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以參換糧
老孫嚴肅地說道：“日本人在城里橫行霸道，燒殺搶掠，殺人就像宰雞，根本不把中國人當人看。于家窩棚那些慘事兒，都說是他娘的日本人干的！”老孫說得有點激動，手在發(fā)抖，他補充道，“都是我大兒子城里的朋友頭兩天嘮的?！?/p>
方德成說：“怪不得老哥消息靈通?！?/p>
老孫說：“我那二兒子農(nóng)忙時候回來，伺候莊稼，農(nóng)閑就進城，隨他哥跑買賣。我們家有點啥事他哥倆回來一個就能成。老二這些日子回來了，在地里割黃豆呢！”方德成說：“聽老孫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有點不敢立足呢！”老孫說：“我是掏心窩子嘮實嗑，不是嚇唬你。這幾十里地沒幾戶人家，節(jié)骨眼上誰也幫不上誰忙，有點事啊還得靠自己！”
老孫的女兒給四萬用煎餅包上咸菜條，卷起來給他吃。四萬說：“謝謝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說：“我叫鳳兒。我還有個姐姐，叫玉兒?！?/p>
“她也像你這么漂亮嗎？”四萬的話把大伙逗樂了。鳳兒臉紅了，說道：“你自己看看好了。”
四萬愣頭愣腦，繼續(xù)問：“那她在哪兒？”
鳳兒俏皮一笑，說：“我去給你找?！?/p>
原來玉兒在隔壁房里做針線活，她知道有生人來了，但是她不愿意拋頭露面，就無聲無息做自己的事。鳳兒風風火火推門進來，玉兒道：“鳳兒，你們嘮的啥呀，這么熱鬧？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似的?！?/p>
鳳兒說：“姐你看這倆孩子多好看呀！”
玉兒這才看到探頭探腦的四萬和貴花。她放下針線活，眨著明亮的大眼睛，下了炕，抓住四萬和貴花的小手，說道：“真漂亮，真可愛！”鳳兒說：“姐，你看看那個……”玉兒順著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方德成有棱有角的側臉。她問道：“你讓俺看啥呀？”鳳兒低聲道：“姐，好看不？山東來的。”兩個女孩四目相對，都羞紅了臉，不再吭聲。
鳳兒拉著玉兒來見方德成。老孫見了，忙笑說：“我這個大女兒怕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么閑事也不管，今兒個咋還出來了呢？”
玉兒嗔怪爹揭短，忙道：“爹，瞧你說的！你們在這兒嘮得熱火朝天，我就不能出來看看！”
老孫哈哈大笑說：“來，我給方老弟介紹，這是我大女兒玉兒。玉兒啊，這是山東闖過來的漢子，叫方德成，你得叫人家大叔哩！”
方德成說：“瞧你們一大家子多熱鬧，這可真叫其樂融融啊！”
老孫說：“人多也不頂勞力，我快干不動了，忙的時候倆丫頭頂不上一個勞力。我種了幾十坰地哩！”
方德成問：“一坰地能打多少糧食？”
老孫說：“三千斤左右?！?/p>
方德成問：“這屯子叫什么屯？”
老孫說：“這叫靠山屯，好記得很。十幾戶人家，靠山吃山。燒柴有的是，種上莊稼，不窮也不富裕?！?/p>
方德成說：“老孫，我想買點糧食，得到哪里去買？附近有集鎮(zhèn)嗎？”
老孫說：“往南有一條關道，上了關道一直往南三十里有個屯子，那里有集，賣啥的都有。往北走五十里是縣城，往東是山區(qū)，進去容易轉(zhuǎn)向，往西便是松花江了?！狈降鲁梢灰挥浽谛睦铩Ｋ謫枺骸八苫ń鲷~嗎？”老孫說：“多得很哪，那魚還肥呢！你沒聽過‘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的話兒嗎？說的就是這里呀！”方德成眉開眼笑。
他再問道：“江西是什么地方？冬天封江的時候還有人過江嗎？”老孫說：“有啊，江上能走爬犁，江西的大米白面那才好哪！一到了過年，江東的人拉上小米、玉米面、包米子去換他們的細糧。還能用編炕席的席子換。”
方德成說：“老孫，能到你這兒來真是緣分哪，我很感激你們?nèi)摇Ｎ蚁朐诖说卦?，你看行不？?/p>
老孫說：“咋不行，我看你也不是一般的莊稼人，你剛來就能碰上這么大一棵人參，這說明你福氣大運氣好?。∵@么辦吧，我出糧食，換你這棵寶貝，你看怎樣？”
方德成想都沒想便說：“老孫，換啥子嘛，就算我送給你了。你先借我點糧食，等到來年秋收我加倍還你?！?/p>
老孫樂得眼睛里都是笑，他從沒見過如此豁達敞亮之人，忙說：“那不中，這人參我先替你保存，你是外行，不知道保存它的講究，這里頭學問深著呢！等你啥時候需要它，你再來取。糧食我借給你，保證你們爺幾個餓不著，咱這風水寶地多年來一直風調(diào)雨順，只要你勤快，蓋個小房，遍地是燒柴，遍地是山菜，雞鴨魚肉那些野物吃不完，一年年下來，不就過上好日子啦！”
方德成說：“我也是這么想的，先安頓下來再說?！?/p>
老孫拉住方德成的手說：“錢我沒有，別的都能幫上你。”話音剛落，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扛著一捆黃豆進了院子。他扔下鐮刀和黃豆問道：“爹，誰來了？”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