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還放在沙發(fā)上，我看著沃爾夫?qū)趶N房里看來看去，最后把目光停在那本書上。他站起來走到沙發(fā)邊，不過并沒有把書拿起來看，只是低頭看著，像是在欣賞博物館的展品似的。有那么一下子，我以為他是太害怕詛咒了，所以才不敢摸書。不過，我又想他應(yīng)該只是顧慮到那本書很古老、很罕見罷了。沃爾夫?qū)慌略{咒，他自己是這么說的。
他回到餐桌邊。“這本書都講了些什么？”
“講維多利亞時代的一個男人，名叫Y先生，他去了一個集市……”我開始講故事，盡可能把我所知道的內(nèi)容告訴沃爾夫?qū)?，我一直講到我剛才讀到的地方：Y先生的妻子懇求他不要再整晚看著醫(yī)學(xué)教科書了。Y先生叫她不要多管閑事趕緊去睡覺，他的妻子只好聽他的話睡覺去了，然后Y先生就繼續(xù)看他的書。
“Y先生覺得藥里有哪些成分？”沃爾夫?qū)鶈栁摇?/p>
“他還不清楚，”我說道，“他覺得藥里或許有鴉片酊，也就是鴉片加酒，可是并不確定。他知道他服用的是液體，所以排除了一氧化二氮（也就是笑氣）和氯仿[氯仿，又名三氯甲烷，用做麻醉劑]，因為這兩種藥物都是需要吸入的。他還排除乙醚（用硫酸和酒精做成）和水合氯醛（這兩種都是早期的麻醉劑），也去野外尋找藥草，他猜想應(yīng)該是某個外國巫醫(yī)把這些知識傳授給集市醫(yī)生的。可是如果他的猜測沒錯的話，那他就沒辦法調(diào)配藥水了，因為維多利亞時代的藥房一定沒有外國藥材。
“這個念頭頓時讓他陷入愁云慘霧之中。不過沒多久，他就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喝的藥水不可能是外國藥，因為才花了兩先令而已。兩先令的藥不可能有金雞納樹皮、非洲蛇毒、獨(dú)角獸的血等藥材。如此一來，藥水里面的成分一定很便宜，可是成分到底是什么呢？”我聳聳肩。“就算不是國外來的，也可能是任何東西。”
“你也不知道嗎？”沃爾夫?qū)鶈柕馈?/p>
我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希望他找出來。如果你必須找出某個東西，那肯定就是這個了。”
沃爾夫?qū)c了一根煙專注地看著裝著梅子白蘭地的酒杯，我在心里考慮要不要告訴他這本書的序言，還有這個故事有可能“真的發(fā)生過”的暗示?？墒?，我終究沒有告訴他。我起身去洗咖啡杯，沃爾夫?qū)丫坪裙?，站起來?zhǔn)備離開。
“我晚上可以做點好吃的，如果你想吃的話。”他提議道。
我很心動。我這里只剩下“非常美味”的食物了，可是我很想趕快把書看完。
“謝了，沃爾夫，”我說，“不過，我還是繼續(xù)看書好了。”
“你想等著被詛咒嗎？”他揚(yáng)起一邊的眉毛說。
“我其實并不相信這世上有詛咒。”
到了晚上八點，天氣冷得要死，我不得不把煤氣灶的所有灶口都打開。這本書我已經(jīng)快看完了，情況越來越明朗。Y先生太沉迷于對流層世界，也太沉迷于尋找重返那個世界的方法，所以他快破產(chǎn)，快要一無所有了。他已經(jīng)嘗試過各式各樣的藥物，他躺在沙發(fā)上盯著小黑圈，可是他服用的藥沒一種管用。
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會看到五花八門的萬靈藥廣告，這些廣告推銷的藥號稱包治百病。例如，洛考克醫(yī)生的威化餅（據(jù)說能治肺?。€有普爾弗馬克的“改良專利產(chǎn)品”：電鏈帶、皮帶、電池和配件。威化餅有什么成分？集市醫(yī)生的藥水里有這種成分嗎？普爾弗馬克那些通電的玩意兒又是怎么一回事？集市醫(yī)生也許用了電來調(diào)配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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