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以調(diào)戲別人為樂的陸修但也由人調(diào)戲了番,不免氣結(jié)于胸,又提著鞋追出去幾步,終是一愣,低頭握了握香包,朗朗地笑出聲來。這三日里他憋悶壞了,往日里話嘮的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現(xiàn)在竟也能笑得這樣暢快,揚起那兩行字,笑得更盛。
貼門偷聽的顏箏憋笑憋得肚子痛,直捂著肚子不出聲地笑,笑得肝顫。她大喘了幾口氣,正要轉(zhuǎn)過身,卻覺肩頭由人一拍,下意識地仰頭,笑愣時頓住——
“王,王爺?!眱上グl(fā)軟,沿著門邊即蹲了下去。
碩大的黑斗篷下掩著陸離毫無情緒的一張臉,斗篷下還在滴著雪水,他一定是走了很遠的路,外面風雪這樣大,冷得人只愿躲在被子里抱著火爐驅(qū)寒,也難為他竟還能想起因自己受罪的皇兄弟。顏箏將身子讓開,陸離便拎著手里的酒默聲步了進去。
顏箏一路踏雪而歸,見燒水房中仍亮著燈,不免奇怪,探去四周皆無人,才小心推入門去。房中只燃了小半截蠟燭,不合時宜的光亮似乎便在引某人出現(xiàn),細微的推門聲響起時,屋中青袍男子立時吹滅了燈,他在昏黑靜了一會,才向闔住門的顏箏輕輕招了手。
顏箏走過去,與他同立窗邊,低聲問他:“王爺如何來了?!?/p>
陸珉將身子一轉(zhuǎn),緊緊盯著她:“這兩日不說兄弟之間,便連京城上下都在議論陸離失德之舉。母妃聽說后,要我告訴你,她很高興?!?/p>
“目下并非幸災樂禍的時候。”顏箏看了陸珉一眼,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一絲輕松快慰的顏色都無。她只是想得更遠更深。
迎親大禮,當及百官群臣,甚而京師百姓的注目下,一個亡魂借八王爺?shù)谋拮訑噥y了大周朝十年來最盛大的宴事。多少人在當夜久久輾轉(zhuǎn)難眠,寧王府、諸王府邸、大周宮,而最難以入眠的只有兩個人——皇帝與陸離。這一對“心心相印”又“惺惺相惜”的父子是否會恐懼得顫抖呢,就像她曾經(jīng)那樣,沒有一夜能夠安心睡穩(wěn),便連入夢都會顫抖畏懼。
這樣的日子,他們也一定要嘗過才好。
陸珉一咳收斂了幾分幸色,他今夜的確是有事來予她商議。朝廷與大蒙之戰(zhàn)連連敗退,已退至通關一帶,如今皇帝欲在明年春期由各家兒子們中挑選一位將軍王入通關督軍坐鎮(zhèn)。對于諸皇子而言這是手握兵馬實權的難得機會,誰也不愿放棄機會,陸珉也有意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