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5月14日凌晨,在神農架林區(qū)文工團的練功房,我和任傳江、龔紹軍、鄭成林及山川英子等十多個男女小學員,正在吳玲、肖利雄兩個老師的指導下,興致勃勃地練習著前空翻、后空翻、攢小翻等戲劇武功。剛剛走進練功房,家住林區(qū)政府大院的文工團員藝瓊,突然向大家報告著新聞:“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林區(qū)政府有五個領導和司機,在椿樹埡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野人?!边@是剛發(fā)生在一小時前的事。一輛從鄖陽地區(qū)連夜返回林區(qū)的吉普車,正行駛在鄂西北崇山峻嶺的蜿蜒公路上。車上除司機外,還有幾個林區(qū)領導干部,分別是林區(qū)黨委副書記任析友、人大主任舒家國、政府副區(qū)長佘傳勤及黨辦主任陳連生、農辦主任周宗毅。山野里不時傳來陣陣野獸粗獷的吼聲。東方的曙光漸漸掀開黑夜的天幕,因很快就要回到林區(qū),車上的人一個個精神振奮了起來。當汽車拐過一個彎道,到達房縣與神農架林區(qū)接壤的椿樹埡時,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從左側橫穿公路的人影。司機蔡新智本能地一腳踩住了剎車。吉普“嘎”的一聲,停在險些被撞倒的人影身邊。人們紛紛走下吉普車察看,站在他們眼前的,竟然是一個身高約170厘米、渾身紅毛、披頭散發(fā)、沒有尾巴、直立行走、挺著大肚子、疑似懷有身孕的母野人。被六個現(xiàn)代人圍觀著的母野人,因驚魂未定一時不知所措。幾個林區(qū)領導干部和司機,雖然與母野人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抓住,由于毫無思想準備,他們除了驚喜,一個個束手無策。
“野人!”“野人!”
隨著人們的一陣陣驚叫,母野人緩過神,在與幾個圍觀者相持了幾分鐘后,這才緩緩地爬上公路右側的邊坡,漸漸消失到密林深處。
聽完剛剛發(fā)生的野人新聞,我立即陷入了沉思。三年前在工程隊伐木時的往事,浮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1972年,我作為當年的知識青年,被招工到鄂西北神農架林區(qū)當了伐木工。一次,在神農架主峰南坡的伐木場,我正與同班的老工人尤均昌在原始森林中追看一群金絲猴,雪地上出現(xiàn)了一行人型動物大腳印。我激動地朝尤均昌大聲喊起來:“尤均昌!快來看呀!好大的腳印!”
尤均昌看看雪地上的大腳印說:“這是野人的大腳印。我的家就在緊挨神農架的向坪,以前我跟父親一塊到神農架采藥,我們就見過野人。野人一身紅毛,披頭散發(fā)。聽說他們抓住人的雙臂不放,而且會快樂得笑昏過去,笑醒過來就會把人吃掉。我和父親進山時就在胳臂上戴了竹筒子。萬一被野人抓住,等他笑得暈死過去后,我們就可以從竹筒里抽出胳臂逃跑。”
尤均昌說著,見我快速沿著野人的蹤跡往前追趕起來,他就大聲喊道:“別往前追了,你快回來!”
“我想看看野人是什么樣子!”我回答一聲,便沿著野人的蹤跡追趕起來。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我沿著野人的腳印跟蹤追擊一陣,聽見尤均昌在高聲呼喊我,看見野人早已跑得沒有了蹤影,我這才罷休。就是這次在高山伐木場目睹了野人的大腳印,聽了工友尤均昌講述他曾見過野人的故事,使我從此知道了世界上還有野人,這次發(fā)現(xiàn)和追擊也成了我人生追尋野人夢的開始。
在開發(fā)神農架之初,林區(qū)工人在伐木時被大樹壓死、在筑路時被開山的炮石砸死的事經常發(fā)生。在高山的懸崖上砍伐兩三人合圍的參天大樹,掌握不好大樹的倒向,就可能被順山倒的大樹壓成肉泥。一次,還沒等我從山下爬到半山腰的伐木場,工班長汪洪春沒有看見我,他就撬動了山上的一堆圓木。頓時,幾十根圓木嘩啦嘩啦地咆哮著,猶如洪水猛獸直朝山下?lián)鋪?。直嚇得許多老工人都驚叫起來:“山下的人,快跑,快跑,完了,完了呀!”就在一根滾木沖向我的一剎那,我飛身一躍,一個跟頭翻到了幾米外的地方,雖然受了傷,卻總算保住了性命。極其艱苦、危險的伐木工作,使許多新工人進山不久就開了小差。但我沒有離去。森林里美麗的金絲猴和神秘的野人迷住了我。只要有休息時間,我就鉆進原始森林,面對成群的金絲猴和野人的蹤跡,追看一程又一程。由于我有翻跟頭的特長,1973年5月,我被工人們推薦到了林區(qū)文工團。在我念念不舍地告別工友們時,老工人胡學功拍著我的肩膀說:“這可真是一塊好鋼啊,將來定會大有作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