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外一張大桌子旁邊,瑪麗·德貝納姆和另外兩個女人坐在一起。其中一個是高個子的中年婦女,穿著方格子上衣和粗花呢裙子,一頭淺黃色的頭發(fā)像個大面包似的奇怪地盤在腦后。她戴著眼鏡,一張和藹可親的長臉像山羊臉,正在聽一個結(jié)實的、滿臉笑容的老女人說話。后者的聲音清晰緩慢而單調(diào),完全沒有停下來喘口氣的意思。
“??所以我女兒說,‘唉,’她說,‘美國的方法在這兒行不通。懶惰是這個民族的本性?!f:‘他們沒有一點精神頭——’你要是知道我們那兒的大學的情形,仍然會很驚訝。他們有一批優(yōu)秀的教師,沒什么比教育還重要。我們應該教東方人認清我們西方的思想。我女兒說??”
列車鉆進隧道,平淡單調(diào)的聲音淹沒在其中。
旁邊一張小桌旁坐著阿巴思諾特上校,獨自一人。他緊緊地盯著瑪麗·德貝納姆的后腦勺兒。他們沒有坐在一起??善鋵嵶徊⒉浑y安排。為什么呢?
波洛想,也許是瑪麗·德貝納姆不愿意。家庭教師是很小心的,外表舉止很重要。一個靠此生活的女孩得格外謹慎。
他的視線轉(zhuǎn)向了車廂的另一邊。盡頭靠著墻壁,坐著一位身穿黑衣、面無表情的寬臉中年婦女。他猜也許是德國人或斯堪的納維亞人。多半是那個德國女仆。
波洛的目光越過她,看到一對身體前傾、談笑風生的情侶。男人穿著寬松的花呢英式服裝,但不是英國人。波洛只能看見他的后腦,但是腦袋的形狀和肩膀的模樣,透露出此人身形魁梧勻稱。他突然轉(zhuǎn)過頭,波洛看到了他的側(cè)面。是個英俊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蓄著一大撮漂亮的胡子。
他對面的那位是個妙齡女郎——也就二十歲。她穿著黑色緊身的小外套和裙子,白緞襯衫,小巧時髦的黑帽子很別扭地戴在頭上。她長著一張精致的外國人的臉,皮膚白皙,棕色的大眼睛,烏黑的頭發(fā),修剪過的、涂著深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夾著一根長煙嘴香煙,戴著一枚鑲祖母綠的白金戒指。無論長相還是聲音,都十分嬌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