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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穴居人”到來(8)

水死 作者:(日)大江健三郎


“是的,我重新讀了這一段,年輕人覺得阿貴的手掌觸摸著自己肩頭,我認為那大概是古義的手吧。隨后,我將其改編成這么一個場景——古義置身在與浮游于空中的嬰兒相同的高度,他從那里俯視著小說家。

“與此相聯(lián)接的,是您在二十多年后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致令人眷念之年的書信》(〖注〗1987年10月,講談社出版大江健三郎的長篇小說《致令人眷念之年的書信》)中最后的場景。死去的義兄與其親友全都在人工湖中的小島……‘令人眷念之年’的小島上。這般情景,在島上,阿亮用的應該是阿光的名字(千樫在故事中則用阿由這個名字表示),古義就變成雙重性存在,這情景便能夠與先前的場景聯(lián)接到一起了。我們呀,把剛才所說的那一頁復印后帶來了,就試著朗讀一下。文中所說的有威嚴的老人,是您引用了但丁的煉獄島上那位非洲的卡托(〖注〗瑪爾庫斯·波爾齊烏斯·卡托(Marcus Porcius Cato,前95—前46),古羅馬政治家,因反對愷撒將羅馬共和國改變?yōu)楠毑玫蹏鸨箵?,兵敗后被困于孤城烏提卡(Utica),由于不愿被俘,更不愿看到貴族共和國的覆滅而自殺。但丁非但不將其自殺視為罪行,還高度評價卡托為自由而舍棄生命的行為,故此選擇其為煉獄監(jiān)管者并預言其終將升入天國)”:

時間像循環(huán)一般不斷流變,義兄和我重新躺臥在草原上,阿節(jié)君和妹妹一同采擷著青草,如同姑娘般的阿由與阿亮也加入到采摘青草的圈子里來。阿亮由于年幼和單純,殘疾反而越發(fā)顯得純樸和可愛。晴和的陽光輝耀著楊柳嫩芽上的淺綠,高大的日本扁柏樹的濃綠則更濃了,河對岸山櫻的白色花房則不停息地搖曳。威嚴的老人應當再度出現并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所有的一切,全都恍若循環(huán)的時間中平穩(wěn)和認真的游戲,急忙奔跑上來的我們,再一次在高大的日本扁柏之島的青草地上玩?!?/p>

穴井將夫的朗讀給我?guī)韽娏业臎_擊。我覺得自己正在用耳朵確認演出家穴井的實力。

“……透過訓練有素的聲音,在舞臺上表現自己寫下的文章以及講話的記錄,你還沒怎么體驗過吧?”

亞紗話音剛落,穴井將夫便像是獲得力量般直率地說道:

“包括這些地方在內,應該存在著古義隱喻的重點。當然,髫發(fā)子表示她如果參與的話,也是會下工夫的吧。

“‘穴居人’并不是團結得堅如磐石,不過正因為如此,反而有可能給長江先生這一次的工作帶來一些刺激吧。況且,在大學的日本文學專業(yè)里,目前好像也沒有研究長江文學的團隊……”

“這么直截了當地說話,原本順利的事情也不會順利了。將夫君,”亞紗接著說,“就把這一切視為能相互為各自的創(chuàng)作活動帶來積極刺激,你們就這么緩慢地向前推進吧。將夫君說是髫發(fā)子還有其他想法,髫發(fā)子你自己是怎么看待這一點的?”

“我在積極關注此事?!眲偛拍衤犞v時,髫發(fā)子仿佛由梳著髫發(fā)的女童原樣變成了三十來歲的女人,只見她拂去先前聽講時的沉思表情,注視著我說道,“我認為無論對于穴井將夫還是長江先生,這都是一次很有意義的合作。我也有些問題想要直接向長江先生請教……”

“你們不停地這么逼問,哥哥可要更加畏懼了,啊哈哈!哥哥本身的工作是要解讀‘紅皮箱’里的資料。不過,與其立即著手于這項工作,我對‘紅皮箱’也有著自己的想法嘛,不如不用那么著急,請從容地開始這項工作吧。

“那么,去小田深山轉上一圈的那幾個年輕人也該回來了吧!今后有關用車的事情還要仰仗他們,不邀請他們一起用晚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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