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了王府,夏綏遠騎于馬上,摸了摸袖管里的那一份奏章,輕嘆了一口氣。
這小丫頭還真是淘氣,又不肯馴服,一天到晚的就琢磨這種玩笑似的手段戲弄他。
夏綏遠從小就知道她這性子,面上瞧著乖的不行,實際上心眼活泛的很,在某件事兒上吃了虧,就必然在另一件上找補回來,一丁點的機會都不會放過去。
罷了,罷了,這回進宮去不就是為了順當?shù)陌讶思{了,到時候敕令一下,管她要死要活的?
他從不奢望任何人的給予,所以也不需要能輕易的獲得她的真心,他只要她能乖乖的呆在他身邊。
融化在骨血中根深蒂固的強硬于占有欲,是一個男人天生的血性。
夏綏眼微微閉上了眼,頭有些脹痛,最近還真是沒完沒了。今日剛接到密報,他那位好三哥已經(jīng)回到了封地,殤陽一郡正處于南疆正中,此時鎮(zhèn)守南疆的是前朝舊臣楚氏,雖開國有功,但難免不會心生異動。
好在北部京師一線已經(jīng)被牢牢的控制于掌心,最壞的情況無非是如幾百年前,南北朝劃涪江而治。
這城中暗線也未除的干凈,幾個月的無聲無息,只怕是風雨欲來之前的那刻寧靜而已。
他抬眼遠眺,皇宮內(nèi)院已隱隱可見黃磚紅墻林立,屋頂上耀眼的琉璃瓦似乎要被日光曬得透明了。
那人這一刻應(yīng)該在御書房內(nèi)等著他覲見,夏綏遠心頭像被扎了一根刺,喉頭一堵,苦澀難當。
他知道那人暗自里防他甚嚴,如今賜下了府坻,內(nèi)部只怕也是玄機重重。
他們?yōu)榱松娓冻隽颂嗟拇鷥r,如今想要彼此半分坦誠以待都是奢求。
只要不觸及到底線,夏綏遠心底暗暗的決定,只要那人不去招惹他必須捍衛(wèi)的東西,那么這輩子替他守著這個偌大的基業(yè),也是值當?shù)牧恕?/p>
夏綏哲慢慢的將剛被呈上來的奏章合上,淡笑了一下問道:“就這么點事兒,也值得你大老遠的跑一趟進宮?”
“恩,就這些了。”夏綏遠還特意捂額想了想,抬頭沒心沒肺的笑了出來,“皇兄,您要是想多給點也成?!?/p>
夏綏哲睨了他一眼,稍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朕會吩咐他們,你堂堂的一個親王,平日里窮酸的太過也不合體統(tǒng),但是記好了,別得寸進尺?!?/p>
夏綏遠也不和他客氣,嬉皮笑臉的謝了恩,這才起身施施然站到一邊。
夏綏哲一抬手,自然有內(nèi)侍上前將御案上他剛看過的奏章按照順序理好。他掃了一下室內(nèi)站著的幾個人,目光復(fù)又落到正站在一旁的夏綏遠身上,微微皺眉沉聲問道:“老七,還有事兒?”
“哦,只是想再和皇兄討個恩典。臣弟最近起了讀書的心思,想從宮中的太平閣里借幾本回府?!?/p>
宮中的太平閣本就是藏書的地方,且并不設(shè)門禁,夏綏遠平日本來就可以隨意進入,今日特意提起,就有些微妙了。
“老七怎么動起讀書的念頭了?話說回來,你今日的折子是旁人代筆的吧?字寫的不錯……”夏綏哲也沒戳破他,索性順著說了下去。
“皇兄過獎了,這字嘛,是臣弟還沒來得及納的一位女子教的,倒也談不上是代筆。”夏綏遠答得滴水不漏。一旁靜立著聽著的幾位六部大臣卻俱是錯愕,找人代筆奏章已經(jīng)是大不敬,何況還是個女人寫的,這簡直就是拿朝堂當兒戲。
夏綏遠淡定的回頭沖著那幾位氣的吹胡子瞪眼的老頭笑了笑,完全不當回事兒。
“哦?你那位沒來得及納的姑娘是誰啊?說出來,朕給你做主?!彼袢招那檫€不錯,心知肚明夏綏遠中意的是誰,故意順手甩給他一個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