。一個在戰(zhàn)場上幾度死里逃生、高大威猛的男人,最后卻以一副骨瘦如柴、膚色黯淡得讓人害怕的樣子死去。
“這樣我就可以去她們那里了?!?
彌留之際,他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梢圆碌剿f的他們是在波斯尼亞內(nèi)戰(zhàn)中被殺的妻子和女兒??死锴袔旆虻膽?zhàn)斗在他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間終于告終。
而身體上的缺陷卻救了安娜一命。雖然從成田機場出發(fā)駛向市中心的機場大巴受到了自殺式爆炸襲擊的牽連,但按照計劃,也不是不可能應(yīng)對。
車里事先安排了一名和安娜穿著同樣衣服的東方女人。安娜上車后,馬上換下牛仔褲,穿上裙子。由于乘客很少,沒有人投來懷疑的目光。雖然司機為躲避爆炸,急轉(zhuǎn)方向盤,并導(dǎo)致大巴翻滾,這一點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正因為如此,安娜的替身-在車里坐著的那個東方女人在翻倒的沖擊下面部受到重創(chuàng),不僅當(dāng)場死亡,臉部還受到了很大的損傷,省了她不少工夫。最初的計劃是安娜將這個女人殺死,再弄成自己的樣子,現(xiàn)在她只要把牛仔衣?lián)Q成白色夾克,再將那個女人迸出來耷拉在外面的眼球塞進自己塌陷的右眼窩里,再把右手弄得滿是血跡就能夠瞞過急救人員的眼睛,送到醫(yī)院之后,在那種極度混亂的環(huán)境中再逃走并不困難。
如今,安娜戴著紅色皮革手套的右手上安裝著人造手指。人造手指可以將大腦的命令轉(zhuǎn)化作電子信號,讓右手能夠達到握住紙杯的程度。但是這樣的動作太過遲緩,根本達不到安娜的要求,最多也就只能捏個紙杯罷了。
“次品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