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上訴,除了吃飯和大小便,我就是抱著頭苦睡。這是我保存體力的基本功。一直等到終審,再到把我丟進勞改所,我才開始想我進來的原因。
警察為什么能輕而易舉掌握我的行蹤,并很快就逮著我?而且他們怎么能確定我拿到了傳票會不去法院?這個逮人的程序有點不對勁。
后來律師幫我打聽到了一個情況,警察對我實施了抓捕行為,是由于接到了一個電話,有人告密說我有潛逃跡象。但打這個電話的人是誰,我永遠都想不到。
在勞改隊,起先是把我分在做一次性打火機的車間。說是車間,事實上就是一間簡陋的屋子,只有幾張低矮的桌子和幾大麻袋打火機的零散配件,擠著十來個犯人做事。屋子里沒有凳子,裝配時只能蹲著做事,蹲累了就跪著,像日本人坐榻榻米一樣。一個月下來,我的腿腫脹起來,用手指一按一個窩,兩只手更是脫皮得厲害??墒俏也o怨言,心想改造犯人是這種條件很自然,要是舒服的話,誰都會隨便去做壞事了。
去食堂吃飯跟上戰(zhàn)場沒什么兩樣,幾百號人端著盆子急不可待擠在人群里,期待趕快解決這一餐。一個多小時的開飯時間,有的因趕得遲了,往往就得餓一頓?;蛘咚谲囬g要趕著上班,沒吃完就得扔下盆子去做事。我吃得較少,用倦倦的神情盡量不去消耗能量。我用意志力支配著神經(jīng),不在乎做任何事。就算這里過得舒服,也是烙上了恥辱的印記,沒有什么可炫耀。我在等著出去的時刻,我用每天的回憶來填充我的暫時苦悶,我腦子里過濾著一件件事,我為什么會栽進這里來?
肯定是有人要整我,這個人我確定就是老衛(wèi)。
老衛(wèi)要整我的理由,我一下想不出來。一沒欠他錢,二沒搶他馬子,也就是那次意外撞車,他有了讓我當替罪羊的想法??删退闶沁@樣,他頂多可以默不作聲,沒必要再打電話告密。我確定那個打告密電話的人就是老衛(wèi),除了他我想不出其他人。
母親兩次來看我,都哭得稀里嘩啦,驚天動地。之后我就叫她別再來了,說她會影響我固定好的情緒。在這里不需要脆弱,不需要感動,只需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