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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曉更一起坐三輪車去看奶奶。鎮(zhèn)西的街道很干凈,商店里在放東北二人轉(zhuǎn)“小拜年”,散步的老人們在陽光下走走停停,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一些少先隊員在街邊歡快地掃著雪。我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小的時候她總是念叨著大孫子長大孫子短的。爺爺去世后奶奶就一直一個人住,我父親和叔叔都想接她過去,但奶奶說老房子住習(xí)慣了,那里有爺爺?shù)挠白樱刂鵂敔?,不想走。這幾年,和奶奶關(guān)系好的幾個老太太都走得差不多了,沒走的也都躺床上出不了屋門了,現(xiàn)在再沒什么人陪她聊天遛彎兒了。但奶奶一個人很知足,身體也很好,七十多歲了還自己洗衣服做飯,偶爾還做點針線活兒。
奶奶的衣柜里有一個鐵箱子,箱子里裝著她和爺爺年輕時候的相冊,很多個夜晚奶奶伴著鐘表空蕩蕩的回響,翻著自己和兒孫們的照片,安靜地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到了奶奶家,我一進(jìn)門就喊了一聲:“奶奶,奶奶,你大孫子來看你啦!”
“哎喲,是小錦嗎?我的大孫子啊,你怎么才回來啊?”說完奶奶就哭了,她拉著我的手小聲問我:“這姑娘是誰???”
“奶奶,這是您未來的孫媳婦啊。”
奶奶認(rèn)真地看著林曉更,回過身又抹了一把眼淚。
進(jìn)屋之后,奶奶招呼我倆盤腿坐在炕上:“炕頭熱乎,姑娘,來來,坐炕頭來啊?!?/p>
林曉更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她從小到大從來沒盤腿在炕上坐過,但還是硬盤著腿坐下了。我沖她傻傻地樂著,她細(xì)長的睫毛在搞怪地抖動,就像一尾剛出水的小金魚。坐了沒一會兒,她趴在我耳邊嘀咕了一句:“彭錦,我不行了?!?/p>
“怎么了?”
她看了看奶奶,紅著臉小聲跟我說:“這炕頭也太熱了,我的屁股都快烤麻了。”
“那你下地走動走動,跺跺腳就好了?!蔽野阉难プ幽玫搅丝谎叵逻?。
奶奶疑惑地問我:“這孩子咋了???炕頭不熱乎嗎?”
我笑著說:“奶奶,她腿麻了,下地走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