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盡到女兒撒嬌傾訴責(zé)任之后,你選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打電話到我辦公室,試圖嚇我一跳,然后約我見面。前臺告訴你我去北海出差了,要十天左右才能回來。那時候沒有手機(jī),前臺也沒有告訴我有人在找我。我一直不知道你回到了北京。
你可能每天都打電話找我,接電話的秘書各不相同,但都告訴你我還沒回來。你臨走的前一天,終于從我宿舍同學(xué)那里要到了我的私人傳呼機(jī)號。你打傳呼告訴我你在北京,而且明天就要飛走了,如果我碰巧回來收到信息,無論多晚,一定與你聯(lián)絡(luò)。
我和你
我和寧律師去北海處理一艘油輪被當(dāng)?shù)毓惨宰咚綖橛煽哿舻氖录?,天天泡在公安局辦公室里擺事實講道理磨嘴皮子。那天事情稍有眉目,我和寧律師飛回北京,寧律師有一個飯局,他說這些天辛苦了,要帶我去開開眼界。吃完飯我才知道開眼界是什么意思。我被比我年紀(jì)還大的小姐們左右環(huán)繞,百無聊賴地打開出差前關(guān)掉的本地呼機(jī),一個長長的信息讓我眼睛發(fā)直。我推開她們,氣喘吁吁地沖到夜總會大堂,語無倫次地給你家回電。你爸爸接了電話,跟我說你在等我,然后你馬上搶過電話。我在大堂嘈雜的背景聲中大聲地告訴了你我的位置,然后就站在馬路邊上,眼睛都不敢眨地等你開車過來。
你開著一輛軍牌桑塔納2000 風(fēng)馳電掣地來到我面前。你看到夜總會的霓虹燈,明白了剛才電話里為何滿是奇怪的聲音。我上車之后你開車上了東三環(huán)往南開,一言不發(fā)。
過去這半年里,經(jīng)過十?dāng)?shù)萬字的信件交流和千山萬水的距離提純的柔情蜜意,在你飛越上萬公里卻遲遲不能聯(lián)絡(luò)到我之后,被焦慮和失望取代。我滿心的歉意和委屈,卻不能埋怨你沒有事先傳達(dá)回國的消息。你覺得驚喜和浪漫更加重要,我又怎么能夠指責(zé)你?事實上假如我能事先得到一點點暗示,哪怕你航班未定,哪怕我失去這份工作,我也要天天守候在機(jī)場,為了第一時間看到你。但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氣氛有點僵持。想象中的熱情相擁,當(dāng)你我近在咫尺時卻無從入手。在夜總會的門外你沒有下車,現(xiàn)在汽車在環(huán)路上奔跑,大家都呆呆地目視前方,我甚至不能去拉一拉你握在方向盤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