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天接到表哥的電話時,顧一芃著實愣了一下,他知道陸子航現(xiàn)在在云城一家裝飾公司做設計總監(jiān),肩上的擔子并不輕。所以他實在想不出是什么事情讓“日理萬機”的表哥突然到訪。他相信絕對不會是為了他和夏凌雪的婚禮,這個消息好像是今天才見報,表哥應該不會昨天就知道的。
顧一芃將輪椅滑到餐桌旁,抬頭便看到立在落地窗前的表哥。陸子航一身深色的西服,裁剪得體,但蕭索的背影仍然掩飾不住風塵仆仆的疲憊,看得出來他剛剛從某個重要場合趕過來。而此刻,他無聲的立在窗前,眼神專注卻并無焦點,仿佛陷入沉思,這樣蒼涼的背影,無端的讓人生出惆悵,似乎有什么解不開的憂慮困惑著他。
“表哥,你怎么有空來了?”顧一芃迅速調整情緒,笑著問向仍在游離的陸子航,他實在有些好奇。
陸子航轉過身,看到輪椅上的顧一芃,怔了一秒,馬上換上一貫的從容溫和。“你的腿還好吧?聽舅舅說你平時跟正常人沒什么差別,怎么今天……”似乎不想提到輪椅,陸子航適時打住。
“沒什么的。醫(yī)生說假肢也需要休息,好讓截肢的傷口透透氣,前段時間公司比較忙,白天一直沒有時間休息,今天難得有空,就卸了假肢。雖然右腿是好的,但坐輪椅比較不累。反正也沒外人,表哥你一個大男人,該不會聽到截肢、假肢的還害怕吧?”聽起來他的情緒似乎并未因為“殘疾”受到影響。
顧一芃調侃的語氣果然讓氣氛融洽了不少。陸子航從窗口踱步到長長的餐桌旁,拉開一張椅子緩緩坐下。盡管顧家偌大的別墅里現(xiàn)在人丁稀少,但是家里的擺設還是一如從前,桌子都是長長的,椅子也很多,像隨時在準備舉辦盛大的家庭聚餐。陸子航依稀記起小時候自己也是極歡喜來顧家的,那個時候,有外公、舅舅、舅母、小姨、姨父、爸爸、媽媽……可是現(xiàn)在,原來早已物是人非。
顧一芃似乎也在沉思,他并未再次詢問陸子航來青城的原因,只靜靜的等著他開口。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果然是極有涵養(yǎng)的。
“一芃,我這次來是為了我的婚禮?!标懽雍剿坪踉谡乙粋€合適的開場白,思來想去,貿然提到喬蘇并不合適,終于找到結婚這個突破口。
“哦,這么巧,剛才我還在想表哥該不會是為了我的婚禮來青城的吧,不過想來你應該還不知道我要結婚的事情?!?/p>
“你也要結婚了?”陸子航顯然很震驚。心里無端的一慌,這次,真的逃不過去么?
“是啊,消息今天才見報。新娘是夏世伯的女兒夏凌雪。不知道表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還經常一起玩的?!鳖櫼黄M淡淡的語氣,仿佛在敘述別人的事情,看不出一點情緒,高興或是悲傷,都無從得知。
“哦,原來是她?!标懽雍剿坪醪恢涝撊绾谓釉?,原本要講的話也在聽到顧一芃的婚訊之后被生生打斷。
“是舅舅他們的意思嗎?”許久,他輕聲問到。
“誰的意思已經不重要了,大家各取所需吧。好歹我和凌雪也算是青梅竹馬吧,不過是結婚而已?!鳖櫼黄M似乎并不反感這個話題,也許是因為他一向在表哥面前毫無隱藏。
青梅竹馬,陸子航覺得自己終于抓住了要領。他說和夏凌雪也算是青梅竹馬。那喬蘇呢?他依稀記得顧一芃在20歲的某個夏夜曾對他說過,喬蘇是他第一個真心實意愛上的女孩。以前沒有別人,以后也不會再有其他人。那這個青梅竹馬又從何談起?各取所需嗎?罷了,既是如此,那他還有什么顧忌?不如痛痛快快的把一切攤開來。想通這點,陸子航終于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走到輪椅前,直視顧一芃的雙眼,良久,終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