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反映內(nèi)心。”舒湘微微靠近他，“為什么會改稱呼？之前你在我面前談起他，永遠是連篇累牘的咒罵，你罵他為‘老賊’，至少有一百次。”
“那或許是因為……我的愛憎并不像最初那么分明了吧。”方無應(yīng)斟酌著慢慢地說，“最開始，仇恨全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我把所有的壞結(jié)果都歸咎于他?？蛇^了這么久，特別是在這里度過的十幾年，我冷靜下來再回頭去看當初，卻發(fā)現(xiàn)有很多真相其實掩蓋在對他的仇恨下了。”
“能不能具體說說呢？”舒湘盡量把聲音放緩和安詳，她知道，這是非常重要以及敏感的階段。
“具體說說？我很想具體說，但其實連我自己都十分困惑。”
方無應(yīng)仰起臉，他迷惘的目光穿越玻璃窗，投向深遠的天空。
舒湘不做聲，等著他自己繼續(xù)說下去。
“覺不覺得小孩子是一種十分自大的生物？”方無應(yīng)突然說，“把周圍的一切都歸因于己，連太陽東升西落都是為了自己。”
“自戀是人的本性。”
“可是如果真的給他一點點跡象，讓他錯以為自己能掌控局面，那大概會造成某種悲劇。”
舒湘看看他，“你是在說你自己？”
很久的沉默。
“后來，他幾乎不去姐姐那兒了。”
“……”
“他總是逗留在我這兒，什么都肯滿足我，我說過的嘛，dreamland，就成了那樣。”
方無應(yīng)把臉埋在掌心里，他的拇指交錯按著眉頭，后又抬起臉，孩子氣地笑了笑。
“舒湘，你知道么？要摸清一個人的喜好脾氣，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肯完全放空自己，權(quán)當自己死去。所以沒幾個月，我就弄清楚了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愛聽什么話，憎恨什么人。當時我施展這一套，十分得心應(yīng)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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