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正在柜臺給人兌銀子時，錢莊突然沖進(jìn)五六個持刀的大漢，不由分說就把大堂里的顧客往外趕，錢莊里頓時亂作一團(tuán)。孫掌柜看他們拿著刀，又個個兇悍，想著定是進(jìn)來打劫的，便想跑出去報官。哪知大堂內(nèi)太過混亂，推搡得厲害，孫掌柜一個不穩(wěn)便撞到了柱子上，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他頭上的傷就是這么來的。等醒過來后才曉得，這哪是什么打劫，分明是文昊找人來演的這么一出戲。事后文昊的說法是：“為了考驗大家應(yīng)對危險的能力。”
他這個做法還真是多此一舉。青州城向來太平，別說天災(zāi)人禍了，平日里連可供百姓八卦的話題都少的可憐，誰家的母雞生了蛋都能被嘮上大半日，哪來的什么強(qiáng)盜土匪啊。不僅是多此一舉，鬧了這么一出，反而弄得人心惶惶，不少客戶已經(jīng)趕往錢莊去要求兌貨取錢了。孫掌柜身上這似布條般的衣裳便是被錢莊的主顧給扯的。
只是不明白，文昊對錢莊事宜向來反感，怎的突然這么熱心了？還搞演習(xí)考驗大家的應(yīng)對能力？這個行為太值得懷疑了。
我將袖子從孫掌柜手里抽出來，拍著他肩膀安慰一陣，又囑了俞管家去請大夫治傷，囑咐完趕緊換了身衣裳出門。
一走出錢府大門，門口要飯的李秀才便迎了上來，恭敬地喚一聲錢夫人，又吟了句聽不懂的詩，笑呵呵地問我：“我這句詩的意境如何？”
我趕著去錢莊，哪有時間討論詩詞。在身上摸索一陣，摸出二兩散銀，為避免他在后頭糾纏，便順手一并朝他碗里丟了去。
若是擱在平日里，我定是甩手就走，任他千呼萬喚也不回頭。倒不是沒有憐憫之心，著實是他吟的詩我一句也聽不懂，加之他在錢府門前討飯已經(jīng)十來個年頭了，比我進(jìn)錢府還要早，而且專蹲我們家門口要，著實惆悵得很。
不想今日這李秀才得了銀子，卻仍是跟了上來。我正覺納悶，他突然扯住我袖子道：“夫人府上什么時候多了個男人？”
我呆了一呆，順著他眼風(fēng)所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蘊(yùn)華竟笑吟吟地跟在我后頭。我回頭看他時，他笑的愈發(fā)燦爛，施施然踱到我身邊，也往李秀才碗里扔了錠銀子。
李秀才今日小賺了一筆，一張臉笑的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趕忙吟了首詩答謝蘊(yùn)華，吟完甚識趣的走了。
蘊(yùn)華輕笑一聲：“一給就是二兩，真是慷慨啊?！?/p>
我覺著他這是在夸我，心里頗有些得意，但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只能謙虛道：“哪里哪里，那討飯的原本是個秀才，自落榜后便一直蹲在錢府門口乞討，為人恭謙，又吟得一口好詩，討了十來年飯也沒被餓死，可見還是有些技術(shù)含量的。像他這樣的乞丐少之又少，而本夫人一向是個愛才之人，又與他做了這么多年鄰居，慷慨一些也沒什么不妥?！?/p>
蘊(yùn)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問他：“你跟著我做什么？”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將我望著：“自然是護(hù)著你?！?/p>
我回想一番方才孫掌柜的模樣，覺得確實需要個護(hù)衛(wèi)護(hù)著我這身衣裳，加之目前緊要的是去錢莊逮文昊，便也沒同他計較。
拐過安平巷的巷口，蘊(yùn)華突然道：“方才那秀才對你說的‘美人卷珠簾，萬徑人蹤滅，兩岸猿聲啼不住，驚起蛙聲一片’是什么意思？”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人家都不恥下問了，我若是不為他解答就顯得不太厚道。便說：“就是說有一位美人掀開珠簾，路上的人全被她的美麗傾倒了，人全死了，自然就‘人蹤滅’了，只剩下兩岸的猿猴和水中的青蛙在為她的美而尖叫。整首詩就是在夸別人長得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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