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元月4日傍晚，我正在寢室里聚精會神地研究鋪在床上的一張神農(nóng)架地圖。外邊響起了敲門聲，打開門，立在寢室門口的，是像一座鐵塔似的工人考察隊員袁裕豪。臉面黝黑，身高190厘米的袁裕豪看見我，沒有朝寢室里邁腳，就對我說道：“黎國華，你這時有沒有時間？”“有時間呀，你進來坐吧?！蔽艺f。“不進來坐了，劉民壯教授在林區(qū)招待所204號房間，他和李孜想找你去錄一下音，大概是關(guān)于你和周鴻尤在天蔥嶺發(fā)現(xiàn)野人的事情吧?！?/p>
我隨袁裕豪走進招待所204房間后，房縣文化局副局長、考察隊員甘明華及李孜、王承忠正在幫助劉民壯整理一些野人腳印的石膏模型。劉民壯一直是我崇敬的生物學家，自從1977年認識他以后，他就從此走進了我心中。想起他當年在鄂西北考察隊力排眾議，第一個證實神農(nóng)架有金絲猴的壯舉，我就一直佩服他對科學事業(yè)高度負責任的精神。已經(jīng)46歲的劉民壯，雖然剛從深山出來顯得有些疲憊，當他看見我后，臉上卻是滿面春風的樣子。像撫摸自己的嬰兒一般，他輕輕擦拭手中的野人腳印石膏模型，從他喜滋滋的神色中，我已看出，他是為這次進山考察勞有所獲欣喜不已。他拿著野人腳印的石膏模型，有些激動，一邊向我展示，一邊說道：“1977年，那幾個堅持否認野人存在的動物學家，說神農(nóng)架不可能有金絲猴，他們在林區(qū)召開的辯論會上，羅列出六條理論，駁斥我提出神農(nóng)架有金絲猴的觀點。 我僅僅用了幾天時間，就在袁裕豪的幫助下，獲得了金絲猴標本。這次，在我們的系主任錢國貞教授、李難教授的支持下，他們只給我解決了500元考察經(jīng)費。
我和房縣文化局的副局長甘明華，帶著袁裕豪、李孜、王承忠，我們用了兩個月時間，不但從反灣梁找到了一個由野人群體留在雪地上的蹤跡，灌制了野人腳印的石膏模型，而且四川省巫山縣白馬公社的白馬大隊，弄到了一具現(xiàn)代人與野人雜交所產(chǎn)生的猴娃的遺骸。如果錢國貞主任這次給我批準的不是500元經(jīng)費，而是500萬元經(jīng)費，我們就能從國外購買一些先進的高科技考察設(shè)備，再把你們這些野人迷組織起來，只需一二年時間，我們就可能一舉揭開野人之謎?！?/p>
由于情緒激動，劉民壯說話時手舞足蹈，神采飛揚。我趁他擦拭眼鏡的空隙，迫不及待地對他說道：“我現(xiàn)在進山的一切準備都做好了，關(guān)鍵就是進山請假的事，還沒有落實?！眲⒚駢颜f：“關(guān)于你請假的事，我這次可以幫你到林區(qū)政府講一講。你們林區(qū)的黨委副書記馬仁學，政府副區(qū)長杜永林，都是支持野人考察工作的。你們的宣傳部長馮明銀見過野人，他對野考工作是堅定不移的支持?！?/p>
李孜是個高度近視的上海靜安區(qū)教師進修學院的生物講師——他是劉民壯的學生。因在高山的雪夜凍了一夜，正在醫(yī)院治療重感冒，他因高燒不退，臉有些浮腫，嘴唇也干枯炸裂了。沒等我向他打招呼，他已向我發(fā)問了：“黎國華，你打算什么時候進山？”
“我恨不得這時就進山?！蔽艺f。
李孜接著問道：“你進山一二個月，準備的什么干糧？”
“我買了50斤牛肉，50斤羊肉，已經(jīng)制成了肉干?！蔽艺f。
“你那都是上火的東西呀?！崩钭握f，“我這里還有一箱壓縮餅干，你拿去帶上好了?！?/p>
雖然是一句簡單的話，從這個身高體胖，書生氣十足的生物教師身上，我已有些為他的直率、真誠所打動。我與他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因野人這個共同目標，像一下子把我們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我猶豫片刻，說：“壓縮餅干我倒需要，可我沒有錢?！?/p>
“我又不是從上海到神農(nóng)架來做生意的，”李孜說，“就算我給你的見面禮吧。還有，你今年預計到哪里考察？”
“還是到神農(nóng)頂南坡的天蔥嶺，我和周鴻尤在那里發(fā)現(xiàn)野人離現(xiàn)在才一年多時間?！?/p>
李孜說：“可是，我們在反灣梁一帶發(fā)現(xiàn)野人群體的蹤跡，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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