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昊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了一陣:“確實討喜?!?/p>
我又將頭顱呈四十五度仰望房頂:“當年你大哥走的時候也沒能給錢家留下個一男半女,若是他如今還在,我們的孩子怕是也有這么大了罷。”
文昊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怕是有罷?!?/p>
我又嘆息一聲:“這無后的日子,還真是沒什么奔頭?。∪羰恰?/p>
文昊突然打斷我:“你不會是想改嫁吧?”
“……”
午飯過后我和文昊決定打道回府,臨走前特意讓他去邀了顧家小姐同行,路上添個伴,也熱鬧些。文昊果真將其請了來。我暗地里將她打量一番,確實是個美人胚子,舉止也得體,站在文昊身邊也般配,就是談吐有些特別。我琢磨著大約讀書之人都是這番模樣,何況當務之急還是為錢家傳宗接代為重,只要兩人能看對眼了,哪怕是個叫花子呢。
一上船便遣了下人在船頭擺上桌椅茶具,又邀了顧家小姐來船頭吃茶看風景,打算先趁機探探口風,看看她對文昊是個什么意思。
顧小姐施施然落座,我則躊躇著該如何做個適當?shù)拈_場白,瞄了半天,發(fā)現(xiàn)這周圍除了江水良田外其實無甚可看,倒是今日這日頭不錯,便說:“今日這日頭甚好,據(jù)說多曬曬太陽可以去除身上的晦氣?!?/p>
顧小姐低頭淺笑:“我倒是覺得這晦氣一說不過是世人為不順之事找了個無厘頭的說法,事之不順必有它的緣由,若是全都歸于迷信,未免太愚昧了些。”
我噎了一下,這讀書之人當真是口齒伶俐,三兩句就將我堵得說不出話來,便低頭去捋那裙擺的褶皺,想著怎么將話題繞到文昊身上。
這廂我腦子還未開始運作,那廂文昊已經(jīng)施施然走出來:“顧小姐既不贊同迷信之說,為何還要去公主廟祈福呢?”
顧小姐抿了口茶,望著船下一汪江水,慢條斯理道:“不過是湊個熱鬧罷了。”
文昊唰地一聲打開折扇:“這就巧了,我們今日也是去湊熱鬧的,只是這廟會上人是不少,卻著實沒什么熱鬧可看。”
顧小姐將茶盞往幾子上一放:“我倒是瞧著個熱鬧事?!?/p>
她這一說我與文昊都來了興致,紛紛做出一副興味盎然的表情,表示想聽聽這究竟是個什么熱鬧事。其實我聽不聽都無甚要緊,要緊的是讓她與文昊培養(yǎng)感情,俗話說感情是從溝通開始。
顧小姐淺笑嫣然:“我今日游覽到公主殿時,在解簽先生攤前見到位婦人解簽,這本沒什么特別,特別的是,那位婦人解的竟然是為自己求的姻緣簽,還是支上上簽。”
我總覺得這劇情有些熟悉,好像似曾相識,這種感覺太微妙了,微妙得讓人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文昊笑道:“這么說這位婦人是想紅杏出墻么?”
顧小姐搖頭道:“我猜她應該是拿錯了簽筒罷。因為解簽先生說這位婦人命犯桃花之后,她當場便如潑婦般將解簽先生罵了一通,罵完之后匆匆地走了?!彼D了頓,又捂嘴笑道:“不過更有意思的還在后頭。那婦人將將走出大殿,便一頭撞進個玄袍男子的懷里,那男子當場就將婦人的手握住,又以含情脈脈地眼神將她望著,竟是個一見鐘情的模樣。”
我在椅子上挪了挪,又低頭去看腳上的鞋面兒,想著我這是走呢?還是走呢?
文昊唰地一聲合上扇子:“莫非這桃花這么快就遇著了?如此說來公主廟的簽還是挺靈驗的么?!?/p>
顧小姐約莫是講得有些口干,低頭飲了口茶,接著道:“我當時也是這么以為的,直到見著那玄袍男子伸將那婦人摟在懷里,那婦人喊了聲“非禮”之后才曉得那是個登徒子?!闭Z罷又笑著來了句總結(jié):“所以啊,這迷信當真是信不得的。”總結(jié)完已經(jīng)笑得接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