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曉利模仿女人的聲音太厲害了!難怪現(xiàn)場演出時歌迷們聽到他的嗓音那么變化多端。要是我閉上眼睛的話,真的感覺在對面斜躺著講電話的是一個娘們。具體曉利如何與布和對話,我不太記得了,不過無外乎那些話:昨天晚上你好壞??;討厭,那么快就忘了我,死鬼;今天我們還在老地方見面啦等等,還貼緊話筒來一個親嘴的聲音。
我能想到電話那頭布和的神情,一會兒莫名其妙、云里霧里;一會兒也許又被這個奇怪而風騷的“女人”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話題聊下去。不過后來還是覺得不對勁,于是他說,對不起,小姐,我可能號碼撥錯了。就掛斷了電話。
沒過一會兒,電話鈴聲又響了。這一次曉利沒有模仿女人,反而模仿起一個非常兇煞的老爺們的聲音:喂,剛才是你打電話來嗎?你是不是想勾引我的老婆啊!你想找死就直說。電話那頭,布和肯定懵了傻了,極力想解釋。可是曉利哪里會容忍他辯解,“咔嗒”一聲掛了電話。我們趴在床上大笑不止。
當電話鈴再一次響的時候,曉利恢復了自己的真聲,告訴布和我們已經起床了,一會兒就下樓等他來接我們。我們在大堂等著布和,看他今天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樣。沒多久,布和急速走進來了,只是這次他沒有走向我們,而是徑直走向了服務臺,氣急敗壞,不停地抖動著食指,兇狠而嚴肅地對服務臺的工作人員說,你們傻了吧,你們這群笨蛋,電話線被人盜用了還不知道,趕緊找人查查你們的線路去吧。
工作人員人根本不明白這個家伙說些什么鬼話,不過都被他兇神惡煞的黑社會樣子嚇得夠嗆。
上了車,布和依舊怒氣沖天。他說,剛才給你們打電話,串線了,一開始是一個騷娘們接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勾引人的話;后來是他的爺們兒接的,一上來,就被這個人大罵了一通,他以為我想勾引他的女人呢!操他王八蛋的,氣死我了…… 另外一次,我和曉利又被幾個走黑道模樣的人盯上了。他們說要開一家全北京最大的酒吧,很欣賞我們的才華,懇請我們加入,并且給我們股份。他們約我和曉利到安定門的一家酒樓吃飯商談。告訴我們酒樓很好找,旁邊有一家華夏銀行。
記得那也是一個冬天,曉利戴了一頂更加滑稽的帽子。我們上了27路公交車前去赴約。在車上,我們對于這場酒宴又開始了沒有必要的膽戰(zhàn)心驚,擔心我們陷入黑社會漩渦。估摸著快要到的時候,曉利問了問身旁一位中年婦人,某某酒樓應該是哪一站下。婦人斜看了一下曉利,沒有回答。突然,曉利一把扯下頭上的帽子 ,套住了整個腦袋,只露出兩只忽閃忽閃的眼睛,吊詭地問:華夏銀行是哪一站下……這一下,婦人面露惶恐、老老實實地作答:前面,前面一站就,就是…… 當年曉利喜愛收集各種國外打口CD。一日我們酒吧唱歌間隙,一位面容姣好、舉止風騷的女人告訴我們她家有很多正宗的打口碟呢,披頭士全套、恐怖海峽全套 、槍炮玫瑰全套、女人滿嘴全套全套的。她說希望我們唱歌結束,賞臉與她一起吃個消夜,之后去她家坐坐、聊聊。那些打口全套,只要曉利看上的,只管拿。曉利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他一拍大腿說,可以,就這么定了。女人興奮地也直拍大腿。
這個故事講起來要費更多的時間,簡而言之是這次我們真正遇到黑社會了。此女人是兩個頭目的共同情婦 ,那晚消夜吃了,也上門坐坐聊聊了,只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雖然與我們毫不相干,只是誤打誤撞、偶然介入,可是過去那么多年了,想起還是有些后脊背發(fā)涼。該死的黑社會情婦!
你說打口碟?打口碟,曉利當然沒有拿到手啊……后來我們迅速撤離,天已大亮,撤到我們共同的朋友劉詮住所,那時曉利從邯鄲闖北京不多久,借住劉詮家。我們氣喘吁吁爬上樓,曉利取出鑰匙正要捅入,傳出劉詮在屋內練聲的聲音,后面發(fā)生的奇異事件,我在《薩克斯旅行家》里有詳盡的描寫,諸位可以參照來看。有段時間,我總感覺大家心目中的民謠怪才萬曉利很像卡夫卡筆下的某些小人物。有些固執(zhí),有些高傲,有些不合時宜,但時常飽含深情,荒謬也敏感。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去理解、去碰觸這個世界。在現(xiàn)實社會里總是跌跌撞撞、笑料百出,卻又是清清白白、真誠無限。他們就像一些看似怪異、生澀,食之卻清爽、甘美的果子,讓我們在這個俗氣濫情的年代里,感受到某種行將消失的真實及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