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冬天來得迅猛,秋風還沒有吹過幾天,校園里僅有的那棵老樹的葉子還沒有掉完就在冰冷的樹梢上凍住了。上完早讀回宿舍,發(fā)現(xiàn)清晨灑在門口的洗臉水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應該說是曲松的冬天,還是離開家的第一個冬天呢,這冬天可真冷。
倫珠,我進校第一天不讓我占床鋪的那個學生,被達瓦多杰老師指定為班長。他在班里年紀最大,能歌善舞,還喜歡吹笛子。他的權(quán)力僅次于班主任和其他任課老師,自習課上,他會拿著一個小木棍,在班上走來走去,如果有人說話,他就在那個同學的桌上狠狠地敲一下。有時還會打?qū)W生,學生們也很少有不服的。在學校,老師因為學生不聽話打?qū)W生的事是家常便飯。自然,倫珠也學會了這簡單實用的狠招來管教同學。
我在班里是個子最小的,我的朋友普布扎西跟我講進校第一天,他還以為我是跟著阿媽來送哥哥的,根本想不到是來上學的,可見我是多么小不點兒了。
我的個子小,也覺得自己很懦弱,可是這一天我居然跟倫珠較上了勁兒。上完早自習,大家都回到宿舍吃飯。我從床底下拉出自己的箱子準備取糌粑,不小心碰了正好手里端著茶過來的倫珠。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jīng)生氣了,我轉(zhuǎn)身下意識地坐在了箱子上,不想迎面而來的就是他的一腳踹。我又委屈又生氣,抓起掉在地上的碗要去打他。他一見這情況,先愣了一下,隨即起腳就跑,我口里叫著:“你媽的尸體!”這算是我最頂級的罵人話了。追到宿舍門口,我就不敢追了,拿著飯碗去追人太丟人,再說要是他跟我硬來,我絕不是他的對手。我知趣地回到自己床位,有的同學見我剛才的樣子開始笑起來,有的則過來問我怎么回事。眼淚已經(jīng)在我眼里打轉(zhuǎn)了。過了一會兒,倫珠的半個臉笑嘻嘻地出現(xiàn)在門框邊上,可此時我根本不想理會他。我只是低聲哭泣著,打開自己的箱子準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