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小區(qū)前,我看見那里果然建有幾棟三四十層的電梯高樓,我按左燕說的號碼,找到了一棟樓,迅速乘電梯上去。
在一層走廊的最里面,有一扇門虛掩著,我推門而進,見左燕就坐在沙發(fā)上。
還是那個模樣清純的女孩,比上次在醫(yī)院見到時,更加秀麗,也顯得稍微成熟了,可能是她換了休閑服的緣故。她的頭發(fā)修得比前次更為精短,戴著一副窄窄的淡茶色鏡片的眼鏡,大概是為了遮掩一下那雙受傷的眼睛。
我望了她很久,她身上洋溢著一股很高貴的氣息,使我會不自覺地慌亂。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照顧自己的,失去了父親的她,怎樣面臨以后的生活。
屋子里放著輕緩的音樂。
左燕叫我把門關(guān)上后,讓我自己倒茶,或是去冰箱里拿飲料喝。
她對這幾個房間已經(jīng)非常熟知,哪里是裝咖啡的罐子,哪邊是廁所,甚至柜子里還有一條什么牌子的香煙,她都說得出來。可能這就是一個盲人超敏銳的記憶力。
上帝拿走你一樣?xùn)|西的時候,一定會給你另一樣?xùn)|西。
我什么都沒做,就坐在她跟前的椅子上。我編了一個謊言,說我正巧在路上閑逛時,就遇見左樹臣被車撞了,然后那個人跑了。我把左樹臣送到了醫(yī)院,搶救了幾天,最終沒能救活他。左樹臣臨死前說你有危險,所以我才急著跟你聯(lián)系。
左燕安靜地聽著,猶如一尊美麗的雕像。她面前放著一杯茶,時不時端起來喝一口。她這種姿態(tài)非常耐看,像意大利畫家提香筆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的神情也讓我很震驚,沒有號啕大哭,沒有歇斯底里。但她越這樣,我心里就越隱痛。我恨自己沒有勇氣承認(rèn),我犯了這么大的錯,撒這樣的謊,她竟然也相信了我!
聽到我不再說話,也沉默下來時,左燕終于說要去一趟洗手間。她摸索到靠在腿邊一根不銹鋼的竿子,慢慢站起了來。我起身去攙扶她,她說:“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我只好放開她,盯著她慢慢地走向洗手間,一顆心戰(zhàn)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