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約莫半條街,街右邊出現(xiàn)了一家旅館,鉚釘?shù)匿X皮大門上用藍色油漆涂了個三角形,三角里頭是一棵小松樹和一間矮些的小房子,這是國際青年旅社的通用標志。
季棠棠心中一動,往門里走了兩步,探頭喊了一聲:“青旅嗎?”
沒人答話,簡陋的前臺門廳里擺著幾張桌子,有一張桌子上堆滿了背包,都是便攜式的,旁邊放著一個水壺,走近一點,堆放的背包中間還有兩個黑色的對講機。這是組隊出游或者探險的典型裝備,只是……人呢?
季棠棠正想著,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夾雜著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要找就趕緊找,天色一晚就不好找了……”
這樣的對話在見到季棠棠和眼鏡男生后戛然而止。樓梯上為首的是個精悍的小個子,黑皮膚,光頭,穿了件沒袖的襯衫,露出的胳膊上滿是鼓鼓的肌肉,讓人對他的抗寒能力很是嘆服,跟在后面的是個年輕小伙子,穿藍色沖鋒衣,很是帥氣,再后面是個略顯邋遢的男人,頭發(fā)亂蓬蓬的,耷拉著腦袋沒什么精神,最后面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臉上堆著笑,最先開口的就是他:“住店?”
“住店?!奔咎奶囊恍?。
對答打開了一瞬間定住的僵局,那中年男人留下來招呼客人,其他幾個都走到桌子前頭,各自背包拿裝備,藍色沖鋒衣的小伙走在最后,出門前,他回頭看了季棠棠一眼,又看看她的包。
中年男人介紹房間:“有四人間六人間,最多的是十人間,上下鋪,不分男女,都混住?!?/p>
“十人間的鋪位多少錢?”
“二十五?!?/p>
“我有青旅的卡,能便宜么?”
中年男人搖頭說:“我們不是青旅?!?/p>
“門口不是有標志嗎?”
“以前入過連鎖點,每年交兩千塊會費,后來退了,你看這地方,人來得少,賺不了多少錢?!?/p>
原來是個山寨的,但老板坦誠,季棠棠也不磨嘰,摸出身份證來做登記,這才發(fā)現(xiàn)眼鏡男生木木地站在一邊,絲毫沒有入住的意思。
見季棠棠抬頭看他,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了:“混……混……???男女混住?”
季棠棠還沒來得及答他,老板兇巴巴地接話說:“都混住,沒單間,愛住不住?!?/p>
年輕人血氣方剛經(jīng)不起奚落,眼鏡男生氣得不行,連聲招呼都顧不上跟季棠棠打,噔噔噔轉(zhuǎn)身就走了。
季棠棠苦笑道:“還有把客人往外趕的?!?/p>
“出門在外,哪有這么挑的,”老板轉(zhuǎn)頭反向季棠棠抱怨,“這樣的客人我見得多了,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雜七雜八那么多要求,又不是五星級酒店,一天才幾個人來???那么講究,不住拉倒,老子還不高興接待呢,在這兒做生意不圖賺錢,也就圖交點朋友賺點樂子,姑娘你說是不是?”
“是?!奔咎奶娜滩蛔∮中α?,“老板挺有想法的。”
老板也樂了,“姑娘你也挺上道?!?/p>
季棠棠把背包帶上樓去放好,十人間里空蕩蕩的,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入住的跡象,床上的床單又臟又舊,像是好久沒換過,她耳邊似乎又響起老板的話:那么講究,不住拉倒!
只能暗自慶幸自己帶了睡袋。
房間的門是掛鎖的扣,但沒有鎖也沒有鑰匙,季棠棠收拾停當了下樓找老板:“老板,沒鎖么?”
“哎喲姑娘,”老板說,“這樓上樓下,統(tǒng)共才幾個人?還用得著上鎖?”
想想也是,趕路過來有點累,季棠棠也懶得出去逛,索性跟著老板一道烤起火來。
老板自稱毛哥,四川人,之前在南方做工程賺了不少錢,后來不想操勞了,索性尋了這么個地兒,開家小旅館,交交朋友,打發(fā)時間。