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抗戰(zhàn),介公有一句著名宣示:“和平未到絕望時期,絕不放棄和平;犧牲未到最后關頭,絕不輕言犧牲。”這本是相當?shù)轿坏年U述,可問題在于,人家日本要的就是讓和平絕望。日本被大洋包圍,地少人稠,資源貧乏,自然災害又多,危機感深重,于是他們維新變法,脫亞助歐。泰戈爾去日本看了,很擔憂,回來說:如果日本單純模仿西方,就可能走上一條征服擴張的道路:野蠻的道路,罪惡的道路。孫中山去看了,也很擔憂,回來說:日本究竟是要做西洋霸道文化的鷹犬,還是東方王道文化的干城?但日本人自己不擔憂,派了伊藤博文等一大批人去西方考察,學的就是弱肉強食那一套,西方文化中對生命的尊重,完全拋到一邊。他們早就把侵華作為國策了。
當中國爆發(fā)五四運動抵制日貨,當1923年日本發(fā)生關東大地震,當1929年出現(xiàn)全球性經(jīng)濟蕭條,日本人的危機感更重了,覺得吞并中國,已經(jīng)是時不我待的事情。
明治維新過后,日本人的方向感就非常強,確定了侵略中國,就從沒打算改變。馮友蘭抗戰(zhàn)勝利后寫過一篇文章,其中說:“上距二十六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之變,為時八年;再上距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沈陽之變,為時十四年;再上距清甲午之役,為時五十一年?!边@幾句話印證了日本人的方向感。
你介公一個宣示,不可能改變他們的方向;你的人道主義,在敵人那里成了懦弱的象征。
你再聽聽毛主席怎么說:“個把日本帝國主義是不夠打的。”
在當時的背景下,中華民族需要這樣的氣魄。
除了氣魄,還有手腕。對政府和軍隊的腐敗,介公心明眼亮,也曾想盡辦法加以約束和控制,可就是控制不了。對自己命令的推行,他常常難以保證。難怪那個叫魏德邁的美國人刻薄地說:
“委員長遠不能算是一個獨裁者,事實上僅僅是一群烏合之眾的首領而已?!?/p>
早在抗戰(zhàn)之初,就有人指出,某些官員言不離貨財,情不離寵賂,必將致士無斗心,民無固志。實事求是地講,在打日本期間,這些征象雖很顯明,卻并沒動搖根基。那時候國共兩黨主流上是合作的。重慶對于中國的意義,除了它是戰(zhàn)時首都,還因為國共兩黨在這里“兄弟一般地團結起來,為抗日救國而斗爭”毛澤東為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題詞,全文是:“國民黨員,共產(chǎn)黨員,兄弟一般地團結起來,為抗日救國而斗爭,達到民族獨立、民主自由、民生幸福之目的,是今日唯一無二之任務?!?。介公1938年底率軍事委員會從桂林飛抵重慶后,以周恩來為首的共產(chǎn)黨人也進駐重慶,雙方攜手,共同筑成抵御外辱、再造中華的中流砥柱。民眾也從未喪失斗志,只說當時的學生,許多人因生活太苦得了肺病,醫(yī)務室天天躺著人,越躺越瘦,不多久就躺死了。盡管這么苦,當政府號召青年參軍,病床上的學生把被單一掀,就報名去,真?zhèn)€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可日本終歸不可能打一百年。
把日本打完了,國民黨腐敗造成的惡果,只用四年時間就從樹上掉下來,爛成了一包渣。
咋不爛?團長以上個個貪污!我這還是相當客氣的說法,其實自上而下是爛透了的。只要手中有一點權,就讓權力發(fā)酵,見到地皮就刮一層,連戰(zhàn)地醫(yī)院的藥品,也被他們截留下來,悄悄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