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娟走后,鐵劍常常傻視著床頭柜上的花束發(fā)愣。那朵朵橘黃色的花仿佛就是周娟那張笑臉。在他最困難的時期,是她陪他度過的?,F(xiàn)在他雖說能下地行走了,但仍然吃力,腰間隱隱發(fā)痛。
周娟走后,周瑾每天都到鐵劍的房間,扶他上床,給他做一些細微的事。鐵劍對周瑾有大恩,周瑾心里再明白不過。每次周瑾一進鐵劍的病房,鐵劍的心里就飄來一片潔白的云。每當周瑾拽被子給鐵劍蓋,那雙溫柔的嫩手觸摸到鐵劍,他就有一次溫柔的觸動。成人后鐵劍很少和女人接觸,在邊防團特務連時,部隊有鐵的紀律,戰(zhàn)士不準就地談戀愛。訓練時那些傣族少女穿著筒裙,像白云一樣在他們身邊飄過,他們也目不斜視,更不敢越雷池半步。那是多夢的季節(jié),許多夢放射出青春斑斕,在潔白的墊單上,在草綠色的被子上,都一層層留下青春的斑痕。如今每天面對這花羞雁沉、顏玉貌嬌的姑娘,夜深人靜時每每不能自已。那種心靈上的撞擊、靈魂深入的感應,點亮了鐵劍心中那盞燦爛的燈。
在醫(yī)院里躺了一月有余,那天下午,秋日慵懶地掛在西天,微風伴著無力的陽光,照射在鐵劍和周瑾的身上。在周瑾的催促下,鐵劍終于邁出醫(yī)院的門檻。他的腰雖還隱隱作痛,但精神勝于一切,況且原本就是神勇之軀。他們沿著礦醫(yī)院旁邊那條狹窄的小路緩緩地走著,小路兩旁是青翠的小竹,路邊上黃色矢菊微笑著。周瑾右手拉著鐵劍的左手,她雖然已經(jīng)取下了頭上的白紗帶,但頭上的傷痕還在,這樣快就恢復,那是青春的力量。不眨眼粗略看去,仿佛是健康之人,但細細留意,周瑾蒼白的臉龐,頭上的裂痕還是能看出病態(tài)。他們仿佛一對戀人,互相攙扶著走在小路上。周瑾和鐵劍緩緩來到山腰間的草坪上,目擊蒼茫的遠山,看秋陽西墜。鐵劍雖說報到時來過沙拉礦,但匆匆如過客,他沒有細想,更沒有細看,此時此刻,登高望遠,沙拉礦盡收眼底。這個坐落在兩山之間的礦區(qū),左山腰樹木掩映,有幾棟兩三層樓的房屋,那是沙拉礦有名的綠洲,也是礦部分監(jiān)所在地。當年選分監(jiān)辦公地址時,只有這塊地方能栽樹,其他地方不是吹北風,就是刮西風,大氣中的二氧化硫都會呈酸性,落在地上草木不生。右面山腰上很難長一棵樹,是一棟棟整整齊齊的磚瓦平房,很顯然這是家屬區(qū)。山頂上飄著五星紅旗的就是礦子弟學校,山洼中是醫(yī)院、派出所、食堂,不遠處是幾個監(jiān)區(qū)和監(jiān)房。
周瑾一時間也陷入沉思,這些山地她再熟悉不過,她在這里生活了十多年,子弟學校那高高飄揚的國旗,讓她想起上學時的榮耀。時光流逝得太快,讓人們猝不及防,但它的一維性上帝都無能為力。
她凝視一會兒山頂上學校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轉(zhuǎn)眼斜鐵劍一眼,鐵劍靜若處子地直立著,宛如一尊雕像。周瑾此刻深曉鐵劍心中肯定正細細品味著人生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