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確實沒有辦法打消我去縣里上學(xué)的念頭后,阿媽最擔(dān)心的頭等大事就是我的睡覺問題了。完小每年給學(xué)生發(fā)一套新的棉被,可是阿媽知道即便棉被我也是應(yīng)付不了。在臨走之前阿媽帶領(lǐng)我們姐弟三人特意趕織了一個特殊的氆氌被子,叫“筆巴”,就是上下口直通的,中間完全縫合的專門給小孩的氆氌被。容易鋪,也容易疊,“筆巴”的確是解決了我的問題,也解決了阿媽的心頭煩惱。
馬上就到年底了,田里的活兒和牛羊的差事少了很多,但臨近過年阿媽她們還是有干不完的活兒。額吉老了,腿腳越來越不好,拄著拐杖,另一邊必須由我們攙扶才能邁步。每天早上家里人吃過飯,阿媽在庭院布置好額吉的靠椅,做一壺酥油茶放在換好“日馬”(日馬,山上采集來的羊的干糞,用來生火。)的茶爐上,放在額吉的座位旁邊。額吉嘴里嚼著厄姆(厄姆,類似干奶渣。比奶渣硬,耐嚼。),一邊捻著佛珠,一邊慈祥地盯著身旁寫寒假作業(yè)的我。
記得小時候,我就喜歡坐在額吉旁邊,曬太陽喝茶,聽她講舊社會的故事。額吉的羊毛氈帽里經(jīng)常會藏有一些冰糖或者杏干,一般都是家里來的客人或阿媽給的,她都留著分給我們小孩吃。我喜歡吃額吉放在茶碗里的“厄姆”,硬硬的厄姆被酥油茶泡軟后非常的好吃。
我寫完兩頁紙的作業(yè),額吉的茶也差不多可以喝了,就請額吉喝茶。額吉喝茶很慢,接過茶碗又再倒上后我又繼續(xù)埋頭寫作業(yè)了。
“阿庫,別給額吉倒了,額吉怕上廁所。”我迅速地倒?jié)M額吉的空碗,她才反應(yīng)過來。
“沒事兒,額吉。我扶你去。”我說著繼續(xù)寫我的作業(yè)。
“你太小了,攙不了額吉的。”額吉輕聲地說。
“額吉,我現(xiàn)在長高了,勁也大了呢!”說著,我摸了摸額吉的干瘦的手。我知道我可以攙扶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