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歲那年，我的父親自殺了。他被診斷為雙相性情感障礙，又名“躁郁癥”。但在20 世紀(jì)50 年代，沒人知道該如何治療這種疾病。當(dāng)時我并不知道他是自殺死的。母親告訴年幼的孩子們，爸爸因為心臟病去世了。
父親走了，留下媽媽和7 個孩子，最大的21 歲，最小的才4 歲。盡管以現(xiàn)在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我的父親嚴(yán)厲又有虐待傾向，但他卻是一個優(yōu)秀又體面的人。他極其嚴(yán)格，對孩子要求很高，因為他想讓孩子有所成就；他相當(dāng)聰明，會切割花崗巖，又在哈佛大學(xué)做過泥瓦匠，同時還是花匠和園藝師。高中時他曾是一名優(yōu)等生，一名優(yōu)秀的橄欖球運動員，但他看起來總是很不安定。他常會季節(jié)性發(fā)病，缺席了我們生活中的大部分時光，特別是冬天那幾個月，他通常會住在州立醫(yī)院。幾年之后，我才從母親口中得知一件事—在他們25 年的婚姻里，他曾試圖自殺過40 多次。
他最后的一次嘗試，是把一根橡膠軟管塞進他那敞篷卡車的排氣管里，然后開車出去了。那年他44 歲。
他走得太早了，以至于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但他似乎也不想了解我。我和父親之間的關(guān)系慘白而空洞。他很少跟我說話或者教育我，更別說進行心對心的交談了。我聽說，他認為是媽媽和另外一個男人有染才懷上的我，認定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如果這是真的，那么我的出生可能會對他造成情感上的傷害，并一直影響他的后半生。母親是否如此，我一無所知，但我不相信她是這樣的人。只是父親的一面之詞，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卻讓他一輩子都疏離我。
他給我留下的感覺是：我從來都沒有父親。但他的突然離世還是讓我的兄弟姐妹們都充滿了焦慮和不安。為什么他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兒呢？他怎么忍心永遠離開我們，讓我們做沒有父親的孩子？
忽然之間，我成了一名男子漢，感覺自己一下子從13 歲變成35 歲。
這是我漫長人生旅途的開始。
父親的去世迫使我開始尋找工作。這個家庭一直都一無所有——沒有火、沒有電、沒有衣服，現(xiàn)在，連食物也沒有了。我需要找一份工作……或者幾份工作。
我的母親以前一直是個家庭主婦，現(xiàn)在她也需要找份工作。她很快在瑞克蘇爾制藥的冷飲店找到了份工作，每天下午4 點下班回家，然后直接上床睡幾個小時—因為她還得去當(dāng)?shù)氐木癫♂t(yī)院上夜班，從晚上11 點上到第二天早上7點。兩份工作還不夠，她還需要第三份—周末去鄰鎮(zhèn)的霍華德·約翰遜家里當(dāng)保姆。事實上，爸爸的死把媽媽也從我們身邊帶走了。我的兄弟姐妹生活都相對穩(wěn)定，兩個姐姐繼續(xù)上大學(xué)，哥哥接手了父親的園藝事業(yè)，另一個哥哥在上高中。兩個妹妹都還小，不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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