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成保持了他一貫的風度，毫不客氣地和我搶著，兩人一通埋頭苦吃，等盤子見底時，我撐得連路都要走不動。兩個人看看空盤子，再抬頭看看彼此。我沖著他齜牙咧嘴地笑，我很撐，但是我很快樂！我知道他沒吃飽。哈哈哈！看到他想站起來，我又立即以笨拙而迅速的動作占據(jù)屋子中唯一的一把躺椅，搖著搖椅向他示威。他沒理會我，把方便碗碟裝進塑料袋封好，收拾好桌子，將躺椅旁的壁爐點燃，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喝著。
估計燒的是松木，所以屋子里彌漫起松香。不知道是因為松香，還是因為胃里豐足、身子暖和，我的心情慢慢好轉(zhuǎn)，四肢懶洋洋地舒展著，一邊晃著搖椅，一邊打量陸勵成。
因為沒有了椅子，他就側(cè)坐在桌子上，身子后恰是一面玻璃窗，漆黑的夜色成了最凝重的底色，壁爐里的火光到他身邊時，已經(jīng)微弱，只有幾抹躍動的光影，讓他的身影飄忽不定，窗外的瑩瑩星光映著他的五官，竟讓他顯得很是溫和。
他起身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我這才看清楚他喝的酒，色澤金黃，酒液渾濁，我立即覺得饞蟲涌動，厚著臉皮說：“你哪里來的家釀高粱酒？給我也倒一點吧。”
他挑了挑眉毛，有點詫異，隨手拿過一個玻璃杯，給我斟了小半杯。
我先把鼻子埋在酒杯旁，深吸了口氣，再大大地喝了一口：“好滋味?！?/p>
他得意地笑著，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我媽親手釀的，高梁也是自己家地里種的，難得你識貨。”
我心里有點驚訝，他的衣著打扮和談吐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他的出身，我嗅著酒香說：“我老爸有個老戰(zhàn)友，有一年來北京出差，特意從陜西的農(nóng)村弄了一壇子高粱酒給我爸，我爸摳得什么似的，總共才賞了我一杯子?！?/p>
我的搖椅一晃一晃，壁爐里的木頭畢剝作響，精神放松，才體會出這個屋子的好，城市里從沒覺得這么安靜過，靜得連風從屋頂吹過的聲音都能聽到：“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
“昌平的郊區(qū)，不堵車，一個多小時就能進北京城?！?/p>
我拍拍胸口，這下是徹底放松了：“這是你的小別墅嗎？”
“你說是就是了。這是我第一次做企業(yè)重組上市后，用拿到的獎金買的?！?/p>
我不無艷羨地說：“人和人怎么就那么不一樣呢？我現(xiàn)在的獎金估計也就剛夠買一個衛(wèi)生間。”
他笑：“那個時候北京市市內(nèi)的房子都算不上貴，荒郊野外的這些破屋子更不值什么錢。其實，當時我只是想找一個地方能一個人靜靜地待一待，后來莫名其妙地被人夸贊有投資眼光。”他指著窗外，“那邊是一片果林，春夏的時候，桃李芳菲，景致很好，最近幾年發(fā)展農(nóng)家樂旅游，一到春夏，園子里賞花的人比花多，摘果子的人比樹上的果子多?！?/p>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有點惆悵地說：“所以，我現(xiàn)在只冬天到這里住?！?/p>
我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陸勵成淡淡說：“這酒后勁大。”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你不舍得讓我喝，我就偏要喝！”說著，又給自己杯子里添了點，一狠心，索性倒了一滿杯，然后示威地向他舉了舉杯子，大喝一口。
陸勵成笑著搖頭。我捧著酒杯，搖著搖椅說：“好了，你想審就審吧！我保證坦白，只希望你能從寬?！?/p>
陸勵成微笑地凝視著我，眼中有星光在跳動，那是促狹的笑意嗎？
“你已經(jīng)很坦白了，事情是宋翊一手處理，從他那里，我沒有得到任何信息，我并未肯定是你?！?/p>
我眼前一黑，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蘇蔓，你是豬頭，你絕對是豬頭！他啜著酒，面帶微笑，欣賞著我的七情上面。我連喝了好幾口酒，才漸漸緩過勁來，自我安慰地說：“反正你對我有懷疑，我不承認，你也遲早能查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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